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結結巴

江君

一

易小莫最討厭做自我介紹。然而，和那個男生相比，這些就微不足道了。

那個男生站起來，沉默了一分鐘，終于開口：“我、我叫王羽。”全班爆發出一陣大笑，易小莫心緊緊一揪，呼吸也急促起來。

此時大家已經沒心思再自我介紹，全都在討論“結巴”這個話題。輪到易小莫上臺了。她站起來，深吸一口氣：“我、我叫易小莫！”全班爆發出更響亮的一次大笑。

班主任狐疑地瞇起眼：“易小莫，你是認真的嗎？”

“很、很認真。”雖然易小莫心里著急，但還是很努力地把字從嘴里吐出。

二

六年前，王羽因為和易小莫在一起玩得太久，被“感染”成口吃，從那以后，易小莫就再也沒有交過朋友。

一個班出了兩個口吃，大家都感慨這個概率都可以買彩票了。班會上，老師通知班級迎新晚會的節目是詩朗誦，而且全班都要參加。

“老師……他們怎么辦？”一名同學指了指易小莫和王羽。全班死寂了兩秒鐘，“當然也要參加！還要站在前排才能顯示我們班的特色！”班主任堅定地說。

三

隨著表演時間臨近，班主任來觀看成果。“我、我要站在、在高山！”班主任的臉色變了：“小莫，要不你別參加了吧？”易小莫沉默了很久，從隊伍中走出來。易小莫回頭，自己的位置班主任已經叫另一名女生補上了，她的心一酸，扭頭跑出了教室……

易小莫坐在排練教室外的樓梯上，王羽從轉角處晃了出來，她起身跑開。“易小莫，不要跑！”王羽氣喘吁吁地趕上來。

“對、對不起！”易小莫抽噎起來，“我、我不是，故、故意，讓、讓你也結巴的！”

王羽明白了，他平復情緒：“小莫，我是自己變成這樣的。我嘲笑你，一直故意模仿你說話，所以才結巴的！直到我自己口吃的時候，才體會到你的感受。如果說還有什么難過的，那就是，我怕再也沒有機會和你說聲對不起。”易小莫不知所措地抬起頭，王羽抓起她的手腕：“跟我回去朗誦。”易小莫崩潰了，她號啕大哭起來。

四

易小莫沖進教室，大喊：“我、我要朗、朗誦！”所有人都驚訝得不知該說什么。

班主任想了一會兒說：“那站在最后一排吧！但是，小莫你可以不說話嗎？”小莫眼里的火苗熄滅了。

迎新晚會很快來了，最后一句是全班的集體朗誦：“我——我們一起，站——站在星光——”浪濤洶涌，奔騰進易小莫心里。她終于從喉嚨里發出一個聲音：“……里！”

原來，這些天大家秘密商量著，要在集體演出時給易小莫一個驚喜。后來，易小莫已不再害怕和人交流，朋友逐漸多了起來。

“你的口吃……早就好了吧？”當易小莫提起這件事的時候，王羽故作深邃地思索兩秒，然后粲然一笑。

隨心摘自《課外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