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人

黃海

在小區遇見一只被人拋棄的鸚鵡

在小區遇見一只被人拋棄的鸚鵡

它在歌唱

蜷縮在一片棕櫚葉上

它歪頭、伸脖地打探我

這個久違的人類

你好。它說

（可是南方方言哦）

我用鄉音告訴它

好，好，好

它在哈，哈，哈

這次，它沒有學舌

像是終于找回了同類

攝像探頭

昨夜三樓的兩戶被盜

據說從廚房的側窗爬進去

我住在他們樓下

在沒有防盜窗的早上

我探頭向外張望

拐角的一處攝像頭

看著我

正若無其事地照著我

仿佛我是另一個小偷

又仿佛我是另一個受害者

還鄉記

青春作伴好還鄉

一日看盡黃石的街

從車窗的兩邊

到高樓的窗戶

從美人到老鄉

他們從花枝招展

到綠肥紅瘦

從站臺到閣樓

我在人群中躲閃

那些細雨繽紛的背影

有他們的徘徊和佝僂

夜半中，你電話問候我：

你在異鄉可好？

而我此刻想表達

來碗大酒

不分彼此

不問出處

喝下去

忘掉一起的故鄉

午夜的小區

小區的深夜只剩下

路燈照明

可現的樓房的窗戶

有盞燈亮著

透氣

保安晃動著手電的光

照在墻上

光，反照在樹影里

夜貓果然躲在樹上

它聽似嗚咽的叫聲

在春天有些亟不可待

深夜漆漆

直到點燃的那根煙

夾著手指間

在燃燒

灼傷到皮膚

一驚到痛

一截煙灰

像連同我的一根手指骨

在這個深夜

彈落在地上

又驚到了另一只夜貓

牡丹園拍照

早上經過牡丹園去辦公室

有人在牡丹旁拍照

他們一邊拍

一邊說好看

說完后拍

又有人跟拍

都是一些花花草草

我也隨手用手機拍了照

不過這次是自拍

有自己頭像

背景是苗圃里盛開的幾朵花

有一個孩子說，好看

她指了指剛才我拍的那束花

我又拿起手機抓拍了她

剛好有一只鳥

拉的屎落在頭發上

春天意外多了一處涂鴉

我把這兩張照片

發在微信上

引來一些人點贊

我不知道他們

看到小女孩頭上鳥拉的屎嗎

等待

開車經停吉祥村十字

99秒紅燈

3個人敲打車玻璃

2個人發名片

1個人賣車飾品

另一個背著沉睡的娃

問我伸手要錢

我一只手給錢

一只手撤掉廣告單

還有廣告名片夾在車窗玻璃上

我在這霧霾天

想呲水洗去玻璃的灰塵

一張印有美女的宣傳單

我沒看見

被水呲出來的裸照

連同電話號碼

緊貼在玻璃上

滬陜高速河南段

我開車行駛在寬闊的中原

但實際上

我只在一條雙向六車道的高速公路

我的幻覺像一匹馬脫韁

要在祖國的河山馳騁

但一路上我只遇上五六個修路工

若干輛大卡

及路邊站立的假警察

一個個塑料假人

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冬日的太陽

從那光禿禿的樹枝

漏下來的光

不那么美好地照耀我

我的前方的攝像頭

對著我的車速閃光拍照

慢下來的鏡頭

一只麻雀立在假人的頭上拉屎

并且它是那么有模有樣

霧都孤兒

對面的樓房消失在眼前

天空中已經沒有了飛鳥

兒子用紙飛機從九樓拋向空中

它飛呀飛

看人類孤伶地站著

我在尋找它的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