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鍋熬糊了的“雞湯”

李小建

“菩薩呀上帝呀，眾神啊請保佑她。菩薩呀上帝呀，眾神啊請您溫暖她。”看這一句，是不是像一個急病亂投醫、臨時抱佛腳的老嫗的苦苦祈禱和央告？因為無知無識，便菩薩、上帝、眾神亂求一番。但這一句從廢墟樂隊主唱周云山嘴里唱出來，我還是有點錯愕。而這首《正大光明》，同名專輯的主打歌，正是廢墟樂隊暌違八年呈現出來的新專輯。草草聽完這首專輯，恍兮惚兮，總覺得一鍋熬糊了的雞湯灑了一地，一股酸餿味撲鼻而來。

都說現在的周云山又瘦又仙，瘦倒是真的，仙，我看未必。正大光明啊，生命贊歌啊，云游啊，迷幻啊，歡自在啊，聽這張專輯，感覺周云山思想有點混亂，你根本搞不清楚他故弄玄虛唱的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你聽他唱那些佛啊，祈禱啊，看起來很虔誠，很有信仰的樣子，但你搞不懂他的信仰到底是什么。

以前聽《小鳳直播室》，里面有一期周云山的訪談。很有意思的是，周云山大談太極，談“悟空”，玄玄乎乎，又說“在老子《道德經》那里取水喝”。如今看來，周云山今日在《正大光明》里所表現出來的“神神叨叨”也是有跡可循的。現今的周云山似乎熱衷于往他的“迷幻搖滾”里繼續添加點什么，這里取點水，那里采點藥，不加細辨，也不管藥理，統統一鍋亂燉，又是參禪，又是悟道，又是修佛，又是東方美學，又是西方手法，熬得一手毒“雞湯”，舀一勺，以上師之姿態對搖滾音樂迷說：“這碗《正大光明》迷幻雞湯，是我花八年嘔心瀝血熬制而成，現制成一顆仙丹，來，吃了吧，對爾等凡夫俗子大有裨益。”

“我請你吃顆我的仙丹，我要帶你去回歸自然。最完美的舞臺就在生活里，最奢侈的舞美就是藍天白云。”這首《真迷幻》的確有些“真迷幻”，看似神游太虛，進入“極樂世界”，卻又身在凡塵之中，“舞臺”、“舞美”顯得俗氣之極。欲描繪天堂，用的卻還是拙劣的庸俗手法。從周云山的音樂作品來看，總顯得力所不逮，非要在微言中顯大義，牽強里附會真意，所見的全是皮相，離參禪悟道的真境界還遠得很。

其實這種妄稱開悟而流入邪辟者，從古至今都多如牛毛，古人譏諷此類人為“野狐禪”。滿口明心見性、頓悟成佛，卻又佛道不分，菩薩上帝一起亂叫，亂燉一鍋“雞湯”，撫慰需要心靈推拿的信眾。一個搖滾歌手盤起了佛珠，研究起佛道，注重起養生，離佛近了，離搖滾恐怕就遠了。

想想約翰·列儂，他在《Imagine》里唱：“想象那里沒有天堂，在我們的頭頂只有天空。”他在《上帝》中更唱出驚世駭俗的“我不相信圣經、我不相信上帝、我不相信肯尼迪、我不相信易經、我不相信佛、我不相信貓王、我不相信瑜伽、我不相信披頭士、我只相信自己”。這才是一個搖滾歌手該有的樣子，他們天生帶著懷疑一切的精神，懷疑權威，懷疑現實，甚至懷疑“懷疑”本身……帶著懷疑去思考，去認識，去打碎，去反叛，有種勇氣和血性，而不是像周云山這樣，放棄獨立的思考，在尋求內心平和時抹掉自己自由的心性，在尋求完心靈推拿時轉手給別人吃顆仙丹。那不是一個搖滾歌手該干的事。

丟掉搖滾精神，喪失創作靈感的周云山，在各種標簽里亂竄，乞靈于“雞湯”、野狐禪，尋章摘句，順手擼些看起來非常高級的“大詞”，胡亂采一些草藥，添一些迷幻的元素，再倒入禪道、養生、修悟這些“雞湯大師”口中最愛談的詞匯，迷幻自我，也來迷幻歌迷。無聊且無趣，可哀又可嘆。聽一個搖滾歌手唱佛經，談養生，熬“雞湯”，我還不如去聽TFboy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