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實相生 形神合一
——諸圣鄰筆下的尉遲恭三維視覺形象設計之我見

⊙萬 俊 黃 麗［黃岡師范學院， 湖北 黃岡 438000］

——諸圣鄰筆下的尉遲恭三維視覺形象設計之我見

⊙萬 俊 黃 麗［黃岡師范學院， 湖北 黃岡 438000］

明代詞話作家諸圣鄰別出心裁地在《大唐秦王詞話》中將詩、詞、賦、贊作為刻畫人物的主要手段，使之彰顯出一種“形神兼備、雋永傳神”的藝術風貌。本文基于三維人物角色的視覺審美，從“以形寫神、以動傳神、以意會神”三個方面，對尉遲恭三維視覺形象的藝術意蘊進行探析。

尉遲恭 三維視覺形象 藝術審美

尉遲恭是明代詞話作家諸圣鄰《大唐秦王詞話》中的典型人物，其門神形象成為百姓祈福、求安的精神希冀，長期受到尊崇與敬奉。尉遲恭的形象穿越時空，歷時千載而不衰，這是一種重要的歷史文化現象，值得人們追尋與探究。

當下以傳揚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為主題的隋唐英雄系列影視作品再現了一大批歷史英雄群像。如：電影《尉遲恭》、電視劇《隋唐英雄傳》《隋唐英雄》《隋唐演義》等，從不同的角度歌頌了他們忠貞愛國、仗義豪爽的民族精神和執著堅定、追求光明的思想境界。他們是時代的弄潮兒，有扭轉乾坤的偉力和氣魄，能夠在個人生存困境和社會逼迫中揭竿而起，是敢作敢為的偉丈夫。“在呼喚時代正能量的今天，他們一身正氣、舍生忘死的精神，更值得當代民眾敬佩和褒揚。”

尉遲恭就是這一批英雄群像中的典型代表。在他的身上有著民族文化氣息和驍勇善戰的傳奇故事，成為人間正義與道德良知的擔當者，彰顯出當今社會崇尚的一心為公、弘揚正義的時代精神，具有民眾廣泛認可的“英雄”氣質和特點，極其符合普通民眾對于英雄的期待與熱望。

對以中國古代歷史人物為體裁的三維動畫角色設計，不僅僅表現在對傳統造型形式的引用、提煉上，還包括對中國傳統文化精神的領悟和傳承中。“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是說設計者應該像指畫家那樣，以大自然為師，再結合內心的感悟，設計出富有時代特色和民族個性的角色形象。以諸圣鄰《大唐秦王詞話》中的文學形象為藍本的尉遲恭三維視覺形象創作，運用了夸張、變形等特殊手段，將“以形寫神”“以動傳神”“以意會神”的藝術意蘊作為審美的標尺，融典型性、新穎性、藝術性于一體，使形象具有較強的視覺沖擊力。

一、以形寫神

東晉畫家顧凱之在《畫論》的《摹拓要法》一文中提出了“以形寫神”的觀點，強調畫家在反映客觀現實時，不僅應追求外在形象的逼真，還應追求內在的精神本質的酷似。他指出：“人有長短，今既定遠近以矚其對，則不可改易闊促，錯置高下也。凡生人亡有手揖眼視而前亡所對者。以形寫神而空其實對，荃生之用乖，傳神之趨失矣。空其實對則大失，對而不正則小失，不可不察也。一像之明昧，不若悟對之通神也。”顧愷之關于“以形寫神”的精辟論述，千百年來被古今藝術家視為藝術審美的最高境界。

“以形寫神”要求創作者在塑造形象時既要抓住事物的外部典型特征又要著重表現其內在神韻，使塑造的角色血肉豐滿、形神兼備。在中外文學藝術長廊中，眾多的典型人物形象已經銘刻在了人們的心中，哈姆萊特、葛朗臺、畢巧林、王熙鳳、賈寶玉、曹操、諸葛亮、孫悟空……正是因為這些人物形神兼備、形象豐滿，才深化了作品主題，提高了藝術感染力。

尉遲恭“身長一丈，膀闊三停，鐵面針髯，紅顏抹額”“戴一頂鐵幞頭，鐵幞頭下紅抹額，穿一領皂羅袍，擐一副烏油甲，系一條獅蠻帶，穿一雙抹綠靴，彎一張鐵胎弓，插一壺金星箭，懸一口龍泉劍，使一條竹節鞭，擎一桿刃鐵槍，騎一匹金脊烏龍馬”。這些描述淋漓盡致地刻畫了尉遲恭的英雄形象，重點突出人物造型的裝飾性及性格的典型性，通過奇妙的變換和允許的夸張，使形象與眾不同，獨具特色，以達到“形”“神”合一、相得益彰的效果。

二、以動傳神

動作是人物的個性表現。黑格爾在《美學》中強調：“能把個人的性格、思想和目的最清楚地表現出來的是動作，人的最深刻方面只有通過動作才見諸現實。”動作是角色“表演”的基本方式，也是展現人物性格、流露情感的重要手段。它是通過三方面不同的表情動作來外化形象角色的心理感觸，即肢體表情動作、面部表情動作、言語表情動作，也稱之為三種語言——肢體語言、形色語言、有聲語言。這三種語言相互關聯、相互依存，協調一致地表達形象角色的情感，使之有形有色還有聲，收到形神兼備、以動傳神的效果。

恩格斯有句名言：“一個人物的性格,不僅表現在他在做什么,而且表現在他怎樣做。”把人物放在行動中描寫,達到以動傳神、動中見人的目的，是我國古典小說刻畫人物的一大特點。

《大唐秦王詞話》運用比喻、夸張等修辭手法對尉遲恭行為、動作的描寫，講求繪聲繪色、形象生動，以動傳神，讓人如聞其聲、如見其人。如“起手人掄著鞭，次后藏過了人。只見銀蛇戲舞，玉蟒飛騰，一似雪隨風卷，浪泊長空”。這里的“掄”“藏”“戲”“飛”“卷”“泊”等動詞給人一種“以動傳神”的藝術視覺，其中“銀蛇戲舞”“玉蟒飛騰”“雪隨風卷”“浪泊長空”形象生動，氣勢恢宏，仿佛把讀者帶到了千年以前的習武校場，分享著中國武俠文化的博大精深，由此不僅見識了尉遲恭高超的鞭槍武藝，也品出了尉遲恭勇猛、剛烈的性格特征，尉遲恭三維視覺形象中“傳神”動作靠技術與藝術的完美融合來實現，取決于設計者想象力和創造力發揮的程度。只有讓作品呈現出一種虛實交融、物我合一的藝術意境，才能滿足人們的視覺審美追求。

三、以意會神

“畫者，華也。但貴似得真。畫者，畫也。度物象而取其真。”（五代荊浩《筆法記》）這里的“似”主要是關于表面對象外部表象方面的要求，而“真”則是符合事物內部特征和藝術表現規律的更高層次的要求。中國繪畫中傳統美學理論的似與真，對于“中國學派”的動畫創作影響頗深，在中國傳統動畫中“似”的概念較多地體現在造型藝術方面，將造型運用不同的表現手法使意境引入動畫藝術當中，以達到“以意會神”的目的。

明代畫論家王履在《華山圖序》中有一精辟論述：“畫雖狀物，主乎意，意不足謂之非形可也。雖然，意在形，舍形何所求意？故得其形者，意溢乎形，失其形者形乎哉！”明確提出了作畫必須有畫家的意境，同時，情意又是通過形（審美形象）來實現的。兩者是高度統一的。

尉遲恭三維視覺形象塑造可以借鑒傳統繪畫及民間藝術表現出獨特的形式美感，虛實交融的意境使形象的藝術格調充滿靈性，在追求韻味與意趣的同時讓人們感受到形象設計者所要表達的人文情懷，從而達到“寫意傳神，形神兼備”的目的，也充分體現了中國動畫所蘊含的意境之美。

“意境美”從古到今一直是被人們追求的最高境界。《周易·系辭》中的“圣人立象以盡意”和《老子》中“大音希聲，大象無形”等古語都蘊含著我國古代有關“虛實相生”的美學思想，都是追求一種含蓄、深遠的意境。這些關于意境的理論，最早見諸文學創作與文學批評，繼而引用到中國繪畫及其他藝術領域。同樣，尉遲恭三維視覺形象塑造追求形神兼備、以動傳神的同時還要追求“處身于境、視境于心”以及心物交融、妙合無垠，如描寫“鐵幞頭下紅抹額”：

半幅香羅巧用工，猩猩血染賽丹楓。猶如曉日升霄漢，好似朝霞麗海東。緋焰焰，絳叢叢，火云一朵現瑤空。壯觀武士威儀肅，善助將軍膽氣雄。

其中的“曉日”“朝霞”“緋”“絳”“火云”等都是在寫意。“曉日”“朝霞”均指清晨紅色的太陽光，“緋”“絳”也均為紅色；“火云”：紅色的云。這些“猶如”“曉日”“好似”“朝霞”等詞句彰顯出尉遲恭的體魄之美，象征著尉遲恭坦誠與正直的性情之純。

尉遲恭三維視覺形象設計就是以虛擬性的動態影像和夸張性的敘事場景將人們的心緒和意識帶入一種奇特的審美情景之中，“神”不是直白淺露地和盤托出，而是通過“形”上的藝術營造，潤物無聲地產生虛實相生、情景交融的精神意象，以增強受眾的好奇心與欣賞欲望，并使其審美想象力迅速地融入到形象欣賞之中，構成更強烈的審美意境。

尉遲恭角色的“形”與“神”既是一個完美貫通、渾然天成的整體，又是一種互相適配的最佳關系。其中“形“為“神”提供了視覺表達的最佳方式，而“神”則為“形”提供了一個進行表演的合理內因，這種“內”“外”的完美搭配，才能讓角色充分展現其所擁有的獨特個性與魅力，使形象熠熠生輝，深入人心。

① 賀昱：《歷史想象中的另類面孔——對于近期歷史劇中民間英雄形象的文化分析》，《中國電視》2013年第11期。

② 鮑加：《外師造化，中得心源》，《老年教育（書畫藝術）》2013年第12期。

③ 滕福盛：《從魏晉南北朝看中國文化對畫論的影響》，《美與時代》（中旬）2014年第8期。

④⑨ 諸圣鄰：《大唐秦王詞話》，中州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222頁，第222頁。

⑤ 伍振國、齊小北：《影視動畫表演》，中國科學技術出版社2011年版，第10頁。

⑦ 轉引自李旭：《形動傳神,虛實寫意——中國經典動畫的形神觀探究》，《裝飾》2012年第6期。

⑧ 轉引自潘運告：《明代畫論》，湖南美術出版社2002年版，第35頁。

作 者：萬俊，文學碩士，黃岡師范學院新聞與傳播學院教師，研究方向：數字動畫設計；黃麗，文學碩士，黃岡師范學院新聞與傳播學院教師，研究方向：電影藝術。

編 輯：張晴 E-mail：zqmz0601@163.com

黃岡師范學院“科學研究”基金項目，項目編號：2015021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