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娟
(浙江越秀外國語學院,浙江 紹興 312000)
文化學研究
敦煌變文寫卷整理思考
賈娟
(浙江越秀外國語學院,浙江 紹興 312000)
從1900年敦煌文獻發現以來,敦煌變文的整理成果累累,本文按時間順序對國內敦煌變文的整理成果進行了梳理,并指出了一些值得思考的問題,以求教于學界。
敦煌 變文 整理
1900 年在敦煌莫高窟藏經洞發現的敦煌遺書,與殷墟甲骨、居延漢簡和明清內閣大庫檔案被列為20世紀初我國的四大文化發現,而敦煌遺書又是四大發現中最重要的發現。敦煌遺書內容豐富、包羅萬象,其中文學文獻如敦煌曲子詞、王梵志詩、敦煌文賦、敦煌愿文、敦煌變文等占有很大比重,是研究文學一筆不可多得的寶貴財富。其中,變文因敦煌文獻中獨有,又在目前所見傳刻文獻中一篇都沒有保存,更具有獨特價值。
敦煌變文的發現使得文學史上一系列的重要問題得以解決,尤其是宋元話本的來源問題,因此變文研究成了自敦煌文獻發現以來研究敦煌文學的熱點之一。由于歷史原因,敦煌文獻散藏于英法俄等國家,再加上原卷大都以寫本形式保存下來,異本眾多,情況復雜,故對變文寫卷的整理便成為變文研究的基礎性工作。
最早刊布的敦煌變文作品是羅振玉 《敦煌零拾》中的“佛曲三種”(上虞羅氏鉛印本),稍后劉復輯的《敦煌掇瑣》、向達輯的《敦煌叢抄》、許國霖輯的《敦煌石室寫經題記與敦煌雜錄》,也收錄了一定數量的敦煌變文作品。此外,一些書刊雜志上陸續校錄刊布過若干篇變文作品。這些工作雖是零星的、不完整的,卻為日后編輯比較完備的敦煌變文的校錄本準備了條件。
1954 年,周紹良首先嘗試編輯《敦煌變文匯錄》,收集了俗講話本和押座文共38篇作品,是我國第一部規模較大的變文專集。書前“敘”對變文的淵源、體制、影響及相關問題做了說明,每篇作品前面均有一段說明文字,記有出處、卷次或編者的考證意見。稍后,向達、周一良等將可能找到的190個變文寫本匯校為《敦煌變文集》。這是在廣泛拍攝、抄錄流散到英、法兩國及國內收藏資料的基礎上對敦煌變文進行的較大規模整理,共收錄變文等說唱類文學作品187個寫本,堪稱自敦煌變文發現以來最豐富最完備的輯本。所收錄的材料,按照后來敦煌文學分類研究的概念,有賦、講經文、押座文、話本、緣起、詞文等,幾乎囊括敦煌遺書中各種俗文學樣式,外延很廣,輯錄豐備,說法自成一家,基本上得到多數人的認可,而且該書在校勘方面比較完備,為作品分段、標點,成為《敦煌變文校注》出版之前人們研究變文的底本。
“文革”結束后,敦煌學的研究進入新高潮。同樣,敦煌變文的研究亦隨之進入了新的階段。研究者對原始資料的整理和校勘更加注重準確性。這時學術交流活動的頻繁,國際交往增多,敦煌變文研究日漸成為一門國際性學科。巴黎、京都、蒙特利爾、威尼斯、北京、蘭州、敦煌、香港、臺北等地均召開了大型敦煌學術會議。隨后,人們從敦煌遺書(主要是蘇聯所藏部分)中又整理出《維摩碎金》、《佛報恩經講經文》、《維摩詰所說經講經文》、《十吉祥》、《妙法蓮華經講經文》、《悉達太子修道因緣》、《盂蘭盆經講經文》等變文作品多種,這一時期的變文研究在文獻研究方面進一步查漏補缺。
隨著時間的推移,正如呂叔湘先生所說:“《敦煌變文集》的校訂工作是很不夠好的。”①學者們要求有更新更全更精的變文專集出現。
1984 年,臺灣學者潘重規出版了《敦煌變文集新書》,不但改正了《敦煌變文集》中一些校勘錯誤,而且增多了收錄作品的數量。1989年,周紹良、白化文等合編了《敦煌變文集補編》,對原書未收錄的和最新的變文作品做了補充,收集了《敦煌變文集》出版后新發現的變文15篇,既有錄文,又有原件照片,書后還附有俗字表,可以說是這一時期變文研究的新成果。1991年,雷文治《敦煌變文選注》對《漢將王陵變》、《舜子變》、《破魔變文》、《大目干連冥間救母變文并圖一卷 (并序)》四篇文章進行了簡單的注釋,附錄附有《三身押座文》、《押座文》兩篇錄文,此書較單薄,注釋較簡單,可供初學者閱讀。
在變文輯錄中,引起敦煌學界研究學者重視的還屬項楚《敦煌變文選注》和黃征、張涌泉編著的《敦煌變文校注》。項楚在1990年出版的《敦煌變文選注》(后又出版了增訂本)共選取重要篇章四十四篇,其中二十七篇以敦煌《變文集》作底本,另十七篇以《敦煌變文集新書》作底本,包括變文中思想和藝術比較杰出的名篇,兼顧不同體裁和不同題材的各類作品。本書的最大價值在于注釋,對變文中涉及的典章、制度、俗語、俚語等一一為之標注,是項楚先生近二十年的心血結晶,代表了當時變文研究的最新水平。1997年,中華書局出版了黃征、張涌泉編著的敦煌變文研究的集大成之作《敦煌變文校注》。錄文包括《敦煌變文集》之大部,并對變文各卷進行了重新整理,如剔除非變文《下女夫詞》、《秋吟》、《搜神記》、《孝子傳》四種,合并《維摩詰經講經文》與《維摩經押座文》等,并增輯俄羅斯、日本和中國臺灣等地所藏變文寫本,凡86種。姜亮夫先生為此書作序,給予了高度的評價:“余觀其書,蓋以《敦煌變文集》為基礎,而增補其未備者;重核之于變文寫本原卷,匡糾原編之失者;且薈萃各家新校新說,復出己意加以按斷;注釋部分,重在俗字、俗語詞之論解,以俗治俗,勝義紛綸:其為敦煌變文校理之集成之作,蓋非過譽也。”到目前為止,此書成為大部分變文研究學者參考的底本。
此外,周紹良1998年主編《敦煌文獻分類錄校叢刊》(12冊),是第一次按學科和專題對敦煌文獻進行系統搜集、整理和研究的大型學術叢刊,集中展示了我國數十年來敦煌學研究的成果,被贊譽為“近年來我國敦煌學研究的標志性工程”。其中在《敦煌變文講經文因緣輯校》(全兩冊)中,我們可以看到部分變文底本的原貌,從校記可以看到異本的原貌,但由于校本持久,煩瑣異常,有很多意義不明顯的校記,注文沒有一一交代。隨后,郝春文2001年開始主編的《英藏敦煌社會歷史文獻釋錄》(現已出版11卷),是對英國圖書館中所藏的全部敦煌文獻漢文非佛教文獻的釋錄,其中包括一部分變文的錄文,如卷一收有S315號《燕子賦》,卷二收有S395號《孔子項讬一卷》和S406號《茶酒論一卷并序》等,為變文研究者提供了又一批被認為較為準確、可信賴的錄文資料。
上述變文輯本的出版給變文研究者帶來了很大的便利,推動了變文研究工作的深入開展。由于敦煌變文異本眾多,幾乎每個卷號都以寫本形式保存下來,里面充塞著大量的方言俗語,正如邵榮芬指出:“這些抄本里(敦煌俗文學)的別字、異文,就數量來說相當多,就性質來說又特別復雜,而校勘工作不論如何精審,又不大可能全無缺點。”②隨著上述輯本的出版,與之有關的商榷、補校論文數不勝數。既有單篇的重新校勘,又有整體的校注梳理。單篇校釋的文章多如牛毛,在此我們不用多舉。變文的第一個獨立性校本為郭在貽、黃征等1990年合編的《敦煌變文集校議》,此書根據當時已有的研究成果,在深入考證的基礎上,對《敦煌變文集》中錄文或校勘的不當之處作了一一修訂。此后,蔣冀騁《敦煌文書校讀研究》使用比勘文例、審辨文字、考訂音韻等校勘方法對變文進行校讀,在以往學者的成果上增加了新的發現,也是敦煌學者研究的重要參考資料。前面我們提到的九十年代末出版的《敦煌變文校注》是迄今為止敦煌變文校理之集成,成為當今學者研究變文的案頭之作。
除了對錄文校勘注釋外,一些學者以論文形式繼續對變文匯錄進行補錄,如顏廷亮《〈大目干連冥間救母變文并圖一卷并序〉的一個未見著錄的節抄卷》,在變文匯錄通常收錄的九個寫本基礎上又補錄校勘了一個節抄本P4044;再如李小榮《〈阿鼻地獄變文〉校注》擬補的дx00050也未見《敦煌變文校注》。
王于飛的《敦煌變文寫卷著錄》對變文的各卷號都進行了詳細的著錄,基本上為我們全面地描述了敦煌變文寫卷的原始面貌,為我們提供了內容、抄寫形式、寫卷之間的相互關系等基本信息。
總之,敦煌變文的整理工作經過幾代學者的不懈努力,日前己經取得了可喜的成績,但也存在一些問題,現提出供大家思考。
首先,由于變文的抄寫情況復雜,錄文和原文之間仍存在一定的差距,并且這些文章大抵以《敦徨變文集》或《敦煌變文校注》作為校勘的依據,沒有或基本沒有核對原本原卷,變文集傳錄失真的情況十分嚴重,因此綜合性的校勘工作還要繼續進行。
其次,目前學術界對有關變文的概念、分類、數量存在尖銳的分歧,自然影響變文分類及數量的統計,影響整理校勘的范圍。目前學術界普遍認可的標準是寫卷中明確標明有“變”或“變文”的作品或“韻散相間”,但變文具有俗文學的特點,具有民間文學的性質,具有不同的形態,如果以一種固定的模式理念對待就勢必把一些作品排除在外,所以對于變文分類標準需要學者進一步商榷。
再次,由于變文異本較多,每一個寫卷大都具有獨特的學術價值,目前變文匯錄中都是以一種寫卷為底本,其他寫卷僅僅作為參校本,所以我們需要一部能夠反映每一篇變文獨特文本屬性的整理本供學者研究。
注釋:
①呂叔湘.新版《敦煌變文字義通釋》讀后[J].中國語文,1982(3).
②邵榮芬.敦煌俗文學中的別字異文和唐五代西北方音[J].中國語文,1963(3).
[1]劉復.敦煌掇瑣[M].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刻本,1925.
[2]向達.敦煌叢抄[M].北平圖書館館刊5卷6號,1831;6卷2號、6號,1932.
[3]許國霖.敦煌石室寫經題記與敦煌雜錄[M].北京:商務印書館,1937.
[4]周紹良.敦煌變文匯錄[M].上海:上海出版公司,1954.
[5]向達,周一良,等.敦煌變文集[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57.
[6]潘重規.敦煌變文集新書[M].臺灣:中國文化大學中文研究所印行,1984.
[7]周紹良,白化文.敦煌變文集補編[M].北京:北大出版社,1989.
[8]項楚.敦煌變文選注(上、下)[M].成都:巴蜀書社出版,1990.
[9]黃征,張涌泉.敦煌變文校注[M].北京:中華書局,1997.
[10]周紹良.敦煌文獻分類錄校叢刊[M].杭州:江蘇古籍出版社,1998.
[11]郝春文.英藏敦煌社會歷史文獻釋錄(11卷)[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1.
[12]郭在貽,黃征等.敦煌變文集校議[M].長沙:樂麓書社,1990.
[13]蔣冀騁.敦煌文書校讀研究[M].臺北:文津出版社,1993.
浙江越秀外國語學院2014年校級課題“敦煌變文俗語詞總錄與研究”(項目編號:QD15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