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江,周波文
(1.湖北文理學院 體育學院,湖北 襄陽 441053;2.武漢職業技術學院 體育部,湖北 武漢 430074)
現代化語境下漢水流域村落民俗體育的文化創新
張華江1,周波文2
(1.湖北文理學院 體育學院,湖北 襄陽 441053;2.武漢職業技術學院 體育部,湖北 武漢 430074)
采用文獻資料、田野調查等方法,厘清村落及村落民俗體育的相關概念,進而分析漢水流域村落民俗體育的時代價值及其現代適應的必要性,在探討漢水流域村落民俗體育現代適應過程中應注意問題的基礎上,提出漢水流域村落民俗體育在現代適應過程中的創新措施.提出通過轉變傳統觀念,選擇現代適應;實現項目改造,重視對外推廣;打破固有習俗,實現多樣傳承等多種現代化重塑途徑,實現漢水流域村落民俗體育文化的生態化發展.
漢水流域;村落民俗體育;文化創新
民俗體育尤其是具有原生態的村落民俗體育是我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鄉村傳統文化傳承的基因,在維護民族文化發展中扮演極為重要的角色.隨著我國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城鎮化建設的加快,傳統的鄉村格局已被現代文明無情的打破,傳統的農村文化面臨新的選擇.是選擇改革創新,適應現代化發展?還是選擇固守舊制,在現代社會發展中艱難前行?這是擺在我國傳統文化發展面前的一道難題.
在漢水流域地區,尤其是偏遠地區的村落,具有原生態性質的民俗體育文化傳承在現代社會發展沖擊下面臨尷尬的境地.國家西部大開發戰略、南水北調中線工程的實施,帶來外來文化的強勢入侵,極大地影響著傳統民俗文化的發展.漢水流域村落民俗體育如何發展、如何生存是當前應急需解決的問題.
村落是我國農村社會形成的最基本單位,多以家族形式聚居在一定地域,血緣關系是維系村落存在的最主要方式之一.[1]典型的古村落擁有自己獨特的共同語言、共同的經濟生活方式以及共同的文化認同.在我國經濟社會快速發展的現階段,隨著外來文化的強勢入侵及全球化的發展,村落已慢慢退出自己的歷史舞臺,在極力維護自己文化基因的前提下,順應社會發展演變成為社會主義新農村.
村落民俗體育是以村落為基本單位,以村落傳統體育活動為載體,融村落文化、信仰、宗教、娛樂為一體的一種民俗體育活動.[2]在這種活動中,村民是活動的主體,在活動中宣揚本村落的傳統文化,表達喜慶豐收或還愿祈福.這種傳統文化活動能夠激發村民的集體榮譽感、族群感等,是世代村民文化認同和族群識別的文化符號.
通過文獻資料及田野調查發現,在漢水流域村落地區,從陜西的安康、天水、漢中等地,到河南的丁河、內鄉等地,最后到湖北的鄖縣、南漳、襄陽、潛江、漢陽等地,在春節及元宵節期間,或者是農村婚喪嫁娶等活動,至今仍保留著大量民俗體育活動,如漢水流域上游的天水旋鼓舞、漢中西鄉地圍子、安康蜀河雙彩車、商洛花鼓舞、柞水漁鼓舞、鎮安漁鼓舞、中原腳斗士、陜南儺舞等;漢水流域中游的南陽丁河高臺、內鄉打春牛、鄖陽鳳凰花燈舞、竹溪拉犟驢、房縣秧歌舞、襄陽龍舟賽、棗陽大頭和尚戲柳翠、南漳東鞏高蹺、荊山端公舞、宜城麒麟舞、隨州花鼓舞等;漢水流域下游的荊州滾燈舞、潛江草把龍燈、安陸煙店麒獅舞、云夢三節龍·跳鼓舞、武漢高蹺獅子、蔡甸撲蝴蝶、漢陽高龍舞等.這些民俗體育一方面維護了當地傳統體育的文化基因,另一方面承載和延續民族精神和情感、體驗民族文化傳統、還原民族精神.
任何事物的存在總有它的合理性,存在即適應.漢水流域民俗體育文化自人類產生即伴隨其發展,在人類繁衍生息中起到社會整合與族群融合的作用.漢水流域民俗體育活動為村民提供了一種培養、維持和擴展其社會關系網的平臺,人們在歲時年節及宗族祭祀等活動中接受禮義教化,強化了人與人、人與“神”之間的聯系.民俗體育活動作為漢水流域原著居民一個祭拜共同神靈和先祖的象征符號體系,可以將漢水流域這些分散的家庭有序地組織起來,加強漢水流域族群之間的聯系.如鄂西北地區的擺手舞、荊山地區的端公舞、襄陽地區的舞龍等,人們通過表演民俗體育活動獻祭給神靈和祖先,無形中維系并強化了村民與神靈、祖先之間的關系,使村民從內心獲得一種神秘的支持力量和社會資本,從而使活動體現出社會整合與族群融合的功能.[3]
漢水是華夏文明起源地之一,是我國南北與東西文化的融匯、消化和改造之地.漢水文化是融多邊文化為一體,具有濃郁地方特色的區域性文化,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漢水文化中最具有傳統特色的體育文化多以祭祀性的村落民俗活動為主,如安康蜀河雙彩車、南漳東鞏高蹺、漢水荊山端公舞、襄陽龍舟賽、潛江高臺舞獅等.在這些民俗體育活動中,祭祀舞蹈、體育競賽等形式成為其主要活動載體.漢水流域村落民俗體育活動是古老的原地居民為了一個共同的需要而自發組織形成的,人們在活動中接受了傳統文化教育,體驗了宗族文化信仰,增強了族群文化認同.[4]同時,人們在這種集健身、娛樂、觀賞、競爭的自娛自樂體育風情民俗活動中,釋放了自己的情懷,強健了自己的體魄,愉悅了自己的身心,凸顯了漢水流域村落民俗體育的文化傳承與健身娛樂價值.
在漢水流域傳統的村落中,廣大居民的自我身份認同往往是與自己的血緣、宗族、語言、鄉籍、民間宗教信仰、民俗體育活動等聯系在一起的.現代社會中,人們習慣將這些天然的差別來辨認和區分自我,即使是遠離自己的家園,只要是接觸到這些符號就會在內心里給予“老鄉”般的族群認同,從而產生親近感,這種以傳統文化維系的文化認同,在社會發展中曾發揮過重要的作用.然而,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中國社會的快速發展,整個社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西方文化的強勢入侵,嚴重擠壓中國傳統文化的生存空間,一些傳統文化逐漸被西方文化所取代.如中國的傳統節日春節、元宵節、中秋節、重陽節等逐漸被年輕一代所忽視,轉而對西方社會的圣誕節、情人節等趨之如騖.可見,我國一些優秀的傳統文化逐漸被西方文化所取代,嚴重威脅我國文化安全.一個國家的傳統文化消失,必將造成這個國家民族的最后消亡.因此,對中國傳統文化發展要高度重視,尤其是帶有濃郁地域特色的地方傳統文化如民俗體育文化.
當然,我們在面對西方強勢文化沖擊面前要有一個清晰的認識,不能一味地逃避現實,偏激地排斥西方文化,要嘗試運用魯迅先生的“拿來主義”,去其糟粕,吸收其精華,為我國傳統文化發展之所用.民俗體育傳統文化的發展也要與時俱進,在維護自身文化基因的基礎上,隨著時代的變遷而不斷的改變自身的發展模式,融入現代化元素,適應時代的潮流,為年輕一代所認識,所接受.只有這樣才能實現傳統文化的自我更新,自我發展,重新激發自己的生命活力,在時代發展潮流中不至于被淘汰.調查研究中發現,位于漢水流域中游鄂西北地區的撒爾哈,原本是當地居民去世的一種跳喪舞,具有強烈的祭祀性質,主要是模仿追憶逝者生前的一些生活細節,是一種綿延幾千年的中國古老傳統文化.然而,隨著社會的現代化發展,人們思想觀念的不斷轉變,國家火化喪葬制度的實行,跳喪舞這種傳統文化逐漸被年輕一代所拋棄,處于消亡的境地.然而,在國家大力提倡發展傳統文化的背景下,一些文藝工作者大膽創新,在保留撒爾哈原有文化基因的基礎上,經過現代化的改編,融于時代元素,現已發展成為城市社區居民喜聞樂見的廣場舞,深受人們歡迎,使這種瀕臨消亡的傳統文化活動重獲新生.
傳統文化的發展通常會帶有一定的文化滯后性,尤其是具有地域特色的民俗體育文化.[5]漢水流域村落民俗體育文化絕大多數產生于遠離城鎮的偏遠山區,是遠古居民在日常生活生產中基于某種需求而產生的文化活動,如祈求豐收、祈求庇護、祈求多子等.這些原始文化活動一旦形成就會在群族中具有相對的穩定性和延續性,雖經世代傳承,但其文化核心和原始意義總能保持原有的內涵和固定儀式,在傳承中不易改變,維系著群族的凝聚力和認同意識.然而,這種文化傳承在當今的文化進程中通常具有某種文化滯后性,可能與現代文化產生直接沖突.如一些具有原生態性質的民俗體育活動,充斥著野蠻、低俗氣息,在現代文明社會發展中就顯得格格不入.在我國高山族地區,有一種原始民俗活動——刺球,起源于遠古部落戰爭中將敵方頭顱拋向空中,用長矛刺中以彰顯其英勇并威震敵方.因此,此類民俗活動在文明社會發展中是絕不允許存在的.后經變革創新,利用竹球代替敵方頭顱進行游戲,使此項具有原始風味的民俗活動保留至今.
當然,我們在繼承和發展民俗體育文化時要認清傳統文化與現代文明之間的差異,厘清傳統文化的價值觀與現代文化的時代沖突問題.隨著現代社會的不斷發展,西方競技體育文化的強勢入侵,漢水流域村落民俗體育不可避免地受到現代文化的強力沖擊,一些民俗體育活動逐漸被具有西方文化背景的競技體育活動所取代,迫使民俗體育活動與時代文化進行結合實現自我蝶變,以滿足人們生活的需要.如流行于漢水流域的巴山舞,就是在跳喪舞的基礎上進行變革創新,結合西方迪斯科演化而來,這種明顯帶有時代特色的民俗體育活動一經出現就受到人們喜愛并流傳甚廣.因此,漢水流域民俗體育文化在現代化進程中,必須與時代發展緊密結合,樹立開放意識,融于時代元素,與時俱進,實現自己文化的現代化發展.
在文化傳承的過程中,尤其是具有傳統性質的地域民俗體育文化,在社會的發展過程中通常會面臨兩種艱難的選擇.一種是保留原始文化傳承模式,在社會發展中自生自滅.一種是順應社會發展,依據人的發展需求,改變文化傳承模式,保留原有文化的部分內容和功能,有選擇地進行傳承.[6]面對這兩種選擇,人們對民俗體育文化的傳承往往是矛盾的,既想在現代社會中得到傳承與發展,又希望原有文化得以留存.為此,費孝通先生曾經為處于發展困境中的傳統文化指出一條生路.他認為社會的發展核心首先是人的發展,文化僅僅是人類社會發展的一部分,只有適應人類社會發展的文化才能為人類所接受,否則將阻礙人類的發展,為人類社會所拋棄.[7]這對于處于傳承困境的漢水流域村落民俗體育來講,無疑是一條柳暗花明的明智之路.
漢水流域村落民俗體育在現代化發展的過程中,由于發展環境的改變如南水北調中線工程的實施及現代科技的大量使用,使得人們傳統的生活方式發生了巨大變化,以前人們逐水而居的生活格局被現代城市群居模式所取代,一些傳統的民俗體育項目失去發展環境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如漢水中游南陽的丁河高臺,原紀念對象是神話傳說中的哪咤等,祈求風調雨順,五谷豐登.現每年活動展示的大多數為當代科技成果及政策宣傳等內容,已漸漸失去以往的初始功能.當然,這種民俗體育活動形式的轉型已為當代人們所接受并流傳下來,并逐漸融入到人們的觀念之中,成為人們民間文化活動的一部分.這種現代化的適應是與原有歷史傳承息息相關的,具有不可割舍的文化情緣,在傳承過程中總會展示原有的文化功能.因此,漢水流域村落民俗體育在社會發展中選擇現代適應,維護自己原有的文化基因,適應社會的現代發展,滿足人們的現代需求,在歷史的長河中保持自己旺盛的生命力.
傳統是指對過去一種生活方式的延續,是在特定的環境和階段被大眾接受并流傳的抽象形式或符號,并形成一定的文化.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變遷,傳統必須通過自身的變革,適應新的發展形勢,才會被當代人認可和接受,重獲新生,成為現代的一部分.[8]漢水流域村落民俗體育文化是我國優秀傳統文化的一部分,是漢水流域原住居民曾經的文化印記,展現了漢水流域古居民特有的生活方式,是一種文化遺存.但隨著社會的發展,這種遺存在傳承時必須通過一定的文化調適和現代構建才能被人們所接受并流傳.調查中發現,流行于漢水文化名城古襄陽的旱船舞,就是原本依靠打漁為生的居民被迫以陸地為生時,將這種曾經在水中活動的生活方式通過藝術再造,演變為在陸地上表演,以紀念自己曾經的生活印記.這種文化創新是通過將水中行船的各種方式逼真地拿到地面進行夸張展示,達到動作虛實結合的再現性藝術形式,如行船中的上船、起船、潑浪、跨船等,栩栩如生地將在水中各種動作通過在陸地上展演出來,實現了該項目的水陸空間轉移,選擇了時代的適應,賦予該項目活力.此外,研究發現,近年來在襄陽火車站及人民廣場等地流行一種新式民俗體育活動——“舞飄龍”.老藝人們通過變革創新,以龍頭為重心,配以近十米的彩綢,腳踩音樂步點,翩翩起舞.
中國傳統文化尤其是具有民族特色的漢水流域民俗體育文化是世界優秀文化的一部分,在世界文化發展中具有自己獨特的價值和作用.但漢水流域民俗體育文化在傳承中只有被世界民眾所接受才能體現自己的意義和價值,才能實現該文化的可持續發展.因此,漢水流域村落民俗體育文化只有通過在不破壞原有文化基因的前提下進行現代化適應性改造,同時注重進行對外推廣,只有這樣才能維護漢水流域村落民俗體育的生態化發展.調查中發現,起源于漢水流域上游南漳縣的撒爾哈祭祀舞蹈,這個原本是老人去世的一種跳喪舞,表達對去世者的一種懷念.這種原生態舞蹈形式是人們結合日常生活的一些活動方式進行自編自創的,其中有一部分運動不具有科學性,不利于身體健康.因此,在一些專家和學者的深入研究下進行了項目重構,保留跳喪舞的基本樣式,融入現代舞蹈形式,結合流行音樂,改編成人們喜聞樂見的大眾廣場擺手舞,并推廣到全國各地.
中華民族是以農耕文明為主的民族,具有幾千年的文化歷史.農耕文化世代相傳,根深蒂固,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被打上深深的烙印.漢水流域作為我國文明發源地之一,擅長農業發展的人類始祖黃帝、炎帝部落都誕生于此,因此,漢水流域是我國農業文化的源頭.作為伴隨農耕文明發展的衍生物——民俗體育文化,其產生與發展皆與農耕社會息息相關,在村落社會發展中被打上深深的宗族烙印,發揮著族群凝聚力的作用.調查研究發現,漢水流域上游的天水秦州鞭桿舞,是古秦人在長期的放馬牧羊過程中逐漸形成的一種民間舞蹈,其動作以養馬的放牧動作和一些武術動作為基礎改編而成,具有鮮明的西部民族特色.然而,隨著社會的發展和傳承的尷尬,這些帶有農耕文化特色的民俗體育面臨傳承無人的窘地.要想打破這種尷尬局面,就必須轉變傳統觀念,破除固有習俗,采用多樣化的傳承形式,擴大推廣面,培養更多的后備人才,才能從根本上解決民俗體育文化的傳承問題.目前,在漢水流域地區,一些學校已大力開展校本課程,將一些民俗體育活動如花棍舞、踢毽子、丟沙包、滾鐵環等活動引進校園,深受師生們的喜愛.原本流傳于深山的跳喪舞,在面臨失傳的背景下經民俗學者及舞蹈專家的改編,現演變為流行于大街小巷的廣場舞.這些傳承方式使民俗體育文化重獲新生,從此走上正確的傳承軌道,從根本上解決了民俗體育傳承的困境.
總之,村落民俗體育文化在現代化傳承中必須通過多種方式、多種途徑強有力地推動前進,才能確保我國村落民俗體育文化在全球化文化浪潮面前不被泯沒.通過轉變傳承觀念、實施保護和創新、加強對外推廣,在不斷吸收外來先進文化成分的基礎上實現我國民俗體育文化的重構,達到對現代化的適應,實現村落民俗體育文化的生態化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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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張華江.南水北調中線工程對漢水流域民俗體育文化的影響[J].體育學刊,2013(2):19-22.
[7] 王如光.我國民俗體育功能的現代化演進[J].武漢體育學院學報,2011(10):51-54.
[8] 萬 義.“原生態體育”悖論:體育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模式的解構與重塑[J].中國體育科技,2016(1):3-9.
G80
A
2095-4476(2017)11-0062-04
2017-08-24;
2017-09-21
湖北文理學院教師科研能力培育基金項目(2017kypy024)
張華江(1973—),男,湖北隨州人,湖北文理學院體育學院教授,碩士,主要研究方向:體育人文社會學.
(責任編輯:徐 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