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龍,申惠文
(鄭州大學法學院,河南鄭州,450001)
全面依法治國背景下的德治思維與借鑒
郭文龍,申惠文
(鄭州大學法學院,河南鄭州,450001)
“德治”思想在我國最先是由儒家提出、完善,并且貫穿于整個封建社會發展過程的始終,在我國古代法制文化、法制思想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其中的“民本”、“德主刑輔”等思想更是對封建社會條件下的“法制建設”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突出體現在各個朝代的立法思想、司法審判等一系列古代社會的司法實踐中,而其中的一些思想閃光點和經驗對我國現如今積極倡導建設的“法治國家”、“法治社會”更是有積極的借鑒意義。
德治;依法治國;借鑒;融合
儒家思想以孔子為代表,而“德治”思想的精髓正深刻烙印于儒家的各個思想學說中,不管是“仁政”、“德治”,還是“民貴君輕”,都較為鮮明地提出了治國思想的核心精神。無論是先秦時期的孔孟學說,還是秦漢時期的董仲舒、宋代的朱熹等人的思想都或多或少地反映出“德治”的精神,并且這些思想不斷發展完善,形成一個流派體系并不斷走向成熟,從而深刻影響到古代社會的治國理政的思想實踐中去。
西周初年統治者汲取了夏商末年暴政而亡的經驗教訓,提出了“明德慎罰”的治國思想,并以此為基礎,制定出了一套符合此精神的立法、量刑標準,旨在維護“禮法教化”、“敬天保民”等以德治國,強調統治者“德行”的法律思想。而此后孔子又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深化成系統的思想體系,提出“仁者愛人”的核心學說;孟子更進一步說明了“民貴君輕”、“輕徭薄賦”,強調統治者要重視百姓、與民歇息等主張。這些法制思想的核心都要求統治者要摒棄極端個人主義的暴政思想,積極推行“以德修身”、“以德治國”的治國準則。而這些思想的具體價值要求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注重道德教化,養成規范化的社會風氣
自商代末年暴政而亡民眾深受其害,統治階層包括普通的民眾都深刻認識到僅靠嚴酷的刑罰不能實現國家的長治久安,更何況法律不可能面面俱到,必須輔之以相對寬泛的道德要求和社會行為準則來規范全體社會成員的行為方式。孔子主張“克己復禮”的目的正是要恢復等級秩序,使各基層妥協達成共識,恢復這樣一種社會秩序,一種社會默認的社會風氣與習慣法,養成一種人人學而懂禮、凡事必遵從禮法的規范生活。這在現在看來肯定有其糟粕的一面,但相對于前人來說,其中所倡導的推行禮法、重視統治者的“德行操守”、“以德服人”等思想還是有其積極的一面。畢竟,八百年周風已深刻影響到后世的統治者治國思維及百姓的日常生活和風俗教化當中。
2.“明德慎罰”,以民為本
“民本”思想是傳統上以德治國的重要體現,它反映出統治者不再單純地靠酷刑來使百姓屈服、以嚴苛的法律來使各個階層畏懼從而達到治理國家的目的。孟子在總結前朝的興衰得失中總結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民本精神。這從時代意義上來說是一個巨大的進步,民心向背對于一個國家的存亡具有重要的決定性作用,“自古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這些思想都深刻反映出“德治”思想的精髓所在,孔孟的“仁政”思想對后世影響深遠,其中的德治立國更是為后世歷朝歷代立國奠定下一個基調。所以才有了后來的德治思想和先王崇拜的產生、發展和完善,為中華民族以文德而非暴力來調節民族內外部矛盾提供了一種良好的解決問題的思路。此后,在中國封建社會的歷朝歷代,無論哪個民族要建立中央政權,都把實行“德治”作為處理各民族關系的積極實踐策略。“以德治國”、推行“仁政”便成為發展統一多民族國家的重要手段和治國方式。即使把這些策略放到當今社會,我們依然可以通過正確辨別中國古代尤其是這些時期的德治思想的方法,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來解決如何加強中國社會的思想道德建設,如何弘揚正確的社會價值觀和正能量,如何養成良好的社會風氣等一系列的社會問題。中國古代先秦時期的“敬奉先祖”、“修德養性”、“平等待人”、“包容萬物”等一系列的有益思想理念,依然能在構建中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依法治國等建設中發揮積極的促進作用。
1.漢朝儒家與“德治”的發展
西漢董仲舒結合當時的社會發展情況,兼采各家學說中的有益成分并加以發展,提出了“天人感應、君權神授”等思想。他是這一時期儒家學派的集大成者,進一步發展了儒家學說,使其成為了“正統思想”。在這一時期法律思想上,確立了“三綱五常”原則和“德主刑輔”的思想,懷柔天下、以德治國。自此以后,以他為代表的儒家思想“一枝獨秀”,經過不斷地發展,成為影響我國封建社會幾千年的法律思想。
2.唐朝“德治”思想的主要表現
唐初包括唐太宗、武則天在內的主要統治者結合隋朝兩代而亡的經驗教訓,注重發展農桑、休養生息,推行無為而治的思想,注重發展“德禮教化”。特別是唐太宗李世民更是在用刑上慎之又慎,對待罪犯與異族人實行開明的政策,社會生活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唐中后期的韓愈則又是一位儒學大師,他為了反對這一時期勞民傷財的“贏佛骨”事件,結合封建綱常思想對佛、道家思想進行抨擊,試圖重新挽回日漸衰微的儒家正統思想,維護封建統治秩序,而其人性論更是為“德禮治國”提供了主要的理論來源。
3.宋朝的“德治”發展
對宋代儒學發展起重要作用的主要是北宋的程頤、程顥和南宋的大家朱熹,這一時期儒家學說發展成為著名的“程朱理學”。特別是朱熹提出的“存天理,滅人欲”的觀點更是對傳統的封建秩序做出了極盡苛刻的規范,對明清兩代包括現代人的思想都起到深刻的影響。朱熹認為不能忽視法律的強制作用,德治是主要手段,刑罰是必要的補充,二者缺一不可,先是“以德去刑、以禮去政”,最后再“以德去禮”,實現所謂的“天理”。他的這些主張極大地豐富了“德主刑輔”的論斷,使封建統治者的統治根基更加“正當”和“正統”。
這個時期儒家思想的發展更是對先秦時期的發揚和完善,使其更加成熟,也更符合統治階層治理國家和社會的需要。至此,以“德治”、“仁政”、“秩序”、“等級”等為代表的儒家學說成為封建統治牢不可破的根基,影響中國社會千余年的“封建思想”最終成熟完善。雖然現在看來其消極落后的方面顯而易見,在經過幾代人的努力正逐步消退,但其中優秀的傳統思想和法律文化已成為中華民族精神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我們不可割舍的民族文化和法制傳統,對我們今天的法制建設和社會生活依然有重要的參考與借鑒的意義。
德禮與法的共同點在它們都是制約人們行為規范的準則或者參照標準,運用得當它們會相得益彰、互相促進與發展;不同的地方在于“以德治國”更多地依靠道德標準、依靠風俗自律意識來約束人們的行為,而狹義上的“法治”則是依靠國家法律等強制措施來達到“懲惡揚善”的目的。因此,這兩者不可嚴格地對立開來,應該相輔相成、相互支撐,共同為國家、社會、個人生活的美好發展做出應有的貢獻,而不可偏廢。
追本溯源,我們可以看出我國傳統意義上“德治精神”的一個主要思想就是對“道德教化”的重視,對培養和提高廣大百姓的基本道德素養的關切。孔子說:“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僅僅用政令來引導,用刑罰來威懾,禁止人民做壞事,那么,民眾最多能做到不觸犯法律,但不會有羞恥之心;如果用道德來引導民眾,用禮節來規范民眾的行為,民眾就不但會有羞恥之心,而且能逐漸成為道德品行高尚的人。孟子又進一步說明了這樣的情形:人一旦衣食無憂就必然會精神懈怠,如果得不到教育,就容易行為放蕩,即所謂“飽暖思淫欲”的思想惰性,所以就有必要靠“德治禮法”來教化百姓,改正不良風氣。從而使整個社會保持住這樣一種積極向上的社會風氣,使每個人都要知道警覺而不喪失品行招致腐化與墮落。
1.中國古代傳統“德治”與當今社會所倡導的“法治國家”的區別
我國傳統社會中的法律政令體現的是封建君主專制及其所代表的統治階級的意志,是為了家天下的統治需要而不得已采取的整治措施,其主要是靠刑法來維持,與當今社會要建設的法治國家的性質是根本不同的。我國推行的社會主義法治,是體現最廣大人民的根本意志的。它的宗旨是保護人民的權利,使得人民能夠行使自己的權利和履行自己的義務。中國傳統社會的德治只是依靠等級建立起來的,大多數民眾只是敬畏與膽怯而不是自覺自愿地去遵守;而社會主義的法治則由于代表人民的根本利益,是普通民眾具體權利的體現,符合社會發展潮流,而民眾當然樂意去遵從。按照法律來規范自己行為的意識還有待培育,這種精神正是德治與法治相結合之處,其關鍵是社會公德和道德禮儀的風氣建設。這是當代中國“法治”與“德治”建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當然,如果運用唯物論的觀點來看待我國古代“德治論”的觀點,其有很大的歷史局限性,這是需要特別注意的。
2.德治與法治的聯系與共通之處
中國古代若干朝代倡導“德禮為政教之本,刑罰為政教之用”的法制思想,這被歷史證明是一個明智之舉。這也當然就充分肯定了德治與古代法制二者之間有重要的聯系,二者可以相輔相成、互為補充,是治國理政不可或缺的手段。用我們今天的話來說,古代傳統的立法者要求在制定法律和國家政策時要把法治和德治統一起來,不能只強調其中的一種而忽略另外一個,在立法活動中就要給道德禮儀留有較大的空間,充分發揮“德治”的功能,不能只靠“嚴刑峻法”來治理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我們從中可以看出這二者是相互平衡的,如果打破了平衡空間就會造成“暴政”與“無序”。
因此,作為道德規范要求的“德治”似乎是一種實質性的社會規范,而作為“法治”基本構成要素的法律條文只是形式上的強制要求。一個國家或者社會在具體的實踐中既要有形式上的規定,又不能缺少實質生活上的有益補充。美德與時代精神是每個意識形態的國家和社會所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道德、禮儀正是這種精神的最好代表。如果一個民族缺少了自己所固有的道德精神和公序良俗,它就不能獨立自強地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同樣地,缺少了法律規范的國家也絕不可能強大與安寧,只能任由動亂和災禍肆意橫行。所以,我們可以看出這二者在治理國家、穩定社會上發揮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是緊密聯系在一起的,只有共同發揮作用才能把一個國家治理好,把一個社會發展好、穩定好,人民生活在這樣的社會中才會有安全感、幸福感。
一個國家的道德精神、社會價值觀念是這個國家民族精神、民族凝聚力的重要組成部分,沒有傳統道德精神作支撐的民族猶如一盤散沙,在面對強敵入侵時往往一觸即破、潰不成軍。道德也是一個民族的精神信仰,是一個社會自覺的法律追求。有人說,“信仰不能強制,道德需要自律”,而要看一個國家的法治狀態是否有序的最高標準也是看這個國家的社會、人民是否有高度的自覺精神、高度的守法意識。因此,道德標準是社會的最高要求,也是法治國家建設的核心條件。我國自十八大以后加快了“法治國家”、“法治社會”的建設步伐,更提出了要培養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精髓的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主要內容,突出了道德建設、價值觀建設在國家法治建設中的重要作用與引領精神。道德建設在法治建設中應該充分發揮其帶頭示范作用,成為法治國家社會生活中的一把利器,為社會秩序的穩定做出應有的貢獻。
中國古代德治觀念中的“民本”思想對當今法治社會建設依然有很大的啟示作用。例如其中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貴君輕”等統治觀點,對當今治理國家仍然有很大的借鑒意義。馬克思曾說:“人民群眾是社會歷史的創造者,是國家的主人。”我們也從中國古代封建社會歷朝歷代的社會更替中看出,任何一個忽視百姓、忽視人民群眾力量的王朝必將會被人民的力量所推翻。我們黨代表著中國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在制定國家的大政方針及政策時也必須重視大多數群眾的意見,公開決策、公正透明,使人民享有充分的知情權、監督權;我國的立法機關在制定法律時也應該充分調研,深入基層群眾去了解民心、民意,看看是否符合廣大人民的利益、是否有利于廣大人民群眾的生產生活;同樣,我國政府在制定條例、政府組成部門及執法機關在行使國家權力時也應該充分考慮到老百姓的感受,看看在行政活動中是否符合國家的法律,是否尊重了人民群眾的權利與要求,是否在具體的執法方式上過于死板,在執法態度上過于“官方”,在執法手段上過于單一、缺乏人性化,忽略了百姓的感受與接收能力。這些都體現了民本思想,體現了古代法制建設經驗對今天社會生活重要的警醒與參考價值。
我國古代從周朝的“慎刑”與“敬天保民”法制思想中就有了在刑法適用上慎之又慎的基本內涵。此后,無論是漢代“德主刑輔”還是唐朝的“德本刑用”都是對此一脈相承的法制文化的發揚光大,而明朝在立國之初施行的“明刑弼教”思想已被證明收效甚微甚至得不償失。因此,要建設一個法治國家、法治政府,單靠嚴厲的刑罰是不能完成的,也是以偏概全、一葉障目的治國方法。所以,當今社會要全面建設法治國家一定要考慮到是否用刑嚴苛的問題,是否刑法規定得過寬的問題。在涉及道德問題、輿論譴責的社會生活方面,能用道德方式解決的絕不用刑罰來規范,能依靠批評教育的方式來處理的絕不用刑法來規定。從我國刑法設置的目的來看,處罰絕對不是目的,目的是要使犯罪行為得以改正,并且使犯罪者重新融入社會,為社會做出應有的貢獻。而我們當今社會要反對的恰恰是刑罰的隨意擴大化和過度的解釋。
我國古代社會中曾在吏治方面下過很大功夫,有過成功的經驗,也有失敗的教訓。歷史證明,在封建社會發展過程中,大多數朝代建立的初期往往吏治清明、官員敬業,社會治理較為成功,而在王朝末年往往吏治腐敗、貪官污吏橫行,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這也加劇了王朝的覆滅,是朝代頻繁更替的重要的客觀原因。追問其主要原因,還是歸結于封建社會始終是“人治”社會,統治者的官吏選拔任用制度說到底也是為了“家天下”的世代傳承,存在著個人喜好、統治者本身的素質高低、智力水平等多方面的原因,這也就說明了其中有很大的不確定性,而老百姓生活的好壞與否也僅僅奢望于貪官與清官巨大的不確定性之中。
中國共產黨作為我國的執政黨,在執政政策和執政手段上更要嚴格要求自己。新中國成立之初,以毛主席為首的共產黨執政干部就明確表示要跳出封建社會治理的怪圈,用民主與法治來解決問題。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縣委書記培訓干部會議中也多次強調,要加強黨員干部自身的素質建設,依法執政、依法行政,堅決反對人浮于事,亂作為、不作為的現象,積極開展民主生活會,展開黨員干部批評與自我批評的活動。而以王岐山為書記的中紀委也在加大對官員的監督查處力度,積極推行清廉務實的黨員干部工作作風。這些舉措在我們當今社會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建設中是必不可少而且是非常有必要的,這是推行“法治國家”建設中十分明智的方法,對于克服古代社會吏治環境險惡和整頓官員治理,培養務實、為民的黨員干部具有極大的帶動警醒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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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901
A
郭文龍(1991-),男,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民商法學。申惠文(1981-),男,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為民商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