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譞元+袁思洋
摘 要:中國當代文學與電影歷經百年的歷史,見證了文字到影像的轉化。近年來,越來越多的電影改編自當代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這一現象受到了廣泛的關注。一方面,當代文學作品為電影提供了大量優(yōu)秀的素材,電影也成了傳播文學作品的一種新途徑;另一方面,電影的局限性決定了其不能完整地表現當代文學作品的精髓。因此,兩者相互促進的同時也存在著一定的制約。本文主要以《白鹿原》為例對中國當代文學電影改編的得與失進行了解讀,旨在促進中國當代文學與電影的共同發(fā)展。
關鍵詞:中國 當代文學作品 電影改編 得與失
一、引言
《白鹿原》是一部由陳忠實歷時六年所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該小說以坐落于陜西關中平原上的“仁義村”——白鹿村為背景,真實地描寫了中國近現代陜西關中平原農村的生活。2012年9月由王全安導演執(zhí)導的根據同名小說改編的電影《白鹿原》在中國內地正式上映,影片一經播出就收到了廣大觀影者的好評,堪稱是較為成功的一次文學改編。
文學作品與電影在很多方面有著巨大的差別,例如表達方法、表現技巧、人物渲染等。一部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要想改編成一部好的電影,如何能夠在有限的時間和空間上展現文學作品的內容與靈魂,這成了當代文學電影改編的一個難題。此外,另一個決定文學電影改編成敗的關鍵是電影導演與編劇對文學作品的解讀,俗話說:“一千個人心中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因此,中國當代文學電影改編或多或少都存在著得失。本文就以電影《白鹿原》為例,簡要地解讀中國當代文學電影改編中存在的得與失。
二、中國當代文學電影改編的得與失
王全安導演執(zhí)導的電影《白鹿原》是中國當代文學電影改編中較為成功的一部。該片在改編過程中遵從于原著,合理地運用影視技術對小說內容進行了演繹,但美中不足的是,影片仍由于時間、空間等原因在改編上存在著一定的缺失。
1.民俗鄉(xiāng)韻的展現
影片以“秦腔”的表現方法展示了小說中陜西人樸實、深厚、豪放的性格,酣暢淋漓的一聲吼叫,便立刻將人帶入了那濃郁的民風之中。影片中多次出現“備馬,抬刀伺候,將令一聲震山川,人披衣甲馬上鞍……”的秦腔,展現了手持鐵鍬的鄉(xiāng)民在風雪中與騎著大馬的軍隊混戰(zhàn)的情形,粗放的吶喊聲也恰到好處地映襯了秦人倔強不屈的靈魂與精神。此外,影片不僅表現了秦腔高亢嘹亮的吼聲與悲壯慷慨的豪情,還表現了秦腔如泣如訴、細膩低回的哀婉之情。例如,影片中田小娥與白孝文在西安劇院看皮影戲時,精美的皮影伴隨著如泣如訴“那咿呀啊……”的呢喃聲,既烘托了二人的瀟灑與繾綣柔情,也預示了他們不被認可的愛情最終將以悲劇結尾。影片中地道純正的陜西方言、粗獷豪邁的秦腔表演以及獨具關中特色的婚禮等,都將小說中純正、濃郁的民俗鄉(xiāng)韻展現得淋漓盡致,高度還原小說的同時,給人以極其細膩、真實、震撼的民俗風情體驗。
2.人物個性的表現與把握
影片將白嘉軒這個人物拿捏表現得恰到好處,以多個場景表現了他俠義、質樸、剛強與不屈的民族正氣。例如:在他面對軍閥時,言語不卑不亢;在鹿子霖落難時,他拋開往日恩仇出手相助等。同時,影片也展現了他掌管宗族家法無情、殘忍的一面。例如:在黑娃帶著來路不明的田小娥回到白鹿村時,是他將二人無情地拒于祠堂之外,使其只能卑賤、屈辱地生活在一棟破窯之中。甚至在得知田小娥腹中懷有兒子血脈時,他仍然無情、決絕地將田小娥鎮(zhèn)壓于塔下。
同時,影片將田小娥這個人物也塑造得很成功,在有限的時間和空間上剔去了小說中眾多的女性形象,突出表現了她一人,準確地展示了她的嫵媚之美、野性之美以及在那個世俗禮法的社會中女性坎坷悲劇的人生。圍繞著田小娥這一核心人物敘述了白嘉軒父子的沖突、黑娃與白嘉軒的仇恨以及白嘉軒與鹿子霖的明爭暗斗。此外,影片還將田小娥定位為白鹿村新舊交替時代的樞紐,這一定位可以說是準確的。因為田小娥的出現,打破了白鹿村看似嚴守禮法鄉(xiāng)約的平靜,使得暗藏叛逆?zhèn)€性的黑娃在她的催化下愈發(fā)暴烈,使得從小被父親嚴格管教的白孝文,為了自由和愛情竟沖破一切禁忌,最終淪落為被人不齒的浪蕩子。
影片中的其他人物也被塑造得非常鮮活,例如:白孝文從安分、懦弱、善良到拋家棄妻的浪蕩不羈;鹿子霖的貪婪、狡詐與陰沉。總的來說,電影《白鹿原》如一軸極富現實主義色彩的、恢宏的、動態(tài)的畫卷,以田小娥為主線,講述了白鹿兩家的恩怨紛爭,展現了陜西關中平原上隨著歷史變遷的人物個性。然而,影片也存在著明顯的情節(jié)簡單、人物塑造單一的缺失,使得小說濃厚、深邃的思想內容顯得有些單薄。
3.關中平原景觀的再現
陜西關中平原一帶景觀獨具特色,從影片中可看出張全安導演對關中平原景色的純美再現做得非常成功。他甚至在展現關中平原生態(tài)美的同時,還闡釋了有關天、地、人之間和諧的生態(tài)智慧。
(1)關中雪景 影片中有兩個場景出現了雪景:一是暴雪,二是瑞雪。從兩個截然不同的方面,表現了關中雪景獨特的美。在漫天暴雪中裹挾著“打打打……”的嘶喊聲,表現了秦人倔強不屈的精神與風雪凜冽的美;而當瑞雪來臨時,關中平原被裝扮得“山如玉簇,林似銀裝”,則表現了關中雪景靜謐純潔的美。
(2)無垠的麥浪 歷史上關中自古以富庶著稱,影片則表現了關中特有的麥浪景象。關中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對麥田有著非常深厚的情感。而成熟的麥穗更是滿載了關中人的喜悅與希望。影片中,夕陽下一望無垠的麥浪在風中搖曳,更是令人心醉神迷。
(3)肅穆的牌坊和荒草堆 夜晚時分的白鹿村透著凄涼與冷清,而遠處靜靜矗立著的牌坊,見證了白鹿兩家的恩怨情仇。也正是在這個地方,伴隨著槍響,黑娃倒在了肅穆的荒草堆里,融入了這片生他、養(yǎng)他的土地。
(4)緩緩流淌的滋水河 滋水河即灞河,是環(huán)繞長安的八水之一。在影片中,漫長的冬季冰封了滋水河的河水,而當春季來臨時,河水呈現著半消融的狀態(tài),緩緩地流淌著。寓意著白鹿原這片飽經戰(zhàn)火與厚重禮法禁錮的熱土,將進行一次深刻的變革。
4.遺失了的靈魂
由于電影時間和空間等方面的限制,電影《白鹿原》將小說《白鹿原》中眾多、繁復的人物進行了單一化、集中化、純粹化的處理,使得白鹿村白、鹿兩大家族被改編成了門丁單薄的小門弱戶之家。因此,小說中本來復雜錯綜、縱橫交織的家族恩怨,被簡化成了家庭之間的情愛糾紛。在這一主題背景下,小說中白靈、朱先生、鹿兆鵬的妻子、白孝武、鹿兆海、冷先生以及白孝義等重要角色被強行剔除,導致小說中對女性悲劇命運觀照的白孝文的妻子的形象在影片中被弱化處理得可有可無。此外,白靈和朱先生本是小說著力突出的兩個靈魂級人物,在影片中卻被裁掉。小說中,這兩個人物是可以讓人產生白鹿幻覺的重要人物,是在那個混沌的時代和懵懂的生活中唯一具有智慧、純美、清醒而富有靈性的人物。無論是如火一般生活的黑娃和田小娥,還是恪守族規(guī)鄉(xiāng)約的白嘉軒,無論是原本淳樸、懦弱卻在田小娥的催化下墮落的白孝文,還是奸詐、邪惡的鹿子霖,在善良、鮮活的白靈面前,在智慧、清醒的朱先生面前,都相形見絀。可以說,白靈和朱先生二人是寄托著作者真、善、美的靈魂人物,沒有了他們,整個作品就顯得相當灰色、沉重。因此,兩個靈魂人物的剪裁,無疑是影片的巨大缺失。
5.情節(jié)單一
影片中除了人物單一外,故事情節(jié)也比較單一。影片將小說錯綜復雜的故事情節(jié)進行了簡單化處理。雖然也出現了風攪雪的農民運動、軍閥動蕩以及日本侵略者飛機轟炸等事件,但與小說中從晚清到新中國成立之后白、鹿兩大家族的恩怨紛爭相比,仍顯得十分單薄。電影的局限性使得小說中許多錯綜復雜的故事,被淡化、刪減或剔除,以至于小說中厚重的歷史時代感未能被真正地展現出來。
《白鹿原》作為一部當代小說改編的電影,在有限的時間和空間內展現出了濃厚、深邃的故事內容,基本上還是成功的。坦誠而言,電影本身在刻畫較多有個性的人物以及駕馭紛繁的事件等方面存在著先天的不足:一部優(yōu)秀的的文學作品可以通過文字刻畫出成百上千個經典的人物,承載一個民族上百年的歷史文化,而一部電影卻很難在短短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里演繹所有的人物個性,囊括所有的故事情節(jié)。這種表現力寬度的缺失,需要更多從業(yè)人員堅持不懈地去研究和完善。
三、結語
中國當代文學作為電影創(chuàng)作的一個重要取材養(yǎng)料,在改編的過程中涉及了導演、編劇對文學作品的詮釋,專業(yè)演員的演繹,以及時代轉變衍生的現代意義等多個方面。因此,中國當代文學電影改編大多存在著一定的得失。當代電影要想與文學實現共同發(fā)展,導演與編輯就應該尊重原著,正確解讀文學作品,并合理利用影視技術的優(yōu)點,傳播文學作品的內容與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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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張元,北京電影學院碩士,昆明理工大學講師,研究方向:動畫、電影。
編 輯:杜碧媛 E-mail:dubiyu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