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東興 ,陳仕平
(海軍工程大學 政治理論系,湖北 武漢 430033)
美國亞太戰略對印度洋競爭態勢的影響
□梁東興 ,陳仕平
(海軍工程大學 政治理論系,湖北 武漢 430033)
美國的亞太戰略是一個寬泛的名詞,特指奧巴馬政府所推行的“重返亞太”“亞太再平衡”戰略,以及特朗普政府的亞太新政。近年來,隨著亞太戰略的持續發展,鑒于印度洋的特殊戰略地位,美國顯然已經成為影響印度洋競爭態勢的重要因素。本文通過分析亞太戰略下的美國印度洋政策,美國亞太戰略前后印度洋競爭態勢的階段性影響,以期對中國解決印度洋困境提出戰略性對策。
美國亞太戰略;美國印度洋政策;印度洋競爭態勢
印度洋地緣特征明顯,作為重要的海上交通要道,還控制著世界貿易航線的命脈。然而,歷史上,印度洋總容易被忽視,這里顯現更多的是殖民掠奪和擴張。冷戰時期,在美蘇爭霸的陰影下,印度洋成為美蘇爭奪的主要場所之一。蘇聯解體后,美國在“先歐后亞”的戰略指導下,淡出印度洋。但由于美國“重返亞太”“亞太再平衡”戰略的推行,以及特朗普政府亞太新政的發展,印度洋開始重新被世界估量,成為相關大國威脅中國海洋權益而展開激烈戰略競爭的區域。
印度并非東北亞、東南亞國家,但對美國實施亞太戰略,是一支可借助的重要力量。美國推行亞太戰略后,多方拉攏印度,擴大雙方軍事合作,慫恿和支持印度加大“東向”力度,視印度為抗衡中國的重要潛在力量。一方面,美國深化美印關系,聯合鉗制中國;另一方面,推進印太戰略①文中的“印太戰略”是指美國的印度洋—太平洋戰略,是其重返亞太戰略的升級版。從地緣政治角度而言,美國的“印太戰略”是將其“亞太再平衡”戰略和亞太“軸輻”安全同盟體系擴大到印度洋區域,實行兩洋聯結,形成大月牙形同盟與伙伴國網絡。,維護地區優勢,企圖使中國在三海爭端②“三海爭端”特指東海爭端、南海爭端以及黃海爭端,牽一發而動全身。中無所作為,進而影響中國在印度洋的海洋權益。
1.1 深化美印關系,聯合鉗制中國
布熱津斯基指出,印度諸多方面在南亞都首屈一指,某種程度上可稱之為那個地區的霸主。印度擁有核武器,但絕不是為了打擊巴基斯坦,更重要的是制衡中國。印度地緣戰略構想的觸角不僅涵蓋其周邊國家,也涉及印度洋。美國新安全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羅伯特·卡普蘭認為,“印度洋正成為21世紀全球競爭的中心舞臺”[1]。印度洋政策,是美國為利用印度鉗制中國而實施的亞太戰略,從而維護其世界霸權地位的重要支點之一,是其現實主義戰略的具體體現。
不可否認,由于中國在印度洋地區影響力的急劇上升,美國日益感到不安。美國擔憂,中國不斷擴展的印度洋影響力會改變印度洋地區原有的戰略格局,進而使中國在三海爭端中獲取更多的優勢,危害美國的權益。美國部分學者稱,“中國派遣軍艦參加亞丁灣護航任務,不僅展現了中國遠海防衛的能力,而且讓中國軍隊更加了解印度洋的海域環境和其他國家的海上實力,使中國在增強實戰能力的同時贏得了地區的影響力。 ”[2]177“歷史上,鄭和下西洋曾提升了中國在印度洋的軟實力建設……美國不能讓這種歷史再現。在印度洋,美國要密切關注中國的一切動向。”[3]顯然,印度洋已成為美國抑制中國“海上擴張”的新區域。為此,美國學者沃爾特·洛曼提出,要想維護美國在印度洋區域的權益,應采取五種措施。其中,最必要的就是加強與印度的合作[4]。
美國一直作著這樣一個精明的投資,即以美印關系為基點,承諾保證印度在印度洋區域內的安全與穩定,不斷擴大其自身在印度洋地區的經濟實力,與印度共同攜手鉗制中國。這充分表現在美國對印度 “向東看”轉向“向東干”政策的支持。美國前國防部長帕內塔稱,“美國正處于一個轉折點上,經過十年的戰爭,我們正在開發一個新的防御系統,特別是我們將會把我們的涉及領域和軍事伙伴關系從西太平洋和東亞延伸至印度洋和南亞,而當中,同印度的國防合作是這個戰略的關鍵。”在美國加速推進亞太戰略的背景下,深化美印關系勢在必行。美國一改往日對印度的敵對態度,不但取消對印度的制裁,還加強與其在民用、軍事等方面的交流與合作,對印度出售高新技術的武器裝備,客觀承認印度的核實力。印度儼然成為美國在南亞的頭號合作伙伴[5],不止武器交往頻繁,而且美印還多次舉辦聯合軍演,美國是印度軍演合作最多的國家,這為美印兩國開展軍事對話“預熱”[6]。在莫迪就任后,美印公開宣稱,將進一步擴大在軍事領域的交流與合作,尤其是海上聯合軍演。強調對日本參與三邊對話合作機制的重視,并升級對話合作的級別。即使中國強烈抗議,仍繼續致力于推動日本參與的常態化。同時,鑒于印度的“東向”政策和美國的“亞太”戰略,印度將通過協商、對話和軍演等方式,更廣泛地展開與亞太其他國家的多領域交流與合作[7]。
近年來,作為亞洲新興崛起大國之一的印度,綜合實力不斷發展,地區影響力急速攀升,面對中印關系,印度更傾向于加強與美國的全方位合作,這與美國強化與印度的關系遙相呼應,其針對中國的意圖異常明顯。
1.2 推進印太戰略,維護地區優勢
亞太戰略前,美國的主要戰略方向是大西洋和太平洋。然而,隨著印度洋戰略地位的日益凸顯,特別是印度洋已成為美國在太平洋利益的延伸,印太戰略作為美國亞太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呼之欲出。從2011年美國前國務卿希拉里將亞太地區定義為 “從印度次大陸至美國西海岸”的地區開始,“印太”不斷出現在美國政府官員的講話中,成為戰略研究乃至國際關系理論研究中的一個專有名詞。即在從印度洋到西太平洋的區域形成“印太”地區話語體系,并逐漸成為熱點問題。“印太”區域的重要性,一方面,來源于全球化背景下政治、經濟雙重推動因素,使印度洋與太平洋逐漸整合為一體。尤其是中國和印度在印度洋權益的延伸與競爭,將原本相對獨立的印度洋和太平洋緊密聯系在一起。另一方面,主要大國的戰略聚焦,使這一區域具備外交、安全、國家戰略等方面的地緣意義。特別是印度洋作為亞太地區能源運輸的重要通道,將印度洋和太平洋地區的國家利益交織在一起[8]。因而,“印太”對美國至關重要,美國幾乎不可避免地要涉足印度洋區域。美國的海軍基地,從夏威夷到迪戈加西亞,覆蓋范圍就包括太平洋和全部的印度海岸線。同時,伴隨美印兩國間軍事及戰略聯系的逐漸增強,這種將兩大區域整合為一的認知亦在不斷加深。它是為美國全球戰略服務的,涵蓋了美國在全球要控制的主要海上通道,是美國亞太戰略的重點。概念上的整合加上戰略設計,最終使“印太”區域得以塑造。美國戰略指導文件曾明確指出,“美國的戰略弧線正在由西太平洋和東亞延伸至印度洋和南亞。”美國前國防部長帕內塔亦稱:“美國的軍事存在及其構建的伙伴關系將從太平洋和東亞拓展到印度洋區域和南亞。”
對美國而言,印度洋具有不容忽視的戰略價值。在制定印度洋政策時,美國前國防部副部長指出,“印度洋對美國至關重要,美國在這一區域部署的軍事實力僅次于歐洲和亞太,美國將完全掌握在印度洋區域的絕對優勢。”美軍之所以要在印度洋保持影響力,就是防范因地區國家行為體或非國家行為體的快速發展而引發的主導權挑戰。美國的軍事存在就像一把常備的匕首,時刻提防著那些可能與美國戰略利益相悖的國家和地區,只要發生沖突,這把匕首就會發揮它的實際作用。因此,美國持續推進印太戰略,重視與印度的關系,以鞏固和維護其在印度洋區域的絕對優勢。
在印度洋競爭態勢中,美國視印度為“天然盟友”“對21世紀的安全與繁榮有著決定性作用的國家”,大力支持印度成為印度洋安全之錨,其戰略實質是:一方面,使印度成為美國亞太戰略的重要砝碼,聯合鉗制中國,從而抑制中國在印度洋地區影響力的提升以及牽制中國在東海、南海和黃海的行動;另一方面,積極推進印太戰略,鞏固在印度洋區域的掌控權。
印度洋一直被視為遠離全球權力和沖突中心的邊緣地區,曾遭受西方列強的殖民統治,后被英國所控制。雅爾塔格局形成后,印度洋進入美蘇對抗與爭奪的勢力范圍。而雅爾塔體系的終結,則使印度洋逐漸消失在世界的視野中。可隨著美國亞太戰略的不斷深化,海洋戰略地位與經濟價值的日益凸顯,印度洋地區各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進一步加快,通道的愈益狹窄及脆弱,印度洋再次成為全球關注的焦點[9]225。無論從地緣政治、經濟、安全哪個角度觀察,域內域外國家在這里的戰略競爭都會愈演愈烈。特別是美國借印度洋遏制中國崛起的企圖,必然會加劇印度洋的戰略競爭。因此,以美國亞太戰略為界點,印度洋局勢呈階段性影響之勢。
2.1 美國亞太戰略前的印度洋競爭態勢
印度洋地區擁有悠久的歷史和文明;但在政治和國際權力場上并沒有得到重視。西方世界主導的國際格局變遷基本以大西洋和太平洋為舞臺,荷蘭、英國和美國的世界霸權更迭,主要圍繞大西洋與太平洋的利益爭奪而展開。印度洋地區由于沒有足夠強大的地區國家,無法躋身國際格局變遷的中心舞臺,相反卻淪為殖民主義者掠奪財富、進行帝國擴張的區域。15世紀末,達·伽馬繞道好望角抵達印度,發現通向東方的新航路,從而開啟了西方殖民者在印度洋的殖民歷史。此后數百年時間里,印度洋沿岸各國先后遭到葡萄牙、荷蘭、法國和英國等西方殖民國家不同程度的侵略與掠奪,印度也淪為當時海權霸主英國的殖民地,被稱為“大英帝國皇冠上的明珠”,印度洋淪為“英國的內湖”,徹底喪失其原有的地理政治屬性。
20世紀40年代中期以后,英國再也無力操控龐大的地中海和印度洋地區,蘇聯遂開始部署印度洋戰略,打通了由地中海進入印度洋的通道。50年代初,蘇聯與埃及建立外交關系,獲得利用埃及重要海港的權利,逐步掌握進入蘇伊士運河和紅海的鑰匙。面對中東地區蓬勃發展的民族解放運動和英國實力的衰退,蘇聯又加緊向波斯灣地區進行滲透。50年代末,伊拉克宣布退出“巴格達條約組織”,蘇聯隨即與伊拉克簽訂經濟技術合作協定,在美國扶持的“巴格達條約”鏈條中撕開了缺口[10]333。20 世紀 60、70 年代,蘇聯為進一步增強在印度洋地區的影響力,趁美國戰略劣勢之機,“向歐洲和亞洲東西兩翼以及中東地區和中南半島等美國勢力范圍發起‘進攻’,尤其在北印度洋地區,獲利頗豐。”
這一期間,蘇聯的具體舉措有:一是從越南和印度東西兩面具備了控制馬六甲海峽的條件。20世紀60年代末,蘇聯進駐印度洋,舉辦首屆印度洋軍演。70年代初,蘇聯先與印度簽署《和平友好條約》,預示兩國軍事聯盟體系的建立;后與伊拉克簽訂關于蘇軍穿越霍爾木茲海峽進入波斯灣頂端的伊拉克港口城市巴士拉的協議。20世紀70年代末,蘇聯太平洋艦隊的“分遣隊”進駐越南的金蘭灣。二是與索馬里、南也門、埃塞俄比亞發展戰略合作關系,圖謀通過控制當時的南也門和埃塞俄比亞進而控制經曼德海峽和亞丁灣北上波斯灣的咽喉要道。20世紀60年代初,蘇聯與索馬里簽署有關軍事援助的協議,包括對亞丁灣柏培拉港的建設。此港的建成,使蘇聯配備了一把控制紅海海運大門的鑰匙。20世紀70年代末,蘇聯與南也門簽署《友好合作條約》,獲得亞丁港的使用權,表明兩國軍事聯盟體系的建立;并在南也門瀕臨曼德海峽的丕林島修建海空軍基地,加強對紅海和波斯灣的控制。同期,蘇聯借埃塞俄比亞發生政變,對其進行軍事援助,獲得了東臨紅海的北部港口城市馬薩瓦和東臨曼德海峽的北部港口城市阿薩布的使用權,在埃塞俄比亞所屬達赫拉克群島建立軍事基地,使埃塞俄比亞成為蘇聯在紅海的據點。三是加緊對南非好望角這一大西洋與印度洋傳統通道的爭奪。20世紀70年代中期,蘇聯以軍事援助為條件,在馬達加斯加島以東毛里求斯的路易斯港建立海軍基地,從而在印度洋西北部邊緣建立控制好望角的戰略基地。蘇聯在獲得越南、印度、南也門、埃寒俄比亞等地區的戰略優勢后,邁出“進軍印度洋”戰略的最關鍵一步——出兵阿富汗。至此,“無論是埃塞俄比亞還是南也門或者印度(甚至越南),蘇聯在北印度洋細密布署已基本實現。美國跨越太平洋、印度洋的部署卻被完全打破。此時,在距離霍爾木茲海峽不到300英里的地方,蘇聯以足夠的實力窺伺和控制著這個扼守波斯灣石油要道的海峽”。
二戰結束后,隨著英國國力的衰退以及蘇聯在印度洋的擴張,美國基于對抗蘇聯的目的,重點關注巴爾干半島、中東地區、波斯灣和阿拉伯海等要道。20世紀40年代末,美國在土耳其、沙特紛紛設立軍事基地,強迫蘇聯從伊朗北部撤軍。20世紀50年代末,美國通過蘇伊士運河戰爭、“巴格達條約組織”,順利取代英國的中東地位;并借口援助中東地區的軍事力量,大肆擴展其地區影響力。20世紀80年代初,美國總統卡特在國情咨文中宣布,美國“將使用包括軍事力量在內的一切必要手段”,擊退外部勢力控制波斯灣地區的企圖。對此,美國加強在印度洋的海軍力量,安排在非洲東北部和波斯灣地區,取得美軍可以使用的關鍵性海空便利。里根上臺后,強烈要求中東國家同美國保持“反蘇戰略一致”,允許美國在阿拉伯國家設立軍事基地。在遭到阿拉伯國家拒絕后,美國成立新的中央司令部,管轄中東和海灣地區。里根政府確定的美國全球戰略中的輕重緩急次序為:保衛北美洲、北約地區和通往北約地區的交通線處于“最優先的地位”,第二個優先重點是“保證到達西南亞的石油區的通道”,然后是“保護美國在太平洋地區的盟國和通向印度洋和太平洋的交通線”等。20世紀80年代末,美國利用兩伊戰爭將大批艦只開進海灣地區,加強對中東的軍事干涉。而此時,蘇聯卻已深陷阿富汗戰爭的泥潭,美蘇在印度洋地區,尤其中東的角逐,呈現美國居上風的態勢。
冷戰結束后,蘇聯解體使其在印度洋的實力幾乎蕩然無存,印度經濟改革剛起步亦尚未奠定崛起基礎,加上沙特等阿拉伯大國被美國逐漸“收編”,美國戰略重心回調至大西洋與太平洋,印度洋問題再次淡出美國以及國際社會的視野。
2.2 美國亞太戰略后的印度洋競爭態勢
從地理角度來看,印度洋是世界的第三大洋,與太平洋和大西洋的開放性質略顯不同,印度洋被亞洲、非洲和大洋洲所包圍,其戰略位置極其顯要。然而,在世界政治中,印度洋長期以來總是被人遺忘的區域。進入21世紀,印度洋的戰略地位逐漸被世界重新發現。尤其是美國深化亞太戰略后,印度洋地理位置的獨特性注定它在世界政治中扮演重要的角色。中印等新興國家的崛起以及印度洋沿岸作為世界能源產地地位的日益重要,印度洋地區正成為中美印等海軍力量博弈的新場所。
印度不論地緣特征還是潛在實力,都彰顯著在印度洋區域的絕對主導權。地緣特征方面,印度穩居印度洋中心,突出的戰略位置使其自由施展“大國抱負”。不僅如此,印度更像一把鋼刀“楔進”印度洋,連接重要的海上通道,從“地理上看,世界上很少有一個國家像印度主導印度洋那樣主導一個海洋”。潛在實力方面,印度正逐步改變“重陸空輕海洋”的傳統國防思維,努力打造“藍水海軍”[11]233。 印度《不結盟 2.0:21 世紀的印度外交和戰略對策》稱,“印度應將海權強國作為國家戰略目標”。印度應承擔保護印度洋安全的責任與使命。顯然,“印度想當然地認為印度洋是印度的領地”。
美國繼續鞏固在印度洋的主導地位。近年來,美國的實力雖然相對有所下滑;但其謀求 “美國治下的和平”的霸主雄心并未消減,這從其亞太戰略中可見一斑。美國對印度洋主導權的認知,一方面,美國高度重視海權在維系霸權過程中的作用,將之視為影響和控制對手的重要手段。印度洋的地緣意義使其在美國的海權戰略中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這種戰略思維折射到美國的海洋政策上,美國“‘不可抗拒’地給予印度洋以充分的重視,企圖將印度洋地區打造成美國力量投射基地,平衡地區力量以防止任何一個地區性的政治、軍事力量對美國在歐亞大陸的主導地位構成挑戰”,并“緊緊握住印度洋要塞及控制印度洋海上航線的深遠意圖,就是將美國在大西洋、太平洋的制海權合為一體,完善美國在世界海洋上的主導鏈條,維護美國在世界海洋上的霸主地位”。另一方面,美國認為其應扮演海上公共產品的提供者。美國指出,其霸權地位的延續很大程度有賴于公共產品的提供;因而,一直承擔為盟友提供安全保障、一定范圍內提供國際公共產品的責任(雖然不時存在雙重標準的問題),如自由航線、自由貿易的權利等。作為迄今仍擁有最強海上軍事力量的美國,海軍是美國進行快速反應、承擔國際責任、提供公共產品的重要力量。無論印度洋海嘯,還是索馬里海盜,美國海軍都是最早作出反應的軍事力量。
中國高度關注印度洋,但不具備主導印度洋的意圖。中國進入印度洋是利益自然延伸的結果。從地緣政治現實來看,印度洋攸關中國的貿易通道、能源通道和戰略通道安全,戰略地位不容忽視。貿易通道方面,印度洋是中國與歐美、中東、非洲的主要海上貿易航線,“從印度洋到馬六甲海峽再到南海,漫長的航線承載著數萬億美元的中國海上貿易,關系著中國的國家安全和戰略走向”;能源通道方面,無論中東還是海灣或者西非地區,都是中國最重要的石油進口區域和貿易往來的交通要道,中國近90%的石油輸送必經印度洋;戰略通道方面,由于西太平洋地區受制于美日等軍事存在,臺灣問題懸而未決,南海局勢日趨復雜,印度洋成為中國突破美軍太平洋島鏈、求解馬六甲困局的重要通道和打造“藍水海軍”的試驗田。近年來,美國推行亞太戰略,加強在西太平洋的力量部署,加上中國與周邊鄰國的領海糾紛激化,使中國在西太平洋的戰略壓力增大,自然需要通過南向出海大通道建設、進軍印度洋,來規避西太平洋的戰略壓力。“考慮到中國的地理位置及其發展模式,隨著中國的不斷崛起,印度洋‘能源通道’及‘貿易通道’在中國的整體發展與安全中所占地位愈發重要。實際上,印度洋通道的安全與否已關乎中國的整體發展,更關乎中國的總體安全。中國的安全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離不開印度洋。”盡管如此,中國海洋戰略的重心仍不在印度洋上。印度洋對中國國家安全的緊迫性并不及西太平洋,東海、南海等問題牽涉中國海洋戰略的大量精力。
澳大利亞作為印度洋國家,在該區域擁有安全戰略的需求。由于澳大利亞戰略地位的特殊性,其海洋權益就成為國家發展與安定的基礎。因此,一直以來,澳大利亞主要通過加強與美國、中國等大國的各方面交流與合作,以應對大國角逐、海權糾紛、能源爭奪等問題所帶來的挑戰。
可以預見,在未來的世界里,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或組織可以完全掌控印度洋的發展態勢,僅能透過種種勢力間無聲的較量,建構比較薄弱的均勢格局。雖然當前印度洋仍處于相對比較安定的態勢;但伴隨區域和全球性大國的不斷介入,尤其是美國把印度洋作為遏制中國崛起的又一平臺,未來可能會偏離合作與和平的印度洋目標,使中國在印度洋競爭態勢中面臨更為嚴峻的挑戰,印度洋亦隨之變為 “沖突之洋”“麻煩之洋”。
印度洋是美國戰略轉移不斷深入的重心,是中國海上石油運輸和貿易的必經之路。如果中國缺乏印度洋維權與開發戰略,未來將危及自身的海洋安全。因此,中國應在危機與挑戰中,把握機遇和主動性,大力實施印度洋戰略,以應對復雜的周邊環境與突破美國的“政治圍堵”。
3.1 明確核心利益,統籌兩洋戰略
海洋對中國國家安全的重要性日益顯現,而從近期的國際局勢來看,印度洋與太平洋呈現更多的聯動態勢。印度有學者提出“印太戰略”,認為其與印度“東向政策”的推進“十分契合”。然而,印度海洋戰略的重心在印度洋而非太平洋,“印度雖然關注太平洋和南海局勢,但不可能在這些海域開展任何積極的部署行動。”與之相對,中國的核心利益在太平洋和南海,與印度之間不存在直接的矛盾和沖突。對此,中國應統籌印度洋與太平洋的戰略利益,嘗試與印度進行 “海權互置”,通過對印度在印度洋主導地位的承諾,與印度達成“劃洋而治”的戰略共識,以換取其對中國南海主權和西太平洋利益的保證。一旦中印形成一致,中國不僅可以抵消美國的島鏈制衡,而且可以實現在印度洋的航行安全,集中精力應對在南海和西太平洋海域的矛盾。
3.2 加強域內聯系,提升力量存在
在中國不斷的努力下,中國與環印度洋地區諸多國家的關系進展順利,并得到穩步發展。即便一些對中國在印度洋活動感到不滿甚至質疑的國家,亦都希望拉攏與中國的關系。因此,中國應加強與印度洋域內國家的聯系,實施中國的印度洋戰略。
第一,強化中印關系,培育政治互信。印度是環印度洋地區國家的核心,處理好與印度的關系,是制定與實施印度洋戰略的突破口。中印作為南亞和亞太地區的兩個人口大國,中印關系的發展將深深影響著南亞和亞太地區的政治、經濟、安全等各個方面。習近平同志強調指出,中印戰略合作伙伴關系將有利于世界的和平與穩定。而莫迪回應稱,中印關系已進入一個新的時期[12]。為此,中國應在加強中印經貿合作的基礎上,繼續努力尋求與印度在印度洋海域的共同利益和找出利益的分歧點,放大共同利益,縮小相互間的分歧,加強兩國間的政治互信和文化交流,特別是積累和培育戰略互信。即使雙方在經濟上開展務實合作的意愿很強,可缺乏政治互信的合作愿望往往是乏力和脆弱的,而且缺乏政治互信的經濟依賴也不能確保兩國關系的長期穩定發展。雖然中印之間培育戰略互信仍困難重重,但深化中印關系、培養政治互信需要中印兩國本著務實合作的原則,以最大的誠意和足夠的耐心去解決橫亙在中印之間的問題。同時,培育政治互信需要雙方努力改變以往錯誤的認知和判斷,通過加強相互了解和溝通交流重構認知,奠定政治互信的基礎。除高層互訪外,學者交流、企業投資和自下而上的民間文化交流亦無疑有助于解決問題,有利于推動中印建設型戰略伙伴關系的形成與發展。
第二,以緬甸為基點,西進印度洋[13]88。 緬甸是云南通向印度洋的出海口,是中國實施海洋戰略的立足點,緬甸比任何周邊國家都更加具有推動云南實現跨越發展的國際戰略價值,是中國必須長期重視和重點發展關系的國家。自2011年以來,緬甸政府采取一系列的改革措施,極大地推動了緬甸的經濟發展。然而,美國推行亞太戰略后,伴隨緬甸內部民主化的改革,中緬關系出現了動蕩。中國原本在緬甸修建的水力發電工程,被緬甸宣布停建,中緬關系一時間風云突變[14]。但這一時期,印緬關系卻迅速升溫,美國亦大幅調整對緬甸的政策,放寬甚至取消一些嚴厲的制裁措施。面對美國和印度的有意靠攏,緬甸的外交政策開始傾斜,中國已不再是緬甸唯一重要的伙伴。對此,中國應適時創新和變革外交策略,主動調整和拓展投資合作領域,積極、坦蕩地應對緬甸轉型以及逐漸演化的平衡外交戰略。
第三,加強與其他域內國聯系,鞏固戰略地位。盡管印度在印度洋占據重要地位,但印度洋其他島國的地位亦不可忽視。近期,中國正通過參與亞丁灣護航,以及推進“一帶一路”建設,不斷加強與巴基斯坦、斯里蘭卡等國家間的關系,極大地維護了中國在印度洋的航行安全。為此,中國應繼續強化對重點國家的扶持,使之成為中國在印度洋的“固定戰略基點”,并與海軍力量的“可移動戰略基點”相呼應,鞏固中國在印度洋的戰略地位。
3.3 尋求共同利益,形成利益共同體
要想進入印度洋,維護在印度洋的能源通道和航行安全,中國應積極主動地發展與印度洋相關國家的交流與合作。其中,共同的經濟利益是推動雙邊甚至多邊關系的核心要素,是中國實現印度洋戰略訴求的關鍵所在。經貿合作不僅有利于國家間的互利互惠,而且是減緩沖突與摩擦的根基。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雖然經貿關系的發展不一定會促進政治互信的加深,但絕對是處理政治關系不暢甚至下滑的重要手段。近年來,中國在自身經濟實力快速發展的同時,以合作共贏、互利互惠為原則,使印度洋國家的經濟有了長足的發展,中國與印度洋國家的經濟往來愈益密切,經濟依存度大幅提升。習近平主席開啟南亞之行,更成為42年來首次訪問馬爾代夫、48年來首次訪問斯里蘭卡、8年來首次訪問印度的中國最高領導人。通過推進“一帶一路”(“絲綢之路經濟帶”與“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將中國的海岸線與東南亞、南亞次大陸、地中海以及非洲東海岸連接起來,加強了中國與南亞各國的經濟、金融等領域的合作[15]。印度洋地區已成為世界經濟增長最快的地區之一。可以肯定的是,伴隨這一地區投資政策與投資環境的改善,該地區必將迎來新的發展契機,成為世界經濟新的增長點。對此,中國應繼續尋求與印度洋國家間的共同利益,尤其是經濟領域,形成利益共同體,維護中國在印度洋的權益,減緩中印在印度洋海域的摩擦與矛盾。
3.4 深化合作機制,構建共同價值觀
作為印度洋航行自由的得益者,中國應積極維護印度洋的海域安全,加強與印度洋國家在共同利益與共同威脅領域的合作,共擔風險,共享利益,營造“和諧印度洋”的氛圍。當前,中國已與大部分印度洋國家建立了良好的合作機制,并取得了顯著的成果。因此,伴隨區域國際組織在國際事務處理、推動地區發展中發揮愈加重要的作用,中國應進一步深化與國際組織的合作,提升合作層級,加強非傳統安全領域合作,建立更為緊密的戰略伙伴合作關系。同時,中國還應大力發展與美國等大國在印度洋的直接或間接合作,以金磚國家組織為契機,打造新的合作平臺,使中國與環印度洋地區國家間的合作更具開放性、更為機制化。在印度洋競爭態勢中,中國的主要戰略目標是以 “共同價值觀、共同利益、共同發展”為基礎,從東南亞向西拓展至南亞、中東和非洲的印度洋地區,加強與印度洋國家的全方位合作,努力構筑一個“合作、安全、共贏”的印度洋[16]2。
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政府的亞太新政雖然與奧巴馬政府的“重返亞太”“亞太再平衡”戰略有所不同,可實質并未發生變化,反而更加深化。即美國的亞太戰略將原來與亞太國家的雙邊軍事同盟變為多邊同盟網絡,強化美國主導的安全秩序;又挑撥中國與周邊國家的關系,遲滯東亞區域一體化的進程;同時直接鎖住中國的海上實力的拓展空間,避免與中國的直接對抗和沖突。正如美國前國防部長阿什頓·卡特指出的那樣:“美國將繼續與我們的盟國和合作伙伴站在一起,并在國際法允許的范圍內繼續飛行、航行和作戰。通過軍隊的再平衡,美國的目標是幫助該地區應對這些挑戰,并繼續成為亞太地區安全的主要支柱。”[17]基于此,美國的亞太戰略勢必會對印度洋競爭態勢產生深遠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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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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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東興(1977-),男,湖北隨州人,法學博士,海軍工程大學政治理論系副教授、碩士生導師;陳仕平(1970-),男,福建古田人,哲學博士,海軍工程大學政治理論系教授、碩士生導師。
責任編輯 趙繼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