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依然迷人

邱雨涵

其實上大學不讀文學專業，但是喜歡文學專業的人卻很多。為什么呢，因為很多人喜歡文學帶給他們的幻覺。很多年以前之所以喜歡文學，是因為文學里講的故事太動人。 初中的時候，老師給我們講《邊城》，說里面的男女主角連話都沒有說過幾句，但是這就是愛情。我當時覺得是啊，愛情的產生哪里需要多少了解，很多時候就是天時地利人和罷了。當時看邊城這部電影的時候，最喜歡的片段就是儺送站在石梯上，戴著一頂大草帽，下身穿著簡樸的衣服，對著翠翠說：“難為你了，你們快回去吃飯，我這就找人替你們。”我當時覺得自己仿佛就是邊城的人，十幾年和爺爺一起拉船，頭一次被如此地體諒過，多少年來自己擔著風雨走過，終于聽到了別人說"難為”二字。我想著我躺在古老的山間小房里，晚上聽見了歌聲，夢見把虎耳草交給了一個人又不知道究竟交給了誰，到了清晨白日，在我渡別人過河時，一直在回想那個人究竟是誰，卻終究沒有回想起來。就這樣在我度過了很多個日日夜夜時，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去世了，唯一寄托著希望和感情的人走了，我經過春秋冬夏渡了無數的人到河的此岸彼岸，那個人依舊沒有回來。在我的期待里每一個明天都是他回來的時刻，而我卻又覺得，永生永世，千年萬年都不會有他的影子。等待或許不是一種爭取，但是等待仿佛可以保留人那一點點真實的幸福。而很多事情去爭取，也許成了強求，就再也不是老天爺賜給你的東西了，一切的幸福都化作了人為，反而變得虛假。如果翠翠不再拉船，而是去找儺送，那么邊城的美麗就不復有了吧？ 以前聽，《桃花扇》《神女峰》的故事，覺得特別動人。能讓血化作桃花的樣子，真是比情可讓人死又可讓人生還要醉人，因為連事件那么殘忍的東西都可以殘忍得如此美妙。神女在峰上等了一千年，有什么人能讓她堅固的石身破裂掉嗎，還她以過去衣裙漫飛的樣子？在一千多年以來，她有找到楚襄王的影子嗎？楚襄王若有轉世，若有影子，神女是否還可認他做襄王，還是生生世世永遠只認她幾千年前所認識的那個人，從他死了以后就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重復他？若是這樣，她又可以找誰哭訴？很多時候執著真是孽障啊，老天爺讓你一直執著，不過是為了懲罰你，哪有那么多的唯一呀，世間的一切不過是幻象，不管你忠誠還是多情，有情或是無情，到頭來都會歸零的。 而現在讀文學，也早已不是把自己的幻覺寄托在里面。其實真正讀文學，就不是在讀自己的經歷，找自己經歷的共鳴，而是不管有沒有經歷過都要假裝沒經歷過又要有經歷過，不帶任何執著，卻又無比地感同身受。比如陸機的文賦中寫到：“喜柔條于芳春，悲落葉于勁秋。”我想想那經歷了一個冬天干枯得不成樣子的柳樹，竟然經春風一吹就又恢復了生機。一個干枯的人經過了別人輕輕地一指點，也許就又煥發了生機。春風啊，雖然不是肥料，雖然不是水，也本不是任何營養品，但是卻可把干枯的事物喚回生命，可見上天多么的有好生之德，才會有如此的安排。但是我又不會過于的愉悅，因為生生死死其實也不用過于地糾結。春天萬物復蘇了，我不會依賴于這種現象帶給我的快樂，秋天很多東西的凋零也不會給我帶來痛苦。讀文字的時候，就如同佛家和道家的人那樣在吸取仙氣，人修煉不是為了感懷，而是為了看透很多東西，最終得以解脫。這個世界上會有很多人用道德約束自己，殊不知真正了悟的人在這世上沒有真正的所求，所以也就無所謂邪惡。看古龍的《武林外史》時，一直都很同情和喜歡白飛飛，她在很多人的眼里并不天真、可愛、正直，但是這個人物卻很容易讓人生情。她在沈浪的懷里說：“我的人生本就是一個謊言，但是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真實的...”。這樣的一個女子并未得到善終，她死了，她沒有和沈浪在一起，她在臨死前得知白靜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而柴玉關也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她從未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她的人生悲劇也就在于命運把她推到了她自己要主動索取幸福的地步，沒有任何人為她指點迷津。而朱七七雖然表面任性，但是卻從未真正強求過幸福，她算是一個比較輕松的人。所以很多時候人可以體驗情感和某些幸福，但卻不能將其作為依靠。 要研究文字還是研究正統的學術吧，不然其實自己永遠都無法入門，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看文學作品不會生情呢，懂得旁觀也許才是坎內人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