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擒“美杜莎”

封龍

[1]上課鈴響了，班主任走進教室，一個又瘦又高的男孩緊跟其后。他的表情略顯靦腆，頭發有點長，像女孩子一樣垂在肩上。

“今天我們班來了一位新同學，他剛從別的學校轉來，以后就是我們班的成員了。”班主任轉過頭，溫和地對他說，“你和大家打個招呼吧。”

男孩站到講臺上，怯生生地說：“我叫韓光，從六中轉過來的，希望以后能跟大家做朋友……”

班主任點點頭，指指唐飛旁邊空著的半張桌子：“你就坐那個位置吧。”

唐飛趕緊把旁邊的椅子拉出來，笑容可掬地說：“歡迎加入初一（3）班大家庭。”

韓光靦腆地笑了笑，正準備坐下，后排的石頭偷偷把一個墨水瓶放到了韓光的椅子上。唐飛想出聲提醒時，就見韓光突然轉過身，把墨水瓶拿起來，放回石頭的桌上。

惡作劇被拆穿，石頭有些尷尬，但更多的是詫異：他一直都是背對我的，怎么發現墨水瓶的？難不成背后生眼睛了？

第二節課上自習，石頭沒心思看書，心不在焉地盯著韓光的背影。可能是盯得時間長了，他好像看到韓光頭發的末端發著微弱的光芒。仔細一看，又什么都沒有。

大課間，石頭把唐飛拉到教室角落，迫不及待地說：“我覺得，那個新來的家伙有問題。”

“韓光？”唐飛瞥了眼坐在位子上的男孩，撇撇嘴，“就是一個害羞的家伙，我還覺得你有問題呢。”

“不，不，我的直覺一直都沒有錯的。”石頭想了想，把頭發發光的事告訴了他。末了，還總結一句，“他的背后沒準真長眼睛了，不然怎么能看到我放墨水瓶？”

聞言，唐飛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你說得真嚇人，你可是新世紀好少年，要堅持無鬼神論！”

“去去去，說遠了啊。我就是有種不自在的感覺，總覺得他一直盯著我……那種感覺吧，滑溜溜，冷冰冰，反正很不自在。”

滑溜溜，冷冰冰？唐飛想想，拿出手機，飛快地搜出一張圖片，指給石頭看：“你看到他，是不是有這樣的感覺？”

石頭湊上前，圖片里是一個美女，但是她的頭發都是蛇。

“對，就像這蛇頭盯著我一樣……”

“這是美杜莎。”唐飛給石頭解釋道，“她是希臘神話中的妖女，她的每根頭發都是一條毒蛇，看到她眼睛的人會變成石頭。”

石頭吐了吐舌頭，說：“哎呀，就是說看見她眼睛的人都會變成我嘍。”

唐飛沒有理會石頭的冷笑話，他看著安靜的韓光。逆光之下，他的頭發似乎閃過一絲暗光。

錯覺？唐飛不由得瞇起了眼睛。

[2]“王莉，89分，唐飛，75分，石拓，18分。”班主任念到這里停下來，她用一種愉悅的語氣繼續道，“韓光，100分，希望大家都向他學習。”

“哇！”

教室里發出一片驚嘆聲，同學們紛紛看向新來的同學。大家顯然沒有料到，這個害羞的男生學習成績竟然這么好。

似乎受不住那么多目光，韓光整個臉都紅透了。一副你們再看我，我就得鉆進地洞的樣子，惹得大家都笑起來。

放學鈴響了，同學們像潮水一樣向學校大門涌去。唐飛和石頭走在最后，他們看見幾個同學圍著韓光問問題，結伴離開了學校。石頭想到自己的18分，不由得嘆氣道：“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正常人剛轉學就迎來了考試，能考滿分嗎？我覺得他有問題，大問題！”

這話酸得牙都要掉了，唐飛翻了個白眼：“他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你的問題可就大了，18分啊，等著挨你爸揍吧。”

石頭一下泄了氣，再也不吭聲了。

可第二天，班上出事了。

唐飛踏著上課鈴聲走進教室，結果發現班里好幾個同學都不在，韓光也沒來，就連習慣早到的班主任都沒在教室。

石頭挪到唐飛身邊：“這幾個沒有來的同學，不就是昨天下午和韓光一起離開的那幾個人嗎？你看有問題吧，大問題！”

“嗯……”唐飛點點頭，“放學后，我們去韓光家看看。”

[3]唐飛偷偷去學校的檔案室里，查到韓光家的地址，兩人一放學就奔向韓光的住處。

看不出這個靦腆的男生，住的房子竟然是豪華的大別墅。

兩人想好措詞，緊張地按門鈴，然而屋里毫無動靜。他們繞著房子轉了一圈，沒看到里面有燈光或者人影。

石頭不放棄，沖著窗戶大喊：“韓光，你在家嗎？”唐飛立刻捂住他的嘴，輕聲說：“你聽……”

石頭側耳傾聽，依稀聽到微弱的聲音，是從屋里發出來的。

“要進去嗎？”唐飛有些猶豫，“算不算擅闖民宅？”

“不算，我們是為了尋找真相。”石頭捋起袖子，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他們繞著別墅轉了好幾圈，最終決定從別墅后院比較矮的欄桿上翻過去。幸運的是后門沒有鎖，翻進來的兩個人輕輕推開門，這下，聲音更清楚了。兩人也顧不上看室內的模樣，直接追著聲音，走到一個樓梯前，這應該是通往地下室的路。

雖然外面是白天，但別墅里的光線非常暗，顯得樓梯陰森無比，目光能看到的臺階，也不過五六級，再往下就是黑暗了。

石頭咽了咽口水，有些膽怯：“咱們下去嗎？”

唐飛沒說話，他輕輕地走下幾個臺階，頭往黑暗的地方伸過去，過了一會，他才輕輕走回來，小聲說：“我聽到了韓光的聲音……我們得下去看看。”

石頭點點頭，鼓起勇氣跟著唐飛走下臺階。兩個人走了好一會，終于摸索到一個窄小的門。

他們輕輕地推開，還沒看清里面的情況，就見一個蓬頭垢面的人奔到面前，唐飛和石頭嚇得差點尖叫起來。

“誰？！”是韓光的聲音。

唐飛仔細一看，發現這人果然就是韓光。他面色慘白，異常憔悴，原本光滑的頭發如同枯草一般，看起來極為瘆人。

“你怎么了？”

“唐飛？”韓光緊緊抓住唐飛的胳膊，“是你嗎？”

“是的，我和石頭都來了，”唐飛這才發現韓光的眼睛毫無光彩，“你……”

韓光苦笑一聲：“我……沒事，就是眼睛看不見了……”

唐飛和石頭驚詫地互望一眼，扶著韓光坐下。等韓光的情緒穩定后，石頭開口道：“你怎么變成這樣？你知道昨天和你一起出校門的那幾個同學去哪兒了？他們和你一樣今天都沒來。”

“嗚嗚嗚……”韓光忽然哭了起來，“是我害了他們……還有班主任……”

石頭忍不住抓住韓光的衣領：“真是你……”

“石頭，聽他把話說完。”唐飛拉住石頭，又對韓光說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韓光低垂著頭，良久，才緩緩說道：“其實我是從別的星球來的……”

石頭又想去抓韓光：“你糊弄傻小子呢？”

唐飛無奈地制止了石頭：“你讓他說完，先別著急下結論。”

“是真的，我沒有騙你們，我的身體和你們不一樣，每一根頭發上面都有一雙細小的眼睛……”

唐飛瞥了眼他如枯草般的頭發：“會像美杜莎一樣讓人石化？”

“嗯，但是我們能控制自己的眼睛能量，除非需要，是不會石化別人的。我來到地球以后研讀地球書籍，發現希臘神話中的美杜莎的原型似乎就是我們星球的人，可能是創作神話的人曾經遇到過我們的同伴……”

唐飛嘆了口氣：“還是先說你的眼睛怎么了吧。”

韓光的臉色更加蒼白：“其實我是來地球避難的，我的父親是星球首領，可是叔叔魯克為了奪權殺害了他。父親臨死前把我送到了地球，這套房子就是我的父親來地球時買的。沒想到叔叔很快追了過來，就在昨天放學的時候，他找到了我。我力量比他弱，沒法擋住他的眼睛發出的強光，和我在一起的同學，還有路過的班主任，都被他石化了。我拼盡全力對抗，最終傷了他。當我把那幾個同學和班主任帶到地下室時，眼睛因為損耗過大，完全看不見了。”

“那他不會找到這里嗎？”

“不會，叔叔能找到我，是因為我們大腦中有一個特殊的器官，可以探測到同族人的腦電波。當時我是大意了，現在我隨身帶著腦電波屏蔽器，他是找不到的。”

唐飛點點頭，又望向地下室的另一邊，果然看到幾個人形雕塑站在那里：“他們……還有救嗎？”

韓光猶豫了一會兒，說：“方法倒是有，不過很難，我們要打敗我叔叔才行！”

唐飛微笑起來：“中國有句老話，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看來，咱們有的忙了。”

[4]學校的圖書館內，唐飛指揮著石頭把一堆書抱到桌面上，又把可移動書架推過來推過去，韓光則坐在一邊靜靜休息。

一切妥當后，韓光關掉腦電波屏蔽器，靜靜地等著叔叔。

沒過一會，一直觀望著外面的石頭，突然扭頭說道：“有人來了。”唐飛讓石頭帶著韓光趕緊躲起來，幾乎是同時，一個和韓光感覺很像的中年人推門進來了。

“你就是魯克？”

魯克沒回答，左右看看：“我侄子呢？”

“你把我的老師同學變回來，我就告訴你他在哪兒。”

魯克哈哈大笑：“我還是把你變成石頭，再自己找他吧！”

唐飛一直都沒有正視魯克，聞言后，更是把目光移到遠處。

“你就是紙老虎，只要不看你的眼睛，你也沒有什么了不起的。”

魯克哼笑一聲：“是嗎？”

他的眼睛突然發出強烈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圖書館。

就在這一瞬間，唐飛閉上眼，大喊一聲：“石頭，動手！”

魯克身邊的書架忽然倒了，他眼疾腿快，向旁邊一跳，書架擦過魯克，砸倒了旁邊的書架，旁邊的書架又砸倒了相鄰的書架……轟隆隆的書架倒地聲此起彼伏。

魯克笑了：“真是幼稚的陷阱。”

唐飛也笑起來：“叔叔，你聽說過多米諾骨牌嗎？”

“什么？”

“將骨牌按一定間距排列成行，碰倒第一張骨牌，其余的骨牌就會產生連鎖反應，依次倒下。最后所有的力量都會匯聚到最后一張骨牌上，這股力量將無比強大……”唐飛不緊不慢地說。

當他說的最后一個字落下，書架形成的多米諾骨牌已經到了尾處，最后一個書架倒了下來。正好處在其下的魯克猝不及防，被書架壓在下面，暈了過去。

石頭扶著韓光走了出來，唐飛對他們笑道：“我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