如果父母和你談錢

文/張剛

去年春節，接父親到城里來過年，順便讓他看看我買的新房子，父親很高興。

春節前的一天，單位放假了，我有了點兒時間，便帶著父親出去逛街聊天，聊著聊著，聊起我買房欠下的債務。我說都是借親戚的，再攢兩三年，肯定能還清了，不用操心。

父親說：“等你還清了債，再攢下錢了，給你岳父岳母一兩萬，你結婚的時候，咱們窮，沒給人家一分錢，現在他們老了，要想著，我和你媽現在用不著錢不用管。”

其實岳父岳母從沒開口向我們要過錢，每次給他們，總是推辭著不要，想來真是感動而愧疚。

這是父親第二次和我談錢了，第一次是在六年前。

那時我剛買了套二手房，算是在這個城市有了一個穩定的住所。繳首付、辦房貸，所有手續辦好住進去后，打電話告知父母，請他們來一起過年。

父親來到城里，母親留守老家。

有一天晚上，和父親聊天時，父親看上去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樣子說：“虎林（小時候我村里的小伙伴）的爸爸在虎林買房時給幫了一萬元，我卻一分錢都沒幫上你。”

我聽了心里一緊，眼眶一熱，就笑著打岔：“人家那么有錢，怎么才幫了一萬呀？”

父親說，虎林爸爸前幾年掙了錢，娃娃們上學也花得差不多了，這些年再沒做工，掙得也少了，能幫一萬很不容易了，我連一分都沒給你呢。

我說，不用不用，要給應該是我們給您，不是您給我們。

父親悵然。兒子買房，當父親的沒能幫上忙，這成為他們的心病。

母親也兩次聊到錢。

參加工作不久，有次春節回家，母親說，村里的某某，給家里寄了一萬元，人家在銀行工作，有錢……

我默默無語。給父母一萬塊錢，也不是很困難，但從沒把這事放心上，平時只是問問：“有錢嗎?要不要給寄些去？”

父母總是說：“有呢，不要，不要寄。”

于是真的就沒有寄。

但是父母還是希望有錢寄來，千兒八百的也很知足，不是為了花，是想有個安慰。大約是好讓別人說，他們的孩子上了大學有了體面的工作，沒忘父母啊！

第二年回去的時候，我身上帶了一萬元給母親，母親高高興興地收下了。這錢到底花沒花就不知道了。

去年國慶節回家，母親第二次談到了錢。

母親鄭重地說，這些年，和你爸種玉米，種樹苗，攢下了四萬元，這錢給你留著。

我急忙說用不著，你們自己花。

母親說，我和你爸活著，事情都好說，但現在我們老了，如果有一天，一個先死了，那剩下的一個，日子就沒法過了，就得跟著你們，得要麻煩你們養著。

不麻煩你不行，不跟你也不行，這四萬元就是養老的錢，不動了，給你留著。

我說好。這錢我們收著。

這四萬元是大事，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