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農



引言
執行——權益保護的終極環節。人民法院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調解、裁定、支付令,經法院準予強制執行的行政處罰、處理決定,公證機關依法賦予執行效力的債權文書,仲裁機構發生法律效力的裁決。其權利人的利益能否實現,終將在這個環節見分曉。
也可以這么說:一切生效的法律文書,如果未能在執行環節得以兌現,便會成為一文不值的“法律白條”。
中國的法制建設進入20世紀80年代之后,法的創制日趨完善,人們的法律意識也在不斷地增強。然而,案件執行難的問題卻越來越嚴重,縣(市)一級尤甚,與日新月異的立法形勢和法制氛圍之間形成了極大的反差。雖然法院系統受理、裁判的案件在逐年上升,而真正執結的案件卻非常艱難。大量的“法律白條”,讓成千上萬的當事人希望而始、失望而終。由此,法律的尊嚴在國人心目中大打折扣,審判機關的權威受到嚴峻挑戰,進而影響到黨和政府的形象。
在如此情勢下,如何破解執行難、捍衛法律尊嚴、提升司法公信力,便成為各級法院決策者們必須思考的首要命題。這個命題甚至牽動了中國的最高領導機關——中共中央。中央政治局先后于2007年和2009年,兩次召開專題會議研究執行難的對策。并制發了兩份最高級別的紅頭文件。第一份文件的精神是部署在全國范圍內展開大規模的未結積案清理活動,并建立了黨委領導,人大政協監督,政府各部門全力配合,社會各界積極參與,人民法院主辦的執行工作新格局;第二份文件的精神是開展創無執行積案先進法院活動,并首次明確了案件執結的量化標準。如果說第一份文件是加強領導的宏觀決策,那么第二份文件則是指導執行的具體方案。
應當肯定,在黨中央的高度重視和各級法院的共同努力下,執行難得到了一定的緩解,但離法治國家的水平仍然差距甚遠。關于執行難的成因,人們似乎早就知道社會誠信危機是根源,而對于這樣一個屬于國人素質范疇的問題,人們更清楚,沒有一個漫長的歷史進程是解決不好的。
迄今為止,我敢斷言,沒有一家法院敢說已經將執行難破解得很到位,至多只能說有所進展或有所突破。不然的話,執行難便不是一道長久困擾各級法院的難解命題!
前不久,我聽說麻城法院的執行工作受到湖北省高級法院的表彰,步入了全省先進行列,是全省為數不多的先進典型之一。這至少能夠說明麻城法院在破解執行難上有了重大的突破,執行工作取得了不斐的成績。在似信非信心理的驅使下,我決定去法院作一番考證,想看看他們是憑什么獲得如此殊榮的。
對我的唐突來訪,法院分管執行的副院長李正輝,執行局局長陶孝東仍然表示出熱情的歡迎。他倆不僅親自向我介紹我想知道的相關情況,還安排副局長金永樂配合我的工作。在會議室,干警將我按照臺賬選取的二百多本執行卷宗搬了過來,堆起來足有三米多高,像一座小山。
我的采訪前后用了七天時間。前五天看卷宗,后兩天與干警們座談。五天時間看二百多本卷宗,即便是走馬觀花,也只能了解一個大概的輪廓,而且獲得的信息都是一些抽象的法律文書和筆錄,看不到執行現場那些驚心動魄的生動畫面。還是干警們的講述更加繪聲繪色、生動感人。讓那些既往的畫面一幕幕地重現在我的眼前,鐫刻在我的腦海中。亦讓我對麻城法院的執行工作有了許多的感性認識。抽象出來,又有了一些新的理性認識。打個形象的比喻,一樁訟案通過其他環節只是開了花,能不能結果關鍵在于執行環節。而案件權益人最希望的是收獲果實。因此,把執行比作合法權益保護的終極屏障恰如其分。這些真切的認識,讓我腦海中消除了先前的疑慮,剩下的只有對法院執行工作輝煌成就的確信與崇敬。于是,我急切地想用自己的拙劣之筆,把過去了的一幕幕驚心動魄的執行場景記述下來。文章的標題是《筑牢權益保護的終極屏障——來自麻城法院執行局的報告》。其目的是想讓更多的人們了解法院執行工作的艱難險阻,體味法院執行工作的社會價值所在,進而更加理解與支持人民法院依法開展案件執行工作。
報告之一:沿海神龍麻城擱灘
中國的改革開放在沿海地區先行,這是總設計師鄧小平親自設計的。因為沿海較之內地,各種基礎條件更加優越。
自1978年中共第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后,沿海地區在國家優惠政策的支持下,發展變化日新月異。像廣東、福建、江蘇、浙江、山東這些沿海省份,改革開放以前,其經濟實力并不強于某些內地省份,而改革開放之后,他們的優勢便很快地顯現出來。這種優勢不僅僅表現在經濟總量的快速增長,而更加重要的是讓沿海人的思想觀念獲得了空前解放。
按照鄧小平的構想:讓一部分地方和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然后帶動其他地方和人群走共同富裕之路。事實證明,小平同志的構想是多么科學。
歷史進入21世紀之初,沿海人的眼光開始關注內地。他們看好內地的資源,內地也看好他們的雄厚資本和先進技術,這種相互吸引,在內地產生了一個新的經濟浪潮——招商引資。
福建神龍集團,就是在招商引資的大背景下來到湖北麻城的。
應當肯定:麻城的發展福建人功不可沒,近年來諸如房地產、石材開發,還有其他一些實業的興辦,福建外商都占主導地位,他們為麻城的經濟社會進步和老區人的觀念更新作出了重要的貢獻,起到了積極的引領作用。
然而,外商也是良莠不齊的。多數人是真心實意地辦實業,但也不乏個別玩空手道的投機之徒,神龍集團董事長陳某便是這樣一個投機商人。
2004年,麻城人以最高禮遇歡迎他來老區投資興業。市委、市政府派市領導多次親往福州與他交涉。他來麻城時,四大家主要領導親自迎接他,讓他住最好的酒店,吃當地最地道的美味佳肴,并給他開出了最優惠的投資條件。麻城人的誠意是無可挑剔的,可陳某干了些什么,不過是花拳繡腿,虛晃一槍,套足了資金后溜之大吉而已。
麻城將一家最大的國有企業——麻棉集團交給他改制。麻棉集團所在的位置處于城區黃金地段,商業價值極高,而賣給他的價格自然很低。因為那時候內地人還不太清楚土地的魔力。本來,麻城的決策者們,是想讓他注入資本改造好這個老牌國有企業,使其重新煥發生機活力。可結果與麻城人的初衷背道而馳。企業只是改了制,而生產規模卻大不如從前。
他在麻城注冊的“麻城市神龍紡織實業有限公司”,成了他玩空手道的一個道具。麻棉集團那塊206畝的黃金寶地,他以高價賣給了另一位福建商人楊效其,搞房地產開發。賣地的錢只拿出了少部分在麻城黃金橋開發區征地,號稱要建設一個規模浩大的神龍工業園。可結果呢,只建了一爿小廠房,設備仍然是原來的,經營方式是租憑,他只得租金。建房款只付給建筑商60萬元,下欠700萬元。他提出的所謂對麻棉集團實行控股式兼并的方案,得到了麻城方面的認同。就是讓他將麻棉集團的全部債權債務,包括職工身份買斷等一攬子拿過去,名曰“控股式”,實際上麻城的股份還不足10%。他還用這個“道具”在上海的銀行貸了3000萬元,逾期未還,上海二中院(法院)與麻城法院聯系來麻城凍結其財產,結果什么也沒有得到,只能空手而歸。因為麻城法院的措施在前,他們來時已經晚了一步。
“麻城神龍”折騰了不到兩年時間便夭折了,銀行、國資、人社等部門,還有原麻棉集團的一些債權人,紛紛起訴了“神龍”,形成訟案19件。后來法院執行局為了順口,將其簡稱為“神龍19案”。神龍19案的訴訟標的累加起來為1.33億元,這便是神龍的債務總額,而神龍在麻城的資產經過評估尚不足5000萬元。二者之間的巨大差額,顯示神龍已經資不抵債,足以依法破產了。而差額中的大部分,都進了陳某的腰包。至于所欠債務,麻城的也好,外地的也罷,他的那點土地和廠房便是以不變應萬變的“神器”。
通過“神龍19案”的審結,市委市政府領導進一步認清了陳某的真實面目,同時意識到,神龍所欠債務如果不及時清償,將會嚴重影響到麻城的社會政治穩定。為了加強對神龍19案的組織領導,兩屆市委、市政府都成立了領導小組,并多次召開專題會議,研究神龍19案的執行事宜。
陶孝東局長感慨地說:“神龍19案的執結,如果沒有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視和各有關部門的全力支持,僅靠法院孤軍作戰,是不會有這種比較理想的結局的。”
2009年,“神龍19案“審結之后,法院執行局立刻找到陳某,讓他提供麻棉改制方案和新廠房的施工圖紙,他傲慢無禮地說:“這種事你們不要找我,找市委市政府好了。”這時候,他還想用市委、市政府作保護傘抗拒法律,是因為他還不完全知道市委、市政府重視支持法院執行的態度。時任副局長的陶孝東回來后向局長夏志東報告情況,夏局長一拳擊在桌面上,說:“先拘留他,馬上辦文書!”
當執行人員再到陳某的辦公場所時,竟然撲了個空。工作人員說:“陳董昨天就走了,據說是回了福州老家。”電話聯系,陳的手機是空號。看來,他是溜之大吉了。
他留在麻城可供執行的唯一財產就是神龍工業園,園中的“漢城紡織”已租賃給當地人經營,設備是先前麻棉集團留下的,多數員工也是原麻棉集團買斷身份的那些人,一共七百多,基本是換湯沒換藥。當時,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心里十分清楚,陳某的財產在麻城的就是這些,讓他再拿錢出來估計很困難。俗話說:“奸商進得出不得”,意思是進錢容易出錢難。市委、市政府要一下子拿掉“漢城紡織”,實在于心不忍,況且還有幾百名員工在這里就業,不妥善安置他們,可能誘發新的社會矛盾。市委主要領導經過慎重考慮后,決定執行暫緩,維持現狀,等有了更好的時機再啟動執行。現在看來,當時市委主要領導拿出這樣的意見是事出有因的,也是經過利弊權衡的。
但法院方面并沒有停止過工作。從2006年至2011年期間,光財產查封續封就有四次、財產評估兩次。第一次查封是2006年,期限為兩年,之后每過一年半必須續封一次,續封批準機關是省高級法院,審批手續比較復雜。評詁得請有資質的機構進行,期限一年,過期后又得重新評估。第一次評估由于過了法定期限失效了,不得不在執行程序重新啟動后再作第二次評估。
時間一晃又過去了三年,到2009年執行終于有了良好的時機,外地好幾位老板都想買下神龍“漢城紡織”,認為經過技改與擴規,完全有希望舉辦一家現代化的紡織企業。在這種情況下,市委書記李開壽當機立斷:啟動神龍19案的執行。
市委、市政府重新成立了“解決麻棉遺留問題領導小組”。由市委副書記周曉華任組長,市政協副主席董詩兵、市法院院長占光源、市政府辦主任馮向為副組長。成員是十多個相關市直一級單位的一把手。領導小組下設七個辦事組,都由一些專業素質較高的同志組成。
執行遇到第一道難題是神龍工業園的土地使用證已抵押在湖北建設銀行麻城支行(以下簡稱麻城建行)。麻棉改制前,用土地使用證作抵押在麻城建行貸款,神龍公司兼并了麻棉以后,又用神龍工業園的新征土地使用證置換出先前的土地使用證,成為新的抵押憑證。而今,要拍賣這宗土地,必須把抵押憑證拿出來。經查,這宗土地的抵押權已被東方資產公司打包買走,而東方公司是做資產生意的,要拿出來靠行政手段必定無效,必須經過協商,拿錢把它買出來。為了案件的順利執行,市委市政府拍板,讓國資局出資二千萬元,連同其他有關資產一起從東方資產公司先行買出,待案件執結后受償。
執行遇到的第二道難題是執行到底采取何種方式。在法院會議室內,市委副書記周曉華主持的討論會爭論得異常激烈。與會人員中市“四大家”和有相關部門的領導,還有多名麻城的知名執業律師。最后意見集中在兩點:第一種意見是按破產程序處置,法律上雖然有一些小的障礙,但問題不大。破產程序的好處是簡便,無非是依法按債權順序償債,這樣一來,麻城的企業和單位一定會吃虧;第二種意見是按拍賣程序處置,值價會更高一些,但法院的工作量和風險也會更大。為了債權人能夠獲得較大的利益,法院方面仍然主張按拍賣程序處置,得到了市委、市政府的贊同。
執行遇到的第三道難題,也是最棘手的問題就是陳某消失多年,到哪里去找他?不找到他各種法律文書便無法送達其本人,還有其他一些具體事宜,也是必須由他本人認同的。這些都是法律上的硬性規定,是不能省略的。
“再難找也得找,只要他沒死,就必須找到他!”陳明輝副院長向干警下達了這道命令。
2009年冬天,天氣十分寒冷。一個雨雪紛飛的早晨,執行局黨支部書記蔡國橋、干警金永樂冒著嚴寒趕赴福州。麻城雖冷,可福州仍是夏未秋初的氣候,一下車便有些煩熱,沒辦法,只有自己掏錢在福州買秋裝。
地理生疏,人海茫茫,找一般的朋友都要頗費周折,況且是去找案件被執行人,按照一般的方法找,無異于大海撈針。
他倆按照事先預案,首先找到福建省監獄管理局,因為他們估計像陳某這種人,很可能會犯案的。然而,工作人員翻開臺賬查了個遍,所有的監獄都沒有陳某這個人。這條路走進了死胡同,得另想他法了。
回到賓館,蔡國橋、金永樂怎么也睡不著,干脆起了床,坐下來商討下一步對策。經過商討,他們認為可以從查公安戶籍管理這條路徑走一下,也許能有新的收獲。第二天,他倆拿著陳某在麻城辦理企業登記時留下的身份證復印件,到福州市鼓樓區一街道派出所一查,得知陳就住在這里。可到居住小區一問,鄰居們都說,這個人的確在這里住過,但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的面,可能是搬走了。好在折回派出所時,查到了他家的固定電話。電話一撥便通,接電話的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問:“找誰?”老蔡答:“我們是陳總的朋友,從外地來,想見見他。”對方說:“他出國了,不在家。”接著只聽見“啪”地一聲電話機掛了。蔡國橋,這位在執行崗位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的老資格干警,經驗十分豐富,他對金永樂說:“明天我們再打電話,直接表明身份,就說陳某在麻城的財產已經處置了,還剩下幾十萬,需要他本人去領。”金永樂笑著說:“這個辦法可能有效,錢嘛那個不愛。”第二天吃罷早飯,老蔡再次撥通電話,并按編排好的說法對接電話的女人說了一遍,果然魚兒上鉤了。年輕女人用帶笑的輕言細語說:“太感謝了,明天我就讓老陳的外甥去見你們,好嗎?”翌日上午,按照老蔡提供的賓館地址,陳某的外甥準時赴約,他向老蔡他們吐露了陳某的實情。原來,陳某涉嫌詐騙已于兩年前被刑事拘留,現羈押在福建省公安廳第一看守所。老蔡他們送去客人后,立刻趕到了看守所。查詢的情況證實,陳某的確被關在這里,但法院判決前不能與外人見面,這一規定他們再清楚不過了。臨走時,他們讓看守所留下了聯系電話,以便掌握陳某的情況。
大約又過了半年,陳某的案子結了,被判處三年有期徒刑。外面的人可以和他見面了。
于是,蔡國橋、金永樂二下福州,并通過福州市中院刑庭和陳某見了面,做了筆錄。同時告知他相關的法定權利義務。此時的陳某,雖然身著囚服,派頭依然很足,氣色也不錯,但態度很真誠,在需要他簽收的文書上,都干凈利索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大約又過了兩個月,陳某刑滿被釋放了。因為他的刑期扣除羈押期,只剩下兩個多月。等蔡國橋他們三下福州時,見面地點是在他新開辦公司的董事長辦公室。
辦公室寬大而富麗堂皇,地面鋪著猩紅色的羊毛地毯,老板桌足有乒乓球臺那么大,陳某坐在真皮轉椅上,吸著拇指粗的進口雪茄,一副悠然之態。來這里向陳董請示工作的、連給客人端茶倒水的全是清一色的年輕漂亮女子,還有辦公樓下停泊的那輛頂配寶馬750,這些足以顯示主人的身份。看來,陳董到底是陳董,當今社會,這種人仍然是有底氣的。
陳董對他麻城財產的處置問題,表示愿意配合法院,但同時表明麻城的債務他沒有能力再拿錢出來補償,并希望麻城市委、市政府和法院諒解。辦完事后,陳某留老蔡他們吃飯,他們謝絕了。
2011年元月20日,是執行干警終身難忘的日子。這天上午10點,在法院審判大廳舉行拍賣會,參加競拍的企業來了三家。隨著拍賣師落下的最后一槌,神龍財產被福州“正泰”競得,價款6430萬。
此時此刻,歷時五年的神龍19案的執行終于塵埃落定,程兵院長心里懸著的那塊石頭終于落地了。
此案的執結歷時五年,歷經兩任書記市長,三位法院院長。個中艱難無以言表。執行干警五下福州,行程萬里;殫精竭慮,妙招迭出。充分展示出了他們對法律的無限忠誠和對人民的高度負責。
神龍19案的執結產生了巨大的社會效益,拍賣所得的6430萬元人民幣,讓所有債權人的大部分利益得到清償,就本案而言,這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而更重要的是,漢城紡織讓福建另一個陳老板拍得后,企業更名為“通泰”,仍然從事紡織業。新公司更新了設備,安裝了清一色的德國進口紡織機;擴大了生產規模,由原來的5萬紗錠擴至15萬紗錠,成為黃岡境內最大的紡織基地。原在漢城從業的員工全部就地轉入新的崗位。通泰的產品暢銷國內外,利稅一下子躍入了麻城利稅大戶的第一方陣。
執行局的干警們雖然沒有得到任何利益補償,但他們感到欣慰,感到自豪。
報告之二:一次“雙贏”的執行戰役
2003年10月30日,案件申請執行人中國石油天然氣第八建設有限公司(所在地遼寧撫順)負責人,親往湖北省高級人民法院,送來一面感謝錦旗,并為麻城法院執行局請功。
翌日下午,案件被執行人湖北重型機器有限公司(所在地湖北鄂州)董事長汪自成,驅車趕到麻城法院,緊握著執行局局長夏志東的雙手,誠悅地稱贊:“我們公司作為被告的案子有五十多起,但執行力度你們最大,執行效果你們最好,你們的執法水平和服務企業的理念令我們佩服。”
這件讓申請執行人和被執行人雙方致謝的執行積案,在麻城法院執行干警們的手中,何以演繹得如此成功與圓滿?其答案,讓我們到該案錯綜復雜的審執過程中去求證吧!
1999年9月,中國石油天然氣第八建設有限公司與湖北重型機器有限公司簽訂了一份買賣合同,約定重型機器有限公司為天然氣有限公司生產一臺(套)三輥卷扳機,價款363萬元。合同簽訂后,購貨方按約定支付了預付款,而供貨方逾期未履行付貨義務。購貨方以供貨方違約為由,將供貨方及其在合同上簽章的控股單位湖北中綠環保公司一并訴至遼寧省撫順市中級法院。
該院于2002年9月24日作出判決:“二被告于判決生效后30日內付給原告設備,原告付清余款;如二被告到期未交付設備,則應立即返還原告預付款并承擔違約金。”
判決生效后,撫順中院歷時近四年,只執行到位案款13萬元。無奈之下,該院于2003年3月3日委托湖北省高級法院執行此案。省高級法院6月20日下達文書指定黃岡中級法院執行。黃岡中級法院決定抽調麻城法院執行局夏志東、陳浩、丁松林、王凱等同志組成專班,執行此案。
“將這樣的任務交給麻城,至少說明兩點:一是中院相信我們的能力;二是案件執行難度非同一般,但不管困難有多大,我們一定要群策群力,把案件拿下。”在執行籌備會上,夏志東局長作出如此預判并表明決心。
第二天上午8點30分,執行專班準時趕到黃岡中院。通過閱卷分析,他們的預料得到了證實。案件執行難度的主要表現:一是被執行人重型機器公司,是鄂州市重點骨干企業,目前正處于改制關鍵時期,職工人數多,包袱沉重,債權債務關系復雜,公司當原告的案件有三十多起,當被告的案件有五十多起,對法院執行司空見慣,應付的經驗與辦法十分豐富;二是作為申請執行人的石油天然氣有限公司是外地企業,執行中地方保護主義的障礙客觀存在;三是撫順中院的執行有始無終,不僅造成申請執行人對法院信賴度的降低,而且助長了被執行人的僥幸抵賴心理;四是被執行人的履行能力情況不明,且申請執行人不能提供相關執行線索。
在黃岡緊張勞累了一天,回到麻城已是晚上9點多鐘,大家深感焦慮與疲憊。作為執行專班主帥的夏志東敏感地意識到,在戰役打響之初,決不能讓眼前的困難成為影響大家斗志的攔路虎,必須迅速清除思想障礙,激起大家的參戰欲望,樹立克難制勝的信心。
初春之夜,氣溫有些寒冷。案情分析會在執行局會議室里熱烈地進行,一直開到子夜時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分析與籌劃著執行預案。最后決定兵分兩路、分頭出擊。第二天兩路人馬迅速趕赴鄂州。
一路由局長夏志東帶領,負責將雙方當事人代表召集一起,圍繞達成和解的目標開展協調工作。由于申請執行人對被執行人的誠意及履行能力產生懷疑,因而拒不同意被執行人提出的繼續交付設備的意見,并要求嚴格按照判決書確定的數額退還預付款和支付違約金。而被執行人則堅持再延長四個月交貨,并要求對方放棄違約金,只在費用方面給予適當補償。
雙方意見差距較大,本次調解無果而終。
又過了五天時間,第二次協調會如期舉行。這次協調取得了一些進展。申請人鑒于對方的實際困難,同意對方繼續交付設備。但在交付設備的期限和違約金數額上,雙方意見仍然差距較大,最終還是未能達成任何協議。
由此可見,調解結案希望渺茫。
另一路由王凱帶領,負責調查被執行人的財產狀況。出乎意料的是:被執行人未使用基本賬戶和一般賬戶,干警們先后輾轉武漢、鄂州十多家金融單位及其分支機構查詢被執行人的存款情況,有的以未提供賬號為由不予協助,有的雖然查到賬號,但賬面余額多數為零,其余賬戶上的余額多則幾百元,少則幾十元。
干警們將查詢目標轉向財會人員公款私存,想沿著這一方向另尋出路,然而早有防范的地方保護主義與關系網,已將這條出路提前堵死。查詢結果:有的賬戶被注銷,有的賬戶現金被提走。銀行查詢再次一無所獲。從被執行人提供的資產抵押書證看,其辦公樓、廠房、設備、土地均已抵押給相關債權人。
以上情況表明,被執行人確無財產可供執行。
兩路出擊的執行方案雖然收獲不大,但開闊了干警們的思維:順著財產查詢的路子繼續窮追深挖,或許能夠得到意外收獲。
在夏志東的帶領下,干警們往返奔波于鄂州、黃州兩地之間。白天,分頭深入到鄂州水廠、供電、地稅、國稅、工商等部門,查詢被執行人的交費情況,力求從中發現被執行人使用賬號的蛛絲馬跡;夜晚,在旅館召開碰頭分析會。
經過七個日日夜夜的連續奮戰,調查工作終于有了重大發現。
干警王凱在鄂州市工商局了解到,中外合資企業華源電子實業有限公司的股東之一為被執行人重型機器公司,且占有49%的股份。這一發現,使山重水復的執行工作,獲得了柳暗花明的重大轉機。
王凱立即拔通了夏局長的電話,將這一情況報告給正在黃州為案件愁眉不展的夏志東。電話那頭,夏志頭連聲高呼:“太好了!這個證據太關鍵了!”
于是他迅速驅車趕到鄂州,依法將被執行人在華源電子公司的股權、股息和紅利,共計559萬元人民幣予以凍結。
干警們出其不意的行動,將被執行人既定的防御陣腳沖得七零八落。最后只得采取以守為攻的辦法:指使門衛不放干警和資產評估人員進門。法人代表不接電話不露面……他們企圖用這種方式阻止執行工作的繼續推進。
干警們掌握了出奇制勝的主動權,對方的抵賴與拖延無疑是徒勞。
按照法定程序,執行干警將司法鑒定評估機構名冊和優先購買股權的通知以函件形式就地寄送被執行人,供其選擇評估機構并決定是否享受優先購買權。
此案執行至此,可以畫上句號了。
但這個句號該怎樣畫?讓夏志東頗費思量。如果變賣股權,結案簡單而輕松,無疑是條捷徑。但那樣會有損企業的利益,不利于企業的長遠發展。重型機器廠技術力量雄厚、其產品具有較強的市場競爭優勢,尤其是他們投資的華源電子公司,是中外合資企業,產品出口創匯、效益較好。如果將其股權轉讓或變賣,不僅企業的利益受損嚴重,而且還會降低外商的投資信心,損害鄂州對外形象。如果能通過說服教育,促成雙方和解,案件的執行效果一定更好。執行工作,決不能只圖簡單而不顧大局。
于是他連夜撥通了雙方負責人的手機。
7月16日,在法院的主持下,申請執行人、被執行人第三次坐到一起協商。夏志東的發言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明之以法。使雙方消除了戒備,坦誠相見、互諒互讓。
7月17日,申請執行人與被執行人的法人代表在和解協議上簽字蓋章。隨后,被執行人將設備預付款230余萬元連同違約金等共計330萬元,按約定分期打到了申請執行人的賬上。
此案執行至此,終于劃上了圓滿的句號。
從6月27日接受執行任務到7月17日,案件執結僅用了20天時間。
報告之三 追逃貸智取“雪龍”
這是一起異地借款合同糾紛案。
被告湖北雪龍紡織實業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雪龍”),為增加棉花收購資金,于1997年5月6日向麻城市鐵門崗鄉農村信用合作社貸款100萬元,期限6個月。
貸款逾期后的頭兩年,被告先后償還了部分本息。但1999年9月以后,被告由于效益不好以及改制等情因,便中止了貸款償還。
2004年4月,原告在多次催收無果的情況下,將被告訴諸麻城市法院,要求其償還下欠貸款本金及利息。法院判決:被告于判決生效后10日內向原告支付下欠貸款本金及利息346034.80元。
案件很快流轉到執行局。案情分析會上,陶孝東副局長憑經驗判斷說:“這又是一塊硬骨頭!別看標的不大,但執行難度一定不會小。一方面企業效益下滑,資金本來就緊張;另一方面企業已被卓爾集團兼并,改頭換面了。而改制企業賴賬是個通病,就是把錢藏起來,有錢也不還賬。所以,執行的突破口仍然是企業的資金去向,而且行動要快!”
會議一直開到上午11點40分,陶孝東和另兩位法警在食堂吃罷午飯,便驅車趕赴被告所在地——龍感湖管理區。
龍感湖管理區,是黃岡市下轄的一個農場,名為縣級行政區劃,實際版圖很小,“雪龍”所在的鎮區也是彈丸之地。地方小,查詢銀行很方便。半天時間,執行人員便把鎮區范圍的金融機構查了個遍,但結果并不理想。雖然鎖定了龍感湖建設銀行為“雪龍”的開戶行,可賬上余額幾乎為零。
回到賓館,大家聚在一起分析原因。人多智廣,最后結論集中到一點:公款私存、逃避債務。這是改制企業的慣用伎倆!解決問題沒有別的辦法,就是緊盯“雪龍”賬戶,隔三差五地去查,興許能撞上好運。
之后,執行人員又先后去查了三次,但都空手而歸。陶孝東說:“老這么查不會有結果的。最好的辦法是要找位線人提供線索,有的放矢地查才會有效果。”這一招,也是執行的慣用之法。
事情湊巧,剛好麻城有人認識龍感湖建行一位員工,而且關系很好。此人很有正義感,同意為執行工作提供線索。他說這不是當“內奸”,是伸張正義。
2004年11月16日夜晚11時許,執行員劉華剛剛鉆進被窩,突然手機響了。一看是線人打來的,對方說:“雪龍前不久有幾筆貨款進賬,目前應該沒轉走,查近期流水賬應該查得出來。”劉華接完電話又立即撥通了陶孝東的手機報告情況。陶興奮地說:“好!狐貍終于露出了尾巴了,我們明天早上5點鐘出發,8點之前一定要趕到!”
初冬時節,氣溫驟降。干警們冒著寒霧驅車向龍感湖進發,7點50分便到達了龍感湖建行門前,等待開門營業。
執行人員向該行出具了相關法律文書和證件,通知其協查“雪龍”的資金流轉情況,并提供當月資金往來明細賬目。
經查閱“單位歷史往來賬清單”發現:11月12日至17日的資金往來缺記載,而此段時間正是線人提供貨款到賬的時間。鑒此,執行人員責令該行提供情況,但對方辯稱記載不全系微機故障所致,執行人員針鋒相對,要求立刻補錄。補錄資訊顯示:17日當天賬面資金發生往來五次,其中后兩次分別轉劃60萬元和24萬元。
執行人員緊追資金去向,銀行只出示了60萬元的轉賬記錄,時間早于法院凍結賬戶兩分鐘。另24萬元的轉賬,則無法作出合理解釋。而清單記錄顯示:該款轉賬時間系法院凍結賬戶之后,屬于故意違法。
執行人員乘勝追擊,嚴令其交代資金具體走向。迫于壓力,銀行人員才道出了真相,證實了執行人員的預判——公款私存。原來,這24萬元分別轉到了“雪龍”公司會計陳某、銷售經理鄧某的私人賬戶上。雖然銀行方面再三辯稱私人存款與“雪龍”貨款無關,但此時此刻,他們的說法只能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因為幾筆轉賬發生于法院凍結與扣劃之間,時間僅僅一分鐘。
狐貍的尾巴被抓住,再狡猾也難逃脫!
針對“卓爾”和建行的違法行為,麻城法院分別予以罰款:“卓爾”三萬元,建行兩萬元。他們向黃岡中級法院申請復議,毫無疑問地被駁回。
之后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執行人員按判決書確定的被告還貸本息,以及前述罰款等,在“卓爾”和建行的配合下,如數予以劃撥。
麻城農商銀行法律部經理鄭紅霞女士回憶說:“當年我在聯社風險資產部任副主任,參與了案件執行全過程。干警們那種忠于法律、吃苦耐勞、臨危不懼、機智勇敢的職業情懷,讓我深受感動,受益匪淺。”
報告之四:建行巨款失而復歸
中國建設銀行麻城支行訴上海華暉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并中國交通銀行上海市華西支行侵權賠償糾紛一案,經麻城市人民法院經濟庭審結后,于2008年7月轉執行局執行。
這起案件,執行標的額1300萬元,是麻城法院建院以來異地執行標的額最大的一宗。其標的額之巨、跨省辦案之難,決定著本案的執行必將充滿風險與挑戰。
臨戰動員會上,占光源院長、陳明輝副院長親自出席并講話。
占院長說:“這起案件,是麻城法院有史以來審理的一宗數額較大的案件,市委、市政府領導高度關注和重視,市建行寄予厚望。到上海這樣的大都市去辦案,我們一要注意依法依規,文明辦事,二要耐心細致,隨機應變,鍥而不舍。雖然工作難度很大,但一定要想千方、設百計把案款執行到位……”
負責執行此案的陶孝東局長表態:“案件的難度不管有多大,我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窮盡一切法定措施,努力完成執行任務,決不辜負市委、市政府和院黨組的期望。”
這位軍人出身的法官,話雖簡單明了,但表情堅毅而自信。
決心歸決心,但到人生地不熟的大上海去執行回1300多萬元的巨額賠償,無異于虎口奪食。況且二被告并未獲取直接利益,是替人“頂了缸”。錢、全部進入了神龍公司的腰包。
2004年11月29日,神龍公司持中國交通銀行上海華西支行出具的3000萬元注冊資金“銀行詢證函”和華暉會計師事務所出具的驗資證明,與中國建設銀行麻城支行簽訂協議,約定由該行對神龍公司開出16張匯票進行承兌。而事實上神龍公司的3000萬元注冊資金只在銀行放了六天,便全部取出。按照相關法律規定,出具資金憑證的華西支行和出具驗資報告的華暉會計事務所,應共同承擔承兌匯票承兌的本金、利息及滯納金共計1300萬元的侵權賠償責任。
2008年8月5日,執行局按照程序,向二被執行人寄送了執行通知書,要求其償付1300萬元。
通知期限屆滿后,局長陶孝東帶領副局長金永樂、干警楊作義、江波于8月28日啟程前往上海。
這次出征上海之前,陶孝東八十多歲的老父已住進醫院。醫院確認生命挽救無望,讓他回家休養。院領導決定讓陶孝東在家照顧重病臥床的父親。但他執意不從,只是匆忙地趕到老家,和父親見了一面。他心里清楚,垂危的父親恐怕再也堅持不了幾天,這次見面,可能是臨終前的永別。
情況果真如此。在上海期間,家里每天晚上都有電話打過來。電話那頭,妻子董喜玉泣不成聲,告知父親非常希望臨終前能夠與小兒子見上一面。
忠孝難以兩全,一邊是危在旦夕的老父,一邊是已經打響的執行戰斗,在這個關鍵時刻,作為指揮員,他決不愿離開崗位半步。
他強忍著悲傷,一直堅持將預定事項進行完畢。
回麻城那天,他中途下車趕到父親病榻前,此時,父親已進入重度昏迷,第二天便離開了人世。這件事,至今讓他心痛和內疚。他說:“在兄弟姐妹中,我排行最末,也是父親最疼愛的,沒想到連臨終前見上一面的心愿也沒能滿足他老人家。”說到這里,這位剛毅的中年漢子竟然淚如雨下。
執行人員在上海奔忙了七天,原以為是無功而返。而事實上卻得到了讓人始料不及的收獲。
回麻城后不久,中國交通銀行上海華西支行將900萬元打到了麻城法院的賬戶上。下欠400萬元,承諾隨即匯出,但遲遲未見履諾。
是上海華西支行講誠信,主動支持配合法院執行?不是,而是敲山震虎產生的效應,讓華西支行不得不配合。
按照原定方案,他們到上海的首要執行目標是會計師事務所。如果該事務所無履行能力,再執行華西支行。因為法律規定,可以同時共同執行二被告或任選其一。
偌大的上海,要找到小小的會計師事務所如同大海撈針,執行干警急中知智,在警車上安裝電子導航儀。整整花了兩天時間,才在一棟寫字樓內找到了會計師事務所的辦公場所。
經查,該所屬股份制企業。其法定代表人吳某,由財政局下海經商,對法律及財會業務頗為精通。他本人不與執行干警會面,一切由其委托律師出面周旋。
問及賬號,對方拒絕提供。到相關銀行查詢也是一無所獲。原來,對方早有準備和對策,未留任何漏洞。先予執行會計師事務所的預案很快受挫。
8月31日夜晚,陶孝東局長在下榻的賓館召開碰頭會。大家一致認為,會計事務所不配合執行只是個態度問題,而關鍵是這1300萬元巨款,他們根本沒有執行能力,砸鍋賣鐵也只是九牛一毛。下一步必須把華西支行作為執行重點。將法律程序用到位,把法律規定講透徹。尤其是在法制健全、誠信如金的上海,要著重指出其違規行為的嚴重后果,以此為突破口,促其配合執行。
從9月1日開始,執行干警將主要執行目標轉向華西支行,工作緊張而有序地展開。
首先,執行干警要求會見支行行長,但出乎所料地遭到了拒絕。出面接待的是一位科長。他解釋說:“我們是報賬單位,沒有經費賬戶,大宗支出必須報告上級批準,而銀行的準備金法律規定是不得動用的,這個你們比我更清楚。”
這位科長的解釋,于理于法沒有半點瑕疵。執行華西支行的預案遇到了阻力。
回賓館的途中,陶孝東與其他同志商量后,果斷地作出決定:“找最后一個目標:華西支行的上級交通銀行上海分行,明天直接送達限期履行通知書,如果在規定的限期內不履行,就依法追加其為被執行人,看他們再往哪里推。”
第二天一清早,執行人員在上班之前準時來到交通分行,送達了限期履行通知書,并留下一封書信。內容除了宣傳法律規定外,著重指出該行對華西支行的違規經營負有連帶責任。
11月16日,陶孝東、金永樂、楊琦、王凱、楊德范再度驅車上海。18日,占院長、陳副院長趕赴上海坐陣指揮。
按照預定方案,銀行仍為執行的主攻堡壘。會計師事務所雖然執行能力有限,但其違法行為必須付出代價。
19日上午,該所委托律師徐某接到電話后,來到約定地點與執行干警見面。
金永樂先是向其告知華西支行已支付900萬元,并要求剩下款項400萬應由會計師事務所償付信息。出于賬戶被凍結,財產被查封,以及銀行要求等多重壓力,該所忍痛割愛地履行了15萬元。
對銀行方面,仍然采取繼續施壓、攻其軟肋的策略,抓住其違法操作的事實及嚴重后果做足文章。雙方第一次見面,執行人員便將罰款30萬元的處罰決定書交對方簽字畫押。對方不服,向黃岡中級法院提出復議。復議結果,對方的請求被裁定駁回,我方處罰的合法性得到確認。
執行干警乘勝追擊,通知銀行方面交納罰款,并告知如不履行將就其違法違規行為,向有關方面提出撤銷該行行長的司法建議。
一定是因為預感到問題的嚴重性,那位從不露面的行長,此時不得不從幕后走到臺前。他一方面知錯悔過,表示立即辦理下欠400萬元的轉賬手續。另一方面,他懇求在罰款上放過一碼,愿意認罰五萬元,但最好以執行費開據。
連本帶息1300萬元的巨額資金,離開麻城建行長達四年之久,而今又回歸建行。這年年底,該行給干部職工兌現了獎金福利,大家對法院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報告之五:嚴某服法認輸
福建人嚴某,男,40出頭的年紀,身材魁梧、儀表堂堂、談吐不俗。就讀于某名牌大學金融專業的他,畢業后被分配到建設銀行福州鼓樓支行工作。五年時間,他從職員逐步晉升到副處長,仕途上順風順水,春風得意。
市場經濟像一塊能量巨大的磁鐵,吸引著一批又一批渴望創業致富的公職人員,放下鐵飯碗,去商海弄潮,嚴某便是其中一員。
下海之后,他在福州市注冊了一家冠名“福建冠耀集團”的商貿企業。自然而然他便是企業的董事長了。該企業經營狀況尚可,但從調查了解到的情況看,以“集團”稱謂,實屬名不符實。
在一浪高過一浪的招商引資大潮涌動中,1997年,嚴某躊躕滿志地來到麻城,并迅速地注冊了一家企業——麻城市冠耀實業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冠耀公司),主營煤碳貿易。
市委、市政府熱忱歡迎他的到來,并給了他“麻城榮譽市民”、政協委員等高規格的禮遇。
市政府按招商引資優惠政策,在火車南站附近給他供應土地30畝,還為其融資置業提供了其他多方面的支持幫助。
在征用的土地上,他很快建起了公司辦公用房、鐵路運輸專用連接線。本來他是想在麻城干一番事業的,沒想到幾年下來,由于建設規模過大和煤碳價格下滑,公司經營每況愈下,虧損嚴重,到期債務無力償還,昔日頤指氣使的嚴董,而今成了法院被告席上的常客。
首先起訴他的是福建省福清市東瀚建筑公司,起訴標的額170萬元,全部為工程欠款。在法院的協調下,他通過拆東墻補西墻、變賣車輛,償付了欠款的大部分;緊接著,東方資產公司武漢分公司將他訴至法院,請求其償付貸款本金100萬元及利息。此款由建設銀行麻城支行分兩次向冠耀貸出,后因多次催收未果,建行作不良資產打包轉賣給東方資產公司,該公司便成為理所當然的債權人;時過不久,麻城市國土資源局又以冠耀公司下欠土地出讓金48.72萬元為由,將民事訴狀呈至法院;再后來,黃金橋開發區陡坡山村向法院要求其償付下欠的征地補償費、民工工資等。
僅以上四宗訴請,冠耀公司共計應償付債務三百多萬元。
官司纏身的嚴某,沒有采取積極的償付之策,而是選擇了消極躲避。公司由一位老者留守看門,他本人長期住在福州,自以為這個辦法便可以躲掉債務逍遙法外了。
作為人民法院,依法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是天職,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指示:冠耀公司的債務問題,已經引發了諸多不穩定因素,必須迅速依法清償。
多起業已生效的民事判決,擺到了分管領導陳明輝的案頭。這位曾擔任經濟審判庭庭長多年,有著豐富審執經驗的副院長,思來想去,最終尋求到了一個最佳執行方略:諸案合并執行、變賣冠耀公司的征用土地及地面附屬設施。
通過緊鑼密鼓地運作,資產評估報告及拍賣方案迅速出籠,并按法定程序及時向嚴某寄送了相關法律文書。
不料,平時長年不來麻城的嚴某,在收到法院法律文書后,便迅速地作出了強烈反應。
他向黃岡中級法院面呈了執行異議書。其理由:麻城冠耀公司的土地使用權屬于福建冠耀集團,麻城冠耀公司所欠債務,只能以地面附屬物清償,而不得針對福建冠耀集團的土地使用權。
他的理由在法律上是成立的,黃岡中級法院支持了他的異議,并致函麻城法院,責令中止變賣土地的執行程序。
在這種情況下,案件執行工作只能停止。即便大家明知這是嚴某早已預謀好的“金蟬脫殼”之計,可現在誰也拿他沒辦法,要降服這個狡詐的對手,必須另謀對策。
2008年6月25日,麻城冠耀公司債務執行專題會議在法院五樓會議室舉行,市委副書記周曉華、市人大副主任王標軸,市人大法工委和市政府法制辦的負責人以及三位麻城知名律師參加會議。經過認真分析討論,大家一致認為:硬性收回其土地法律上行不通,因為冠耀集團所征土地已支付了大部分出讓金,其使用權已經發生了轉移,只是出讓金未付齊而已。但也預感到,像嚴某這類皮包公司,很可能存在虛假注資的通病。最后周曉華副書記拍板:“到福州調查麻城冠耀的注冊資金,如果情況不出所料,就以‘抽逃注冊資金罪,交由公安機關對嚴某采取刑拘措施,迫使他自愿變賣資產償還債務。”
調查工作由人大法工委牽頭,抽調法院、工商、會計師事務所的同志組成專班,迅速赴福州展開調查取證。
6月28日,調查專班趕往到福州。在福州鼓樓區法院執行局的配合下,分成兩組展開調查取證。
第一組分別到鼓樓會計師事務所核實麻城冠耀公司在福州驗資報告的真偽情況,到建行鼓樓分理處核查冠耀公司注冊資金的流轉情況。調查取證由陶孝東、汪林兩位法院干警負責。
第二組到福州工商部門,調查福建冠耀集團近10年的企業登記變更情況。調查取證由工商局、會計事務所的兩位干部負責。
人大帶隊同志負責綜合協調,并與麻城方面保持熱線聯系。
從調查工作進展順利的情況看,麻城組織的這次突然行動,嚴某并未覺察。
經過三天時間的緊張工作,兩組調查均有收獲,取得的證據,足以證實嚴某的行為,已構成刑法規定的“抽逃注冊資金罪”。
福州市工商局企業登記審驗資料顯示:近10年福建冠耀集團的法定代表人一直是嚴某,只是自2006年以后才變更為“嚴妹”(嚴的妹妹),說明他在對付麻城方面早有準備,使用的仍是他慣用的“金蟬脫殼”伎倆。
建行鼓樓分理處的會計資料顯示:麻城冠耀公司600萬元注冊資金,在取得鼓樓會計事務所的驗資報告后,只在帳戶上停留了八個小時。當天下午便分別轉到了福建冠耀集團所屬的相關企業,賬面余額僅為93元。
調查專班出色地完成了任務,比預定的時間提前三天返回麻城。
接下來便是到福州抓捕嚴某,由市公安局經偵大隊負責行動。
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李學良同志親自部署抓捕工作,副局長吳進具體掛帥。
在福州公安機關的支持配合下,經偵大隊很快便提前掌握了嚴某的居所、行蹤等方面的準確信息。
7月23日清晨5點多鐘,公安人員乘坐兩輛警車從麻城出發,晚上8點多鐘趕到了福州,干警們顧不上旅途勞頓和饑餓,晚上9點多鐘在嚴某的居所,將其抓獲。他未作任何抵抗,便被帶上了手拷。只是他的那位第二任年輕美貌的夫人連嚎帶罵,撒了一陣潑而已。
這次來麻城,嚴某的身份由貴賓變成了階下囚。在看守所里,這位平時經常出入高級賓館酒店、過慣了花天酒地日子的嚴董,精神防線迅速崩潰,昔日的傲慢蕩然無存。
他開始了人生反思,對自己的違法違規行為有了深刻的悔悟。他說:“之前,我總以為是麻城有意和我過不去。現在,我才知道,落得今天這個下場,我本人應負全部責任,今后一定要引以為戒,誠實做人,誠信經商。”
他主動向辦案人員要求,希望刑事上從寬處理。關于所欠債務,他自愿將冠耀集團在麻城的征用土地、包括地面附著物,全部交由黃金橋管委會和法院處置,變價款用于債務清償,并就此寫出書面請求。
“嚴案”的圓滿執行,創造了可觀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不僅諸多債僅人的債權依法得到全額清償,而且為冠耀比鄰的興業公司解決了二期建設征地問題。
麻城法院執行局,為麻城的穩定與發展又一次作出了重大的貢獻。
報告之六:“大帆”貨款終于回籠
2006年,湖北大帆汽車零部件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大帆”)與江蘇鹽城威特汽車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威特”),簽訂了一份價值73萬元的產品購銷合同。“大帆”為供貨方,“威特”為購貨方。雙方約定:“威特”應于收貨后30日內,將全部貨款付給“大帆”。后因“威特”沒有履行付款義務,雙方引起紛爭。2008年,“大帆”將“威特”訴至麻城法院,要求其歸還貨款及資金占用費。
在案件審理過程中,雙方達成協議,“大帆”依法撤訴。但撤訴后“威特”仍然遲遲不按協議履行付款義務。
2009年3月,“大帆”再次起訴“威特”。麻城法院民二庭很快作出判決,并交由執行局執行。
接收該案后,陶孝東局長便意識到,這又是一起執行難案。既然歷時三年多,兩度起訴,說明情況復雜。要么是“威特”不講信用,要么是另有隱情。因此,執行人員離開麻城時,他對帶隊的蔡國橋說:“到鹽城后,要審時度勢,隨機應變,力爭出奇制勝!”
不出所料,當老蔡帶領四名干警趕到鹽城時,“威特”已經改制,原法人代表路云龍已經退休,但未履行法人變更手續。新的企業負責人徐某,是公安機關下海干部。從短暫的交流中,執行干警便感覺到,此人精明干練,熟悉法律,談吐柔中帶剛,滴水不漏,是一個很難對付的角色。
雙方見面后,老蔡問徐某的第一句話就是:“徐總知不知道‘威特有這筆欠款?”話完便把執行文書遞給他看。他沒接也沒有直接回答知道還是不知道,而是拐彎抹角地說:“我接手‘威特時,既沒有接受債權,也沒有接受債務,這些事仍然由路總負責。他之所以仍然是法人代表,就是因為他原來經手的事沒有了斷。”徐某的回答有兩層意思:一是他不負責原先的債權債務;二是他不是案件的當事人。換句話說,這事,你們要找只能找路云龍,與他無關。
不過,他的說法于理于法都是站不住腳的。只要企業還存在,“新官”就必須理舊事,這是法律明確規定的。這個干警們心里清楚,他徐某也應當清楚。
雖然徐某不配合,但執行工作照常進行,不過是難度更大而已。
干警們首先采取的辦法仍然是“兩查”。查“威特”的銀行賬戶,賬上沒錢;查“威特”的財產,只有一部低檔轎車,值不了幾個錢,即便查封了,估計在當地也很難實現處置。執行一開始便陷入了困境。
忙完一天,回到賓館時已是晚上10點40分,大家的情緒盡管有些郁悶,但還是按照安排去了老蔡的房間商討下步對策。大家一致認為,這家企業原先的規模并不小,應該有不少的不動產,下一步應當把調查重點放在地產上,可以沿著企業改制這條途徑,到經濟主管部門和國土資源部門去調查。或許能找出新的執行線索。
干警們首先去了經貿局,經貿局的一位年輕干部介紹說:“‘威特在改制時,好像把老廠房賣了。啊,記錯了,賣地不是‘威特,是×××公司。”干警們立刻意識到,他這是說漏了嘴,記錯了是假,而“威特”賣地是真。
為了防止年輕干部向外傳遞信息,經驗豐富的老蔡吩咐兩名干警說:“你們兩個留在這里繼續查‘威特的改制資料,我倆出去辦點事就回來。”并對年輕干部說:“麻煩你配合一下。”年輕干部點了一下頭,表情有點無奈。
其實老蔡是讓干警繼續纏住那位年輕干部,防止他打電話或發短信向外透露消息。他和另一位干警抽出身來,立刻驅車趕往國土資源局。警車導航裝置顯示,國土資源局離這兒并不遠,二十幾分鐘的車程便到了。
下車后,他倆徑直去了該局的土地收儲中心。一進辦事大廳,便看到了電子屏幕上關于土地處置情況的滾動字幕,從中得知“威特”那宗土地已轉讓,價款3000萬元,但未辦過戶手續。老蔡興奮地說:“‘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我們好走運啊!”
采訪時,這位即將卸任的老同志幽默地說:“我們到外地執行,每一次過不了坎的時候,總是老天爺幫助我們渡過難關,說明命運之神向來都是支持正義的。”
接待老蔡他們的是該中心的一位副主任。老蔡和他一見面,便直奔主題說:“我們是湖北麻城法院執行局的,今天找你們了解‘威特地產情況,碰巧進門的時候電子屏幕上的字幕我們看見了,‘威特的土地已經出讓了,但還沒辦過戶手續,我們要看看檔案資料,取一下證,請你們配合一下。”由于老蔡先發制人地亮出了底牌,讓副主任猝不及防,只能配合。
老蔡他們順利地完成取證并簽字畫押后,立即填寫了查封文書讓副主任簽收,副主任推托說:“這東西,我們不能簽,只能讓辦公室簽,公章在辦公室。”老蔡他們覺得這說法有道理,立即上了三樓辦公室,辦公室主任看過證據材料,給局長打了個請示電話后,把字簽了。
在國土地資源局調查取證,辦理查封手續,前后只用了一個多小時,等他們折回經濟局時離下班時間還有三十多分鐘,兩位干警仍在那里“聚精會神”地查資料,那位年輕干部坐在一旁喝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兒。
執行局一下子由被動變成主動。
四名干警離開經濟局不到半小時,老蔡的手機響了,翻開蓋子一看,是徐某打過來的。徐某說:“貨款的事,下午跟你們協商,時間和地點你們定。”老蔡說:“我們先休息一下,下午3點,在××賓館304號房間見。”老蔡知道,徐某一定是知道了土地被查封的信息后,才轉變態度的,精明之人最善于權衡利弊。
下午3點整,徐某帶著一位年輕女士準時赴約。徐某坐下后,拿起干警事先準備好了的協議書看了幾分鐘,沒提任何異議,然后從提包里拿出派克筆,在指定欄目里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并立即吩咐年輕女士和干警一起到銀行辦理了75萬元的轉賬手續。
此時此刻,徐某如釋重負,笑著對老蔡說:“你們的辦事效率真高。沒想到這么快就找到了我那宗地。那可是我們的命脈,企業的遺留問題和未來發展全仗著它啊!”徐某的態度很是謙虛誠懇,和先前判若兩人。老蔡也和藹地說:“其實你那么大的一宗地,我們也吃不下,貨款付了就行,我馬上讓干警去國土資源局解封。”
此案的執結,對“大帆”而言,猶如饑漢得美食,久旱逢甘霖。因為,此前該公司的大量貨款不能回籠,流動資金極度緊缺,有了這75萬,企業的困難大大緩解。
“大帆”董事長寧大勇為表感謝之情,主動提出在執行規費之外給執行局補助五萬元辛勞費,被陶孝東局長婉言謝絕了。
報告之七:“傳動軸”貨款意外回收
2004年,麻城傳動軸有限公司正處于改制階段。而改制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僅買斷職工身份一項,沒有上千萬是不解決問題的。那時候的所謂企業改制,其實就是國有改民營,甩掉政府的包袱。實行這種改制的一般都是虧損企業。而贏利企業的改制是按市場經濟的要求,建立現代公司體制,經營機制更活,贏利更多,那才是真正的意義上的改制。
市政府雖然批準了傳動軸公司的改制方案,但資金支持卻微乎其微。多數實行這種改制的企業,都是靠賣設備賣廠房,清收債權所得收益買斷職工身份和處理遺留問題。傳動軸公司的改制當然也只能按照這種模式去運作了。
傳動軸公司準備將廠房賣了,預計能收益一大筆出讓金,但離改制所需資金,仍有較大的缺口。剩下的唯一辦法就是“清欠”,陳欠的貨款自己能收回的派人去收,無法收回的訴諸法院依法清收。
在這種情況下,公司向市法院起訴了隨州專用汽車制造廠,訴清標的額170萬及資金占用費。因為這170萬元,是一筆沉淀了多年的貨款,先前幾年,不知催收了多少次,對方每次都叫難,本息分文未付。的確,該廠近年來的經營狀況也一直不好,傳動軸公司后來便沒有去催收,實際上是打算放棄。沒料,在傳動軸公司改制的時候,專用汽車制造廠也在改制。他們的改制,也不會外乎走變賣資產這條路的。這時候起訴他們,說不定追回那170萬元貨款有點希望。傳動軸公司于起訴前作出了如此預判。
案件起訴后,麻城法院黃金橋法庭很快作出了一審判決,并迅速轉交執行局啟動執行程序。因為法官們都清楚,這種案件的審執越快越好,稍有遲緩便會喪失機會。因為別的債權人也會起訴,如果晚了可能什么也得不到,麻城的判決就會成為“白判”。
執行局局長夏志東更清楚這一點,多年以來的執行實踐,讓他積累了以快制勝的豐富經驗。
執行局收到案件這天,恰好是星期天。一清早,夏局長獨自去了辦公室,親自打電話給全局每位干警,通知他們務必于上午8點以前趕到局會議室,任何私事都必須放下。喜歡雷厲風行,反對拖泥帶水,這就是夏局長一貫的工作作風。他自己這么做,干警也必須這么做,否則就會遭到他的嚴厲批評,甚至被按規定扣發工資。他以這種作風,帶出了一支特別能戰斗的隊伍。多少年來,從執行局走出去擔任庭長、副庭長的干警,個個都是好樣的。他本人后來調離法院擔任順河鎮黨委書記,三年以后升任羅田縣副縣長,沒過兩年擔任縣紀委書記,在紀委書記任上一年多,又升任縣委副書記。如此之快地升遷,一定與他工作過硬的作風和出色是密不可分的。案情分析會上午8點鐘準時召開,一直開到了12點多鐘才散。仍然和過去一樣,會議的主要目的是討論決定案件執行方案。夏志東集思廣益,之后決定:該案的主攻方向是尋找被執行人的財產,找到了財產就有辦法。當然,異地執行要有防范暴力抗法風險的心理準備,必須確保干警的人身安全。
第一次出征隨州,夏志東局長親自掛帥,隨行人員有副局長陶孝東和干警袁兵、龔學明。主要任務是查封被執行人可供執行的財產。隨州市曾都區法院執行局派一位副局長配合執行工作。
執行干警在隨州各金融機構遍查了被執行人的銀行賬戶,結果只發現其與一家金融單位有往來,是“二汽”租用他們一個車間給付的租金,但錢打入后很快被取出,賬面余額只有幾千元。
回過頭來,干警們又將注意力轉向調查被執行人的不動產,發現不動產早已被廣西、湖南等地的法院陸續查封了。
緊接著,干警又趕到隨州交警大隊車管所,查出被執行人有一輛“公爵王”的轎車,購價38萬元,只有9萬公里的運行里程,折舊后的價值仍在30萬元以上。該車已賣給了湖北工商銀行隨州分行,但未辦理過戶手續。后來,才知道沒辦過戶手續的原因是配備超標,隨州分行對外稱租用。實際上購車款早已基本付清。
“既然沒過戶,車子還是被執行人的,立刻就地查封!”夏志東命令執行干警立刻辦理查封手續。文書未送達之前,先委托隨州中院和曾都區法院做他們的工作,但沒做通,隨州分行拒不交車。只能采取強制執行措施了。
規定的交車時間是當天下午兩點鐘,地點在隨州分行宿舍區。干警們提前趕到了這里,按照提前約定曾都區法院執行局的那位副局長,也應于兩點整來到執行現場,但兩點鐘過了,仍未見他來,打他的手機怎么打都不通。這樣,送達和簽收強制執行文書的事只能自己辦理。沒料,當隨州分行一位副行長拿起筆正準備簽字時,突然有三十多人拿著棍棒沖進了執行現場,不讓簽字、不讓開車走,并揚言:誰敢開,就打死誰。在這種情況下,為了避險,夏局長一聲令下:“撤!”干警們急忙上了警車離開了執行現場。大家心里清楚,這是一起預謀好了的暴力抗法事件,但在當時情況下,選擇撤離是上策。
至今陶孝東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情景,他說:“那天是臘月二十五。去的時候天上陰沉沉的,風比較大,冷嗖嗖的,不到11點,便下起了大雪,等下午6點回麻城的時候,路面上的積雪已經足有30公分厚,而且雪還在不停地下,警車上的雨刮不聽使喚,只能走一段就停下來清理一下玻璃上的積雪。平時從隨州到麻城三個小時足夠,可這次卻折騰了七個多小時,回到家里已經是深夜轉點,大家又疲勞又慪氣,那個滋味真難受啊。”
回到麻城后的第二天一早,夏局長仍然提前來到會議室,召集全局干警一起研究下一步工作方案。陶孝東說:“既然法律文書無法當面送達,就用特快專遞寄過去,不僅隨州分行要寄,湖北省工商行也要寄。”大家一致認為這個辦法可行。法律文書規定對方自收到文書之日起,一個星期內,必須將被查封車子——那輛“公爵王”送到麻城法院。否則,將對隨州分行那位副行長(責任人)采取司法拘留,并處三萬元罰款。
兩份特快專遞寄出后,收到了比預期還要好的效果。還沒到一個星期,便有兩個電話先后打進了夏志東的手機。第一個電話是麻城市委書記打的,第二個電話是湖北工商銀行麻城支行工商行長打的。原來,湖北省工商銀行收到特快專遞后,覺得問題很嚴重,指示隨州必須迅速主動地處理此事。隨州分行按到上級指示后,迅速向市委、市政府匯報,引起了隨州方面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視,一方面通過曾任隨州市委任書記,現任黃岡市委書記的家鄉領導打電話給麻城市委書記組織協調,另一方面通過省工商銀行委托麻城支行出面做工作。
至此,執行工作有了重大的進展。雙方坐下來經過協商,達成了一致意見:一是查封車輛三天內由隨州分行送到麻城法院;二是罰款兩萬元,由隨州分行現場支付。
車子交給案件申請執行人傳動軸公司,抵款36萬元。但對于170萬貨款及利息的總額來說,36萬元還不足五分之一。剩下的,必須竭盡全力進行追嘗,干警們深知,傳動軸公司正“等米下鍋”,多執行回來一點案款,公司改制就多一分順利與穩定。
下一步的工作重點,仍然是尋找被執行人的財產。
陶孝東副局長通過多方打聽他在隨州工作的戰友和熟人得知,被執行人隨州專用汽車制造廠在武漢曾經設有辦事處,但房子是自己的還是租賃的就不太清楚。得知這個消息后,陶孝東、蔡國橋立即趕到了武漢,經查詢武漢幾個區的房產局后,終于發現被執行人的辦事處就在江岸區古田二路至古田三路之間,是一幢五層臨街樓房,產權屬于被執行人所有,至今未被查封。他倆怎么也沒想到,這么大的一宗地產,先前執行的法院竟然都沒有發現,看來麻城的運氣還不錯,撿了這么大的一個“落腳棗”。
不過,房子的處置比較麻煩。一是當時這幢樓房已被廣西“玉柴”租賃了,租期尚未屆滿;二是被執行人改制后,80%的資金要靠這幢樓房的租金,處置了房子,等于掐斷了企業的生存來源。好在這幢樓房,當時在武漢能值幾千萬,處理兩間門店便足以清償其所欠案款及利息。
在武漢市江岸區法院執行局的支持配合下,麻城法院對整棟樓房進行了查封。隨州方面收到查封文書后如夢初醒,但為時已晚。
干警們立即請武漢市的評估機構對該樓的兩間門店進行了評估,進而迅速進入拍賣程序。
沒等開拍,隨州方面搶先把電話打到了拍賣現場,告知愿意協商解決欠款問題,并立刻派經貿局局長,專用汽車制造廠廠長及其辦事處主任,以市政府的名義前往麻城協商。而此時協商,法碼自然而然地向麻城方面傾斜,不用更多地討價還價,便有了結果。隨州市政府愿意蔸底,將案款及利息等一攬子打包拿走,共計224萬元。
麻城傳動軸公司負責人拿著這筆沉甸甸的、意想不到的案款時,握住夏志東的手激動地說:“這筆案款,我們本來沒抱什么希望,沒想到你們這么快就執行到位了,連利息都能足額到位。太感謝了!”
后來,傳動軸公司順利地進行了改制,意外收獲的貨款正好填補了資金缺口,其作用之關鍵不言而喻。
報告之八:鄧春蓮息訪息訴
2006年2月28日,當鄧春蓮從法院干警手中領到最后一筆執行案款時,眼眶充盈著淚水。并誠懇地表示:“我再也不去上訪、不給領導添麻煩了。”
是什么情由,讓這位倔犟的農村婦女,在兩年多的時間內,頻頻到市、上省、進京上訪申訴呢?
原來,2001年10月,鄧春蓮的丈夫劉仁成與同垸劉仁德簽訂了一份房屋建筑合同。由劉仁德承建劉仁成的二層私宅。2002年2月工程峻工后,劉仁成按照合同約定,支付了大部分工程款。
四個月之后,工程暴露出嚴重質量問題,房屋后墻有一條約2厘米寬的縱裂,透風透亮,險象環生。
于是劉仁成主動找到劉仁德協商。條件是,由劉仁德負責修復或者承擔一定的修復費用。劉仁德不從。
2003年3月,劉仁成到法院起訴了劉仁德,請求判令其承擔賠償責任。
經麻城市建設局質檢站鑒定:該房為D級危房。墻體斷裂原因:一是基腳層面高差過大,造成受力不均;二是砌體施工質量不符規范施工要求;三是房屋多處結構不合理。
有如此明確鑒定結論。劉仁成的訴請,理所當然地得到支持。
法院判定:房屋損失額20098.80元,分別由原告劉仁成承擔7506元,被告劉仁德承擔12592.80元。原告承擔責任的理由是明知被告無建房資質,仍然把私房交被告承建。
該案執行由局黨支部書記蔡國橋、干警程剛杰負責。他倆滿以為,此案執行標的額度小,原告和被告又是同族兄弟,預期執結應當問題不大。
而事實恰恰相反。劉仁德堅持認為,房子的設計方案是劉仁成提供的,并負責質量監督,而他只負責施工,房子出了問題他沒有任何責任。劉仁成則認為,法院判令他承擔相應責任不公平,提出應由劉仁德承擔全部責任。
另外,被執行人劉仁德的家境十分窘迫,兩個孩子上學,妻子長年患病,一家四口全靠他外出務工維持生計。執行申請人劉仁成的家境也不富裕,而且還有借債。房屋上的裂縫在一天天增大。明知不及時修復隨時可能發生坍塌,但修復資金籌措無計。
雙方當事人,一方情緒對立,且賠付乏力;另一方住在危房里等錢開工。此情此景讓院領導和干警們憂心重重,寢食難安。
王國友院長,先后兩次帶領班子成員到順河察看危房現場,并會同該鎮領導商討解決對策。執行干警到順河做工作不下20趟。雖然劉仁德的工作做通了,答應賠錢,但只能每月從打工收入中擠出300元。對于危房整修所需來說,無異于杯水車薪。
一天夜里9時許,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正準備上床休息的蔡國橋立刻想起,劉仁成家的危房在大雨的侵襲下,很有可能發生倒塌,必須馬上采取避險措施。他立即拔通了程剛杰的手機,心急如焚地大聲說:“馬上趕到順河,迅速組織搬家。”電話那頭陳剛杰說:“我也準備打電話給你,搬家的事一分鐘也耽擱不得!”
大雨還在繼續。站在雨中,他倆足足等了二十多分鐘,才攔下一輛出租車。當車行至順河鎮周柳村的土路時,輪子多次陷入泥潭,他倆只得下車助推前行,身上被淋得透濕,渾身上下濺滿泥漿。趕到劉仁成家時已是夜深23點37分。劉仁成一家有的打著傘,有的穿著雨衣,站在雨中不敢進屋。
他倆顧不上擦洗,立即找來村干部,聯系臨時居所,迅速組織搬家。
搬家的時候,雨一直在下。鄉親們背的背,抬的抬,往返穿行在大雨中。蔡國橋、陳剛也和鄉親們一樣地肩馱背扛,并時刻提醒著大家注意安全。直到翌日凌晨兩點多鐘,搬家才結束。
離開劉仁成家的時候,雨還沒停。鄉親們站在雨中目送兩位干警,劉仁成夫婦含著眼淚揮著手,直到干警乘座的出租車在雨中消失才進屋。
一場大雨,牽動了干警的心,感動了當事人和鄉親的情,讓警民關系更加親密和諧。
蔡國橋梁、陳剛盡管疲憊不堪,但仍覺輕松快慰。
2005年臘月三十日晚上,打工回家的劉仁德,正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飯。為了尊重當地年三十不討債的習俗,執行干警站在門外,飽受嚴寒,直到初一凌晨1點才敲門進屋。沒等干警開言,劉仁德便把早已準備好的尾欠賠付款拿出來了,還說了一大通感謝的話。他為什么心存感激?是因為干警體諒他家的困難,在市民政局要了6000元救濟款為他抵減賠付。這件事,妻子事先就告訴他了。
至此,一樁纏訪老案,終于息訪息訴。
劉仁成全家笑了,劉仁德全家笑了,鄰里鄉親們笑了。
報告之九:愛心接力棒的傳遞
孩子——幸福婚姻的寵兒,失敗婚姻的苦果。婚姻解體,受傷害最大的當屬孩子。
2003年5月,南昌鐵路局麻城機務段職工董某與妻子袁某由麻城法院判決離婚,三歲的兒子由母親袁某撫養,由父親董某每月20日前給付撫養費300元,直到2018年11月兒子年滿18周歲為止。撫養費累計51300元由董某一次性給付。這是判決的結果。
判決書轉到執行環節后,袁某堅持要董某一次性給付孩子的撫養費,而董某則堅持分期給付,其理由有二:一是一次性給付拿不出那么多的錢;二是擔心那么大一筆錢到了女方手中不安全,怕最終用不到孩子身上。雙方爭執不休,案件執行陷入僵局。
當年承辦這起案件的女法官王喜姣心里很清楚,董某不愿一次性給付撫養費,不是給付能力有問題,而是對女方不信任。這時候,作為一位母親,王喜姣考慮最多的是孩子的利益必須保障。如果該案執行欠拖不決,孩子的撫養費很可能落空。這樣的案例以前不是沒有發生過,法院判了,給付一方當著法官的面態度很誠懇,但過后就是不履行,讓孩子的撫養沒著落。這種事決不能在自己的身上再度發生。
王喜姣找攏董某、袁某做工作,提出讓董某于每年7月上旬和12月下旬各付一次撫養費,由法院執行局轉寄給袁某,雙方表示同意。事先,王喜姣深知這是一件麻煩事,但為了確保撫養費能夠及時足額到位,再麻煩也值得。
事后,袁某帶著孩子回到了吉林省蛟河縣農村。每年的7月上旬和12月下旬,她都能準時收到從麻城法院執行局寄來的1800元撫養費。
撫養費的催收和郵寄先由王喜姣負責,王喜姣調離執行局后,由袁斌接上,到了2005年,愛心接力棒傳到了王凱手中。王凱是一位愛崗敬業的執行員,每年經手執行的案件幾百件,經常出差在外,但不管怎么忙,按時匯款這件事從不耽擱。特別是當他了解到袁某離婚后一直沒有再婚,獨自撫養孩子,生活十分艱辛的情況后,倍感責任重大。他怕事多延緩匯款,特意將兩次匯款的日子設置在手機的“記事簿”里,讓手機信號聲按時提醒自己。王凱接過愛心接力棒至今已整整八年。八年中只要到了匯款的日子,無論嚴寒酷暑,還是身體不適,他都會準時到銀行匯款。因公出差的時候,他便提前將匯款的事委托給同事代辦。王凱表示,只要他沒離開執行局,轉寄撫養費的事一定會認真負責地堅持下去。因為他覺得這是奉獻愛心,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這樣的平凡小事本來不是我文章里預定的內容。但當我聽到法官的講述之后,心靈為之震撼,為之感動。
一起標的僅為五萬多元的離婚執行案件,在執行局標的幾百萬、幾千萬的案件中,的確是一樁不值一提的小事。當初,他們完全可以采取強制措施,讓董某一次性地履行給付義務,這樣便能快刀斬亂麻,速戰速決,干凈利落;或者做幾次協調工作,讓雙方當事人達成協議,至于履行不履行,完全可以不予理會。然而,我們的法官們沒有這么做,而是主動地將麻煩攬在身上。寫到這里,我對他們和諧執法,奉獻愛心的執法理念再不會有絲毫的質疑。
這根愛心接力棒,在執行干警的手中已經傳遞了十個春秋,剩下的五年,我相信他們一定會認真負責地、堅持不懈地傳遞下去。
報告之十:“懸賞”執行讓逃債者浮出水面
這是一起創新執行方法的成功案例。
被執行人田某,家住該鎮蔡店河街,是當地道上頗有名氣的“大哥大”。債務連帶責任人陳某系市直某單位在職干部,此人也不是什么善茬,據說他長年不上班,工資一分不少照拿。由于氣味相投,二人經常攪和在一起,或強買強賣做些甩手生意,或小規模開發一點房地產。賺得的錢,整日花天酒地,揮霍享樂。
2011年,二人合伙在蔡店河街旁邊開發了三棟別墅,別墅峻工后賣了,錢裝進了自己的腰包。但下欠施工承包人王直軍、羅登長、周代民每人十多萬工程款卻賴著不付。三位承包人欠民工工資,店里的鋼材、水泥款亦無力償付。逢年過節,他們只能在外躲債,不敢露面。有一年,王直軍家里做過年肉糕,剛一出籠,就讓上門逼債的人甩到了糞坑里,連灶都被推倒了。老婆哭孩子嚷,無法安生。
在萬般無奈之下,三人壯著膽子向市法院起訴了田某和陳某。這樣的案件,法院理所當然地從速立案,從快審理。
判決書很快轉到了執行局。副局長龔學明、干警項輝負責此案的執行。
閱讀完案卷材料,龔學明立馬預感到,他們接過來的任務,一定很棘手。因為像田某、陳某這種人,會撈錢更會花錢,面子上好看,實際上并不富有,這種人在過去執行的案子里,他早就司空見慣了。
情況未出所料,龔學明他們按照傳統的執行方法,到張家畈鎮各金融單位查田、陳二人的存款。結果大失所望,不僅開戶賬上存款為零,反而多處有欠款,累計三百多萬元。緊接著對二人的不動產展開調查。原來,田某早有防備,幾個月以前便與老婆辦了離婚手續,車子、房子全部經調解過戶到了妻、兒的名下。他玩的是“假離婚、真逃債”的手法。財產調查仍是失望而歸。
看來只有找到田某本人,才能尋求新的突破口。龔學明他們到田某的家中讓他老婆提供田的手機號碼,他老婆說:“我已經和他離婚了,他的事我么事都不曉得。”龔學明后來還是通過當地熟人了解到田某的手機號碼的,第一次打過去田某接了,說他在山西開礦,走不開。之后,這個號碼怎么打都不通。
這便是被執行人方面的情況。
按照慣例,被執行人找不到,申請執行人又不能提供相關情況的,案件可以中止執行,待條件成熟時再恢復執行,而申請執行人卻纏住龔學明不放手,那段時間,只要到辦公室,就看見三位申請人提前等在門口,還異口同聲地說:“反正在家里也待不住,案件沒執行,就在執行局‘上班。”他們的言行,讓龔學明很無奈,但換位思考,覺得他們這樣做也是出于無奈。
執行工作再一次被列入執行局的議程。會議室內,大家開動腦筋想對策。最后局長陶孝東集思廣益,決定嘗試一下懸賞執行。但他特別強調:“這么做風險很大,一旦有人舉報,舉報人的情況只能由老龔一人掌握,連我都無須知道。如果跑風漏氣,很可能引發命案!”
龔學明、項輝連夜印制了懸賞公告,懸賞金額5000元,并承諾對舉報人的情況絕對保密。
第二天一清早,天起大霧,能見度極差,龔、項二人還是驅車出發了,慢行了近五個鐘頭才到了張家畈。他倆連飯都沒顧上吃,一下車便開始張貼公告,張貼完張家畈街的大街小巷,又趕往蔡店河街張貼。兩地公告張貼完畢時,已是下午兩點,他倆才想起該吃飯了。雖然勞累了多半天,但結果如何無法預料,只能拭目以待。
事實證明,懸賞方法是奏效的。第二天晚上8點多龔學明的手機響了,對方告知:田某在蔡店河街沿河岸正在開發八棟別墅。對方還強調說:“我舉報不是沖著5000塊錢,而是覺得不能讓田某這樣的歹人逍遙法外。”
龔學明預料,只要將這一信息稍作透露,田某定會主動地浮出水面。
到了這一步,干警完全掌握了執行的主動權。
果然,第二天龔學明他們到張家畈土管所將土地查封手續一辦,田某那位任村主任的叔叔即刻打電話要和龔學明見面。因為這宗土地是先交罰款,后辦手續。當時,許多小產權房的開發都這樣鉆法律政策的空子。法院查封田某的土地使用權,便等于打蛇打在了“七寸”上。
其實,田某說他在山西開礦是假話,干警多次進出張家畈、蔡店河的情況他都了如指掌。即便不出屋,他的那些哥們兒都會將信息及時地、原原本本地傳遞給他。只不過,干警們在明處,他在暗處,不到萬不得已,他決然不會理會的。
案件執行,一直是田某的叔叔和干警們協商,他說他是受了田某的委托,全權處理執行事宜,一旦商定下來,田某會出面的。
協商結果:按照案件執行標的總額,由田某履行二分之一的償付義務,這是干警權衡之后拿出的意見。本來,田某依法應先行承擔債務總額的償付義務,然后,再由他依法向連帶責任人陳某追償。龔學明估計,如果這么辦,田某定不會接受,執行又會再次陷入僵局。目前的情況只能步步為營,陳某的債務下步再跟他清算。目前,起碼能緩解一下申請人的燃眉之急,穩住他們情緒。
結案那天,申請執行人與被執行人握手言和,雙方都很高興。前者高興的是拿到手中的錢,能夠把欠款還清,再沒有人來找麻煩。后者高興的是法院法外開恩,沒讓他承擔全部債務的償付義務。
結語
麻城法院執行局值得報告的精彩案例太多了。如果把它們結集起來,恐怕幾十萬乃至幾百萬的文字也是不能窮盡的。
近二十年來,在歷屆市委和院黨組的領導下,他們轉戰大江南北、歷盡千辛萬苦,一次又一次沖破地方保護主義的重圍,一次又一次地排除干擾和阻力,一次又一次化解暴力抗法的風險……他們的付出,讓一家家瀕臨倒閉的企業重現生機,讓一位位絕望的債權人獲得希望……他們執結的案件數以千計,換回的經濟損失數以億計。根據該局提供的統計資料,我選取了前后兩個十年的數據進行了比較:1992年—2002年的案件執結率為71%,標的額為2200萬元;2002年—2013年11月的案件執結率為93%,標的額為2.58億元。后十年比前10年,案件執結率上升了22個百分點,而標的額后十年是前十年的11倍多。統計數據充分地說明他們的工作進展之大,成效之顯。論其價值,我以為經濟損失的挽回尚為次要,而更重要的是它所產生的巨大社會效益。
本文所報告的九起案例,對于執結案件的總量來說不過是冰山一角。由于水平所限,很難將執行工作的社會價值與執行干警們的精神風采比較完美地展現出來,這將成為我的一大遺憾。
社會在不斷地進步,法制在不斷地健全。人們完全有理由相信,隨著依法治國方略實施的不斷推進,公民、法人和其他社會組織的法律意識必將不斷地增強,社會的誠信度必將不斷地提升,各級黨委政府的支持力度也必將不斷地加大。這些有利因素的聚合,必將形成化解執行難的巨大力量,加上各級法院自身的不懈努力,執行難的解決定將成為歷史的必然。
麻城法院執行局,在執行難并沒有解決得很好的大環境下,把保護公民、法人和其他社會組織的合法權益的屏障構筑得比較牢固,這是難能可貴的、很了不起的。我們相信,在未來歲月里,他們仍將不遺余力地為這座屏障添磚加瓦,使其更加高大、更加堅不可摧。
責任編輯/盧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