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梁末宗室內(nèi)爭的原因及影響

韓清波

(山東大學(xué) 歷史文化學(xué)院，山東 濟南 250100)

論梁末宗室內(nèi)爭的原因及影響

韓清波

(山東大學(xué) 歷史文化學(xué)院，山東 濟南 250100)

梁末出現(xiàn)宗室內(nèi)爭的局面有多方面的原因。梁武帝對宗室的縱容和立儲問題，激化了諸王之間的矛盾；侯景之亂導(dǎo)致梁朝中央集權(quán)衰弱，刺激了諸王的奪位之心；荊州地位突出，湘東王蕭繹有極強的奪位野心。宗室內(nèi)爭給梁末政局造成了深刻的影響，它延緩了侯景之亂的平定，使江南地區(qū)殘破不堪；西魏坐收漁利，侵占梁朝大片國土；削弱了宗室力量，動搖了梁朝的統(tǒng)治基礎(chǔ)。

梁末；宗室；內(nèi)爭

太清二年(548)八月，東魏降將侯景據(jù)壽陽反梁，隨即圍困建康。梁宗室諸王不積極入援，致使宮城陷落，宗室內(nèi)爭隨即展開。荊州刺史蕭繹逐一除掉對其構(gòu)成威脅的兄弟子侄，在江陵重建梁王朝，但宗室內(nèi)爭極大地削弱了梁朝的國力。承圣三年(554)十一月，西魏在岳陽王蕭詧的配合下，攻破江陵城，蕭繹被殺，梁朝名存實亡。司馬光對此評論道：“其(梁武帝)子孫各擁強兵，列居重鎮(zhèn)，不救君父之危，而窺間乘便，更相屠滅。元帝于兄弟之中，殘忍尤甚。是以雖翦兇渠而克復(fù)故業(yè)，旋踵之間身為俘馘。”[1]127梁宗室內(nèi)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對梁末政局的影響也極為深遠，本文試對此進行探討。

一、梁末宗室內(nèi)爭的原因

(一)梁武帝對宗室的縱容和立儲問題，激化了諸王之間的矛盾

梁朝建立后，梁武帝為避免出現(xiàn)宋、齊皇室骨肉相殘的局面，對宗室極為寬容。如天監(jiān)四年(505)，武帝令其兄蕭宏都督諸軍北伐。“宏以帝之介弟，所領(lǐng)皆器械精新，軍容甚盛，北人以為百數(shù)十年所未之有。”[2]1275蕭宏棄軍南逃，導(dǎo)致梁軍慘敗，而未受任何處罰。武帝晚年，宗室更為驕橫不法。史載，“武帝年老，厭于萬機，又專精佛戒，每斷重罪，則終日弗懌……王侯驕橫轉(zhuǎn)甚，或白日殺人于都街，劫賊亡命，咸于王家自匿，薄暮塵起，則剝掠行路，謂之打稽。武帝深知其弊，而難于誅討。”[3]701-702武帝諸子中也多貪贓枉法者，如豫章王蕭綜自認是齊東昏侯之子，因而對武帝心存怨恨。“其降意下士，以伺風(fēng)云之會，諸侯王妃主及外人并知此懷，唯武帝不疑。”[2]1315蕭綜利用北伐之機投降北魏后，武帝絕其屬籍，更其子蕭直姓悖氏，但“未旬日，詔復(fù)屬籍，封直為永新侯。”[4]4703廬陵王蕭續(xù)任雍州刺史期間，“多聚馬仗，蓄養(yǎng)趫雄，耽色愛財，極意收斂，倉儲庫藏盈溢”[2]1322，武帝也未予以嚴懲。武帝過度縱容宗室，使朝政更加混亂，諸王之間矛盾重重。王夫之批評武帝“慈而無節(jié)，寵而無等，尚婦寺之仁，施禽犢之愛，望恩無已，則挾怨益深”[5]505，所言甚是。

武帝在立儲問題上的失誤，也激化了諸王間的矛盾。梁朝建立后，武帝立長子蕭統(tǒng)為皇太子，并對其寄予厚望。“太子自加元服，高祖便使省萬機，內(nèi)外百司奏事者填塞于前。”[6]167中大通三年(531)，蕭統(tǒng)病逝，武帝不以蕭統(tǒng)之子為儲君，而立第三子蕭綱為太子。這一“廢嫡立庶”的行為引起蕭統(tǒng)諸子的不滿，如蕭詧“既以其昆季不得為嗣，常懷不平。”[7]855這自然激起諸王對帝位的覬覦之心，激化了他們之間的矛盾。“時武帝年高，諸王莫肯相服。簡文(蕭綱)雖居儲貳，亦不自安，而與司空、邵陵王綸特相疑阻。綸時為丹陽尹，威震都下，簡文乃選精兵以衛(wèi)宮內(nèi)。兄弟相貳，聲聞四方。”[2]1296湘東王蕭繹與廬陵王蕭續(xù)不和，“少相狎，長相謗”[2]1321。蕭繹任荊州刺史時曾有微過而被蕭續(xù)告發(fā)，梁武帝以蕭續(xù)代之。蕭續(xù)死后，蕭繹“入閣而躍，屟為之破”[2]1322，可見雙方關(guān)系之惡劣。諸王之間矛盾的加深，為梁末宗室內(nèi)爭埋下了禍根。

(二)侯景之亂導(dǎo)致梁朝中央集權(quán)衰弱，刺激了諸王的奪位之心

為培養(yǎng)諸王的政治才能并使其拱衛(wèi)朝廷，武帝在諸王年幼時就使他們出鎮(zhèn)地方，如南康王蕭績?nèi)文闲熘荽淌贰]陵王蕭續(xù)任南彭城瑯琊太守時皆不滿十歲。武帝通常選擇能臣協(xié)助諸王處理政務(wù)，如江革多次擔(dān)任江州行事，“以清嚴為百城所憚”[6]523。孔休源為晉安王長史、行荊州府州事時，“在州累政，甚有治績，平心決斷，請托不行。”[6]520但隨著武帝晚年怠于政事，諸王逐漸掌握實權(quán)，對朝廷開始產(chǎn)生離心傾向。如武陵王蕭紀自大同三年(537)起一直擔(dān)任益州刺史，他治蜀有方，“南開寧州、越巂，西通資陵、吐谷渾。內(nèi)修耕桑鹽鐵之功，外通商賈遠方之利，故能殖其財用，器甲殷積。”[2]1332岳陽王蕭詧于中大同元年(546)任雍州刺史，亦重視對雍州的治理。“(蕭)詧以襄陽形勝之地，又是梁武創(chuàng)基之所，時平足以樹根本，世亂可以圖霸功，遂克己勵節(jié)，樹恩于百姓，務(wù)修刑政，志存綏養(yǎng)。”[7]855-856其兄河?xùn)|王蕭譽于太清二年(548)任南中郎將、湘州刺史。可以說，侯景之亂前長江上游諸州已形成出鎮(zhèn)諸王各自為政的局面。

侯景之亂顛覆了梁朝中央政權(quán)，刺激了諸王的奪位之心。如武帝以張纘代蕭詧為雍州刺史，張纘趕到襄陽后，蕭詧不受代，“軍民之政，猶歸于詧”[7]857。侯景軍圍困宮城后，諸王并不積極入援。如蕭紀不救援，而在“高祖崩后，紀乃僭號于蜀。”[6]826湘東王蕭繹入援建康時，要求其所節(jié)制的湘州、雍州出兵出糧，卻被拒絕。入援的諸王也刻意保存實力，“湘東王繹軍于郢州之武城，湘州刺史河?xùn)|王譽軍于青草湖，信州刺史桂陽王慥軍于西峽口，托云俟四方援兵，淹留不進。”[4]5006除了邵陵王蕭綸在鐘山與侯景軍交戰(zhàn)外，諸王軍隊在救援時多不肯出力，坐視侯景攻破臺城。武帝晚年，諸王間雖矛盾重重，尚能服從建康的號令。武帝死后，侯景立蕭綱為帝，自然得不到諸王的承認，梁中央權(quán)威不復(fù)存在。可以說，侯景之亂導(dǎo)致梁朝中央權(quán)力崩潰，使其失去了對諸王的制衡，諸王開始為爭奪皇位而互相廝殺。

(三)荊州地位突出，蕭繹有極強的奪位野心

“江左大鎮(zhèn)，莫過荊、揚。”[8]274荊州自東晉以來就是長江上游重鎮(zhèn)，“總上流沖重，義高分陜”[6]520，關(guān)系東晉南朝內(nèi)外之緊要。宋、齊以來，統(tǒng)治者多以宗室鎮(zhèn)守荊州。梁朝建立后，武帝也以宗室鎮(zhèn)守荊州，其中湘東王蕭繹任荊州刺史時間最長。蕭繹是武帝第七子，自普通七年(526)至大同五年(539)擔(dān)任荊州刺史。太清元年(547)，蕭繹再次出任荊州刺史，“位長連率，有全楚之資”[6]136，在出鎮(zhèn)諸王中具有突出的地位。蕭繹本無繼承帝位的資格，但侯景之亂卻為其奪取帝位提供了機會。侯景圍困臺城后，蕭繹駐軍于郢州，只遣長子蕭方等與王僧辯領(lǐng)軍赴援。張纘因與蕭譽有矛盾，向蕭繹密告“河?xùn)|(蕭譽)、桂陽(蕭慥)二蕃，掎角欲襲江陵。”[2]1274蕭繹迅速趕回江陵，將桂陽王蕭慥軟禁后殺死，揭開了梁宗室內(nèi)爭的序幕。臺城陷落后，蕭繹迅速起建江陵城防，“命于江陵四旁七里樹木為柵，掘塹三重而守之”[4]5015，顯然是為內(nèi)戰(zhàn)作準備。

建康淪陷后，地居長江上游的荊州成為建康士族孑遺者的棲息地[9]6，梁朝的政治中心轉(zhuǎn)移至江陵。太子舍人蕭韶逃至江陵后，稱受武帝密詔，以蕭繹為侍中、假黃鉞、大都督中外諸軍事、司徒、承制。[6]113這使蕭繹取得以皇帝名義下達詔令、任命官員等權(quán)力。大批梁朝官吏逃至江陵，得到蕭繹的重用，如張綰逃至江陵，“湘東王承制，授侍中、左衛(wèi)將軍、相國長史，侍中如故。”[6]504王通逃往江陵后，“元帝以為散騎常侍，遷守太常卿。”[10]237蕭繹也吸納各方軍事力量，如寧州刺史徐文盛“聞國難，乃召募得數(shù)萬人來赴”[6]640，蕭繹以其為秦州刺史。雍州豪族杜崱隨蕭詧襲江陵時歸附蕭繹，也受到重用。侯景擁立簡文帝后，已有自立之心的蕭繹自然不予承認，“以為天子制于賊臣(侯景)，不肯從大寶之號”[4]5041。荊州實力雄厚，蕭繹本應(yīng)擔(dān)負起討伐侯景的責(zé)任，卻為奪取帝位而“不急莽、卓之誅，先行昆弟之戮”[2]252，首先挑起宗室內(nèi)爭。

二、宗室內(nèi)爭對梁末政局的影響

(一)延緩了侯景之亂的平定，使江南地區(qū)殘破不堪

侯景在叛亂之初就利用了梁宗室之間的矛盾。武帝無子時，曾以蕭正德為子，蕭統(tǒng)出生后，又令其還本。蕭正德因不被立為太子而心懷怨恨，暗中與侯景勾結(jié)，幫助侯景自采石渡江。侯景渡江時，僅有“馬數(shù)百匹，兵八千人”[2]1998，實力并不算強大。宮城被圍后，諸王統(tǒng)率的援軍若能與城內(nèi)梁軍配合，侯景恐難以攻陷宮城。但諸王不積極救援，導(dǎo)致臺城陷落。可以說，侯景之亂是蕭梁皇族內(nèi)部紛爭的總爆發(fā)，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恐怕都希望梁武帝在內(nèi)亂中死去，進而重新進行權(quán)力的爭奪。[11]10武帝死后，諸王兵戎相見，侯景勢力得以迅速發(fā)展，很快攻占揚州、東揚州諸郡。大寶元年(550)四月，蕭繹除掉蕭譽后，才發(fā)布檄文討伐侯景，但并未直接出兵。蕭繹不僅不積極平叛，還阻止其他兄弟討伐侯景。如蕭紀遣世子蕭圓照率兵三萬東擊侯景，愿意受蕭繹節(jié)制，卻為蕭繹所止。侯景將領(lǐng)任約攻克江州后，又進寇西陽、武昌。當時，占據(jù)郢州的邵陵王蕭綸準備整軍予以抵抗，但蕭繹為占據(jù)郢州，不惜與蕭綸同室操戈。“元帝聞其強盛，乃遣王僧辯率舟師一萬以逼綸。”[6]435蕭繹雖成功奪取郢州，卻使任約輕易占據(jù)西陽、武昌。蕭繹以世子蕭方諸為郢州刺史、鮑泉為長史，但“方諸與泉不恤軍政，唯蒲酒為樂”[6]449，致使郢州很快被侯景軍襲占。前線局勢迅速惡化，侯景欲趁勢進攻荊州，蕭繹不得不直接面對侯景的威脅，無疑是自食苦果。直到王僧辯在巴陵擊退侯景，梁軍才扭轉(zhuǎn)戰(zhàn)局。大寶二年(551)十月，簡文帝為侯景所殺，蕭繹認為奪取帝位的時機已經(jīng)成熟，于承圣元年(552)正月令王僧辯統(tǒng)率諸軍東進討伐侯景。三月，梁軍攻克建康，侯景東逃途中被殺，侯景之亂平息。

侯景暴戾嗜殺，在江南不得人心。若諸王能夠合作，侯景之亂不難平定，卻因宗室內(nèi)爭而使侯景之亂持續(xù)三年。侯景之亂使江南社會經(jīng)濟遭到極大破壞，“自晉氏度江，三吳最為富庶，貢賦商旅，皆出其地。及侯景之亂，掠金帛既盡，乃掠人而食之，或賣于北境，遺民殆盡矣。”[4]5045梁軍收復(fù)建康后，王僧辯等將領(lǐng)不恤百姓，縱容部下燒殺搶掠，造成“都下戶口百遺一二，大航南岸極目無煙”[2]2014的荒涼景象。這更使江南百姓失望，不利于梁朝恢復(fù)正常的統(tǒng)治秩序。可以說，宗室內(nèi)爭延緩了侯景之亂的平定，使江南富庶之地殘破不堪，也加速了梁朝的滅亡。

(二)內(nèi)爭使西魏坐收漁利，侵占梁朝大片國土

梁宗室內(nèi)爭給西魏南侵以可乘之機。蕭繹挑起宗室內(nèi)爭后，首先以蕭譽、蕭詧兄弟為目標。太清三年(549)六月，蕭繹遣長子蕭方等率軍進攻湘州，蕭譽予以抵抗，結(jié)果蕭方等戰(zhàn)死。蕭繹又先后遣鮑泉、王僧辯進攻蕭譽。大寶元年(550)四月，王僧辯攻破長沙城，蕭譽被殺。蕭詧為救援其兄，率軍自襄陽進攻江陵，后因進攻不利而逃歸襄陽。為防止蕭繹的報復(fù)，蕭詧向西魏求援，為西魏奪取梁朝國土創(chuàng)造了條件。《資治通鑒》卷162載：“詧既與湘東王繹為敵，恐不能自存，遣使求援于魏，請為附庸。丞相泰令東閣祭酒榮權(quán)使于襄陽。繹使司州刺史柳仲禮鎮(zhèn)竟陵以圖詧，詧懼，遣其妃王氏及世子詧為質(zhì)于魏。丞相泰欲經(jīng)略江、漢，以開府儀同三司楊忠都督三荊等十五州諸軍事，鎮(zhèn)穰城。”[4]5031柳仲禮進攻襄陽，西魏立即遣楊忠、長孫儉領(lǐng)兵援助蕭詧。大寶元年(550)正月，魏軍大敗柳仲禮，安陸、竟陵皆降于西魏，“于是漢東之地盡入于魏。”[4]5035楊忠乘勝進逼江陵，蕭繹遣使求和，承認西魏對漢東諸郡的占領(lǐng)。在挫敗梁軍的進攻后，西魏又趁機奪取梁朝邊境的領(lǐng)土，如承圣元年(552年)正月魏將王雄取上津、魏興[4]5077；四月，西魏又奪取梁州。蕭繹、蕭詧叔侄自相殘殺，使西魏漁翁得利，導(dǎo)致梁朝喪失大片國土。

侯景之亂剛平定，蕭紀就在成都稱帝，與蕭繹爭奪梁朝的最高統(tǒng)治權(quán)。蕭紀率益州軍主力東進后，蕭繹為牽制蕭紀，向西魏求援，稱“子糾，親也，請君討之。”[4]5098西魏趁機遣尉遲迥率軍自散關(guān)伐蜀，蕭紀只遣偏師回援，其主力部隊仍繼續(xù)東進。蕭紀進攻不利后，請求返回益州，蕭繹不顧大局而予以拒絕。承圣二年(553)七月，蕭紀兵敗被殺。八月，益州陷于西魏。可以說，蕭繹、蕭紀兄弟的內(nèi)爭直接導(dǎo)致了益州的淪陷。蕭繹雖勝，益州淪陷卻使江陵政權(quán)失去了西部屏障。王夫之對此評論道：“元帝忌岳陽王詧而欲滅之，遂失襄陽，襄陽失而江陵之亡可俟矣。及武陵王紀稱帝于成都，復(fù)請于宇文泰使襲紀，而成都又入于周，則江陵未有不亡者。非宇文能取之，皆自亡也。……梁元帝殘忍忿戾，捐地利以授人，而卒以自滅，其明驗矣。”[5]510梁宗室內(nèi)爭使西魏輕易奪取梁朝大片土地，使其領(lǐng)土幾乎擴大一倍。這不僅使西魏更為強盛，也深刻影響了南北對峙的形勢，北強南弱的局面更為突出。

(三)內(nèi)爭削弱了宗室力量，動搖了梁朝的統(tǒng)治基礎(chǔ)

蕭繹為掃除稱帝的障礙，不講兄弟、叔侄之情，殺戮宗室，從而動搖了梁朝的統(tǒng)治基礎(chǔ)。侯景占據(jù)建康后，不斷屠戮宗室，梁宗室力量已極為衰弱。蕭繹在討伐侯景前就殺蕭譽，又勾結(jié)西魏除掉蕭綸。王僧辯攻克建康后，蕭繹密令朱買臣殺死豫章王蕭棟及其二弟蕭橋、蕭樛。蕭紀被殺時，其第五子蕭圓滿同時被害，蕭紀世子蕭圓照、次子蕭圓正在獄中被蕭繹餓死。梁宗室中也有將才，卻喪生在內(nèi)爭中。如蕭方等是蕭繹長子，“有俊才，善騎射”[6]619，卻被蕭繹派去征討蕭譽，最終戰(zhàn)死。胡三省對此感嘆，“方等不死于救臺城之時而死于伐湘州之日，可謂得其死乎！”[4]5022“(蕭)譽幼而驍勇，馬上用弩，兼有膽氣，能撫士卒，甚得眾心”[2]1344，卻被蕭繹除掉。在內(nèi)戰(zhàn)中，梁朝的軍事力量被極大地削弱。如鮑泉進攻蕭譽時，蕭譽軍隊被“斬首三千級，溺死者萬余人”，后長沙被圍，“城中將士死傷者太半”[6]830。可以說，經(jīng)過幾年的宗室內(nèi)爭，梁朝宗室力量已喪失殆盡，從而動搖了江陵政權(quán)的統(tǒng)治基礎(chǔ)。

蕭繹定都江陵后，占據(jù)雍州的蕭詧依附于西魏，仍威脅著荊州的安全。“江陵去襄陽步道五百，勢同唇齒，無襄陽則江陵受敵。”[8]273若遷都建康，則尚有回旋余地，但蕭繹“以建業(yè)凋殘，方需修復(fù)；江陵全盛便欲安之。且其故府臣僚，皆楚人也，并愿即都荊郢”[7]730為由，最終定都江陵。蕭繹對西魏的入侵缺乏警惕，令王僧辯以重兵鎮(zhèn)守建康，使王琳出鎮(zhèn)廣州，造成“國家猛將，多在下流，荊陜之眾，悉非勁勇”[6]632的不利局面。蕭繹要求西魏歸還其所據(jù)梁朝國土，為西魏南侵提供了口實。承圣三年(554)九月，西魏派遣大將于謹、楊忠等率五萬大軍進攻江陵。魏軍至襄陽后，“蕭詧率眾會之”[6]134。十一月底，魏軍攻陷江陵，蕭繹被俘后不久被殺。蕭詧在江陵建立后梁政權(quán)，卻是西魏控制下的傀儡。《資治通鑒》卷165載：“魏立梁王詧為梁主，資以荊州之地，延袤三百里，仍取其雍州之地。詧居江陵東城，魏置防主，將兵居西城，名曰助防，外示助詧備御，內(nèi)實防之。”[4]5123蕭繹死后，王僧辯、陳霸先在建康擁立蕭繹第九子蕭方智為帝，但梁朝已名存實亡。

三、結(jié)語

梁朝后期，統(tǒng)治階級內(nèi)部矛盾重重，宗室諸王間的矛盾尤為突出。侯景之亂后，在多種因素的影響下，梁朝諸王為奪取帝位而展開殘酷的宗室內(nèi)爭。湘東王蕭繹逐一消滅對手后，在江陵重建梁朝政權(quán)。宗室內(nèi)爭對梁末政局影響深遠，不僅動搖了梁朝的統(tǒng)治基礎(chǔ)，還引起北朝軍事力量的南侵。在西魏的入侵下，江陵政權(quán)迅速滅亡，梁朝也名存實亡。

[1]司馬光.稽古錄[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1988.

[2]李延壽.南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5.

[3]魏征.隋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3.

[4]司馬光.資治通鑒[M].北京：中華書局，1958.

[5]王夫之.讀通鑒論[M].北京：中華書局，1975.

[6]姚思廉.梁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3.

[7]令狐德棻.周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1.

[8]蕭子顯.南齊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2.

[9]王光照.梁季江陵政權(quán)始末及江左士族社會變遷[J].安徽大學(xué)學(xué)報，2005(6).

[10]姚思廉.陳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2.

[11]王永平.梁武帝蕭衍優(yōu)遇宗族之舉措及整飭門風(fēng)之失敗[J].河南科技大學(xué)學(xué)報，2008(2).

TheReasonandInfluencefortheInternalStrifeofImperialClanintheLateLiangDynasty

HAN Qing-bo

(History Department, Shandong University, Jinan Shandong 250100, China)

There were many reasons for the internal strife of imperial clan in the late Liang Dynasty. Emperor Liangwu’s connivance and crown prince problem intensified clansmen’s contradictions.The decline of centralization caused by Hou Jing’s rebellion moved clansmen take over the power. Jingzhou was outstanding in Liang Dynasty while Xiao yi had a strong ambition for the throne. The internal strife of imperial clan made great impact on the political situation of the late Liang Dynasty. It delayed the pacification of Hou Jing’s rebellion and made the South areas destructed seriously. Western Wei Dynasty benefitted from internal strife and captured a vast territor from Liang Dynasty.It weakened the imperial clan and vacillated the ruling base of Liang Dynasty.

the late Liang Dynasty; imperial clan; internal strife

K239.13

A

2095-7602(2017)11-0048-04

2017-07-16

韓清波(1983- )，男，碩士研究生，從事中國古代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