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政治生態、廉價政府研究述評

摘 要：近年來，學界對政治生態、廉價政府的研究均取得了大的進展，為相關理論的進一步研究奠定了基礎。雖然學界主要探討了政治生態和廉價政府的內涵、要素、方法、困境、構建路徑等問題，但多是將政治生態和廉價政府作為兩個孤立的研究對象進行的，因此，有必要對政治生態和廉價政府的雙向互動影響關系作出進一步探討。

關 鍵 詞：政治生態；廉價政府；雙向互動關系

中圖分類號：D630.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8207（2017）03-0001-06

收稿日期：2016-09-05

作者簡介：魯洋（1982—），女，陜西渭南人，西北政法大學馬克思主義教育研究院副教授，法學博士，碩士研究生導師，研究方向為廉政理論與制度建設。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6年陜西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政治生態與廉價政府的互動影響機制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2016A005。

一、關于政治生態相關問題研究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談及政治生態問題。2014年6月30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六次集體學習時的講話中首次提出：“加強黨的建設，必須營造一個良好從政環境，也就是要有一個好的政治生態。”[1]“政治生態好，人心就順、正氣就足”“政治生態不好，就會人心渙散、弊病叢生”“自然生態要山清水秀，政治生態也要山清水秀”。[2]2015年3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參加十二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吉林代表團審議時強調：政治生態和自然生態一樣，稍不注意，就很容易受到污染，一旦出現問題，再想恢復就要付出很大代價。在參加江西代表團審議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著力推動作風建設，凈化政治生態，營造廉潔從政的良好環境。[3]針對近些年查處的腐敗案件和巡視中發現的問題，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當前反腐敗斗爭的形勢依然嚴峻復雜，一個重要的原因在于實現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尚未取得壓倒性勝利。腐敗活動的確有所減少，但并未絕跡。出現這樣的情況，與反腐敗體制機制不完善、思想防線未筑牢有很大的關系。因此，需要通過對當前的政治生態進行凈化、重構，打造一個風清氣正的政治生態。構建良好政治生態，充分顯示出我黨的遠見卓識，同時也向學界提出了一個亟待研究和回應的重大理論和實踐課題。

⒈關于政治生態內涵的研究。從目前國內學界相關研究成果來看，對政治生態內涵的界定主要有以下幾種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政治生態就是將生態學理論應用于政治領域，主要指政治行為的環境系統、政治狀態等。如趙周賢認為，政治生態就是將生態學原理運用于社會科學領域所提出的概念。[4]宇文利認為，政治行為的環境系統就是政治生態。[5]楊根喬等認為，政治生態是一種社會政治狀態，是相對自然生態、環境生態、經濟秩序而言的。[6]郝宇青認為，政治生態是指政治主體在一定的政治環境下的生存方式、政治習性，以及生存和發展的狀態。[7]第二種觀點認為，政治生態包括政治系統內部各要素。如燕繼榮認為，政治系統中的各種要素都包括在政治生態中。[8]第三種觀點認為，政治生態不僅是政治環境、政治狀態的體現，還體現為人與人、環境與人之間的相互政治關系。如王長江認為，政治生態包括政治環境、政治系統所處狀況以及人們相互之間政治關系的和諧程度。[9]李斌雄、姜向紅認為，政治生態是社會環境與人的政治行為之間的相互影響。[10]第四種觀點認為，政治生態是政治諸要素的相互關系。如王習賢認為，政治生態是一種相互制約的整體狀態，包括各政治諸要素的邏輯關系、內在結構及運作方式等。[11]還有學者認為，政治生態包括“政治內生態”和“政治外生態”各要素之間的生態聯動。[12]

⒉關于政治生態要素的研究。有學者將政治系統的外部環境要素視為政治生態要素，如桑玉成認為，政治生態的要素即政治生態環境因素，包括自然地理條件、物質生產方式與水平、文化習俗、社會傳統、民族構成等。[13]還有學者認為，政治生態要素就是政治系統內部各個要素。如黃軍甫認為，政治行為、政治制度及政治文化等要素構成政治系統。[14]潘克森則認為，政治生態要素既包括政治內生態的要素（政治系統或政治體系內部各要素），又包括“政治外生態”的要素（政治系統、政治體系、其他社會體系）。[15]

⒊關于政治生態學理論和方法在政治領域運用的研究。目前，對于政治生態的研究，大多數學者采用的是生態學所慣用的系統思維方法。如王滬寧主張借用生態學研究生命主體與其環境的相互關系的理論與方法來研究行政系統與社會圈層的相互關系。[16]王邦佐、李惠康主張將政黨制度置于社會系統中進行考察，分析其產生、變革的方式與根源。[17]劉京希提出了以政治體系為核心、政治——社會——自然三位一體的政治生態理論體系。[18]

⒋關于構建良好政治生態研究。大多數學者認為，構建良好政治生態應當通過從嚴治黨，加強黨建來實現。如蔡志強認為，重構良好政治生態，需要依靠一個強大政黨的組織權威和制度權威，來克服黨內存在的不良風氣和腐敗現象，并將其納入法治軌道。[19]周敬青認為，構建風清氣正的執政黨政治生態，必須斬斷黨內潛規則產生的利益鏈條、文化土壤及各種潛規則。[20]宇文利認為，構建良好政治生態得根本要義在于加強黨的建設。[21]唐賢秋認為，構建廉潔的政治生態，需要抓住人民利益至上的價值源頭，同時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與全面從嚴治黨。[22]還有一些學者認為，構建良好的政治生態除了要從嚴治黨，加強黨建以外，還應當加強法治與廉政文化建設，加強學習型政黨建設以及對日常生活進行批判和反思等。如肖立輝認為，政治生態建設的核心要件包括：黨的領導、“三清政治”的目標、法治的舉措。[23]時和興認為，建立風清氣正、政通人和的政治生態必須要清理不良社會資本，斬斷官本主義生長的邏輯鏈條。[24]陳志宏認為，廉政文化對政治生態具有重要的修復功能。原因在于，廉政文化構筑著不想腐的保障機制，有著“防腐拒變”的前饋調控的自律功能，有著腐敗成本收益的價值權衡的功能。[25]何祥林和岳奎認為，構建良好政治生態要通過建設馬克思主義學習型政黨來實現。[26]還有少數學者認為，建設良好政治生態應當從系統思維的角度，全方位思考和分析各種影響政治生態的因素，并持續地對其加以改進和完善。如劉旭濤認為，構建良好的政治生態應當針對政治生態系統性的特點，以系統方式來治理系統性腐敗。[27]

二、關于廉價政府相關問題研究

當前，我國正處于改革發展的關鍵時期，然而，長期以來政府一直存的在機構臃腫、行政成本畸高、行政效率低下、官僚腐敗、責任缺失、民主不健全等問題，不僅影響了經濟社會的正常發展，也阻礙了小康社會建設的進程。建設廉價政府，正是治理政府頑疾的一劑良方。近些年來，與廉價政府相關的問題一直是學界關注的熱點，關于這方面的研究方興未艾。

⒈關于廉價政府內涵的研究。目前國內學界對于廉價政府內涵的界定主要有以下三種觀點：第一種觀點是從絕對意義上加以界定的，認為廉價政府就是盡量壓縮經費的政府。如桑玉成認為，廉價政府就是為了減輕國民的負擔，政府及其官吏在履行社會管理的過程中對其維持經費進行盡量地壓縮。[28]徐太軍，張學浪指出，能夠用比較低廉的經費維護政府的生存和活動的是廉價政府。[29]第二種觀點是從絕對意義和相對意義兩方面來界定的，認為廉價政府不僅是節約經費的政府，還是為人民提供高質量服務的政府。如夏書章認為，廉價政府除了把取之于民的稅費，精打細算用之于民，用之于國家發展和社會進步以外，還必須真正對人民負責，為人民謀福利。[30]章育良認為，可以分別從絕對意義和相對意義兩個方面來理解“廉價政府”中的“廉價”。從絕對意義上來理解，就是政府奉行節約的方針，把現有的國家財力放在建設上，不浪費國家一個“銅板”。從相對意義上來理解，就是政府的創造、建樹、貢獻超過其所消耗的部分。[31]王克群認為，能夠使作為供養政府的納稅人的全體國民，以較少的稅負，廉價地得到高質量的政府服務的是廉價政府。[32]第三種觀點是對第一、第二種觀點的進一步深化，認為廉價政府除了應當包括成本、服務、效用等因素以外，還應當包括透明公正、廉潔奉公、精簡協調、合法等多種因素。如劉玉認為，在社會管理活動中，行政成本、費用相對最低，公正透明、行為規范、“精兵簡政”、廉潔高效，且能夠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勤儉政府就是廉價政府。[33]黃劍宇認為，廉價政府是以較小的成本投入獲得較大的公共物品和服務產出的政府，同時還包含了“精兵簡政”、高效行政、廉潔節儉等含義。[34]吳華根認為，廉價政府的含義至少包括兩個方面：一是政府要行政清廉，其行政行為應當具有高透明度和合法性；二是政府達到既定的行政目標和效果時，所付出的社會代價和行政成本最低。[35]齊明山認為，廉價政府就是要求政府機構精簡，人員精干，成本低廉，廉政勤政。[36]

⒉關于構建廉價政府的困境及其原因的研究。當下，構建廉價政府已經不是一個新的話題。然而，經過多年來的理論探討和實踐摸索，我國在構建廉價政府的過程中仍然存在著一些問題亟待解決。對此，學界展開了積極的研究和探討。

多數學者認為，構建廉價政府的障礙來自于政府內部的體制性問題。如黃劍宇認為，行政成本高昂和行政效率不高是我國廉價政府建設面臨的雙重困境所在。[37]孫立忠認為，政府不廉價、不廉潔，原因在于現行的財政體制存在著滋生腐敗，導致政府成本過高的重大隱患。[38]少數學者認為，構建廉價政府的障礙還有來自于政府外部的不利因素。如馮莉認為，構建廉價政府來自于政府外部的不利因素包括：傳統文化的負效應、社會監督的失靈、社會自有力量的薄弱等。[39]周興維認為，政府之所以不“廉價”，根本原因在于缺乏納稅人的“成本——效率”預算約束。[40]

⒊關于構建廉價政府路徑選擇的研究。多數學者認為，構建廉價政府應當通過加強政府自身的內部建設來實現。如陶國根認為，構建廉價政府可以通過明確政府職能、健全財政監督機制、加速政治體制改革、推進電子政務建設來實現。[41]汪曉紅認為，建設廉價政府的根本途徑是深化行政改革。[42]胡帆，陳宇宙認為，應當通過建立精干、廉潔、高效的政府來推進廉價政府建設。[43]解軍輝認為，要構建廉價政府必須加強政府自身建設，逐漸使政府行政管理科學化、法制化、現代化，其關鍵是轉變職能，提高質量，提高效率。[44]蒙國蓮認為，構建廉價政府，一要精官簡政；二要重新定位政府機構的職能；三要加大反腐力度。[45]譚桔華認為，建設廉價政府的途徑包括：轉變職能，精簡機構；引入市場機制，推行公共服務社會化；增強成本意識，規范政府財政開支；強化立法，置政府行為于法律規范和監督之下；建設高素質公務員隊伍。[46]還有部分學者認為，構建廉價政府應當從政府外部因素入手。如宋惠昌認為，構建廉價政府的根本途徑包括：加強政府與普通民眾的聯系，擴大民眾的權力，使民眾真正對政府的行政權力運行起主宰作用。[47]郁建興認為，構建廉價政府必須實行民主，規制政府，提高行政效率。 [48]彭大貴認為，必須在各級領導干部和青少年中大力弘揚以艱苦奮斗為榮，以驕奢淫逸為恥，樹立知榮辱，樹新風的觀念，只有這樣，才能建立一個百姓認可的廉價政府。[49]

三、政治生態、廉價政府研究述評

⒈對現有研究成果的評價與思考。學界對政治生態、廉價政府研究仍有待進一步深入，具體表現為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對政治生態概念、內涵的界定有待進一步明確。目前，學界對政治生態概念及內涵的界定尚未形成統一的認識。一些學者只是從政治行為的環境系統出發對政治生態的概念、內涵等進行了界定，如認為政治行為的環境系統就是政治生態；一些學者則是從政治狀況出發對政治生態的概念、內涵等進行界定，如認為政治生態包括政治環境、政治系統所處狀況等；還有一些學者是從政治生態系統內部各要素的不同視角出發對政治生態內涵進行界定，認為政治生態要素就是政治系統內部各個要素。其實，政治生態不僅是一種客觀存在的社會政治狀態，更是對政治系統內部要素、外部要素之間的邏輯關系、內在結構以及運作方式等綜合要素之間相互影響、相互制約關系整體狀態的客觀體現。總體而言，目前學界對政治生態概念、內涵及其構成要素的界定缺乏全面性和系統性，對政治生態系統內部的構成要素、外部系統的構成要素的界定和列舉不夠清晰，尚存在較為模糊、籠統等問題，需要進一步加以明確和細化。

二是進一步開辟構建良好政治生態的新途徑。目前，關于構建廉價政府的途徑選擇問題的研究多是從從嚴治黨，加強黨建、加強廉政文化建設、加強法治建設等角度切入的，忽視了加強廉價政府建設對營造良好政治生態的重要影響作用。凈化政治生態，關鍵在于政府及其公務人員能否勤政、清廉、民主、負責、公正、法治，這些不僅是影響政治生態的重要因素，也是構建廉價政府的題中之義。這也說明，一個政府的諸多構成要素是否符合廉價政府的標準，對于是否能夠保持良好政治生態具有重要的影響作用。而一個廉價政府通常能夠有效地阻斷各種“生態”要素向“非生態”要素的轉化，并能夠保持良好的政治生態。

三是對廉價政府內涵的界定有待更加全面。從目前已有的關于廉價政府的相關研究來看，大多數研究都是從政府成本、政府服務、政府效用、政府廉潔、政府公正等視角出發界定廉價政府的，因而存在著千篇一律、重復較多等問題，而從政治生態角度對廉價政府的內涵進行界定和解讀的研究相對較少。一般來說，政府處于政治生態系統中，其構成要素是多元的，既有生態要素，又有非生態要素。其實，可以將構建廉價政府的過程理解為一個將政府中的“非生態”要素向“生態”要素轉化的過程。因此，從政治生態的角度對廉價政府的內涵重新進行界定和解讀，不失為一種新的研究視角。

四是對構建廉價政府面臨障礙的研究多集中于政府體制內部，對外部因素研究較少。目前，學界關于構建廉價政府途徑選擇問題的研究，在觀點上雖然不盡相同，但轉變政府職能，精簡政府機構，健全和完善公共財政體制，實行政務公開，實現民主從政，廉潔從政等觀點都在大多數學者的研究中反復提及和出現過。其實，構建廉價政府遇到的各種各樣的障礙不僅來自于政府體制內部的諸多因素，如政府機構臃腫，人員繁雜，行政成本高，行政效率低，財政體制不健全等，還受到來自于政府內部、外部政治生態環境不利因素的影響和困擾。如公務人員、社會成員節儉意識、效益觀念的缺失以及程序正當、公眾參與等問題。正如戴維·伊斯頓所指出的那樣，政治生活是一個整體的行為系統，處于自然的、生物的、社會的和心理的環境包圍之中，并處于來自于其他系統的影響之下。[50]一些地方政府之所以頻頻出現機構臃腫、行政成本高、效率低下、公務人員腐敗、權責不清、缺乏民主、透明度不高等諸多問題，不僅是政府或其制度、公務人員等出了問題，更主要的是政治生態出了問題。因此，構建廉價政府不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而應當考慮從凈化政治生態系統，營造良好從政環境入手，真正阻斷和打破腐敗的惡性循環。

⒉需要深入研究的問題。如前所述，關于“政治生態”和“廉價政府”這兩個問題，目前，學界研究的總體做法是將二者分別作為兩個孤立的研究對象進行研究，而對二者之間的互動影響關系的研究相對較少。其實，通過上述分析可以發現，構建良好的政治生態與建設廉價政府這二者之間并非是彼此孤立的兩個問題，二者之間其實內在地存在著一種雙向互動的影響關系。

對于這一雙向互動影響關系，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展開更為深入的研究：

一是對政府所處的內部政治生態系統、外部政治生態系統中各要素與政府自身構成要素之間的相互關系進行分析、研究。重點對這些要素之間的互動性、協同性、關聯性進行分析和把握；對這些要素之間相互作用、施加影響的具體運行方式以及運行機理等進行具體的分析和研究。

二是考察在不同歷史條件下，馬克思主義政黨在建設廉價政府的過程中對于保持政治生態系統平衡所施加的不同影響及其作用的具體方式，揭示廉價政府視域下政治生態演變的內在規律，進一步探索營造良好政治生態的途徑。

三是考察、分析不同歷史條件下，政治生態狀況對建設廉價政府所施加的積極、消極影響以及作用的具體方式，探尋構建廉價政府的生態路徑。

四是揭示政治生態與廉價政府互動影響機制的運行規律，總結其對于當前凈化政治生態、科學構建廉價政府的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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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牟春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