芻議投案途中的司法認定

周玉玲　高蘊嶙

摘 要：1998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處理自首和立功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規定：“正在投案途中，被公安機關捕獲的，應當視為自動投案。”但是在司法實踐中如何認定犯罪嫌疑人正在投案中呢？

關鍵詞：自首；投案途中；司法認定

一、正在投案途中被抓獲認定為自動投案的法律依據

1998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處理自首和立功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一條規定：“根據刑法第六十七條第一款的規定，犯罪以后自動投案，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的，是自首。”第一條第一款規定：“……經查實確已準備去投案，或者正在投案途中，被公安機關捕獲的，應當視為自動投案。”2003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如何理解犯罪嫌疑人自動投案的有關問題的答復》中再次規定：“……有的犯罪嫌疑人在投案的途中被捕獲，只要查證屬實的，也屬于投案。”從1998年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處理自首和立功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和2003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如何理解犯罪嫌疑人自動投案的有關問題的答復》可以看出，正在投案途中，即便是被公安機關抓獲的，同樣要認定犯罪嫌疑人具有自首的情節具有法律依據。那么這些司法解釋是否真的達到了司法解釋的初衷給了法官明確合理的處理依據了呢？筆者認為此問題還有待探討。

二、正在投案途中被抓獲認定為自動投案的司法實踐困惑

盡管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釋規定得很清楚，如果犯罪嫌疑人在投案的途中被捕獲，只要查證屬實的，也屬于投案。但問題是如何去界定犯罪嫌疑人是在投案的途中，而不是在潛逃的途中呢？下面以涂某涉嫌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為例來說明。

2015年3月13日，公安機關發現涂某涉嫌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于當日10時許決定對該案進行立案偵查，并電話告知涂某及時到案接受調查，涂某借口在外地為由不能及時到案，但承諾于3月17日到公安機關接受調查。2015年3月17日，涂某仍不到案，且手機處于關機狀態。2015年3月19日17時許，偵查人員開制式警車前往涂某家中，在小區大門將其捉獲。涂某到案后，如實供述了自己的罪行，但辯解其被抓獲的時候是正準備去公安機關投案自首，恰好被偵查人員碰到。

對于該案中所說的涂某是否應認定為具有自首的情節，存在肯定的觀點和否定的觀點。肯定的觀點認為，涂某的行為應成立自首。具體理由是：第一，犯罪嫌疑人因司法機關捎帶口信或接到電話通知后，自動到司法機關接受詢問或調查，并能如實供述罪行的，應當認定為自首，因為司法機關的口頭通知不屬于刑事訴訟法規定的強制措施。公安機關之所以用傳喚，而不直接采取刑事訴訟法上規定的強制措施，是因為犯罪嫌疑人涂某的犯罪事實尚未完全被公安機關掌控。第二，況且涂某辯解其正在投案途中被公安人員抓獲的，根據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釋，犯罪嫌疑人正在投案途中，被公安機關捕獲的，應當視為自動投案，到案后如實供述自己罪行的，成立自首。故本案中犯罪嫌疑人涂某在其車內被公安人員帶回公安機關調查后如實供述的行為符合自動投案、如實供述自己罪行的特征。盡管本案中涂某是在公安人員通知不到案的情況下被公安人員在其車內將其抓獲并帶回公安機關調查的，但是涂某辯解說其是在投案途中，現有證據也無法證明其不是在投案途中，根據有利于嫌疑人的原則，也應認定為自首。否定的觀點認為，涂某的行為不應成立自首。具體理由是：第一，犯罪嫌疑人被司法機關傳喚歸案的，屬于被動歸案，不能認定為自首。因為傳喚只適用于犯罪嫌疑人。換句話說，傳喚只能適用于公安機關發現犯罪事實的嫌疑人，不能適用于證人，也不能適用于被舉報但未被偵查機關發現犯罪事實的初查對象。因此，如果行為人是在被偵查機關傳喚后接受訊問而交代罪行的，則行為人的到案不能視為自動投案，不能成立自首。第二，雖然公安機關沒有足夠的證據否定犯罪嫌疑人涂某正在投案途中，但是涂某也沒有證據證明其確實就是在投案途中，況且涂某是在公安機關通知其到案后遲遲不到案的情況下被公安人員抓獲的。如果承認涂某的行為成立自首，那么所有的犯罪嫌疑人被抓獲后都可以辯解自己正在投案途中，而恰巧被公安人員抓獲，那么就會使自首失去其存在的意義。筆者認為，凡經傳喚后在法定的時間內主動歸案并如實交代自己罪行的，不管該罪行是否被司法機關掌握，均應成立自首。因為傳喚雖然是針對犯罪嫌疑人適用的，但發現犯罪嫌疑人并不等于已經抓獲了嫌疑人，既然被通緝、追捕的過程中的犯罪嫌疑人尚有自動投案的余地，不具有強制性的傳喚后自動到案反而不認定為自首，在邏輯上很難成立。①另外，關于在投案途中的認定，筆者認為，必須要有一定的客觀證據來支撐，比如，事先給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或者人民法院打電話通知，或者向所在單位報告，否則不宜將公安機關抓獲的情形認定為在投案途中，如果僅僅憑犯罪嫌疑人的辯解說其正在投案途中，那么所有被抓獲的犯罪嫌疑人都可以說其正在投案途中，使得自首的司法解釋原意失去了其初衷。對于上述案例中所述的涂某，筆者認為不宜認定為自首，因為本案中犯罪嫌疑人涂某是在接到傳喚后遲遲不到案的情況下被公安人員抓獲的，也沒有客觀證據來證實其確實正在投案途中。

三、結語

自首制度既是我國刑法總則中規定的重要量刑情節，也是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重要制度體現，歷來受到立法者、司法實踐者的高度重視。自動投案作為成立自首的首要條件必須高度重視，特別是對于在投案途中被抓獲的犯罪嫌疑人要認定為自動投案，必須要有給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人民法院或者所在單位預先進行報告、通知等客觀條件佐證方能認定。

注釋：

①孫國祥：《刑法基本問題》，法律出版社，2007年版，第520頁。

作者簡介：

周玉玲（1984～），女，漢族，重慶忠縣人，重慶市長壽區人民法院助理審判員，法學學士，主要從事中國刑法學研究。

高蘊嶙（1984～），男，漢族，四川富順人，重慶市南岸區人民檢察院助理檢察員，法學碩士，主要從事中國刑法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