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數石崇斗富

王 瀅(撫順市第二中學，遼寧 撫順 113006)

【文史論苑】

細數石崇斗富

王 瀅
(撫順市第二中學，遼寧 撫順 113006)

西晉初年，政局多變，世家大族，崇尚豪華，石崇即是代表人物之一。石崇聚斂錢財后，不但建豪宅、養姬妾、吃喝玩樂，而且攀比權貴、瘋狂斗富，達到無以復加的地步。縱情的享樂、瘋狂的斗富帶給石崇的是財盡人亡。

西晉；石崇；享樂；斗富

公元280年，西晉滅吳后，一時海內無事，朝廷上下刮起一股奢靡之風，其夸豪斗富的程度至今令人咋舌。晉武帝以萬名美女充斥后宮，荒淫嬉戲，無盡無休。豪族王濟，每日華服美食尚嫌不夠，甚至別出心裁，以人乳喂小豬，然后蒸而食之，肥美異于常味。晉武帝的舅舅王愷常在家中大擺筵席，席間命女伎奏樂以助酒興，女伎稍有差錯，便命人當場打死。尤其是石崇與王愷夸豪斗富，成為當時封建貴族奢靡腐朽生活的真實寫照。

一、聚斂錢財，縱情享樂

石崇(249-300)，字季倫，渤海南皮(今河北省南皮縣)人。其父石苞，有功于國，曾官拜大司馬。在石崇20歲時，晉武帝見他是功臣之子，且干練多才，讓他出任官職，先是任修武縣令，繼而升任城陽太守，后因伐吳有功，又封他為安陽鄉侯，官至侍中。石崇感到在京城做官清苦，便請求到外地任官。晉武帝批準了他的請求，任命他為南中郎將、荊州刺史，領南蠻校尉，加鷹揚將軍。

當時，荊州西扼巴蜀，東控吳越，南連兩廣，北通洛陽，地處水陸交通要道，是全國貨物的集散地，許多大商人紛紛來此經商，一些前往京城朝貢的外國使臣也要途經此地。石崇出任荊州刺史后，為滿足私欲，利用手中職權，廣設關卡，大肆敲詐勒索；指使親信，扮作江洋大盜，公開搶劫，正如《晉書》中所言，石崇“在荊州，劫遠使商客，致富不貲。”[1]這樣，在短短幾年內，石崇就掠奪了無數的金銀財寶。

石崇在荊州發財后，不久即被晉武帝授為太仆(九卿之一),重新回到洛陽。轉過年，又被晉武帝任命為衛尉，掌管宮廷禁軍。

石崇回京做官后，開始大肆揮霍劫掠來的錢財。首先是大建宅邸。從石崇家修建的廁所就足能顯示其宅院的奢華，廁所內設絳帳、床榻、幾凳、被褥等物，樣樣皆為精品；并設薰香、香粉、香汁，一室香味撲鼻；且有十名容貌姣好的婢女環立左右，客人如到廁所解手，立刻有婢女為之寬衣解帶。石崇又不惜耗費巨資在洛陽郊外金谷修建別館，號為“金谷園”。據石崇《金谷園詩序》記載：“有別廬在河南縣界金谷澗中，或高或下，有清泉茂林，眾果竹柏、藥草之屬，莫不畢備；又有水碓、魚池、土窟，其為娛目歡心之物備矣！”[2]其次是豢養姬妾。據《耕桑偶記》載：……石崇的姬妾美艷者千余人，他選擇數十人，妝飾打扮一樣，乍然一看甚難分辨。石崇刻玉龍佩、又制作金鳳凰釵，晝夜聲色相連，稱為“恒舞”。每次召幸，不呼姓名，只聽佩聲、看釵色，佩聲輕的在前，釵色艷的在后，次第而進。侍女各口含異香，口氣隨風而揚。石崇又撒沉香屑于象牙床，讓所寵愛的姬妾踏在上面，沒有留下腳印的賜珍珠一百顆，若留下腳印的，就讓她們節制飲食，以使體質輕弱。最后是美人陪酒。石崇每次請客人飲酒，常讓美人斟酒勸客。如果客人不喝酒，他就讓衛士將美人殺掉。一次丞相王導和大將軍王敦在石崇家做客。王導向來不能喝酒，但不忍心石崇殺人，當美女勸酒時只好勉強飲下。而王敦不買賬，原本很能喝酒，卻硬拗著不喝。石崇連斬三個美女，王敦仍無動于衷。石崇兇殘嗜殺，可見一斑。

其時，石崇家已是財產豐積，室宇宏麗。成群妻妾，皆身穿綾羅綢緞，頭戴金玉翡翠。而石崇的日常生活更是極盡奢華，“絲竹盡當時之選，庖膳窮水陸之珍”[3]，真是富蓋天下，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他。

二、攀比權貴，瘋狂斗富

王愷聽人說石崇比自己還富，心中不是滋味，常想與石崇一比高低，思圖壓倒對方。石崇知道王愷要與自己比富，竟毫不示弱，于是二人上演了一場亙古未聞的斗富鬧劇。王愷家用糖水刷鍋，石崇家便以蠟燭代柴；王愷用赤石脂(一種陶土)涂屋，石崇就用從外域買來的花椒粉抹墻；王愷出游時設四十里紫絲布障(遮擋外人視線的幕布)，石崇竟用比紫絲貴重的彩緞，鋪設了五十里的屏障，比王愷的路障更長、更豪華。王愷常以石崇家待客時能迅速做出豆粥、冬天能做出韭菜汁醬、牛車奔馳如飛，而自己做不到為憾，便花巨金買通石崇家人，得知“豆難煮，可預先做成熟豆末，客人來時只做白粥，再投入豆末即可；韭菜汁醬不過是韭菜根摻麥苗搗碎而已；牛跑得不快，是因為駕車人不會控制，只要掌握偏轅技術就能跑得快了”王愷得其竅門，如法炮制。果然與石崇打成平手。就這樣，石、王二人的夸豪斗富愈夸愈甚，越斗越奇。每次相斗的結果，總是以王愷的失敗而告終。

一天，晉武帝剛用過午膳，王愷撞進來，口中連叫：“陛下助我！”武帝忙說：“舅舅請坐，有話慢講。”王愷氣哼哼地說：“石崇不知怎地發了橫財，全不把我放在眼里，處處與我作對。”武帝聽完后說道：“這等兒戲何必當真？”王愷則口中喃喃說道：“臣身為國舅，反被人欺，難道陛下臉上有光嗎？人們都說‘富貴出自帝王家’，陛下只要把宮中一件珍奇寶物借我，煞煞石崇的威風，過后完璧歸趙就是了。”晉武帝見王愷如此認真，忙讓宮人抬出一件寶物并告訴王愷：“這珍寶叫珊瑚樹，生于海底，最不易得，皇宮之中，僅此一株，還是前幾年外國進貢來的，現在借給你，我想石崇見了一定會甘拜下風的。”

王愷小心翼翼地把紅珊瑚樹捧回家中，又用特制的雕花紫檀木盒盛了起來。第二天，他得意洋洋地讓人抬著寶物直奔石府。兩人見面，一番客套后，王愷說明來意：“我最近新得一寶物，今天特請你給予鑒賞。”石崇見王愷那副自得的樣子，心中也不吃底，只好客氣道：“豈敢！豈敢！你的寶物一定是稀世奇珍。”王愷見石崇這樣說，慢騰騰地打開盒子。石崇湊到跟前一看，微微冷笑，也不答話，順手操起一件鐵如意，驟然一揮，把那珊瑚樹砸得粉碎并陰陽怪氣地說：“卿不足多恨，今還卿。”[4]說罷一揮手，侍女們便從內室里搬出幾十株珊瑚樹。它們之中高三四尺者就有六七株，剩下的也都是二尺多高，株株光彩奪目，枝干虬展，脫塵超俗。王愷二話沒說，灰溜溜地走了。從此，石崇名聲大振。對石崇、王愷演出的一場場斗富鬧劇，當時的車騎司馬傅咸曾上書晉武帝：“臣以為縠帛難生，而用之不節，無緣不匱。故先王之化天下，食肉衣帛，皆有其制。竊謂奢侈之費，甚于天災。古者堯有茅茨，今之百姓競豐其屋。古者臣無玉食，今之賈豎皆厭梁肉。古者后妃乃有殊飾，今之婢妾被服綾羅。古者大夫乃不徒行，今之賤隸乘輕驅肥。古者人稠地狹而有儲蓄，由于節也；今者土廣人稀而患不足，由于奢也。欲時之儉，當詰其奢；奢不見詰，轉向高尚。昔毛玠為吏部尚書，時無敢好衣美食者。”[5]晉武帝看到奏章后不予理睬。

三、禍起美人，財盡人亡

公元290年，司馬衷繼帝位。皇后賈南風和其侄子、后軍將軍賈謐勾結起來，專擅朝政。石崇用劫掠來的錢財賄賂賈謐等權臣。公元300年3月，賈后和賈謐殺害太子司馬遹，挑起晉室內亂。4月，孫秀與趙王司馬倫設計殺掉賈后和賈謐。在這場動亂中，石崇雖保住性命，但卻丟掉官職。對此，石崇盡管滿懷惆悵，但又暗自慶幸，因為他的巨額家產尚在，依然可以在花天酒地中度過余年。正如他在《思歸引》中所說：“……徑芒阜，濟河梁，望我舊館心悅康。清渠激，魚彷徨。雁驚泝波群相將。終日周覽樂無方：登云閣，列姬姜；拊絲竹，叩宮商；宴華池，酌玉觴。”[6]所以，他深居于金谷園中，帶著成百上千的美女，終日嬉戲。在眾多美女中，石崇最寵愛的是綠珠姑娘，整天陪伴左右，好象有綠珠在身邊，就能忘卻失去權勢的痛苦似的。他企望“超逍遙兮絕塵埃，福亦不至兮禍不來。”[7]

一天，突然從洛陽來了兩個公人，說是奉輔國將軍孫秀之命，來接綠珠去同享富貴。原來孫秀曾來過金谷園，親耳聆聽過綠珠的悠揚笛聲。從那時起他就垂涎綠珠的美色。現在他見趙王專權，石崇失勢，自己飛黃騰達，遂想把綠珠據為己有。當石崇明白公人的來意后，召來幾十個絕色隹人，讓公人隨便挑選。公人說道：“這些美女姿色俱佳，但我們是奉命來接綠珠姑娘的。不知哪位是？”這下石崇怒視來使，吼道：“綠珠吾所愛，不可得也。”公人道：“君侯博古通今，察遠照邇，愿加三思。”石崇道：我意已決，勿須多言。說罷拂袖回到內室去了。

公人討個沒趣，回洛陽后對孫秀添油加醋地訴說一番。孫秀豈肯罷休。他尋找時機，非達目的不可。不久，機會果然來了。原來淮南王司馬允看到趙王司馬倫懷有篡位野心，便起兵討伐趙王，結果功敗垂成，反被趙王所殺。于是孫秀便乘機說石崇參與反叛，是淮南王的死黨。隨后派兵到金谷園捉拿石崇歸案，并聲言一定要把綠珠搶到手里。那天，石崇正與綠珠在樓臺上飲酒作樂，忽聽外面人喊馬嘶。石崇向園外看去，大隊人馬已把金谷園圍個水泄不通，頓時大驚失色，回頭對綠珠說道：“我為你得罪了孫秀，眼看就要大禍臨頭了，如何是好？”綠珠哭著說：“當效死于官前。”[8]說完縱身一跳，便從高樓上直墜下去。石崇忙起身向前，欲抱住綠珠，但為時已晚。就在這時軍士們沖入園內，把石崇捆綁起來，但他仍念念不忘萬貫家財，對管家說“我至多不過是被流放到交州、廣州而已，你等要為我守好家業。”

孫秀聞知綠珠已死，頓時惱羞成怒，當即下令將石崇押赴刑場斬首。臨刑前，石崇哀嘆道：“奴輩利吾家財！”押解他的軍士問道：“知財致害，何不早散之？”[6]石崇無言以對。與石崇同時被殺的，還有他的家屬及其好友潘岳等幾十人，他的家產也全部被查收。

[1]房玄齡.晉書(卷三十三)[M].北京：中華書局,1974.1006.

[2]余嘉錫.世說新語箋疏[M].北京：中華書局,1983.530.

[3][4]房玄齡.晉書(卷三十三)[M].北京：中華書局,1974.1007.

[5]房玄齡.晉書(卷三十三)[M].北京：中華書局,1974.1324-1325.

[6][7]盧靜.石崇詩淺論[J].社科縱橫,2000,(4).

[8]房玄齡.晉書(卷三十三)[M].北京：中華書局,1974.1008.

【責任編輯：董麗娟】

2017-02-22

王瀅(1968-)，女，遼寧撫順人，高級教師，主要從事歷史教學與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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