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楠
摘要:
公審大會是我國一個獨特的司法政策,雖然近年來飽受批評,但在一些地區仍不斷出現。在審視這種“示眾式執法”形式的前提下,本文從刑法學的視角,對公審大會的產生發展進行追溯,使我們能清晰看到公審大會所體現的中國法文化和現代法治精神的交織與碰撞,并反思在當代法治背景下的公審大會存在的合理性和合法性價值。
關鍵詞:公審大會;刑法;犯罪;懲罰
公審大會是指在特定的公眾場所組織人民群眾參加的司法審判活動。通過公開宣判犯罪分子的罪行,起到教育廣大人民并威懾社會不安定因素的作用。追溯公審大會的歷史,可以發現公審大會由公捕、公審和公判三項活動組成。
過去若干年,人們對于公審大會已經頗多反省,最高司法當局也明令禁止,但卻遺風猶在。本文從刑法學的角度去梳理公審大會的發展脈絡,使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中國傳統法文化的身影與現代法治精神尤其是刑法理念的交織與碰撞。其特點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
(一)示眾
追溯公審大會的歷史淵源,可以發現他與中國古代的恥辱刑和刑罰的公開示眾具有一脈相承性,體現了古代刑罰報復和刑罰威嚇的思想。古代刑法的處罰目的,不僅在于剝奪罪犯的人身自由和生命,還要通過恥辱刑和刑罰的公開示眾來羞辱罪犯的人格,從而達到治理社會和維護秩序的刑罰目的。中國古代刑法精神的核心是禮與法的融合,“禮”是法的精神所在,因此對罪犯實施公開羞辱的懲罰,比單純的肉體懲罰顯得更重。“示眾”式的公開行刑是公審大會的核心內容,而在古代,公開行刑的重心也是示眾。這種刑罰的目的是要以“示眾”來震懾犯罪和恫嚇民眾,在今天公開行刑已經淡出人們的視野,但它的精神仍在“公捕”和群眾集會式“公判”的公審大會中得以延續。因此,公審大會來自中國司法的傳統和習慣,并集中體現在刑事法律中,這是它能夠長期存在的歷史原因。
公審大會的“公開展示”通常都在露天的公共場所舉行,有成千上百的民眾觀看,展示的對象是罪犯或者犯罪嫌疑人,確實會使他們產生羞辱感,但“示眾”也可能讓被示眾者內心產生抗拒和仇恨,從而不再有改過自新的希望。從刑法的目的上看,包括根本目的和直接目的兩種,根本目的是維護社會的穩定秩序,直接目的則包涵保護法益、預防犯罪、確認刑罰權和限制刑罰權。“示眾”式的刑罰作用對象是受刑者的思想,使其產生犯罪恐懼,并喚醒他們內心的善良感,從思想上促使受刑者改過自新,以達到維護社會穩定的目的。事實上公審大會可能會讓犯罪嫌疑人及其親屬在極其羞憤情況下產生不同的理解:即便是犯罪人也是應受政府保護的,而公開的始終不僅傷害他們的感情、損害他們尊嚴,也會讓他們將來更難重返社會,勢必會使其產生仇視和反抗社會的心理,以致再次演變為新的犯罪行為。在《論犯罪與刑罰》一書中,刑法學家貝卡利亞闡述了在社會發展進程中刑法的發展規律:“在剛剛擺脫野蠻狀態的國家里,刑罰給予那些僵硬心靈的印象應該比較強烈和易感。但是,隨著人的心靈在社會狀態中柔化和感覺能力的增長,如果想保持客觀與感受之間的穩定關系,就應該降低刑罰的強度。”[1]因此在現代社會,示眾不僅很難達到國家所追求的穩定效果,反而可能會激起那些被羞辱的犯罪嫌疑人以及他們的家人、親友等對社會和政府的抱怨和不滿。刑法的人本主義精神強調,刑法不僅是懲罰更重要是保護公民的合法權益并教育民眾。每個人都有平等的被關懷和尊重的權利,即使是對犯罪嫌疑人和罪犯也同樣如此。他們的人格也并非可以被肆意侮辱和貶損。一種體現了人本主義精神的刑法目的,更能引導犯罪人積極悔過,幫助其回歸社會,也正是現代刑法的精神所在。
(二)控訴
清末以后,中國法律開始了近代化的進程。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陜甘寧邊區政府,根據中國社會的動蕩和復雜性,提出法律應該和人民、社會緊密結合,開始了大眾化司法的探索。邊區的公審大會體現當時這一特色,很徹底的體現審判對群眾的公開性。通常根據斗爭形勢的需要對于一些特殊的刑事案件,如盜匪案件、漢奸賣國案、反革命投敵和故意殺人案件等等,組織一定規模的公審大會,對案犯進行公開審判。在當時的陜甘寧邊區《高等法院、地方法院法庭審訊暫行規則》第十六條中規定:“凡重大案件,認為有教育意義的,應在群眾中組織臨時法庭公審。”
[2]挑選出來的群眾公審案件必須先經過法庭的預先審理,進在經過司法人員的充分準備后,由法官主審、人民群眾代表為陪審進行審理。公審過程中必須發動人民群眾參加,群眾代表可以發表意見,但不得表決,案件的判決結果可以參考民眾的意見,但主要還是根據法律進行裁決。因此,在群眾參與審判的情況下,群眾的意見會對判決結果具有一定的影響力。而群眾公審當中,群眾發表意見的主要方式就是進行“控訴”。
通過控訴的方式將底層民眾吸納到政治事務中來,使民眾能更好地接受新政權的政治話語,從而提高政治認同度,加強政府的政治權威。這一時期刑法的主要任務是,分化和瓦解敵人,打擊嚴重的刑事犯罪分子,教育群眾,增強邊區政府法制的宣傳效果,警誡和預防犯罪。毛澤東提出:邊區的法律應該反映是廣大人民群眾的意志和根本利益,同反革命勢力和各種刑事犯罪分子做斗爭,解決群眾問題,密切關注群眾的切身利益。
[3]因此,廣大人民群眾中有著搞好法制建設、同犯罪分子和敵對勢力做斗爭的積極性,而“控訴”正是提高這一積極性的重要方式。通過這一形式人民群眾向政府和司法機關揭發控告漢奸、土匪、敵特分子以及他刑事罪分子熱情很高,對于邊區政府的政權穩定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
新中國建立初期,“控訴”在公審大會中的作用進一步加強,這一點具體體現在鎮壓反革命運動中,作為民眾參與“鎮反”的一種有效形式“控訴”被廣泛使用。在反革命分子的公審大會上,民眾紛紛控告與訴說惡霸和反革命分子對其施加的迫害。民眾積極參加控訴一方面說明與新政權關系更為密切;另一方面,敢于控訴也表明新政權的權威性樹立。在鎮反運動之初,以上海為例,一些民眾認為“鎮反”是政府的事情,與個人無關;同時也害怕遭到惡霸的打擊報復,因此如何通過社會動員發動群眾,成為首要難題。公審大會正是解決這一難題的重要方式,政府組織公審大會,讓群眾充分控訴自己的悲慘遭遇,引發與會者的共鳴,再通過政府的最后宣判,使得民眾的義憤得以宣泄,不僅能加強民眾對政府的信任,同時也引發了民眾參與的積極性。1950年5月 31日,在上海市復興中路舉辦的一場控訴會上,當場先后報名控訴的有二十四人,揭發壞人陸劍甫利用反動流氓勢力組織“攤販互助會”欺壓攤販,經群眾控訴,陸劍甫共敲詐人民幣四百四十萬元,群眾極為氣憤地高喊:攤販兄弟們團結起來,讓陸流氓看看群眾的力量,要他徹底坦白。法院根據群眾的控訴予以審理判決,公安機關號召大家:如有流氓壞人這類行為,大家要大膽向人民政府進行控告,政府會給大家撐腰,解除一切痛苦。[4]“控訴”給民眾提供了一個參與政治的平臺,這里可以通過意志的表達體會到當家作主的權力。人們對于新政權以及其所頒布的法律增強了信任。“控訴”不僅是一種訴說,而是直接指向不幸和痛苦的根源,某種程度上而言,他提醒人們法律的重要性,也是新的法律秩序建立的訴求。
(三)批斗
公審大會在六十年代以后逐漸顯現出又一特征,即“批斗”。在公審大會上,通過揭發和批斗的形式懲罰“有罪”之人。“批斗”形式最早來源于大革命時期的湖南農民運動,在土地革命時期,對剝削和壓迫農民的地主階級也使用過。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舊中國,帝國主義和封建勢力的聯合壓迫使得廣大民眾的生活苦不堪言,中國共產黨的成長過程也并非一蹴而就,在革命運動的初期,共產黨的力量較為薄弱,要取得革命勝利,發動和依靠群眾是關鍵。“批斗”作為一種政治形式能夠最大限度地發動群眾,引發人們心中共鳴。在對官僚資產階級和封建地主階級“批斗”中,揭露其壓迫人民的丑惡行徑,有效地增強了人民群眾爭取革命的信心。新中國建立之初,國內反革命殘余活動猖獗,而對于人民群眾來說,他們對反革命勢力和地主階級天生就懷有一種仇恨感,為了鞏固新生的人民政權,“批斗”就成為被廣泛地用來打擊反革命勢力、宣泄人民憤怒和仇恨的最好方式。在階級斗爭仍是社會主要矛盾的時期,法律文明根本無暇顧及。在后來的動亂年代,法律被政治運動和階級斗爭的所控制,整個社會的法律秩序處于混亂之中,而“批斗”這一方式也成為有力的武器,造成了大量的冤假錯案。
公審大會的“批斗”由批斗者、被批者和會場組成。在合法性的前提下,由批斗者控訴被批者的罪行,同時還要輔之以一定的儀式。批斗者的主體地位要由合法性來支持和維護,合法性又要由罪行來反證,而合法性和罪行都要依靠儀式來展現。因此,批斗的關鍵在于能否通過儀式來確定合法性和罪行,也即確定批斗者對于被批者的專政權力。在1967年南京五臺山體育場的公審大會上,首先是批斗大會,有的女造反派在控訴時,聲淚俱下,泣不成聲,說她們如何受到了圍攻和迫害。她們堅決要求槍斃“二·二四事件”的策劃者、組織者和領導者耿鼎發;強烈要求刀殺罪魁禍首、老惡霸地主耿劉氏;強烈要求通緝追捕罪魁禍首、反革命分子耿鼎發。從會場發言者揭發中知道:當天在五臺山有十萬余人參加了公審大會;中央門、鼓樓廣場等設了分會場,總人數達三十余萬人。在批斗中,打到耿鼎發,砸爛耿家店的口號此起彼伏;強烈要求槍斃、刀殺的呼聲一陣高過一陣;高音廣播震耳欲聾。在批斗大會結束后,一長列卡車車隊開始了游街示眾。每輛卡車上都押解著一個正在“坐飛機”示眾的犯人。駛行在最前面的兩輛卡車上,分別押解的是耿鼎發和其母親。南京馬路中間的橫幅上都張貼著“打到耿鼎發,砸爛耿家店”的大標語。公審大會的時間很長,將近三個小時,加上游街時間,半天左右才拉到刑場。“批斗”作為公審大會的一項重要內容,體現了人們對刑法的一對基本范疇:犯罪與懲罰的認知。被批斗者都被看成是犯罪分子,雖然罪惡程度不同,但都是被打擊和批斗的對象,從這種程度上而言,批斗也是一種懲罰。而對于什么是犯罪的標準除了法律之外,還有其他的內容,因此從某種程度上而言,罪與非罪沒有明確的標準。犯罪的主要原因被歸結在思想上,相應地對罪犯實施的懲罰也是針對罪犯的思想的。“批斗”正是從思想上的改造,以達到罪犯發自內心的自我認罪的最佳效果。公審大會的刑法目的,從開始的報復或懲罰,轉變為對人的重新塑造和改造上。
(四)威懾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最高法、最高檢、公安部共同發布了《關于堅決制止將已決犯、未決犯游街示眾的通知》,其中規定了將已決犯以及未決犯進行游街示眾是違法的;不僅對死刑犯,包括對其他已決犯和未決犯等違法人員也一律不準游街示眾。可以發現公審大會作為一種司法政策實質上已被否定,但在我國一些地方,對某些特定犯罪的打擊,仍習慣采用公審大會的方式。人們希望通過公捕和公判的形式來“威懾”犯罪,增加人民群眾的安全感,并鼓勵民眾同犯罪現象作斗爭。這個時期的公審大會同以往發生了很大的不同和改變,而公審大會中的公捕、公判與 “公開審理”也有著本質區別。刑事訴訟法規定:“公開審理”是除未成年人犯罪的案件和涉及國家機密、個人隱私的案件外,法院審理的一審案件應當公開進行。其具體的形式是控辯雙方在法庭上展示證據,從而使法官形成被告人有罪或無罪結論的過程。公捕是公安機關在抓捕犯罪嫌疑人并提請檢察機關批捕后,召集大會當眾宣布逮捕決定,而公判則是組織群眾參加,當中宣讀罪犯的判決書,整個過程當中不需要參加的群眾發言,更不會由群眾來進行批斗,群眾參與的主要目的是起到“威懾”作用。
公審大會這個階段的主要目的就是“威懾”。八十年代以后的中國,改革開放剛剛開始,社會轉型的巨大轉變使得犯罪問題頻頻出現,為了有效預防和控制犯罪,需要加強刑罰的“威懾”性。面對經濟變革帶來的社會問題時,穩定成了頭等大事。而我們近觀此時的公審大會,抓捕的所謂“罪犯”,實際上還未經審判,在公審結果宣布前他們的身份其實應該是“犯罪嫌疑人”,但群眾的觀審、司法機關的控訴,令他們無法為自己進行應有的辯護。在這種情況下,審判的結果顯得不那么重要,因為每一個都知道對于“罪犯”來說,等待他們的會是什么。事實上,大張旗鼓地在公眾場所公開犯罪嫌疑人的罪行無疑已然將其定罪。而將被告人集中置于大庭廣眾之下的做法則違反了確定嫌疑人有罪需要經過偵查階段的調查取證、檢察機關的審查起訴、審判機關的庭審查證等階段才能最終宣判的程序。公開逮捕不過是公安機關偵查手段的一種,還處于證據不完備的階段而公開逮捕極易給不明真相的群眾造成此人罪有應得的心理。如果因為一味追求社會效果而將犯罪嫌疑人公開逮捕,無疑是給人戴上了一頂有罪的帽。
“威懾”的邏輯是使人們通過公審大會的方式,感受到懲罰的痛苦和法律的強制性,從而忌憚于犯罪。如果“威懾”有效控制了犯罪,就可以不斷加強“威懾”,那么懲罰的技術就很可能會被濫用。不可否認公捕大會確實會起到效果明顯的震懾作用,但對于遏制犯罪來說還遠遠不夠。公審大會用“運動式”的方式進行,他動員大量的國家力量,將國家和懲罰的對象置于直接對立的矛盾中,在追求公平公正的前提下,對于法律的專業化和司法程序就有著極高的要求。[5]顯然這種要求我們很難做到,那么國家的資源就會被浪費,而懲罰追求的效果就不能達到。正如現代刑法學家貝卡利亞所言:刑罰的有效性不在于刑罰的殘酷性,而在于刑罰的及時性和不可避免性。[6]因此,犯罪的有效性控制絕不在于公審大會帶來“威懾”作用。
二、公審大會的刑法價值分析
在歷史的不同階段,公審大會的發展呈現出不同的特征,中國的傳統文化和特殊國情孕育其發展,從最初的原生態的恥辱刑的烙印,到團結社會各階層的控訴,再到后來極端的批斗,直至如今的威懾犯罪,公審大會這個我國法制土壤里土生土長的種子,面臨的更多是現代法治精神和刑法理念的考量。
當代社會,“控訴”和“批斗”在公審大會中的成分越來越少,其主要特征體現在“示眾性”上。示眾的目的歸根到底是了威懾犯罪。但我們需要考慮的是,這種“示眾”是正義的嗎?在公審大會上,那些被示眾的“罪大惡極”的人,實質上是犯罪嫌疑人,而公審的“示眾性”效果卻給他們扣上了“罪犯”的帽子,犯罪嫌疑人在這場“示眾性”的公審大會上,面對控訴和群眾的圍觀,為自己辯護的權利在強大的聲勢中,顯得虛弱無力,因此,司法程序在面對“示眾”這一手段時,顯得背景化。從刑罰的教育性上來看,公審大會弱化了這一功能,“示眾”的過程是對人尊嚴的打擊,并帶給犯罪嫌疑人羞辱感,但人是具有耐受性的,當耐受性逐漸增強甚至麻木時,懲罰就變得只是一種技術。在法治的今天,以人的身體為手段的方式,不應成為一種威懾犯罪的途徑。社會發展程度越高,人的自由價值也隨之提升,相應刑罰也應更人道和寬和,體現的是刑法謙抑性,“示眾”在面對這一現代刑法基本價值時顯得不相符合,刑罰體現的應該是“法律是最不壞的價值”,“示眾”所帶來的后果遠超出了這一價值。現代法治文明應該是低調和相對緩和的態度,正如貝卡利亞所說,隨著社會的發展,刑罰不應該在人們心中扮演強烈的角色,在穩定的社會中,隨著人們的心靈柔化和感知的增長,刑罰的強度也應降低。
公審大會仍然出現在今天的中國,雖然表明了政府堅決打擊犯罪的信心和決心,也確實能對群眾進行一定的普法教育。但在缺乏法律對公捕大會明文規定的情況下,犯罪嫌疑人的權利很難得到有效的保障。現代文明的司法制度必須通過嚴格而且公開的程序,來追求公正和公平的結果,現代法治精神則更加注重“保護當事人合法權益”。法律最基本價值體現在通過刑罰的手段來威懾犯罪,因此在審理案件過程中,應遵循規范合理的訴訟程序,采取相對緩和的態度和低調的姿態才是現代法治文明國家的精神所在。正是通過對公審大會這一形式進行法律技術的分析,我們可以發現法律的治理與國家之間關系:法律的理性化治理才能更好地促進國家的穩定,調動民眾內心的積極因素。新的法治時代的來臨,公審大會這一延續下來的對敵斗爭的司法模式也應該退出歷史舞臺。
[參考文獻]
[1][意]貝卡利亞:《論犯罪與刑罰》,黃風譯,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3年版,第29頁。
[2]張希坡:《革命根據地法制史》,法律出版社1994年版,第65頁。
[3]《毛澤東文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89頁。
[4] 《解放日報》,1950年5月31日版。
[5]強世功:《懲罰與法治—當代法治的興起(1986-1981)》,法律出版社2009年版,第121頁。
[6][意]貝卡利亞:《論犯罪與刑罰》,黃風譯,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3年版,第56頁。
(作者單位: 上海應用技術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上海 201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