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情入象 剖情見理

段軍霞

〔摘 要〕扮演《小姑賢》中桂妹子一角的心得體會有，先精讀劇本，再會講述，三要分析人物，四要程式組合。實際扮演中，要有程式思維層次和動作思維層次，以情入象，剖情見理，創造鮮活的形象、生動的意境和強烈的審美魅力。

〔關鍵詞〕 扮演 桂妹子 劇本 人物 動作 程式 思維 情理 形象 意境 審美

曹禺先生說過：“一個劇本總是有‘情有‘理的。沒有憑空而來的‘情和‘理，‘情和‘理都是從生活斗爭的真實里逐漸積累、發展、蘊育而來的。真知道要寫的環境、人物和他們的思想感情，很不容易。只有不斷地在深入生活的過程中體驗和思索，才能使我們達到‘真知道的境界”（曹禺：《漫談創作》，《戲劇報》1962年第6期，第1頁）。這段話雖是對編劇者而言，但于戲劇表演者刻劃藝術形象時融情入象、剖情見理也有十分重要的指導意義。

眾所周知，戲曲演員是綜合唱、做、念、打等多種藝術手段在舞臺上當眾表演一個戲劇性故事，表現形象 ，刻劃性格，顯現藝術風格，展示劇種特色，形成審美個性，吸引觀眾，培育戲迷。 這就要求表演者必須具有嫻熟的表演專長、表演技巧和高超的藝術審美創造能力。故有“唱不離口，打不離手”、“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求形似，更求神似”等戲諺。

在二十四年從事戲曲藝術表演的道途上，一直都忘不了啟蒙老師教授的開蒙折子戲《小姑賢》。記得初次拿到劇本，心里充滿了對藝術的無限渴求和激情，僅用兩天就背熟了全部唱詞和對白，嚷嚷著要求老師趕快開始排練。可老師不緊不慢地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應知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十年磨一戲的道理。開蒙戲要按藝術規律來，必須遵循教學程序一步一個腳印腳踏實地走下去。

第一：劇本是一劇之本，是一個戲的思想靈魂所在。一名合格的演員，首先要把擬排劇本從頭到尾一字不漏的背下來。不僅背誦自己當行角色的，更包括與當行角色產生人物關系的其他角色的唱念科諢。不僅一定要熟記于心，更要仔細琢磨其思想精神，把握住全劇的主題和當行角色的個性特點。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要求演員對劇本要反復地看，用心地看，思考著看，多問幾個為什么，才能看出門道，悟出心得，產生表演的某種沖動。

笫二：一定要學會在熟知劇本后繪聲繪色地講戲。即必須需要演員用戲曲化語言把劇本中的故事情節、人物關系、人物個性、動作特點、審美情趣等生動、完整、準確地表述出來。通俗一點說，就是講戲劇性故事。做到這一點，就是鍛煉演員特有的表達意趣神色的內功和審美能力。

笫三：準確地分析自己當行的劇中角色，修煉對角色的理解能力，對現實生活的觀察能力，藝術表演創造的形象思維能力和程式思維能力。因為藝術來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每一出戲的故事都是對現實生活的真實寫照，只不過是通過典型創造的提煉、集中形成的藝術真實而已。做到這些，演員就一定要熱愛生活，感悟生活，創造生活。這樣塑造出來的人物形象才會有血有肉有靈魂，富有生命力和感染力。

第四：要學會思謀塑造劇中人物形象，扮誰像誰的程式組合。戲曲表演不同于其它表演形態的就是運用程式，通過程式組合的表演去演活某種行當，通過行當程式的表演，去刻劃劇中角色所代表的人物形象。也就是說，戲曲的表演不是直接演人物，而是先通過組合的程式演行當這個中介，再表現人物的。人們常說的生、旦、凈、丑就是行當的類別，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就是演程式的四功、五法，走邊、圓場、起霸、馬路等就是程式的不同組合。這些都是為表演行當、進而塑造藝術形象的程式化條件和基因。思維程式化和表演程式化的實現，需要演員在平時訓練時一定要嚴格要求，刻苦鍛煉，體驗生活，智慧提煉，把自己當行表演的角色與現實生活中類似人們的生活習性、行業習慣及特有的肢體語言和動作，細化歸類，提煉抽象，融入體會，創造與時俱進的新程式或程式組合，用來表演，就讓演員自己成為劇中人。

秉承老師的指點，塑造《小姑賢》“桂妹子”一角，就有了明晰的心理層次和動作層次了。面對娘親知道自己是她的心頭肉、開心果，表現出來的主要是嬌氣、可愛、頑皮、霸道不講理的一面。如劇中那些特定的念白：“平時我媽媽呀喜的是我，愛的是我，待我來撒個嬌羅”，顯露的是桂妹子嬌氣的個性特征；“哎喲，媽媽你看你羅，眼睛鼓起，嘴巴嘟起，就好像那五殿閻王的外婆一樣，我怕哩”，表現桂妹子的頑皮和可愛；“ 媽媽我要你笑一個才得來，媽媽我要你哭一個才得來” 展示出來的是桂妹子的霸道和不講理。這些特定的念白本身就定位了角色的個性，再結合不同層次的身段表演和語言技巧處理，“桂妹子”的嬌氣形象特征就活靈活現在觀眾眼前，讓觀眾由衷地默許這就是媽媽娘的嬌嬌女和心頭肉。當發現嫂子無故被娘親責罰打罵時，桂妹子的心理層次和動作層次就換成了心疼、體貼和同情。劇中唱念先后層次是：“嫂嫂罰跪為何情，痛心的嫂嫂你耐煩跪定，待閨妹與你去講個人情”， 這是她對嫂子的關心和愛護，突出了一個本性善良的姑姑形象。面對只尊母命、不問事由、唯命是從的兄長，桂妹子表現出來的是怨恨、責備，富有正義感的一面，劇中先道白而后唱：“哥哥打嫂為何情，要是媽媽要你拿把刀殺了她呢？“三人同把草堂進，媽媽跟前講個人情”，表現她知書達禮、敢做敢為伸張正義的性格。劇情發展到高潮時，讓桂妹子的思維層次和動作層次發生極大的跳躍。當桂妹子看到娘親逼兄長寫休書，其兄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句“哥哥媽媽又不認得字，你不曉得胡寫亂寫呀”， 充分體現了她的急中生智。“媽媽，哥哥真的耍了你的筆抖子，他把休妻的妻字寫成個娘字呢”，顯露出她的機靈活泛和充滿趣味性的戲曲調侃。接著她唱道：“桂貞今年十六歲，再過兩年要出繡房，若是那婆婆和媽媽娘一樣，她打女兒你心不心傷啦媽媽娘”。 利用媽媽娘獨有的愛女之心轉向換位思考，喚醒母親對嫂嫂的同情之心。突出了她的心思敏捷，心底善良。 “ 媽媽，嫂子娘家屋里來了好多人呢，他們要打到我們屋里鍋破瓦響瓢開裂，灶雞婆充軍到外國呢”。這一層次明顯地展示桂妹子揣摸到媽媽娘的心里動態，利用娘親欺弱怕強的心理，以假設的情節故意使詐，借恐嚇行威逼，讓娘親在萬般無奈的情勢下向媳婦賠禮道歉，主動交出鑰匙讓媳婦當家。最終一家人拋棄前嫌，婆媳和睦，相敬如賓，實現喜劇性收場，皆大歡喜。全劇高潮部分是由“桂妹子”一人為中心來積聚、醞釀、推動、發展、平衡而完成的。制造矛盾，再激化矛盾，到解決矛盾，有明晰層次的表演塑造了一個聰明伶俐、充滿智慧、詼諧幽默的“桂妹子”形象。這樣不斷推進、矛盾轉化的故事情節，有著明晰層次的戲劇動作，在演員嫻熟的表演技巧呈現中，實現了以情入象、剖情見理的藝術創作目標。鮮活的藝術形象，生動的情理相融的藝術意境，強烈的藝術審美魅力，足以閃亮觀眾的眼球，深切蕩漾觀眾的心靈，這就是京劇藝諺中所說的“找找事兒，認認人兒，琢磨琢磨心里的勁兒，找找竅門兒。”所以對演員來說，精讀劇本以后，斟酌推敲當行角色的特征，把握住人物的唱念層次，處理好戲劇行動的輕、重、緩、急，起承轉合，抑揚頓挫，讓唱腔收放自如，組織好表演的程式，才會表演得稱心如意、盡興盡善盡美，觀眾才會看得開心舒心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