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開往倫敦的列車

張斌

周六的一早，林肯郡的林肯城中央火車站，生機勃勃，紅白兩色的球衫與旗幟在陽光下悅動著。林肯小城居民9萬多人，其中9700人搶得了周六傍晚足總杯四分之一決賽客戰阿森納預留給這家小球會的門票。踏上飛快的列車，像騎上奔馳的駿馬，林肯隊球迷意氣風發，一路拼殺過后，他們終于有機會隨著球隊去大倫敦闖蕩一番了。

活在第五級別聯賽中，與阿森納理論排名相差87個聯賽排名的小球會，獵殺英超球隊伯恩利后，昂首成為1914年以來繼皇家園林巡游者隊之后第一支進入足總杯四分之一決賽的非聯賽球隊，這一季的“巨人殺手”非林肯隊莫屬。世界這么大，有機會去酋長球場爽一場豈不完美，恰逢槍手正霉，做做決賽夢總是可以的。清早出發，南下240公里，617名“林肯小怪物”坐滿了春天里開往倫敦列車的每一張坐席，那車廂絕對不酷，既非高鐵也非動車，好像不過是綠皮火車的簡單升級版而已，但歌聲飛揚，一路向南，他們要到酋長球場去歌唱。

林肯城，淵源可追溯至羅馬人占領時代，城中的大教堂巍然屹立，遠近聞名，教堂雕梁畫棟之間的石雕小怪物久而久之居然成為城市象征，林肯城球隊也借用此為江湖諢號，想知道小怪物啥模樣嗎？找找林肯城球隊的會徽就夠了。小城故事多，哪座英倫小城歷史中沒有足球的痕跡，林肯城俱樂部1844年成立，雖沒有大作為，但好歹也有133年歷史，起起伏伏，城中人愛得不行，可坐1萬人的主場一向也能地動山搖。

車廂里，74歲的“老怪物”勞倫斯輩分最高，兒孫繞膝，全家出行，能趕上這一季的傳奇，老爺子壯懷激烈，逢人便說，全世界的球迷可都在談論著他們“小怪物”。得允許老爺子吹吹牛皮，全球的“小怪物”支持者們確實都興奮起來了，想當年在小城球隊預備隊里踢過球的一位“小怪物”如今在美國生活了20年，是當年的經歷讓他有足球教練的飯碗可端，聞聽家鄉球隊能到酋長球場闖關，即刻飛躍大西洋，趕一場空前盛會。

火車駛抵芬斯伯里公園，倫敦到了！“小怪物”們涌下站臺，歌聲嘹亮：“我們走在自己的路上，目標酋長球場，我們走在自己的路上。”當然，壞壞的“小怪物”們沒有忘了調侃一下困頓中溫格：“溫格，我們為你而來！”消息靈通的“小怪物”們在火車站嘚瑟過后，火速殺向一家已經布置為紅白世界的酒吧，贊助商貼心地擺滿了林肯郡特色的蒸香腸和奶酪，請出名宿勒索科斯一起舉杯歡慶，吃飽喝足，殺向酋長球場。

球場內，9000名“小怪物”始終歌聲不斷，在門后他們向自己的球員打出橫幅“感謝這一旅程！”而對面，槍手支持者的橫幅則是另一種調子——“第四名不是獎杯！”一身綠色戰袍的林肯球員興奮地奔馳在球場內，“就像是圣誕節清晨里9歲的頑童”。0比5，很無奈，林肯球迷看臺上嘹亮的戰歌，不斷揮舞的足總杯形狀的各種飾物，都不能讓傳奇再向前一步。終場哨響過后很久，林肯城球隊主教練丹尼獨自一人繞場一周，唯有此時他才能夠從容體味一下此生的榮耀時刻，回應他的是9000名“小怪物”集體起立的歡呼致敬。

酋長球場沒有給這個小球會留下一絲求勝的可能，133年歷史的林肯城球隊的賽季預算之寒酸，也許都不比上阿森納龐大軀體一周訓練所需的各種租車費用，但他們同樣可以有自己的豪邁，有自己的成功，有獨屬于小城足球的活法，回到主場去拼爭，去掙扎，是否能升級完全沒有把握，球迷們也自知難以再有開向足球大都市的專列，但可以確認的是，133年的歷史還會從容延續，再沒錢，球隊也要踢下去。

3月11日，英格蘭足總杯四分之一決賽阿森納對戰林肯城。圖為一名林肯城小球迷在倫敦酋長球場外高舉橫幅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