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國家戰略重點的轉移,凌云遇到幾十年未遇的難題——1980年軍品停止訂貨,1985年軍品全部下馬,這在當時兵器工業部所有企業中是唯一一家。
戰爭思維下深山兵工廠的一切有利條件,以市場的眼光看,幾乎全成劣勢。一個沒有產品、交通不便的工廠該如何存活下去?兩千職工和他們家屬的未來在哪里?
敢打敢拼、永不言敗的凌云人摒棄“等、靠、要”的思想,開始了軍轉民的艱難探索……
1986年,這個地處深山“一無軍品、二無民品、三無資金”的軍工廠在市場經濟大潮中活下去的任務,歷史性地落到了張忠和王藝林這屆班子的肩膀上。
“不再有新軍品任務,上面只給撥了800萬元的活命錢。”王藝林老人回憶說:“當時啊,就像給了一個很薄的救生圈就把我們扔到深海了。”

“你們兵器系統的企業不行,說到底還是沒本事啊,你們管理不好企業。”一家著名鋼鐵企業的領導在飯桌上這樣說,而且這種話還不是只說一次。在王藝林眼里“能屈能伸”的張忠也坐不住了:“我請教一下,你們鋼廠,不讓你煉鋼,改紡紗,一年內扭虧為盈,你有什么好辦法?”
理兒是這么個理兒,但一切還是要靠自己!
于是,張忠在當年的黨代會上提出了“奮戰三五年,完全靠民品扭虧為盈”的號召,發誓要和全廠職工風雨同舟,生死與共。廠領導臥薪嘗膽、奮發圖強的口號深深地印在了職工的心里。
怨言可以講,職工也明白了工廠的處境,從廠長、書記的遭遇中看到了自己的危機。隊伍能散嗎?只有振作起來,團結一致,工廠方有翻身的機會,大家才能有尊嚴地生存下去。
先解決生存問題,到處找米下鍋,有活就干。“四不厭”寫在工廠的文件上:不厭其繁、不厭其雜、不厭其少、不厭其小。
釘炮彈箱子的木工打起了家具,家屬為外貿廠織起了毛衣,有加工能力的車間做兒童玩具、折疊鐵鍬、塑料瓶蓋……做冰棍的、種樹的、養雞養豬的,幾乎不掙錢的鐵釘制造的活也要來做,得讓工廠迅速運轉起來。“山洞里要有生機,聽著有響動,就覺得廠子不是死氣沉沉的,還有活力。”王藝林說。
但是,僅僅小打小鬧為吃飯而戰,對于工廠而言,絕非長久之計,要想更好地生存發展,還得另想辦法。
1987年,張忠和王藝林帶著全廠職工的希望來到天津汽車制造廠,能否攬到“活兒”,就看人家的態度了。

心急火燎地找主管生產的副廠長,可人家正睡午覺,不接見。中午吃飯自己解決,張忠和王藝林一人一碗面條一根黃瓜,心中忐忑。吃完飯早早到辦公室候著,好不容易等人家醒來上班,倆人像見到救星一樣,一個勁地說好話,“我們可以先無償給您做,如果合格,您付錢……”
軍轉民的企業,雖說面臨困境,但在技術、管理、職工素質方面畢竟還是有優勢的,再加上兩位企業領導的誠懇態度,“天津大發”還是給了他們“四種八件”的產品生產機會。毛利很小,活兒很瑣碎。即使如此,倆人也如獲至寶,因為這是一個“大活兒”,拿下這個,不僅意味著職工有飯吃了,而且意味著他們就此邁入了前景廣闊的“汽車零部件生產”領域。回來之后,組織研究,攻關……合作時間長了,“天津大發”覺得這個軍工廠生產的產品跟日本件居然沒什么差別,于是又給了一些別人做不出來的活兒。
“看著企業都到了‘太平間’,摸了摸,還有口氣兒,慢慢又倒回來了。”王藝林這樣描述當年的艱難日子。
到了“天津夏利”風行的時候,當時的技術科副科長張錦春跟汽車廠方說,我們畢竟也是個國營大廠,給個總成類的活兒吧。于是.人家指了一個大活兒,問:“這個能不能干?”“能!”張錦春二話不說,扛起“等速萬向節前驅動軸”就回廠了。拿回來之后,研究了一周也沒拆開,其實是個“一拔就開”的活兒,結果還是用砂輪給切開的。臨近春節,技術科的信虎峰接到個任務:放假期間把這個萬向節的圖測繪出來。
年輕的信虎峰鼓足勇氣擔起了這項使命,跑到書店里找汽車構造的書,結果還真翻著了這個“等速萬向節前驅動軸”,就在這基礎上開始了繪圖。同時,領導們也向上級求援,一機部不但調集下屬科研院所幫忙開發產品,還把下屬另一個廠的萬向節項目給停了:“讓給333廠吧,他們都快吃不上飯了”。
333廠進入汽車零部件市場的時候,很多合資汽車項目也正在我國上馬,廠領導層看出此中商機,馬上組織人馬出山去跑市場。
“甘做小部件,搶占大市場”,這個明智的決策終于為命懸一線的工廠帶來轉機。
1985年開始,凌云人主動面向市場尋求出路,從天津微型汽車的“四種八件”產品干起,逐步進入汽車零部件領域,并積極探索合資合作的道路。
1986年,開發生產4種8件汽車零部件,當年民品產值236萬元;
1987年,成立了兵器系統第一家中外合資工業企業——亞大塑料制品有限公司,為企業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同時,立足企業長遠發展,提高戰略定位,以拓展生存條件,創優發展環境為抓手開始涿州新廠區建設,歷時“8年抗戰”,最終完成引廠出山、企業脫胎換骨的轉變。
1994年11月,凌云整體搬遷至河北省涿州市,完成引廠出山的歷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