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功能的產品形態設計研究

2017-03-09 20:01:58左鐵峰王曉云

黃山學院學報 2017年6期

左鐵峰，王曉云

(黃山學院藝術學院，安徽黃山245041；滁州學院美術與設計學院，安徽滁州239000）

人的需求是推動產品及其設計發展的動力[1]16。就有形的產品而言，產品形態是產品功能的可視表象與實施載體，產品功能是其形態得以構成的內在動因與價值依托，是產品形態存在的必要基礎與先決條件；而就產品形態設計論之，產品形態設計是將產品滿足與達成人的需求信息的視覺化活動，是產品應具有的作用、價值等核心要素的物質化呈現。因此，在產品設計領域，產品的功能與形態存在著密不可分的關聯性。相對全面地剖析、認知產品設計中功能與形態的內涵，科學地理清、架構二者之間的關系，對有效地進行產品形態設計，其價值與作用無疑是顯著的。

一、產品功能的認知

產品功能的概念并不是單一的。格羅皮烏斯曾經指出：“為了設計出一個物品——一個容器、一把椅子或一座房子——使它發揮正常的功能，首先就要研究它的本質，因為它要用于實現自身的目的，也就是說，實際地完成它的各種功能，適用、經濟而且美觀。[2]47”由此可見，在現代設計思想體系中，產品功能的內涵是豐富的、復雜的，也是多視角與綜合性的，它不僅包括了適用于某種目的的使用屬性，更是囊括了經濟的考量及審美的需求等因素。產品是應人的需求、欲求存在的，而需求與欲求的滿足必然訴求產品擁有與之對應的特定功能[3]5。因此，對于產品功能的分析與認知須以人的需求為著眼點。根據美國心理學家馬斯洛的人的需求層次理論，人的需求可劃分為生物、歸屬、受尊重、認知、審美和自我實現等六個層次。就產品而言，各種屬性、類別與特質的產品會以不同的功能、形式及取向為人類各異的層次需求提供著“答案”。設計美學家徐恒醇先生指出：“我們可以依循產品功能對應的人的需求，將產品的功能劃分為實用的、認知的和審美的（即功能三分法），這種劃分反映出產品的功能與人的不同需求之間存在的關聯，人需求的多樣性，決定了產品功能效用的多層次性。[3]6”

依循徐恒醇先生的功能三分法，產品的實用功能是產品能為使用者提供的最基本效用、利益和價值，是產品功能的核心內容，包括了產品的特性、可靠性、安全性、經濟性等，是滿足人們對該產品基本需要的部分。比如，汽車的代步功能、冰箱的保鮮功能、空調的控溫功能等。產品實用功能指向的是人類較為初級的自然與生物需求，是產品得以存在的“硬性指標”。而基于符號認知理論，產品的認知功能則是指產品具有引導、指示人們高效地獲得產品提供的實用功能，并能夠進一步了解、掌握實用功能與他物的關系、發展動力、發展方向及基本規律的能力[4]36。產品的認知功能與人的思維加工、儲存、提取及運用信息等能力相關，產品使用者個人的思想修為、教育程度、生活閱歷及產品的使用環境等因素是影響與左右產品認知功能“效率”的構成要素。比如，某一電器設備按鍵的不同色彩設計在提高操作可靠性、抗干擾性，提升使用效率的同時，亦可讓人獲得該類設備的內部構造、性能特質等信息，進而推演與實踐其他設備相關的使用方法。產品的認知功能滿足的是人類較為中級的需求，是促成產品實用功能有效實施、形成拓展功能的途徑與策略。同時，追求高品質是一種生活態度。著名哲學家張世英說：“人生有四種境界：欲求境界、求知境界、道德境界和審美境界。[5]37”產品的審美功能正是應這種境界追求而出現的。產品的審美功能是利用產品的特有形態來表達產品的不同美學特征及價值取向，讓使用者從內心情感上與產品取得一致和共鳴的功能[3]121。由于人的情感是審美判斷的中介，而人的情感意涵又是豐富的，包括美感、善感、真感等諸多態度體驗[6]79。因此，我們可以將產品的審美功能拓展地理解為產品具有的情感功能。不同于產品的實用與認知功能，產品的情感功能訴諸于其使用者的感性直觀，具有一定程度的超越直接功利性的特點。比如服裝的需求，今天的人們已不僅僅將其視為御寒遮體的產品，美觀大方、做工考究、式樣別致等能反映自身個性的設計，追求品牌日漸成為消費者的主導心理需求。

產品功能是產品總體的功效或用途。產品功能的多層性決定了任何產品都是功能的復合體。其中，產品的實用功能是基礎性的，是產品賴以存在的“硬條件”；認知功能是在與實用功能的關聯中產生的，它既是良好實用功能達成的條件，也是實用功能有效拓展的途徑；而情感功能則是建立在與實用功能相關聯的合目的性和與認知功能相關聯的合規律性的基礎上，它依附于產品的實體，又會超然于實體之上，是產品實用與認知等功能的延伸。產品功能的多層性揭示出：產品功能是由內涵各異的子功能構成，各子功能并非是平等的關系，而是以比例與權重的狀態呈現的。我們可視各層次功能在產品中所占的額度，將產品界定為功能型產品、符號型產品與情感型產品等。值得注意的是：無論是何種類型的產品，以符號認知功能為先導、以實用功能為取向和依托、以情感功能為表現手段和精神追求的原則是一致與共同的。

二、基于實用功能需求的產品形態設計

作為產品重要的基本屬性，良好的實用功能是產品形態設計必需優先予以滿足的訴求。首先，產品的實用功能能夠界定、規范產品形態的基本架構和整體態勢，是產品形態設計重要的內在依托與動因之一。美國芝加哥建筑學派建筑師沙利文在建筑學領域中率先提出了“形式依隨功能”的觀點。他認為，不僅僅是形式表現著功能，更為重要的是功能創造或組織了形式[2]17。落實于具體的設計實踐，對園藝剪刀、車床等以強調實用功能為主的產品，形態構建多以結構的科學、合理與功能的完善和優化為著眼點，以功能特征的實現為取向，不過分地追求形式感，大量地表現出偏向于理性和結構外露的特點，產品功能與其形態有著較為明確的對應與指向關系。

其次，產品是一個物質系統。根據系統論觀點，產品的功能是由組成產品系統各要素的結構決定的，即有什么樣的結構便產生什么樣的功能，而結構的外在表現是形式。基于此，產品形態對其實用功能訴求滿足是建立在結構與功能關聯屬性基礎上，側重的是以客觀角度（結構與功能）去選擇產品的形態，著重的是產品形態對功能的執行能力，標明的是產品形態的基本屬性——做什么事，是產品形態構建必須滿足的充分的基礎條件。需要注意的是：產品的實用功能與其形態之間不存在嚴格的指向關系，呈現在我們視野中具有特定實用功能的產品形態并沒有表現出相同或相近，而是以“同功似形”的狀態出現。以二者的關系析之，“形式依隨功能”的觀點明顯存在著兩方面的問題：一方面，不僅與功能相關的因素影響著對形式的選擇，而且與產品生產相關的因素（材料工藝）也會影響對形式的選擇；另一方面，正如上文對功能概念的剖析，產品功能的內涵并非是單一的，它具有不同的層次和內容。當我們以實用價值為參照系來架構產品形態的時候，“形式依隨功能”的認知體現就會越發顯著，但是這種“依隨”也只是表現在主導、遵循等作用與效應層面，“同功似形”現象便是這種“依隨”關系的具體表征[7]36。例如，在特定的技術背景與人群需求下，同為轉向功能，各個品牌汽車方向盤的形態卻不盡相同；均是為滿足清洗衣物，不同廠家推出的洗衣機也呈現出不同的外在觀感。對此，德意志產業聯盟的創始人穆特修斯認為：“物體為目的服務并且表現在適應目的和素材的方法中，這種觀點顯然是不全面的。物體必須將其服務和結構有考慮地表現在直觀形象上。[8]87”

同時，產品是運用自然規律所完成的技術創造，產品的實用功能雖以人的需求為導因，卻以科技為基礎[7]28。因此，以實用功能為價值取向的產品，其形態在滿足、對應特定人的需求的同時，必然在觀感上呈現出科技的“存在”。換而言之，功能型產品的形態架構往往會采用具有科技意涵的“語言”，彰顯的是科技對產品屬性、特征的價值與界定，形成的是產品形態的技術美。如美國洛克希德公司采用隱身技術設計的YF-22戰機、德國設計大師理查德·薩博運用杠桿平衡原理設計的阿特米德臺燈、反映建筑新型工業材料（鋼鐵）的巴黎埃菲爾鐵塔等。

三、以認知功能為導向的產品形態設計

基于產品認知功能的需求，產品形態的構建是著眼于從主、客體互動的視角規劃與研判產品形態的架構方式與構成原則，闡明的是產品的使用方法問題，即如何做事，以達成產品實用功能實施的宜人性和其良性行為導向的目標，強調的是產品形態的“產出比”，即形態詮釋功能的效率，是產品形態設計需要高度關注的必要與充分條件。產品的認知功能包涵了認知與被認知的主客體雙重屬性[4]117。產品的認知功能是指主體人通過產品的使用，經心理活動處理，能夠形成與之相關的概念、知覺、判斷或想象等信息，并以之指導、規范主體人的拓展性行為方式；而產品的被認知功能則是指產品能夠依托其造型、聲音與肌理等外部因素，通過人的視覺、聽覺與觸覺而獲得、感知產品相關屬性與特質的能力。從發生學的角度看，產品的被認知功能通常會位于其認知功能之前，而源于產品形態呈現的各種外部信息則是產品被認知功能高效達成的關鍵要素，更是產品認知功能得以有效展開的先決條件。因此，具有良好認知屬性與特征的產品形態是確保產品能夠被接納、認可，并形成有益拓展效應的重要途徑與手段[7]66。

基于產品認知功能的考量，產品語義的有效架構是產品形態設計的主要立腳點和著眼點。首先，根據產品語義學，使用者對產品的理解劃分為四個階段，即產品辨明階段、自我驗證階段、發現新形式階段與解讀符號語意。其中，產品辨明與自我驗證階段體現的是產品被認知功能屬性及其內涵的訴求。在這兩個階段中，產品形態的架構著重考慮的是：如何以簡明的形式語言有效地闡釋產品的內在功效、構建契合功效訴求的外在視覺表征、強化不同功能屬性的形式差異、整合相近或相關功效結構的造型表象、營造符合人認知能力與要求的符號信息等。產品形態設計的階段性目標在于產品的自明性，即產品能夠依托其形態，以富于特質性、宜人性的語言，充分、有效地說明自身，最大限度地消除“創意”帶來的陌生感、距離感，提升親和力[7]61。如微軟公司推出的視窗界面設計，盡管處于不斷地升級、換代中，可絕大多數客戶都能很快地“上手”，并能正常地使用。對產品理解的其他兩個階段，發現新形式和解讀符號語意階段則屬于產品認知功能的詮釋與彰顯層面。在這兩個階段中，產品使用者的主觀能動性起到了關鍵性作用。為成功地促成產品認知功能的實現，產品形態應在“自明性”的基礎上，更多地關注產品使用者的參與意識、創造能力與自我實現愿望等潛在訴求的引領、激發和喚起，新、奇、特是其形態語言需具備的特質與取向，人性化與象征性應成為產品形態設計的主要著力點和追求目標。如斯洛文尼亞設計師馬薩里克采用模塊化設計的盧布爾雅那椅，整把椅子的形態由兩種簡單的模塊單元構成，使用者可以通過不同數量的單元組合，拼出各式規格的座椅，從而滿足不同的空間需求，是產品形態具有優秀認知功能的佳作之一。

其次，作為產品的認知功能，在發現新形式與解讀符號語意兩個階段的基礎上，產品形態還具有引導、規范使用者拓展行為方式的能力。行為方式是人行為模式的具體表現，是特定人群整體思想狀態、文化素質與生活習慣等因素的觀照[5]77。能夠有效滿足人們行為需求的產品，其形態必然與人的某種行為模式相契合，并以一定的行為方式呈現出來；同時，產品亦可依托其形態的指向性、導引性及由此形成的功能實施方式，在潛移默化中修正、重塑人們的行為方式，進而達成人的“新”行為習慣和模式。人們選擇了一件產品就是選擇一種行為方式。以汽車的選擇為例，在排除個人經濟與好惡等前提下，用戶選擇緊湊型，便意味著經濟的出行；選擇跑車型，追求的是高速的馳騁；而選擇SUV，適應的則是多用途的訴求。作為構成產品必要因素的產品形態，必然隨著行為方式的選擇而被連帶取用。“形隨行”的產品造型觀是美國愛荷華大學教授胡宏述先生提出的，他在強調產品功能的同時更進一步強調了以用戶為中心的人機交互設計。即人的行為方式在左右、遴選著產品形態架構，在為其提供實施依據與價值取向的同時，產品形態也會通過人機交互的途徑指導、界定著人的行為方式[7]35。因此，產品的形態與人們的行為方式存在著一定程度的對應與因果關系。

四、契合情感功能訴求的產品形態設計

相由心生，境隨心轉。產品形態作為產品的“相”和“境”，與設計者和使用者的心理情感存在著密切的關聯。設計者的情感可以通過產品形態這個管道與方式得到物質化的彰顯,而使用者亦可通過產品形態的選擇昭示自己的情感訴求。人的情感與產品形態設計的互動關系，決定了以契合產品情感功能訴求為目標的產品形態架構會不同程度地呈現出不同于其他功能訴求的特質與狀態。在以產品情感功能訴求達成為主旨的產品形態設計中，設計是以人與物的情感交流為目的，是設計師通過對產品的顏色、材質、點、線、面等元素進行規劃、整合，使產品可以通過質地、形式等外在信息影響人的觸覺、視覺，從而使人產生體驗與聯想，達到人與物的溝通、共鳴的目標，呈現的是產品形態個性化、戲劇化與趣味化的表征。不同于以理性思維為主導的實用型產品，亦區別于理性與感性思維兼顧的認知型產品，該類型產品強調的是人類感性思維在形態創設上的別出心裁與信手拈來，更多彰顯的是人在產品系統中的主體地位，明晰的是產品形態的感受效應，即做事體驗，是達成產品形態獨創性與文化性的有效途徑與手段，是產品形態設計目標得以實現的充分與必要條件。

首先，依據人的需求層次理論，基于產品情感功能訴求的產品形態設計既是設計者個人設計思想、理念等以認知、審美與自我實現為源點的創造性行為，亦是產品使用者個人情感得以歸屬與尊重的答復性活動。針對特定的產品形態，若二者在內容與形式上取得一定的交集或相對的一致，便形成了所謂的情感契合與共鳴。而無論是以哪一方為基點，這種產品形態必然具有個性化的屬性特征。如被稱為20世紀西方現代藝術設計史上最富創造性的經典作品，紅藍椅便是設計師里特維爾德風格派設計思想的再現；而當中國風越發地受到人們關注的時候，以格力I尚空調為代表的各式“中式”設計也應運而生。其次，情感是人對客觀事物是否滿足自己的需要而產生的態度體驗。而產品使用者體驗的形成與其生活閱歷、慣性認知等因素相關。當產品形態經過設計的“藝術加工”，與人的既有“記憶”發生契合或沖突時，體驗便會戲劇化地出現。因此，富于情感功能的產品形態往往都具有觸發人產生體驗的“動情點”。菲利普·斯塔克的“Juicy Salif”檸檬榨汁器是一個典型的例子。當充滿唯美且意外的兩種截然不同的形態被揉合在一塊的時候，戲劇化的種種體驗便會油然而生。同時，基于對情感和設計的科學研究，設計家帕特里克·喬丹指出：充滿情趣的形態是形成人愉悅情感的重要動因之一。[6]39因此，契合產品情感功能訴求的產品形態也常呈現出趣味化的表征，是產品形成效應的重要手段。美國建筑家邁克爾·格里夫斯為阿萊西公司設計的9093 kettle水壺，因其小鳥展翅鳴叫的趣味性形態設計，被人稱為“阿萊西水壺”，熱銷30余年，被奉為后現代主義設計的典范。

正是在這些成功而經典案例的感召與影響下，德國著名的青蛙設計公司提出了“形隨情感”的產品形態設計觀。這種設計觀更強調產品的用戶體驗，突出用戶精神上的感受。公司創始人艾斯林格指出：好的設計是建立在深入理解用戶需求與動機的基礎上的，設計者用自己的技能、經驗和直覺將用戶的這種需求與動機借助產品的形態等因素表達出來，體現一種諸如尊貴、時尚、前衛或另類等的情感訴求[7]61。基于這種產品形態設計觀，青蛙公司設計了一款兒童鼠標器，其形態宛如一只真老鼠，詼諧有趣，惹人喜愛，讓小孩有一種親切感。但需要注意的是：在這種形態設計觀下可能會出現一個極端，就是過分注重人的心理感受而忽略了產品本身最初的實用價值。這也是依循情感訴求進行產品形態設計需要引起警覺與重視的問題。流、社會等功能也囊括其中，這是由產品的人造物本質決定的。因此，基于功能分析的產品形態設計是復雜的、多層面的與多面向的。

五、結論

產品功能與產品形態設計，二者不是一種單純的決定關系，而是表現為“隨”的態勢，是一種非確定的因果關系，存在著一定的互動關聯性。就物質設計而言，產品作為一個系統整體，其功能的多層性決定了僅僅滿足實用、認知與情感功能需求的產品形態設計是不足以全面地達成設計的預期的；而任何一個產品形態也不會單一地指向產品的某一項功能。與產品具有的系統性一樣，無論是產品形態還是其設計工作，均呈現出龐雜、綜合而又彼此聯系的屬性特質。需要明確的是：產品的功能不僅僅包括實用、認知與情感三個層面，文化、教育、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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