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益忠
(華東政法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上海 201620)
全面抗戰時期黨內法規建設的歷史經驗與現實啟示
何益忠
(華東政法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上海 201620)
全面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在黨內法規建設中特別重視確保黨員隊伍發展中“質”與“量”的統一,特別要求加強全黨特別是黨的干部的理論和文化學習,特別注意按照實際需要規范黨的各項工作、設置工作部門,特別強調維護黨的集中統一和中央權威。全面抗戰時期黨內法規建設實踐表明,在當前全面推進從嚴治黨過程中,應著力加強黨的領導機關的法規建設;應該在黨內法規建設中注意原則性和靈活性的統一;應該根據實踐的需要、形勢的發展不斷推進黨內法規建設。
全面抗戰時期;黨內法規;建設經驗
全面抗戰時期,敵、我、友三方長期共處,淪陷區、根據地、國統區彼此交錯,共產主義、三民主義、民主主義等各種思潮相互碰撞、激蕩。在這種復雜局面下,如何保持黨組織的純潔性、維護黨的集中統一,如何提高全黨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能力和水平,是全黨必須解決的重要問題,因此也成為全面抗戰時期黨內法規建設的關鍵。而梳理這一時期黨內法規*受資料限制,本文所論僅限于黨的中央組織及工作部門制定的黨內法規,不包括黨的省級組織,也不涉及軍隊系統的黨內法規。建設內容,總結其中的歷史經驗,對于身處市場經濟和對外開放環境、努力實現“四個全面”戰略目標的黨的自身建設,具有不可忽視的借鑒意義。
全面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黨員隊伍從4萬余人發展到120多萬人,成為一個“全國范圍的、廣大群眾性的”馬克思主義政黨。在隊伍發展中,組織純潔是組織發展的前提。為此,中共中央頒布了一系列黨內法規,力圖通過嚴守入口、疏通出口、強化日常管理保證黨員隊伍發展中“質”與“量”的統一。
第五次反“圍剿”失敗,中共黨員數量急劇減少。遵義會議以后,隨著以毛澤東為代表的正確路線的確立,中國共產黨逐漸意識到在日本侵略勢力的步步緊逼面前,不糾正組織發展中的關門主義傾向,就無法迅速壯大黨員隊伍,也就不可能在未來的全面抗戰中發揮領導作用。于是,瓦窯堡會議明確提出,中國共產黨是中國無產階級的先鋒隊、是全民族的先鋒隊。會議強調,黨員的社會成份是應該注意的,但不是主要的標準。應該將一切愿意為實現共產黨的主張,為民族、民主革命勝利而奮斗的先進分子吸收入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0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620頁。。1936年8月,中央組織部又指出,在發展黨員時,不應過分苛求能力和水平,不要拘泥于成份,關鍵是斗爭中工作中表現是否積極*《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上),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版,第480頁。。
但是,全面抗戰爆發前后,中共中央很快修正了不論成份無差別入黨的規定。1936年9月,中央指出,在發展黨員時,“必須避免大批入黨的辦法,而只吸收經過考察的工人農民與革命知識分子入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98、150、223、467、414、520頁。。1937年1月,中央又明文規定:“只吸收經過考查的工人農民及學生入黨。其他各階層與各派別的個別先進分子要求入黨時則必須得到中央及各地區的中央局與中央分局的批準。”③《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98、150、223、467、414、520頁。同年5月,博古又要求:“只吸收工農及革命的智識分子入黨,對其他成份應該經過鄭重的審查與延長候補期。”④《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98、150、223、467、414、520頁。1938年3月,《中央關于大量發展黨員的決議》指出,必須大膽吸收“積極的工人,雇農,城市中與鄉村中革命的青年學生,知識分子,堅決勇敢的下級官兵”入黨,擴大黨的無產階級基礎。決議針對不同成份的新黨員設置了長短不一的“候補期”:工人雇農沒有候補期,貧農、小手工工人一個月,革命學生、革命知識分子、小職員、中農、下級軍官三個月⑤《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98、150、223、467、414、520頁。。七大黨章規定入黨申請人的候補期及批準程序是:工人、苦力、雇農、貧農等必須有正式黨員二人介紹,候補期為六個月;中農、職員、知識分子等要求一年的候補期;而其他成份的入黨申請者,則必須有二年的候補期,經過縣委、市委一級黨組織的批準,才能轉為正式黨員*《中國共產黨章程匯編》,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6年版,第49頁。。
關于其他政黨成員申請加入中國共產黨問題,1941年11月頒布的《中央關于抗日根據地內國民黨員加入共產黨的決定》認為,既不應該不加區別地將國民黨中的反共分子、中間分子與進步分子“一概接收入黨”,也不應“懷疑每個要求入黨的國民黨員為反共分子,一律拒絕入黨”,而要具體考察他們“是否確實信仰共產主義,及真正要求加入共產黨”。如果因職業關系被迫加入國民黨者,只要他們如實坦白加入國民黨的一切經過,又具備入黨條件,應按照一般新黨員的入黨手續接收入黨;“曾在國民黨黨部服務,預聞機密,負有政治責任”者,經過審查確實具備入黨條件,也可以吸收入黨,“惟須經過黨的高兩級黨委批準(例如國民黨縣黨部的委員入黨時,須經共產黨的區黨委批準),其候補期則須一年至兩年”;如果是“有嚴密組織的CC、復興與三青團的分子,尤須嚴加考察”*《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36~237頁。。七大黨章亦有類似規定。
全面抗戰時期,如何處理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因各種原因與黨組織失去聯系、被捕后以各種方式出獄黨員的黨籍問題;如何鑒別敵占區、國統區共產黨員在日本侵略者、國民黨頑固派脅迫下的種種“悔過”、“自首”、“自新”行為,是黨員隊伍發展以及日常管理中的非常棘手的問題。如果將他們一律拒之門外,或者開除所有“悔過”、“自新”者的黨籍,不僅會影響黨的發展壯大,而且還可能使一些堅定的革命者“流血又流淚”,相反,如果不加甄別地讓他們重新入黨,又可能影響黨的先進性、純潔性。為此,中央發布了一系列名為“通知”、“規定”、“處理辦法”的黨內法規,力圖進行區別處理。
關于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失聯”黨員的黨籍問題。1937年12月,《中央關于恢復黨籍及重新入黨問題的第一次通知》規定:“凡已被恢復黨籍及重新入黨之黨員的黨籍,或正在要求恢復黨籍者,均須經中央黨務委員會依據黨的原則,黨的章程重新審查和決定”,“(中共中央)各部各機關的黨組織不能自由恢復”⑧《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98、150、223、467、414、520頁。。次年5月,中央在第二次通知中改變了由中央黨務委員會“審查”、“決定”的做法,改為申請人在中央所在地者仍由中央黨務委員會處理,在其他地方者“由各省委自己審查和決定”,但要“設法報告中央組織部和黨務委員會”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98、150、223、467、414、520頁。。關于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的“自首分子”,1937年7月頒布的《中央組織部關于所謂自首分子的決定》對什么是自首分子、何為叛變行為及相應的處置方式作了較為具體的規定。決定認為,如果整個村莊“均須填寫自首書或類似的文件”,共產黨員也填寫了該文件;經黨組織許可,在反省院辦理過“自首手續,或填一般反共自愿書”;因他人叛變被捕而“照例填寫自首書,但并未供出組織內部秘密”,又無其他反黨行為;“因黨的嫌疑被捕”,未泄露自己的組織關系,而“法庭一定要照例填寫自首書或一般反共自愿書”等行為,不視作自首行為,相關黨員不能被視為自首分子,他們出獄后“繼續革命工作,經過工作中考察之后得恢復其組織”。除此而外,一切主動自首或一度動搖填寫過自首書、發表過反共宣言等行為,即使沒有給黨組織帶來“破壞或損害”,也必須開除其黨籍。他們的重新入黨必須“經過長期的艱苦工作而確有卓越的成績”且“經特委省委以上黨部之許可”*《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71~272頁。。
全面抗戰時期,無論是敵占區抑或國統區,日本侵略者、國民黨頑固派經常強迫群眾“喊反共口號填寫反共志愿書、回心票”;一些共產黨人被捕后亦須填寫悔過書、自首書方能出獄。對此,1940年10月頒布的《中央組織部關于在敵占區應付敵人自首政策的辦法的補充規定》指出,如果黨員干部因個人原因被捕或被俘,則不準履行自首手續;如果被迫與老百姓一同履行,且其身份“未被敵人發現”,則可有條件地“與群眾一同履行”*《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上),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版,第552~553、555~556、567、568、613頁。。1940年11月,《中央組織部關于叛徒自首分子及非叛變自首行為的規定》則強調,被捕被俘或主動悔過自首時,雖然沒有泄露黨的任何秘密,但“在文字言論上有反黨行為”,無論該言論屬于公開的或是秘密的、正面的或是反面的、自愿的或是被迫的,均應被視為“自首分子”。如果“供出完全公開合法的團體”、“供出黨事前指定之備供機關”、“在反省院雖不積極反抗,但消極敷衍”、以職業作掩護的黨員,而同業都被迫填寫反共志愿書,“本人事前報告黨,且為黨所允許,或事前來不及而事后報告”、“家屬親朋代為自首,本人不知,或本人知道后堅決拒絕而無效”等,則不屬于“叛變自首行為”③《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上),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版,第552~553、555~556、567、568、613頁。。
對于履行“悔過”、“自新”行為出獄的黨員,中央要求“黨的組織對于一切出獄黨員應采取嚴密的警戒或考查。只在有充分事實證明某個出獄同志確無問題時,才可與之發生組織關系”④《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上),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版,第552~553、555~556、567、568、613頁。。對于他們的黨籍問題,中央指出,被捕后無叛變行為,在刑滿或保釋時履行過“悔過”、“自新”等手續,出獄后仍堅決革命者,經地委及以上黨組織審查和認可后“恢復黨籍者仍保持其黨籍,未恢復或恢復后又被開除者,則在本人要求恢復時可恢復”;在刑期未滿或未交保釋前,履行過相關手續出獄后,“經地委以上審查和認可后可吸收為候補黨員”,但“是否允許與何時允許其轉為正式黨員,則須由區黨委以上之組織決定之”;履行出獄手續被釋放后,既未幫助反革命又未參加革命工作的黨員,如果要求入黨,則必須經過縣委以上組織具體審查,“認為沒有問題時,可準其重新入黨”⑤《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上),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版,第552~553、555~556、567、568、613頁。。
作為一個馬克思主義政黨,中共自建黨起就強調共產黨員必須有堅定的共產主義信念,參加黨的工作,履行黨員義務,并在相關黨內法規中對此進行了嚴格的規范。與此同時,中國共產黨還特別注意保障黨員的權利。1940年12月,《中央關于地方及軍隊中黨務委員會工作的決定》規定,不經各級黨務委員會“法定人數之同意”,任何個人“均無給黨員以組織結論的權限”*《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2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579頁。。《中央關于地方及軍隊中各級黨部取消、改正與停止黨員處分手續的決定》則對黨員受到黨內處分的取消、改正和停止進行了詳細規定。《決定》指出,黨員如“受到根本上不應有的處分或程度上過重的處分”;受到應有的處分,“但已認真改正了錯誤”時,有權向“比自己職務高一級的”黨組織“請求取消、改正或停止其所受處分”*《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166~167頁。。對于黨員察看處分,1942年10月發布的《中共中央關于對黨員察看處分執行辦法的指示》將其具體化為“正式黨員降為候補黨員”、“停止黨籍”等兩種情況,其中正式黨員降為候補黨員處分須經高一級黨委批準,停止黨籍處分須經高兩級黨委的批準,如果“被處分者對處分不服從時得按級或越級申訴”⑧《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上),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版,第552~553、555~556、567、568、613頁。。中共七大黨章也明確規定,黨員有參加“黨的政策的實施問題之自由切實的討論”、“選舉與被選舉”、“向黨的任何機關直至中央提出建議和聲明”、“在黨的會議上批評黨的任何工作人員”等權利*《中國共產黨章程匯編》,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6年版,第49頁。。
“黨的干部是黨的事業的骨干”。全面抗戰時期,為了在極其復雜、艱難的環境中推進黨的事業,中國共產黨特別重視黨內干部的學習、培訓,特別重視通過學習和培訓提高各級領導干部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國實際相結合的能力和素養,并制定和頒布了一系列有關干部教育、學習的黨內法規。
黨內關于干部學習的第一部黨內法規應該是《中央關于干部學習的指示》。《指示》頒布于1940年初,共有十條,涉及干部學習的目的、內容、教科書及參考資料的編寫和使用、教師配備、組織和領導等。《指示》要求,“全黨干部都應當學習和研究馬列主義的理論及其在中國的具體運用”。《指示》將干部學習課程具體分為“初級課程”、“中級課程”、“高級課程”、“時事政治課程”和“軍事課程”,要求各級黨校根據具體情況分別開設。《指示》強調,“各級組織的領導干部尤其是主要領導干部,必須以身作則的領導與提倡其他干部的學習,建立在職干部平均每日學習兩小時的制度,并保持其持久性與經常性”;“各級黨的領導機關應該經常注意檢查黨校和干部訓練班的工作,提高其質量,輪流征調干部入學”*《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2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27~228、333、335、334、525、529~530、530~531、533~534頁。。1940年3月,《中央關于在職干部教育的指示》將在職干部分為“有相當文化理論水準的老干部”、“文化理論水準都較低的老干部”、“有相當文化水準的新干部”、“工農出身的新干部”,他們應該分別學習甲、乙、丙、丁四類課程②《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2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27~228、333、335、334、525、529~530、530~531、533~534頁。。《指示》認為,在職干部教育的主要形式是自學,“必須使所有在職干部了解,學習的成效,主要靠自己努力。因此努力自習是基本的方法”③《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2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27~228、333、335、334、525、529~530、530~531、533~534頁。。《指示》強調,“全黨在職干部必須保證平均每日有兩小時的學習時間,非因作戰或其他緊急事故不可耽擱”。此外,《指示》還要求各地根據具體環境將在職干部編成“學習小組”,用定期召開討論會的方式進行學習④《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2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27~228、333、335、334、525、529~530、530~531、533~534頁。。
1940年10月,中央宣傳部根據《中央關于干部學習的指示》精神連續發布了三個關于干部教育的法規性文件,分別對延安、大后方及抗日根據地的干部教育進行規范。《中央宣傳部關于提高延安在職干部教育質量的決定》認為,延安在職干部教育的基本任務是提高教育質量和加強策略教育。因此,要“有計劃的進行中央負責同志的大講演,高級干部會議的傳達”;要“在全體支部中或小組中認真的有計劃的進行黨的決議、決定及黨報重要文章的討論”;要“在各種大課中充實策略教育的內容”;要糾正干部學習時“輕視策略學習、輕視時事政治研究及忽視黨報的觀點”⑤《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2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27~228、333、335、334、525、529~530、530~531、533~534頁。。關于大后方的干部教育,《中央宣傳部關于大后方黨的干部教育的指示》認為,中心的問題是“如何克服秘密環境所給予干部教育的困難,并用何種方式與方法去進行教育”。大后方干部教育的主要內容是“黨的建設和黨的策略的(包括實際工作的)教育”、“一般政治的和理論的教育”和“文化教育”。中央宣傳部認為,“黨的建設和黨的策略教育”的恰當方式是“有相當文化水平的干部”每天或每周拿出一定時間以“個人閱讀與研究為主要方式”進行自學,“上級負責干部分別的(按自己管理的系統)教育下級某一負責干部”⑥《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2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27~228、333、335、334、525、529~530、530~531、533~534頁。。而“一般政治的或理論的教育,應該盡量利用公開的、合法的(多半是非成文的)、現成的條件”與方式來進行。“文化教育”則主要利用公開合法的方式完成⑦《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2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27~228、333、335、334、525、529~530、530~531、533~534頁。。《中央宣傳部關于抗日根據地在職干部教育中幾個問題的指示》指出,根據地在職干部教育的問題是“各自為政,沒有一定的標準,……沒有課程的指出,從而計劃的實施常表現自流的現象”。因此,各地應根據實際靈活制定教育計劃,教育計劃“宜短小精干,時間不宜太長”;教材“宜采用教科書式的讀本,……讀一本算一本。每行每句讀懂,不懂者質疑”;“每個縣委(包括縣級機關)和每個區委(包括區級機關)有一個專任的教員或學習輔導員”,以輔助干部的理論學習⑧《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2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27~228、333、335、334、525、529~530、530~531、533~534頁。。
延安整風運動的醞釀及全面展開期間,中共中央更加重視全黨特別是黨的干部教育,干部教育、學習的指導原則、組織形式、內容及方法因此發生了重大的變化。關于干部教育的指導原則。毛澤東指出:“對于在職干部的教育和干部學校的教育,應確立以研究中國革命實際問題為中心,以馬克思列寧主義基本原則為指導的方針,廢除靜止地孤立地研究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方法。”*《毛澤東選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802頁。《中共中央關于延安干部學校的決定》也指出:“關于馬列主義的教授與學習,應堅決糾正過去不注重領會其實質而注重了解其形式,不注重應用,而注重死讀的錯誤方向。學校當局及教員必須全力注意使學生由領會馬列主義實質到把這種實質具體地應用于中國環境的學習。”*《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60、205、240~241、242、240、348、350、352頁。關于高級干部的學習,中央指出:“為提高黨內高級干部的理論水平與政治水平,決定成立高級學習組”,主要研究“馬恩列斯的思想方法與我黨二十年歷史”,“以達克服錯誤思想(主觀主義及形式主義),發展革命理論的目的”③《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60、205、240~241、242、240、348、350、352頁。。高級學習組具體分為政治組、理論組。政治組“以研究政〈治〉實踐為目的”,其成員必須是現任或曾任區黨委以上、軍隊旅級以上干部,抗戰前入黨,“能閱讀并理解黨的歷史文件”、能遵守黨的組織紀律,不將學習中涉及的黨內秘密爭論或結論向外宣傳;理論組由“具有更高的文化水平與理論修養,確能閱讀報并理解哲學選集等書”的干部組成*《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上),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版,第583頁。。
關于干部教育、學習的內容。《中央關于延安在職干部學習的決定》認為,在職干部的學習可分為本身工作(職務)以內的學習和本身工作(職務)以外的學習。其中第一種學習是主要的,是在職干部“在學習中的基本方面”。因此,在職干部的學習,“首先是在自己所擔負的實際工作中”,“做極大的調查,研究工作”⑤《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60、205、240~241、242、240、348、350、352頁。。第二種學習,包括文化的、理論的學習,目的是“幫助他們提高文化、政治與理論水平,使他們對革命,對工作更有信心與能力”⑥《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60、205、240~241、242、240、348、350、352頁。。這種學習是“補助的,但是必須的”⑦《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60、205、240~241、242、240、348、350、352頁。。《中共中央關于在職干部教育的決定》則將在職干部教育具體化為業務教育、政治教育、文化教育和理論教育。其中,業務教育是在職干部教育的“第一個教育任務和學習任務”,各部門的領導機關及負責人,都必須指導所屬干部進行學習,“各級黨委各級政治部及其宣傳教育部門則負總領導的責任”⑧《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60、205、240~241、242、240、348、350、352頁。。政治教育的目的是“使干部除精通其專門業務局部情況與局部政策之外,還能通曉一般情況與一般政策,擴大干部的眼界,避免偏畸狹隘不懂大局的弊病”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60、205、240~241、242、240、348、350、352頁。。對文化程度較低的干部,還必須通過學習國文、歷史、地理等課程提高其文化水平。中央指出,高級或中級干部中具有相當文化程度及學習興趣的同志,還應依次進行“政治科學”、“思想科學”、“經濟科學”、“歷史科學”的學習。中央強調,無論何種內容的學習,“均須貫徹反對主觀主義宗派主義與黨八股的精神。一切材料均須由領導機關加以審查,任何包含主觀主義宗派主義與黨八股毒素的東西,均須嚴格加以清除或批評”⑩《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60、205、240~241、242、240、348、350、352頁。。
黨的工作部門是貫徹黨的領導機關意志的辦事機關,是執行、落實黨的路線、方針和政策的重要機構。中國共產黨建黨后,逐漸建立了包括組織部、宣傳部、監察委員會等在內的工作部門,并注意通過黨內法規明晰各部門的職責和相互關系。全面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逐漸成長為一個擁有百萬以上黨員,工作涉及黨政軍民學各方面的馬克思主義政黨。為了規范黨的工作、健全工作部門,中共中央頒布了一系列有關黨的工作和工作部門的黨內法規。
黨內首次對黨的工作部門進行總體規范的黨內法規應該是《中共擴大的六中全會關于各級黨委暫行組織機構的決定》。決定規定,黨的區委以上組織除設置組織部、宣傳部、戰事動員部外,還應有民運部、統一戰線部、秘書處等工作部門,“區黨委之下,得設監察委員會”。黨的支部不設各部,“由各委員分掌組織、宣傳、民運、統一戰線、戰爭動員等工作”*《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771~772頁。。六中全會以后,中央逐漸恢復和建立了軍委會、組織部、宣傳部、敵區工作部、青年工作委員會、統戰部、財政經濟部、干部教育部、黨報委員會等部門*《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2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116、507~509、511頁。。1943年3月,為了落實精兵簡政的方針,中央頒布《中央關于中央機構調整及精簡的決定》。決定設立宣傳、組織委員會,分別負責管理、協調黨的宣傳、組織及其他相關工作*《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上),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版,第619~620、527、528頁。。
全面抗戰時期,涉及黨的宣傳工作及其工作部門的黨內法規主要有《中央關于宣傳教育工作的指示》、《中央宣傳部關于充實和健全各級宣傳部門的組織及工作的決定》、《中央關于統一各根據地內對外宣傳的指示》、《中央宣傳部關于各抗日根據地報紙雜志的指示》。內容包括:首先,黨的宣傳工作的內容。《中央宣傳部關于充實和健全各級宣傳部門的組織及工作的決定》指出,黨的宣傳工作主要包括“領導和進行黨外的宣傳及鼓動工作”、“領導和進行黨內的教育工作”、“指導和推進國民教育”、“領導和組織黨報的出版和發行,并編審和出版各種書籍、教材及宣傳品”、“研究敵人方面與同盟者方面的政治動向及宣傳政策,并及時提出我們的宣傳對策”、“影響和指導非黨的文化、教育、宣傳、鼓動的機關或組織”。其次,宣傳部門的設立。中央指出,從中央到縣委都應該設立宣傳部,各根據地之中央局、分局、區黨委或省委的宣傳部應該設立宣傳科、教育科、國民教育科、出版發行科及編審委員會、文化委員會,地委和縣委的宣傳部“主要分設宣傳科與教育科”。秘密地區縣委、市委以上黨組織的宣傳部“必須有專人管理宣傳、教育及出版發行工作”③《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2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116、507~509、511頁。。再次,宣傳工作的領導。中央要求,各級黨組織必須重視黨的宣傳鼓動工作,“各級黨委會及宣傳部負責人,必須推動和督促宣傳部門的工作機關和工作人員建立起他們的本職工作”。下級宣傳部應該定期向上級宣傳部匯報工作,上級宣傳部必須“及時的提出一般的和具體的指示”,“直接巡視與考察”下級宣傳部④《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2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116、507~509、511頁。。
關于組織工作及工作部門。六中全會通過的《關于各級黨委暫行組織機構的決定》規定,組織部負責“管理組織的發展,黨員登記,干部的考察、征調和分配及征收黨費等”*《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771頁。。但1941年10月中央政治局會議通過的《中央組織部的業務及半年工作計劃》則將中央組織部定性為“干部部”,其主要業務是“調查、研究黨內干部的狀況,登記干部,熟悉干部(地委書記、專員、團長以上),管理配備干部,計劃培養干部及提拔干部”;“調查研究黨周圍的非黨干部,研究黨對非黨干部的政策”;“指導與檢查全黨執行中央對于黨內黨外的干部政策”。職責是經中央同意發布指導性文件、電報及派遣省委及區黨委委員以上干部、統一管理中央與各級黨委的干部調劑、與總政治部共同管理軍隊干部。
就干部工作而言,中央曾頒布《中央關于審查干部問題的指示》、《中央組織部關于審查干部經驗的初步總結》、《中央組織部關于干部審查及填寫黨表自傳的規定》、《中央組織部關于延安幾種干部培養與使用的決定》等黨內法規。中央要求縣級以上黨委組織部必須設立“健全而有工作能力之干部科”,其任務是:考察干部“在政治上對黨的忠實程度、工作能力、長處和弱點”;“按照每個干部的品質和能力,來適當的統一的布置和配備干部”,“淘汰奸細、叛徒、危害分子和其他墮落蛻化”的壞分子;及時提拔“政治上進步、來歷清楚、而有能力的積極分子”擔負各級領導工作⑥《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上),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版,第619~620、527、528頁。。其中區黨委的干部科“負責審查縣委委員以上的每個干部”;地委和縣委的干部科“審查支部書記以上的每個干部(縣委干部科,且應審查每個支部委員)”⑦《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上),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版,第619~620、527、528頁。。在干部的培養與使用方面,中央規定,“有工作經驗但文化水平較低的在職老干部”必須參加學習,以提高文化水平;“文化水平雖高,但沒有或很少工作經驗的新干部”必須參加實際工作,“以便獲得工作經驗”;“黨齡雖長,但很少或沒有工作經驗的干部”必須參加下層工作,“以增補其工作經驗之不足”;“長期在高級領導機關工作”的干部,應將一部分“調去參加下層工作”*《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368~369頁。。
關于民眾運動工作及相關工作部門。1938年5月,中央要求縣以上黨委成立青年工作委員會。1939年初,中央又決定“建立和健全各級黨的委員會下的婦女部與婦女運動委員會,……使之成為各級黨的委員會內最重要的工作部門之一”*《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2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7、301、302、303頁。。1942年2月,中央書記處分別通過《關于根據地各級青委組織與工作暫行條例》和《關于根據地各級婦委組織工作條例》。《青委條例》規定,“在中央局、中央分局、區黨委各級內設立青委”,各級青委“由同級黨委規定指定三或五人組成之”*《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306、307~308、307、309~310、310、311、258、174、177~178頁。,任務是:“研究和了解青年運動的情況”,“掌握青年運動的方針和政策”,“調劑青年運動的干部”,“不斷學習提高自己”③《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306、307~308、307、309~310、310、311、258、174、177~178頁。。各級青委“需絕對服從同級黨委之領導”,各級黨委“應經常派常委出席青委重要會議,指導和檢查青委工作”④《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306、307~308、307、309~310、310、311、258、174、177~178頁。。《婦委條例》規定,由中央局、中央分局、區黨委“指定三人或五人組成”婦女運動委員會,其工作任務是“調查研究當地婦女生活與婦運狀況,掌握婦運的方針政策,調劑與教育婦運干部”⑤《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306、307~308、307、309~310、310、311、258、174、177~178頁。,工作職責是“組織與教育”婦女參加抗戰與根據地建設,保護婦女權益;調查研究婦女運動,“計劃與指導當地的婦運,向同級黨委及上級婦委作定期的婦運報告,向下級婦委進行工作的檢查與指導”;利用報紙“反映當地婦運情形,指導婦運工作,教育婦女群眾并對外宣傳”;“幫助同級黨委培養審查配備婦女工作的干部”⑥《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306、307~308、307、309~310、310、311、258、174、177~178頁。。婦委為同級黨委的所屬部門,“須絕對服從同級黨委的領導”;各級黨委應加強對婦委的領導⑦《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306、307~308、307、309~310、310、311、258、174、177~178頁。。
抗日戰爭時期,為了加強和落實黨內干部教育,中央還頒布了一些專門規范黨校及其他干部學校的黨內法規。《中央關于辦理黨校的指示》指出,各級黨組織可根據環境和能力開辦黨校和培訓班,中央局、分局開辦“中級干部”的黨校,學制為半年至一年;省委、區黨委、地委舉辦“區級干部”的黨校,學制為三個月至六個月;地委、縣委開設“初級干部”的訓練班,培訓時間為二個月⑧《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2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7、301、302、303頁。。各級黨校的“基本任務是以馬列主義的理論與實際來教育干部”,必須“保證學生每日有八小時的學習時間,使學生在此時間內多多讀書”。在學習中,“應提倡敢于懷疑、敢于提出問題、敢于發表意見與同志辯論問題的作風”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2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7、301、302、303頁。。關于黨校的管理,指示要求“采取黨與行政合一的制度,校長由黨委的負責人兼任,校長下設一總支委管理學校一切日常工作,……黨委須派一得力干部擔任總支書記”⑩《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2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7、301、302、303頁。。《中共中央關于延安干部學校的決定》(同時適用于各抗日根據地)對延安各種干部學校的培養目標、管理機關進行了區別:中央研究院是培養黨的理論干部的高級研究機關,直屬中央宣傳部;中共中央黨校培養地委(軍隊團)以上的實際工作干部,直屬中央黨校管理委員會;軍事學院培養團以上的軍隊干部,直屬軍委參謀部;延安大學、魯迅藝術學院、自然科學院主要培養各種專門人才,直屬中央文委《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306、307~308、307、309~310、310、311、258、174、177~178頁。。
關于調查研究工作及工作部門。相關黨內法規有《中央關于調查研究的決定》、《中央關于實施調查研究的決定》。中央指出,為了“加重對于歷史、對于環境、對于國內外、省內外、縣內外具體情況的調查與研究”,掃除“主觀主義”、“形式主義”的工作作風,決定在黨政高級機關設立調查研究機關《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306、307~308、307、309~310、310、311、258、174、177~178頁。。中央調查研究局下設調查局、政治研究室、黨務研究室,負責國內外政治、軍事、經濟、文化及社會關系的調查研究。調查局下設四個分局,分別負責搜集日本及各淪陷區、歐美、大后方的各種材料。政治研究室分設“中國政治研究組”、“中國經濟研究組”、“敵偽研究組”、“國際研究組”,專門負責整理和研究調查局搜集到的各種材料。黨務研究室設立“根據地研究組”、“大后方研究組”、“敵占區研究組”、“海外研究組”,主要“研究各地黨的現狀與黨的政策”。決定還要求中央局、中央分局、各省委“均須設立調查研究室”,專門搜集敵、友、我三方政治、軍事、經濟、文化及社會階級關系方面的材料,并加以研究《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306、307~308、307、309~310、310、311、258、174、177~178頁。。1943年3月,中央實行機構調整與精簡,取消中央調查研究局,成立中央研究局,下設黨務研究室、材料室和圖書館*《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上),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版,第621頁。。
此外,中央還曾要求從中央局到地委成立保衛委員會,建立專門的工作部門——社會部*中共中央組織部辦公廳:《組織工作文件選編》(1935—1945.8),北京:內部資料,1980年版,第274~275頁。。頒布《中央關于秘密工作的幾個決定》,要求在“友黨、友軍統治地區的黨委及黨的機關”不得保存秘密文件、不得印刷登記表去登記黨員和干部、不得在黨報上登載“各種黨所領導的工作通訊”、“不要和延安及其他公開共產黨機關通信”*中共中央組織部辦公廳:《組織工作文件選編》(1935—1945.8),北京:內部資料,1980年版,第219~220頁。。
全面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根據實際需要局部修正了中共五大以后逐漸形成的從中央到支部的五級組織體系,并根據六大黨章制定了《中央書記處工作規則和紀律草案》、《中共擴大的六中全會關于中央委員會工作規則與紀律的決定》、《中共擴大的六中全會關于各級黨部工作規則與紀律的決定》、《中共擴大的六中全會關于各級黨委暫行組織機構的決定》等黨內法規,加強領導機關特別是中央領導機關的建設,以維護黨的集中統一和中央權威。
全面抗戰時期,中共開始對五級組織體系進行修正的黨內法規依據是1938年8月發出的《中央書記處關于改變敵后黨的領導機關的通知》。通知要求將敵后黨組織的領導機關省委改稱為區委,在區委之下設立特委、縣委、分區委、支部等*《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上),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版,第507、604頁。。在中共六屆六中全會上,張聞天又提出,“在全國組織幾個中央局,……由中央直接指導,并代表中央直接指導各地方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713、770、766、761~762頁。。《中共擴大的六中全會關于各級黨委暫行組織機構的決定》明確規定,在敵后中央局、中央分局之下,設立區黨委、地方黨委、縣黨委、市黨委、分區黨委、支委④《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713、770、766、761~762頁。。1942年7月,中央書記處還決定“秘密黨內必須取消省委特委組織,只保留縣委,如某些縣委也不能保留者,則只保留支部”⑤《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上),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版,第507、604頁。。
關于黨的各級領導機關的產生,《中共擴大的六中全會關于各級黨部工作規則與紀律的決定》規定,各級黨組織能召開黨員大會或黨的代表會者,“應依照黨章召集各級代表會及黨員大會,……選舉產生各該級黨的領導機關——黨的委員會”。其候選人名單,到會代表或黨員及“各該級黨的原來的委員會及上級黨委,均有權提出”,“以候選人個別的提交會議分次舉手表決之,并須付反表決”⑥《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713、770、766、761~762頁。。但是《決定》同時指出:“上級黨委在必要時并有權指定或取消下級黨的委員會之委員。”中共七大黨章也規定:“黨的各級領導機關,凡能進行選舉的地方,均須由選舉產生之。僅由于環境或條件的限制,不能召開黨員大會或代表大會選舉時,方得召集代表會議選舉之,或由上級組織指定之。”*《中國共產黨章程匯編》,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6年版,第52頁。至于選舉細則,抗戰時期僅見《中國共產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選舉新的中央委員會的條例》。條例規定,中央委員會及候補中央委員會的名額由大會主席團提出,經大會討論同意后主席團再提出“初步候選名單……交各代表團會議討論”,然后“依照正式與候補兩項,分開先后,進行無記名的投票選舉”*《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5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108~110頁。。
關于黨的中央領導機關。《中共擴大的六中全會關于中央委員會工作規則與紀律的決定》規定,政治局委員由中央委員會在“其本身委員中”選舉產生,任務包括“指導中央委員會全體會議前后期間之一切黨的政治的組織的工作”,政治局有權“以中央名義發表宣言通電及與其他黨派之組織機關發生關系”,有權決定和批準“各地中央局、中央分局之負責同志,各省委或等于省委之區黨委的書記,各參加全國性的政府與部隊負責工作之黨員”。政治局每三個月開會一次,且須有半數以上政治局委員到會才能開會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713、770、766、761~762頁。。根據中共六大黨章,政治局的常設機構為常務委員會。但是,全面抗戰時期中央書記處逐漸取代了政治局常務委員會。學術界一般認為中央書記處是在1934年1月中共六屆五中全會設立的。但是黨內第一個關于書記處的黨內法規則是1937年12月頒布的《中央書記處工作規則和紀律草案》。《草案》規定,書記處的職責是“辦理中央委員會之組織性質和執行性質的日常工作,準備政治局會議須討論的問題,并負責召集政治局會議”*《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上),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版,第501、620~621、502頁。。1938年11月,劉少奇提出,“現可把常委會改為書記處,其職權是負責解決政治上……的一切日常性質的事情,召集政治局會議,但須執行政治局的決定,在未開政治局會議前,書記處有權解決一切問題,且得以中央名義發表文件”*《劉少奇論黨的建設》,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1年版,第48頁。。《關于中央委員會工作規則與紀律的決定》再次強調,書記處為“辦理中央委員會之組織性質和執行性質的日常工作”的機構。書記處因此最終取代了中央政治局常務委員會*楊光:《任弼時與中共中央書記處改革》,《任弼時百周年紀念——全國任弼時生平和思想研討會論文集》,2004年版,第239頁。。1943年3月通過的《中央關于中央機構調整及精簡的決定》又指出,“書記處是根據政治局所決定的方針處理日常工作的辦事機關,他在組織上服從政治局”。書記處“會期不固定,得隨時由主席召集之,會議中所討論的問題,主席有最后決定之權”④《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上),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版,第501、620~621、502頁。。書記處的職能得以進一步強化。
關于領導機關成員及其與領導機關的關系。《中央政治局工作規則和紀律草案》規定:“政治局本身不能開除政治局委員,也不能自由增補委員,遇有政治局委員出缺及因特種情形不能執行其任務時,可由中央全會所選舉出之候補委員按次替補之。”⑤《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上),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版,第501、620~621、502頁。相關文件還規定:“中央委員如有錯誤除在中央委員會及政治局內部進行批評外”,在尚未公開時,“各委員不得在口頭文字報章上向黨內外任何人泄露,各委員不得破壞其他委員的威信”;中央委員違反黨紀或犯重大錯誤時,只能由中央委員會或政治局進行處分。政治局委員如犯錯誤則在政治局內部批評,如違反了黨的紀律,“政治局得以其程度之大小決定處分或提交中央全會解決”*《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761~763頁。。
抗日戰爭時期,為了應對復雜的戰爭環境,中央特別注意通過黨內法規建設維護黨的集中統一和中央權威。《中央書記處工作規則和紀律草案》規定,以書記處名義發出的文件,必須有一半以上書記處書記同意后方能發出;書記個人對外發表的重要文章、談話、報告要盡可能“經其他書記多數同意”。《中央政治局工作規則和紀律草案》也規定,任何政治局委員“不得在黨內外對任何人發表任何與政治局決定相違反之意見,亦不得有任何與政治局決定相違的行動”;未經“政治局之委托,個人不能代表中央政治局名義或全黨名義與發表對外之文件”;不得“泄露”政治局討論或決定的、尚未公開的問題。《關于中央委員會工作規則與紀律的決定》延續了上述規定。1941年2月,中央又規定,沒有“中央及軍委及總政治部”的指示,“各將領各政治部一概不發有全國意義的通電、宣言與對內的普通[遍]指示”*《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37、146、144頁。。1941年7月,中央政治局通過《中央關于增強黨性的決定》,要求“在黨內更加強調全黨的統一性、集中性和服從中央領導的重要性”⑧《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37、146、144頁。,必須加強對全體黨員特別是黨的領導干部的黨性鍛煉,使個人利益服從全黨的利益,局部利益服從于整體利益,使全黨團結得像一個人一樣,才有可能取得全面抗戰的勝利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37、146、144頁。。
全面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通過黨內法規對黨組織工作、活動和黨員行為的規范,成功地將黨建設成為一個具有強大的向心力、凝聚力,善于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國實際相結合,領導中國人民取得抗日戰爭最終勝利的政黨。盡管在抗戰時期的黨內法規建設中,也不可避免地存在黨內法規性文件與一般政策性文件混淆,黨內法規執行過程中有時寬嚴失度,以及有關基層黨組織工作與活動的黨內法規數量較少等等問題。但是,通過對全面抗戰時期黨內法規建設的梳理,我們仍可獲得如下啟示:
首先,在黨內法規建設過程中,必須加強對黨的中央領導機關的法規建設,正確處理黨的決策機關和執行機關之間的關系,正確處理黨的領導機關與領導成員之間的關系。黨章規定,黨的最高領導機關是黨的全國代表大會,閉會期間為中央委員會。全面抗戰時期,由于種種原因,中共六大選舉的中央委員會事實上是黨內惟一的最高領導機關。因此,加強黨的中央領導機關建設,規范領導機關的運行,維護黨的集中統一領導,就成為抗戰時期黨內法規建設中的重要任務。在中共六屆六中全會上,中國共產黨分別制定了中央委員會、地方各級黨的委員會的工作規則和紀律,進一步明晰了中央委員會、中央政治局、中央書記處的權力關系,對黨的領導機關與領導成員之間的關系也進行了明確的規定。但值得注意的是,由于殘酷的戰爭環境和個人威信的提高,毛澤東成為擁有“最后決定之權”的政治局主席和書記處主席,盡管這有助于提高決策效率,卻也為個人權威代替黨的集體領導埋下了伏筆。因此,如何確保黨的領導機關權力的正常運行,如何規范領導機關中決策機構與執行機構的關系,如何在集體領導中提高效率,在發揮個人作用時維護集體領導,就成為黨內法規建設必須關注的重要課題。
其次,在黨內法規的制定和實施過程中,既要對黨的各級組織和全體黨員的工作、活動和行為有一致的要求,又要充分考慮各地、各種具體情況,體現差別,只有將原則性和靈活性相結合,黨內法規才會真正施行,黨內法規的尊嚴才能得以體現。全面抗戰時期,中共黨組織、黨員存在方式不一,所擔負的具體責任也各不相同,如果機械地規定所有黨組織、黨員統一的活動和行為,或導致一些組織、黨員不能發揮其應有的領導和模范作用,或將某些組織和黨員直接暴露在敵對勢力面前。在全面抗戰時期黨在制定和施行黨內法規時,中央在要求各級黨組織充分發揮自己的領導作用,要求每個黨員必須堅定共產主義理想、遵守黨的紀律、按期繳納黨費的同時,也曾考慮到根據地、大后方、淪陷區的具體情況,實行差別對待。當前,中國共產黨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領導核心,但具體而言,不同層級的黨組織、不同社會組織中的黨組織所扮演的領導角色、所擔負的領導職責是不一樣的,處于不同社會地位、不同社會組織中的黨員,發揮先鋒模范帶頭作用的空間也不盡相同,我們肯定需要有黨內法規對所有黨組織的工作和活動、黨員行為進行統一的規范,但同樣應該區別對待,制定針對不同黨組織、黨員的專門性黨內法規。惟有如此,才能將一致和差別統一起來,才能將黨內法規落到實處。
再次,必須根據實際、實踐的發展、形勢的變化不斷修訂黨內法規。黨內法規來源于實踐,服務于黨領導的革命、建設和改革開放事業,黨所處的環境、面臨的主要任務、從事的重點工作是黨內法規建設的主要依據。全面抗戰時期,我們在總結黨的創建和大革命時期、土地革命時期經驗教訓的基礎上,特別重視根據全面抗戰時期的特殊環境、特殊需要、具體實際修訂原有的黨內法規,制定新的黨內法規。例如,在組織體系上,盡管中共六大黨章中沒有中央局(分局)、區黨委方面的規定,但中國共產黨根據各抗日根據地分處各地的實際,特別重視中央的派出機構——中央局(分局)的建設,還在省黨委之上增加了一個組織層級——區黨委。同樣,針對全面抗戰進入相持階段以后,敵后、國統區黨組織面臨的危險局面,中央明確提出可以取消地下組織的省委、特委,甚至可以僅保留支部組織。又如,抗戰初期,為了工作的全面開展,中央特別強調通過黨內法規建立和健全黨的工作部門,各級黨組織因此逐漸建立起了完善的工作部門體系。但是隨著抗戰艱難時期的到來,龐大的工作部門不僅嚴重影響了效率,也造成了極大的浪費,于是中央又決定實行“精兵簡政”,對相關部門進行裁撤、合并,以統一事權、提高效率、減少浪費。在當前的黨內法規建設中,同樣只有按照實踐、實際的需要清理原有黨內法規,根據世情、國情、黨情的變化和黨員群眾的呼聲制定新的黨內法規,將各種權力都關進制度的籠子里,使黨組織的工作、活動和黨員的行為都納入嚴格的規范中,才能實現全面從嚴治黨的戰略目標。
[責任編輯:穆 敏]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執政黨黨內法規與國家憲法、法律協調問題研究”(項目編號:13BZZ010)、上海市示范馬克思主義學院建設項目的階段性成果。
何益忠,男,歷史學博士,華東政法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研究方向為中國近現代史、中共黨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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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3909(2017)03-004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