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 勃
(中共湖南省委直屬機關黨校,湖南 長沙 410001)
試論20世紀初俄國無產階級政黨對土地道路的探索
秦 勃
(中共湖南省委直屬機關黨校,湖南 長沙 410001)
土地問題是俄國農業資本主義發展的重大問題,20世紀初沙皇政府、貴族階層、資產階級政黨、社會民主黨等不同社會派別都試圖通過提出解決土地問題的主張以獲得農民的支持。沙皇政府兩次土地改革的失敗使得早期資本主義俄國仍然存在農奴制殘余,不但沒有解決俄國的土地問題,反而使得地主階級與農民之間的矛盾進一步加深。面對錯綜復雜的土地問題,俄國資產階級政黨認為要與貴族階層合作,并說服沙皇政府采用改良的方式通過“溫和的”土地改革解決俄國的土地問題。以列寧為代表的無產階級社會民主黨則有著鮮明的土地主張,認為必須以革命的農民式道路清除中世紀農奴制殘余,實現土地國有化,最終解決俄國的土地問題。
列寧;土地革命;資產階級;改良
俄國1861年和1905~1907年兩次自上而下的“改革”表明沙皇政府曾經試圖通過主動改革的方式解決土地問題。但是,由于沙皇政府本身的反動性和對地主階級的偏袒使得俄國土地問題并沒有得到最終的解決。當時,在通過什么途徑、采用什么方式和手段解決俄國土地問題上,俄國社會各界產生了極大的分歧,不同的派別提出各自解決土地問題的主張,而且分別認為自己的主張是最佳的途徑。所有的地主和資產階級政黨都提出只有通過改良的方式才能解決俄國的土地問題,他們堅持走改良的地主式道路。列寧運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全面系統地分析了俄國資本主義時期土地問題,通過考察世界共產主義運動和資產階級革命的歷史,總結出了俄國農業資本主義發展的兩條道路,也就是兩條解決土地問題的道路——普魯士式道路和美國式道路。與資產階級政黨的土地問題主張不同,列寧認為必須用革命的方式解決俄國土地問題。
19世紀末20世紀初,俄國農業資本主義得到了很大的發展,然而與一些西歐國家相比,俄國當時的資本主義程度并不高。1861年改革并沒有完全清除俄國封建農奴制賴以生存的經濟基礎和政治基礎,農奴制殘余在一定范圍內還依然存在。對于1905年革命以前俄國資本主義的發展程度,列寧曾經估計過高,而把農奴制殘余的威力估計過低,所以當時以列寧為代表的社會民主黨人并不認為農民會主動發起土地革命,而1905年革命的爆發顯示了農民力圖消除農奴制殘余的決心,這次全國規模的農民運動后來被列寧稱為“十月革命的總演習”。整個革命的情勢以及農民在革命中的表現,使得列寧在革命后不得不重新評估當時俄國農業資本主義的發展程度和農奴制殘余的負面影響。他從當時的經濟發展角度出發,提出了俄國革命的基本問題,即“革命要保證資本主義的發展,是通過農民對地主的徹底勝利呢,還是通過地主對農民的勝利?”[1]P336前者稱為普魯士式農業資本主義發展道路,后者稱為美國式農業資本主義發展道路。列寧認為,解決當時俄國的土地問題不能避開農業資本主義的兩種發展道路,他說:“我所指出的‘解決’日益發展的資產階級俄國的土地問題的兩種辦法,是同農業資本主義發展的兩條道路相適應的。我把這兩條道路叫作普魯士式的道路和美國式的道路。”[2]P113
普魯士所走的是一條既要最大限度保存封建農奴制殘余,又要適應資本主義發展的改良道路,這條道路不可避免地使廣大農民長期受到封建主義和資本主義的雙重剝削,盡管客觀上促進了德國農業的發展和加速了農民的分化,并為工業革命提供了大量的自由勞動力,但改革并沒有解決德國的土地問題。列寧后來在總結普魯士式道路的特點時深刻地指出:“中世紀的土地占有關系不是一下子被消滅掉,而是慢慢地適應資本主義,因此資本主義長期保存著半封建的特征。普魯士的地主土地占有制沒有為資產階級革命所粉碎,而是得到了保全,并成為‘容克’經濟的基礎?!盵2]P113這種“容克經濟”基本上就是資本主義經濟,但是又有別于純粹的資本主義經濟,因為它沒有完全清除農民對容克地主的人身依附關系和封建專制下的土地所有關系,故此,1848年歐洲資產階級革命并沒有撼動容克地主在政治和土地上的霸權地位,容克的社會統治和政治統治在革命后依然維持,并長達數十年之久,德國落后的社會統治和政治統治阻礙了農業生產力的發展,列寧認為甚至“比美國慢得無法相比?!盵2]P113
美國式道路的特點是通過革命的方式掃除落后的種植園經濟,將農業建立在土地國有的基礎之上,使小農經濟得到自由發展,并且在小農經濟的基礎上建立資本主義大市場。列寧認為美國式道路與普魯士式道路正好相反,美國“資本主義的基礎不是大地主的舊的奴隸占有制經濟(國內戰爭徹底粉碎了奴隸主莊園),而是自由的農場主在自由土地上的自由經濟。”[2]P113正是由于美國式道路能夠徹底清除當時美國落后的封建關系,使得美國農業生產力得到了極大的解放,從而也加速了美國經濟的發展,創造了當時的“美國奇跡”。
(一)“六三體制”的妥協性反動性導致產生“俯首聽命于斯托雷平的杜馬”
1907年的“六三政變”標志著第一次俄國革命的結束和斯托雷平反動時期的開始。沙皇政府雖然在第一次俄國革命中最終控制了局勢,但是革命給沙皇的統治帶來了巨大的沖擊,整個俄國社會的政治經濟秩序遭到了極大的破壞。沙皇政府深知要想完全恢復到革命前的秩序已不可能,因此試圖實行新政策(以六三體制和新土地政策為主要內容)來實現一個良好的社會秩序。
“六三體制”帶有濃厚的資產階級性質,所維護的必然是資產階級的利益。第一,“六三體制”以保持沙皇政府的反動統治為目的,要求把全部的政權都交給農奴主—地主,竭力維護資產階級的種種特權,通過建立農奴主—地主和資產階級的同盟構筑一個少數人的統治階級。第二,“六三體制”集中體現在地主和大資產階級絕對控制下的第三屆杜馬中。第三屆杜馬是根據新選舉法選舉產生的,參加選舉的代表中,有產階級代表名額大大增加,而工人、農民和城市小資產階級的代表席位受到了限制,新選舉法與1905年“舊選舉法”相比,農民席位和工人席位分別減少了20%和2%。第三屆杜馬中一改前兩屆杜馬以立憲民主黨為主導的局面,轉而以十月黨人為主導,在442名代表中,十月黨人及其追隨者154人,溫和的右派和民族主義者97人,立憲民主黨人54人,極右派分子50名,進步派28人,勞動團分子14人,伊斯蘭教徒8人,波蘭各民族黨派的議員團11人,立陶宛—白俄羅斯選舉團7人,社會民主黨人19人。第三,“六三體制”下的第三屆杜馬形成了“右翼—十月黨人多數”(列寧稱“黑幫—十月黨人多數”)和“十月黨人—立憲民主黨人多數”的以十月黨人為多數的兩個中心[3]。前者主張保護農奴主—地主的利益,加大對反對統治者的鎮壓和迫害,以期恢復沙皇的封建專制政體;后者在杜馬中所占的席位不到1/3,代表的主要是資產階級的利益,它們通過與沙皇政府的妥協、勾結打壓人民的革命和斗爭??傊允曼h人為多數的兩個中心都是反革命的、妥協的、傀儡的政治實體,它們構成了反動的第三屆國家杜馬。由于第三屆杜馬與政府采取妥協、合作的態度,因此被稱為“俯首聽命于斯托雷平的杜馬”。
(二)斯托雷平新土地政策是以改良方式解決俄國土地問題的“前奏”
“六三政變”標志著1905年革命的失敗,隨著革命轉入低潮,斯托雷平的新土地政策成為當時解決俄國土地問題的重要依據和指南??陀^地講,斯托雷平土地改革一定程度上適應了當時的政治經濟環境,起到了促進經濟發展和緩解國內矛盾的作用,鞏固了統治階級的階級統治。第一,新土地政策有效防止了國內矛盾的激化,制止了農民運動的再爆發。俄國第一次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即1905年革命)給統治階級帶來了很大的震動,盡管后來他們以血腥的鎮壓控制住了局面,但是革命前頻繁的農民運動和這次革命的爆發不得不引起高度的重視,正是基于此,斯托雷平土地改革時期提出了“先穩定后改革”的口號。這個口號迎合了“俯首聽命于斯托雷平的杜馬”中多數代表的要求,杜馬中的多數代表希望通過斯托雷平改革維護他們的既得利益,保護他們長期以來所擁有的特權。斯托雷平在改革中所提出的信仰和人身不受侵犯、無等級鄉村自治的自由、擴大地方自治局權利、取消自治局長官等主張與第三屆杜馬中的十月黨人的基本精神一致。而第三屆杜馬以十月黨人為主導,先后擔任第三屆杜馬主席的霍米亞科夫、古契柯夫、羅將柯都是十月黨人,這就使得斯托雷平的改革容易在杜馬中獲得支持。“先穩定后改革”的思路要求斯托雷平新土地政策要照顧到不同階級的利益,改革后的土地方案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國內的階級矛盾,斯托雷平利用改良的辦法誘使群眾脫離了革命,防止了農民革命的再度爆發。第二,新土地政策促進了國內資本主義的發展。為了擊敗革命黨,瓦解強大的革命力量,在政府掌握全權的前提下爭取國內溫和派和明智派的支持成為斯托雷平改革的出發點,因此,在他的強烈建議下解散了第一、二屆國家杜馬,因為這兩屆杜馬解決俄國土地問題的主張與斯氏的出入很大,而第三屆杜馬之所以能與政府達成妥協,一個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們在土地問題上達成了共識。斯托雷平的土地改革以扶植富農、擴大有產階級的力量為目標,使他們(富農和有產階級)成為政府的有力支持者。對于農民,新土地政策允許農民出售從公社分得的份地,允許農民自由地離開村莊,有支付能力的農民還可以在貴族或公社那里購買財產或者土地,并且享有對它們的私有權。還通過制定法律、瓦解村社,減少農民對村社的依附關系,打破1861年改革以來的條條框框,消除了部分農奴制殘余。土地政策的改變使得農民迅速地發生分化,導致自然經濟受到沖擊,從而促進了商品經濟的發展,農業生產水平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并促進了國內資本主義(尤其是農業資本主義)的發展。第三,新土地政策試圖按照地主的方式解決土地問題。地主的方式簡單地說就是改良的方式,這是斯托雷平新土地政策中一個重要的出發點。新土地政策雖然也承認摧毀舊的土地占有制的必要性,但是其最終維護的還是地主的利益,因為斯托雷平之流認為這種摧毀所帶來的負擔由廣大貧苦農民來承擔。列寧在《斯托雷平土地綱領和民粹派土地綱領的比較》一文中一針見血地揭示了斯托雷平土地綱領的實質:“地主在這種摧毀中不應有絲毫損失,如果他們不可避免地要失掉自己的一部分土地,那么這部分土地應當完全根據地主的自愿,并按照他們認為‘公道的’價格轉讓。富裕農民應得到支持,廣大‘弱者’的破產則不必考慮。”[4]P389這樣的土地綱領必定不會要求用暴烈的手段(如革命)真正解決俄國的土地問題,而是采用改良的方式對細枝末節稍加修飾,但這顯然不會觸動有產階級的根本利益,最終受害者還是廣大的農民。
(三)資產階級政黨關于俄國土地問題的改良主張
俄國資產階級政黨在解決土地問題上的主張始終沒有脫離地主和資產階級的利益,他們企圖用籠絡人心和欺騙的手法蒙蔽人民,指出只有走改良的道路才能真正解決俄國的土地問題。
在第三屆杜馬中,十月黨人和右派(黑幫分子)占絕大多數,這導致他們可以為所欲為。他們作為有產階級,極力維護自身的利益,通過多種手段保護自己的私有財產和人身安全不受侵犯,他們害怕革命,害怕剝奪,正如列寧所說:“他們象害怕火一樣地害怕革命,害怕為自由和土地而奮起進行偉大斗爭的工人和農民的強大沖擊?!盵5]P170在土地問題上,他們追崇西歐成熟的資本主義國家以改良的方式解決土地問題的路徑,竭力維護個人土地所有制,他們認為個人所有制是“俄國的力量和未來”。右派代表鮑勃凌斯基伯爵提出要用“自己的智慧和真誠信念的全部力量來維護這種所有制”,要使俄國農民走上西歐和波蘭的道路,他說:“他們(指俄國農民——筆者注)會走上一切文明民族已經走上的唯一正確的道路,也就是走西歐鄰邦和波蘭弟兄的道路,走俄國西部農民的道路,這些農民已經充分認識到村社所有的土地和農戶所有的土地犬牙交錯的情況有多大的害處,并且在有些地方已經開始采用獨立農莊的經營方式。”[5]P333-334右派和十月黨人排斥那條號召俄國農民奪取土地和強制轉讓土地的道路,認為這是一條“下坡路”,這條路的盡頭是懸崖峭壁,這對俄國農民乃至整個國家來說都是一條死路。他們轉而為農民指出了一條“活路”,認為這條路雖然是“上坡路”,但是卻能指引農民到達“真理、權利和長久幸福的高峰?!盵5]P334顯然,右派和十月黨人所排斥的道路就是革命,指引的“活路”就是改良。
與右派和十月黨人不同,第一、二屆杜馬的主導力量立憲民主黨人在第二屆杜馬中采取的是中派立場,當時他們既批評右派也批評左派。然而,后來立憲民主黨人發生了轉向,公然向右轉,完全拋棄了土地國有化的思想,主張農民土地私有。列寧認為“所謂向右轉,也就是轉到土地私有制方面去!”[5]P339具體表現就是立憲民主黨人最初是反對具有改良性質的斯托雷平新土地政策的,后來轉為支持,認為新土地政策是“嚴肅而務實的”,它能摒棄農民烏托邦的企圖。為此,立憲民主黨人提議成立土地委員會解決土地問題,這個委員會雖然建議農民和地主的代表各占一半,但是由于委員會主席由地主(官吏)擔任,事實上還是以地主占優勢。以地主占優勢的土地委員會所維護的必然是地主的土地私有制,但是在革命的威懾下,他們不敢赤裸裸地恣意妄為,而是進行無恥的欺騙。他們對左派提出的要遵從“普遍、平等、直接和無記名投票”選舉土地委員會表示堅決的反對,竭力保持地主占優勢的局面?!傲椕裰鼽h人反對任何形式的土地公用原則,反對無償地轉讓土地,反對農民占優勢的地方土地委員會,反對革命,尤其反對農民土地革命?!盵5]P343這說明,立憲民主黨人與右派一樣,反對土地革命,否定階級斗爭。
民粹派知識分子中,民粹派的機會主義者人民社會黨人在第二屆杜馬中有兩股潮流:一股保護農民利益,另一股反對農民斗爭。后一股潮流帶有濃厚的市儈氣息,與立憲民主黨人在對待土地問題上如出一轍,這種民粹主義思想企圖以改良來發展國內資本主義,這恰恰迎合了斯托雷平企圖通過改良防止社會革命的精神。而事實是“斯托雷平的‘道路’同農民革命相比,會延緩資本主義的發展,會造成比無產者更多的貧民?!盵5]P354民粹派知識分子認同官僚主義者臆造出來的所謂“土地份額”,他們以一種欺騙的方式論證農民只要擁有維持生活所需的“土地份額”就不必去觸動地主的利益了。而事實上農民所要求的是消滅地主土地占有制,因為農民意識到所謂的“土地份額”不過是騙人的空話,“農民是講究實際的人,民粹派知識分子則是講空話的人?!盵5]P358
資產階級政黨在對待俄國的土地問題上有的抱有小資產階級的幻想、有的構筑“土地份額”的謊話、有的提出“鞏固村社”的廢話、有的拋出“平均使用土地”的空話等等,不管他們的主張有多么的不同,有一點是共同的:他們都主張改良的地主式發展道路。列寧在《社會民主黨在1905~1907年俄國第一次革命中的土地綱領》中詳細地分析了資產階級政黨的土地綱領,得出結論:“改良主義的道路就是建立容克—資產階級俄國的道路,其必要的前提是保存舊土地占有制的基礎,并且使這種基礎適應資本主義,而這一適應過程是緩慢的,對多數居民來說是痛苦的?!盵5]P391-392
與地主和資產階級政黨所要求的以改良的地主式道路解決俄國土地問題主張不同,覺悟的無產階級政黨——俄國社會民主黨摒棄資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改良的路徑,主張以革命的農民式道路解決俄國的土地問題,即通過走美國式道路清除中世紀農奴制殘余,實現土地國有化,最終解決俄國的土地問題。
(一)俄國社會民主黨支持農民沒收一切私有土地
1905年11月6~10日,全俄農民協會第二次代表大會在莫斯科召開。在這次大會中,俄國社會民主黨進一步明確了對待農民運動的態度,列寧認為這是俄國馬克思主義者在確定自己綱領和策略時所考慮的一個迫切問題。自俄國第一個社會主義團體勞動解放社成立以來,俄國的馬克思主義者就反復地說明和踐行自己的口號和觀點,這些口號和觀點不是資產階級的而是馬克思主義的。在俄國第一次資產階級革命中,馬克思主義的口號必須貫徹到革命農民中去,因為革命農民一旦成為覺悟的創造者就能改變革命走勢和結局,為此列寧認為:“俄國大革命的進程和結局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農民覺悟的提高?!盵6]每一個政治活動家必須要解決兩個問題:農民向革命要求什么?革命能夠給農民什么?列寧對自己所提出的這兩個問題給出了肯定的答案:爭取土地和自由,直至爭取社會主義。列寧認為,每一個覺悟的工人在解決這兩個問題的時候都要全力地支持農民革命,他們都希望并且努力地促使農民取得全部的土地和充分的自由。
列寧反對在爭取土地問題上農民與地主達成妥協,反對農民滿足于任何局部的讓步和小恩小惠,主張農民通過革命取得全部土地,直到消滅地主土地所有制。在這一點上,社會民主黨一直持有最堅決的態度。1905年5月召開的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第三次代表大會上通過的《關于對農民運動的態度的決議》明確地表明了社會民主黨對待農民革命的態度,《決議》要求社會民主黨要堅決地支持農民革命,支持農民為得到全部土地這一要求所作的所有斗爭,號召通過革命的手段消除一切農奴制殘余,直至沒收一切私有土地。關于這一點,在第三屆杜馬中也得到了體現。社會民主黨的代表雖然在第三屆杜馬中所占的席位不能與“兩個大多數”相提并論,但是這并不能阻止杜馬中的社會民主黨人與“俯首聽命于斯托雷平的杜馬”進行堅決的斗爭。列寧認為斗爭策略十分重要,杜馬中的社會民主黨人要通過在杜馬講壇上發表演說、向政府提出質詢和提出法案等“合法”的手段來開展斗爭。杜馬中的社會民主黨人需要聯合其他集團才能提出法案,顯然,立憲民主黨人不是聯合的對象,因為他們是卑微的妥協派,真正能夠納入到這個“提出質詢和議案聯合體”內的是比立憲民主黨更左的集團。社會民主黨人要特別注意在土地問題上徹底揭露反動政府或自由派提出的相關提案的階級實質,并且針對他們的觀點提出自己的社會主義的和民主主義的要求,即支持農民沒收一切私有土地。
(二)俄國社會民主黨認為奪取政權是土地革命的重要條件
列寧認為無產階級政黨只有通過領導土地革命才能徹底地消除一切農奴制殘余,廢除地主土地占有制,最終解決俄國的土地問題。因此,在第一次俄國革命中,覺悟的工人階級已經在革命農民中開展了廣泛的鼓動工作,號召建立鞏固的工農聯盟,將土地革命進行到底。當然,農民要想將土地革命進行到底“就必須把政治革命也進行到底;沒有徹底的政治革命,就根本不會有土地革命或者不會有比較鞏固的土地革命。”[6]P328-329社會民主黨一貫重視政治革命,把它視為實現土地革命的一個重要條件乃至整個民主主義革命最終取得勝利的基本前提。
在1906年4月10-25日于斯德哥爾摩舉行的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第四次(統一)代表大會上,提出了修改土地綱領的三種不同主張:列寧的土地國有化綱領,一部分布爾什維克的分配土地綱領和孟什維克的土地地方公有綱領[6]P424。盡管大會最終以高票通過了孟什維克的土地地方公有綱領,但是列寧對反對國有化的幾種觀點還是進行了詳細的比較。在比較的過程中著重強調了奪取政權對于土地革命的重要性,他說:“如果土地革命的勝利不是以革命人民奪取政權為前提,土地革命就是空談。如果沒有革命人民奪取政權這個條件,那就不是土地革命,而是農民騷亂或者立憲民主黨的土地改良?!盵6]P330普列漢諾夫也注意到了列寧的土地綱領草案中所包含的革命農民奪取政權的思想,而且對此十分關注,但是普氏并沒有真正理解列寧這一思想的要旨,而是把它歸結為民意黨奪取政權的思想,列寧認為這是“大錯特錯”的。列寧將19世紀70年代和80年代民意黨奪取政權的思想與1905年資產階級革命中(特別是1905年10~12月后)革命人民奪取政權的思想也進行了對比,前者是在沒有開展廣泛真正群眾性革命運動的情況下由一群知識分子為主體的民意黨人傳播奪取政權的思想,列寧認為這是“一小撮知識分子的愿望和空談,而不是已經興起的群眾運動進一步發展的必然趨勢?!盵6]P330后者是革命人民(包括廣大的工人階級、半無產階級知識分子和農民群眾)以奪取政權的斗爭實踐(如在莫斯科、南方、波羅的海沿岸邊疆區爆發的革命人民奪取政權的斗爭)向世界展示了早已看不到的革命運動形式。因此,普列漢諾夫把列寧土地綱領中的奪取政權思想與早年民意黨傳播奪取政權的思想混為一談是錯誤的,列寧認為這是一種倒退,在1905年最后一個季度發生奪取政權的斗爭后,“再把革命人民奪取政權的思想歸結為民意主義,就等于整整落后了25年,就等于從俄國歷史中勾銷了一個完整的重大時期?!盵6]P330
(三)俄國社會民主黨堅持無產階級是土地革命的領導者
列寧在1905年革命之前就有過無產階級爭取革命領導權思想的萌芽,但是在那個時期,一方面由于俄國封建農奴制殘余力量過于強大,另一方面俄國無產階級還沒有足夠的準備和實力擔負起領導一場資產階級革命的重任,正是基于此,在列寧最初提出的工農民主專政思想中,還極少涉及無產階級領導權問題,更多地是強調無產階級的獨立性。列寧在《關于社會民主黨參加臨時革命政府的決議草案》中十分清楚地表明了在1905年之前無產階級還不能獨立領導資產階級革命的觀點,他說:“國際革命社會民主黨一向認為,無產階級必須最積極地支持革命資產階級同一切反動階級和反動制度的斗爭?!盵7]P119這里,列寧還沒有把無產階級作為一個獨立領導資產階級革命的領導階級來看待,而是認為無產階級必須“支持”革命資產階級的斗爭活動。這在當時政治背景之下是可以理解的,當時的一些社會主義者(如馬爾丁諾夫等)教條地運用馬克思主義創始人關于不同革命階段革命性質的思想來對待俄國革命,他們認為1905年革命是屬于資產階級性質的革命,理應由資產階級領導,而無產階級如果參加到臨時革命政府中去會導致社會主義革命,這是不符合馬克思主義創始人相關理論的。在無產階級是否參加到臨時革命政府都還存在如此大的爭議的情況下,顯然更不適合談論無產階級的領導權問題,盡管列寧也多次說明無產階級參加臨時政府并不會改變革命的性質,但是為了避免反對派在革命性質上對社會民主黨的詬病,列寧策略地提出無產階級“支持”革命資產階級的斗爭。當然,這種“支持”既不意味著將無產階級完全淪為革命資產階級的附庸,也不表示無產階級受后者的牽制,因為列寧接著說道:“無產階級的黨必須保持完全的獨立性,并且以嚴格批判的態度對待它的臨時同盟者。”[7]P119在稍后的《關于臨時革命政府的決議草案》中,列寧對社會民主黨參加臨時政府的必要條件進行規定時,同樣提出了保持無產階級政黨的獨立性:“黨對自己的全權代表進行嚴格的監督,并堅定不移地保持社會民主黨的獨立性。”[7]P137由此可見,列寧對于無產階級和無產階級政黨保持獨立性是十分重視的,他甚至認為“在整個選舉運動和整個杜馬運動中,保持階級的獨立性是我們最重要的總任務。”[8]P74列寧在這里所指的這個“階級”就是無產階級。
無產階級在俄國革命中不可能永遠只停留在追求保持“獨立性”上,革命實踐已經充分暴露出資產階級在革命斗爭中的軟弱性和不徹底性,資產階級已無法繼續領導革命;相反,無產階級經受住了革命的考驗,他們在反對專制制度中表現出了徹底的革命性和先鋒性,因此,“無產階級擔負著把資產階級民主革命進行到底和充當這一革命的領袖的積極的任務?!盵1]P367爭取無產階級革命領導權成為列寧在1905年革命以后“無產階級和農民的革命民主專政”思想重要的組成部分。在“無產階級為什么要爭取革命領導權”這個問題上,列寧的態度一直是明確的,他認為無產階級在革命中是爭取民主主義的先進戰士,只有爭取領導權才能取得革命的勝利。在《革命和反革命》一文中,列寧對無產階級的革命領導地位進行了精當的概括:
社會民主黨通過對俄國的經濟現實進行分析,得出了無產階級在我國革命中起領導作用、掌握領導權的結論,這樣的說法在當時似乎是理論家死啃書本的結果。革命證實了我們的理論,因為它是唯一真正革命的理論。無產階級實際上始終在領導革命。社會民主黨實際上是無產階級在思想上的先進部隊。群眾斗爭在無產階級的領導下,發展異常迅速,超過了許多革命家的預料[5]P111。
列寧對無產階級在革命中所起的“領袖”作用的態度是堅定不移的,孟什維克曾經對列寧提出的決議議案中關于無產階級在資產階級民主革命中的領袖作用提出過修正意見,建議把“領袖”這個詞換成“先鋒隊”、“先進部隊”和“主要的動力”,但是列寧認為“不完全指出無產階級在革命中的領袖作用,就等于為機會主義敞開大門。無產階級可能成為地主的打了折扣的資產階級革命的‘主要動力’?!盵1]P378因此,孟什維克所有關于削弱無產階級領導權的修正意見都被否決了。在關于土地革命中的領導權問題上,與列寧對無產階級在革命中的領導地位的態度是一致的,他認為無產階級是唯一徹底革命的階級,無產階級領導農民群眾進行反對地主土地占有制和農奴制國家的斗爭是其將民主革命進行到底的重要條件,在土地革命中如果削弱甚至放棄無產階級的領導權,就會如同孟什維克一樣陷入機會主義的泥潭[1]P364。
[1]列寧全集(卷15)[M].1988.
[2]列寧全集(卷17)[M].1988.
[3]劉顯忠.試論第三屆國家杜馬[J].史學集刊,1997,(3).
[4]列寧全集(卷21)[M].1990.
[5]列寧全集(卷16)[M].1988.
[6]列寧全集(卷12)[M].1987.
[7]列寧全集(卷10)[M].1987.
[8]列寧全集(卷14)[M].1988.
(責任編校:簡小烜)
On the Exploration of Land Reform by Russian Proletarian Political Party in the Early Twentieth Century
QIN Bo
(Hunan Provincial Party School, Changsha Hunan 410001, China)
The land issue was a major one in the development of agricultural capitalism in Russia. The Tsarist government, the aristocracy, the bourgeois Party, and the social democratic Party of different social factions were trying to solve the land problem so as to get the support of farmers. The unsuccessful experience of the two land reforms of the Russian government resulted in the existence of the remnant of slavery in Russian, which not only failed to solve the land problem in Russia, but also deepened the contradiction between the landlord class and farmers. Faced with the complicated land issue, bourgeois Party in Russia considered the necessity of cooperating with the aristocracy and managed to persuade the Tsarist government to solve Russian land problem by the modification method of “moderate” land reform. The social democratic Party with Lenin as the representative had a clear idea of land, and believed that peasants’ revolution was a must for the removal of the serfdom remnants in the medieval, which could solve the Russian land problem finally.
Lenin; land revolution; bourgeoisie; improvement
2016-11-21
湖南省社會科學成果評審委員會一般課題“列寧土地思想及其中國化研究”,編號:XSPYBZC044。
秦勃(1979— ),男,湖南桂陽人,中共湖南省委直屬機關黨校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思想史。
K512.43
A
1008-4681(2017)01-006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