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國家都有每個國家的發展階段,每個階段都有每個階段的時代主題。
今年,中國改革開放走過了第38個年頭。這38年來中國經歷了飛速的發展歷程,其獨特之處,舉世罕有。中國社會在經歷了30多年急行軍式的飛奔之后,在成就滿滿的同時,也出現某種膠著、某種疲態,我們姑且稱之為這個社會的“中年危機”吧。
心理學家的系列調查顯示:人一生中幸福感高低變化呈U型曲線,44歲左右達到最低點。換句話說,人的一生,早期與末期一般感覺良好,中間過程卻充滿種種艱難。44歲前后恰是感覺最壞的時候。這段“考驗”一般會持續數年,即人們所說的中年危機。研究者調查了80多個國家200萬人,發現在不同國家、不同人身上,幸福感隨年齡的變化走勢驚人相似,均呈現U型曲線。研究者就此曲線指出,人生低谷似乎無可避免。
按理說,中年人、特別是上升時期的中年人一直被看作是一個優勢群體,既沒有青年奮斗初期的焦灼不安、青澀稚嫩,也沒有老年人夕陽西下的無奈與滄桑。為什么會有中年危機?這是由人類有限的生命決定的。“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 。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再者,人生有周期,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
社會的中年危機與人的中年危機有相似之處。只是不同時期,原因各不相同、路徑各異而已。中國改革開放初期,就像一個奔跑的少年,大家在創富的道路上狂奔 ,無暇旁顧;上世紀90年代中國實施全球化,國際競爭激烈,可謂百舸爭流;新世紀中國進入互聯網時代,更是風起云涌,在INTERNET上披荊斬棘,逢山開路。那么,為什么到了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尤其是近年來社會上會彌漫著一股中年危機氣息呢?答曰:社會發展歷程使然。
首先,改革到了瓶頸期,任何一個國家當前行遇阻時都需要進行心理調適,以利再戰。其次,2008年金融危機波及中國,中國經濟所謂后發優勢、人口紅利等因素開始衰減,經濟發展亟需新動力。第三,社會分配不公,“吃肉罵娘”現象在所難免。
此時社會出現中年危機的征兆尤其值得警惕:無能為力之感,之前追求的所有仿佛沒有了當初的意義,整個社會失去往日目標,于是變得犬儒,于是敷衍,于是力不從心?!懊^過河,石頭沒有了,干脆不走了”。
中年危機好比一個人在險峰上步步為營,而登上巔峰之后又出現目標失落。此時恰恰是最危險的時刻。試想國家作為一家企業,每一個決策都關乎企業的生死存亡,也關乎每一位員工的實際利益,動輒牽動成千上萬個家庭。而此時,作為領導者的企業家必須是一個勇者與戰士,每一天他們都需要積極帶領自己的企業不斷開拓與奮斗,然而,其間的壓力與內心的掙扎只有個中之人方能深刻體會。領導者需要負重前行,有時甚至需要壯士斷腕,而此時社會各界的不滿與抱怨是太過平常的現象了。
這個時代如何渡過中年危機?
第一,直面危機,調整心態。整個社會要避免受負面情緒影響,如果有負面情緒也應理性化解,切不可焦躁憂郁。社會領導階層和中堅力量要在大眾眼中樹立攻艱克難的信心。
第二,創新驅動,不畏變革。人到中年已形成自己的性格特征,極易不思進取,這時尤其要克服畏難心理。改革者及企業家尤其要在此時成為創新變革的第一主導力量,引導整個社會求變。
第三,自我革命,壯士斷腕。事業有成的一大弊端就是當受挫時選擇逃避,或進入某種路徑依賴,缺少自我切割的勇氣。政府官員尤其要敢于向自己開刀、向體制開刀。
我們要看到,中年危機也是一次深刻的靈魂拷問。偉大的文學家和思想家都是靈魂的拷問者,而他們對于人生的拷問也大多始于40歲左右。魯迅在38歲時開始新文學的創作,“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陀思妥耶夫斯基45歲創作了《罪與罰》,被譽為“人類靈魂最偉大的審問者”;芥川龍之介這位日本現代文學界開創者,他的《羅生門》《莽叢中》直刺人性最丑惡的一面。
敢于拷問自己,才能面對困境。我們更應看到,中年危機可以是一次再生機會,從此會開啟一個人的第二人生。人如此,社會亦如此?!安煌跣?,方得始終”,尋找最初的激情與夢想,叩問自己是否偏離了最初所追求的價值,回到起點再出發。
中國發展進入新常態,需要規劃新路徑,也需要心理調適。只有真正地直面中年危機,才能很好地解決危機,找到下一階段的目標,整裝待發,重新上路。
祝愿中年危機過后,我們仍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