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不同類別字幕組的侵權行為

葛夢蕾

存在即合理，字幕組的存在有其獨特的時代性和受眾需求性，其在文化交流和信息傳播方面的作用不容忽視，但字幕組自誕生起就一直游走于著作權保護的灰色地帶，而這也引起了傳媒，法律，翻譯等諸多領域學者的關注。但在具體分析字幕組的行為時，應當對于字幕組提供的字幕的形式進行區分。在目前存在的字幕組中，部分是提供嵌入字幕的視頻文件，或是單純只提供字幕文件的。

字幕組在其運營的過程中并不單純只存在翻譯這一行為，而是經歷了一系列流水線：首先，取得原始片源，即由海外成員將本國播放的作品錄制下來；接著進行翻譯，在片源中嵌入字幕，將視頻轉換格式，調整成可以在電腦上進行播放的視頻文件；最后將視頻文件上傳至國內服務器或者只單獨發布字幕文件。仔細分析這一系列行為，我們可以發現其處處可尋覓到侵權的痕跡，但是如何對這些行為進行精準的定位，需要進一步的討論。

一、原始片源獲取行為相關分析

字幕組獲取原始片源的方法大多是通過錄制電視播放的影視作品，而這一行為本身可定義為將作品以某種特定技術手段固定在硬盤，芯片等媒介上，符合著作權法所規定的對于復制的界定。且當字幕組將復制下來的視頻文件在處理之后又再次上傳至國內網絡服務器的時，會導致作品以數字化格式在網絡服務器硬盤中形成永久復制件，形成相關的侵權。對于單純只上傳字幕的行為，因其上傳的是原創的字幕作品，并不是原始復制的片源或片源加工品，所以對于原作品并沒有相關權利的侵害。故而在這一環節，筆者認為“視頻+字幕“型字幕組對于原作者有著復制權的侵權行為，而純字幕上傳行為并沒有構成侵權。

二、翻譯+上傳行為相關侵權分析

在字幕組的系列行為中，都存在著先翻譯，再后續上傳這樣一個連續行為，所以本文將兩個行為結合在一起討論，會更具有完整性和連續性。

在查閱資料后，可以發現大部分國內學者對于影視字幕組的侵權行為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翻譯+上傳這兩個環節上，但是在如何定性的問題上，學界存在著分歧。部分學者認為字幕組存在著絕對的侵權行為：在主觀上字幕組的翻譯行為未取得著作權人的授權，也未支付任何報酬，且不屬于重大國家利益的排外情況，是“未經許可“；客觀上無償翻譯行為貌似沒有從中獲利，但是因為其侵占了著作權人的潛在市場，所以實際上“造成了損害”。現實中盡管很多翻譯作品都貼上了類似“非商業目的”“交流學習”的標簽，但并沒有改變侵權行為的性質和結果。

而還有另一種觀點認為字幕組提供翻譯好的影片，再標注以“僅限學習交流”字樣，以“學習”名義上傳，并被第三人分享到視頻網站上，一個借助于著作權法的合理使用和避風港原則形成漏洞的傳播鏈條也就此成型。版權人同意公開部分或者全部權利在本質上也是想要將自己的作品與大眾共享他們希望自己的作品得到社會的認同實現自我價值。這與字幕組成員的無償共享不謀而合。

翻譯權是演繹權的重要內容，主要是指在原作品的基礎上創作新作品并加以后續利用的行為，此權利往往可以使著作權人在后續使用中獲得新的經濟利益。而一般來說未經著作權人的許可進行翻譯，如果不存在法定的除外結果，那么就會構成侵權，所以最終需要落腳于討論此行為是否符合著作權規定的合理使用情形。

著作權22條規定的12種合理使用情形之第1條為”為個人學習，研究或者欣賞，使用他人已經發表的作品。”字幕組的免責聲明似乎將自己的行為歸在了此類合理使用的范圍之內，但是筆者認為這一聲明并不能完全成為字幕組成功免責的庇護傘。

鑒于中國已加入了TRIPs協定，《伯爾尼公約》等國際條約，我們也當然采用國際通用的“三步檢驗標準”來檢驗字幕組的翻譯行為是否符合合理使用的范圍。雖然其相關界定有些模糊，但我們仍然可以結合實際情況得出如下的分析：

（1）在衡量著作權限制規范時應考慮某些特殊情形。該檢驗標準在中國著作權法中表現為前文所提的12種合理使用情形，字幕組一直都試圖用其來規避相應的法律責任。但是我們應該認識到這類“合理使用”情形應該僅限于個人目的使用，比如學生在圖書館復印了期刊中的一篇文章；并且此類“合理使用”的范圍是狹窄的，數量也是有限的，應當局限于家庭，班級等小范圍少量的使用。

（2）我們在分析字幕組的行為時應揭開“個人學習研究”的幕布，更深入考量其實施的具體行為。字幕組翻譯影視作品本身行為的性質與普通人翻譯文章的行為并無二異。但字幕組的區別在于其并沒有止步于此，而是有將字幕嵌入視頻，轉換格式并進行上傳等一系列行為。而這后續的幾步就是其侵權的關鍵步驟。

首先，這幾步將作品的對象從“個人”推向了“公眾”，如果只是個人學習使用，應該要將作品控制在自己使用的特定范圍之內，而將文件上傳至服務器，不論其動機為何，顯然都不能認為其只為個人使用。其次，該行為也將作品的使用范圍從小范圍交流使用擴展到了向所有人公開，即任何人在任何時間都可以在網絡上查找到相應文件并進行相關操作。這無疑是對“合理使用”排外情形之一的徹底的違背。

（3）不得影響該作品的正常使用。在合理使用范圍中一般要求不具備商業特征，這也是合理使用制度設計之初的基本標準。而很多字幕組的行為確實不如像其聲明所稱純為個人使用和學習。例如去年被相關執法部門“關停”的射手網，其運營公司開設了網上商城，以營利為目的，銷售其復制于硬盤存儲設備的“2TB高清綜合影音合集資源”等產品。而字幕組在微博賬號和論壇頁面上投放廣告的行為也是比比皆是。這些商業因素造成了對于原影視作品的不合理使用。所以字幕組想要完全掙脫侵權的泥潭，需要做到與商業行為絕緣，真正做到純“交流學習”之用。

（4）不得不合理地損害權利持有人的合法利益的條件或標準。字幕組翻譯的影視作品大部分是海外影視作品，在其本國享有相應的版權保護，享受相應的經濟權利。而字幕組上傳的作品在中國的權利狀態各有不同，有如《唐頓莊園》等由正式渠道引進的作品，而大部分還是并沒有通過正式的渠道進入中國市場的影視作品。未來這些作品會不會進入中國市場并沒有定論，所以字幕組先行一步將作品進行傳播的行為無疑會對這種可能性有著不利的影響，即對版權作品的潛在市場和價值有著相應的削弱，而這也是被認為在判定合理使用時最需注意的因素。此外，最近一些海外網民“翻墻”進入中國網絡觀看經由字幕組加工的本國視頻作品。這樣的行為對比前面所述的“對潛在市場的可能性威脅”無疑是更直接的對著作權人合法享有的經濟權利的一種侵害，值得我們進一步進行關注。

而對于單純字幕文件的翻譯，筆者認為其不存在對于視頻作品市場的侵占問題，因為即使將字幕文件上傳至服務器供他人下載，觀眾只單純獲得字幕文件，而字幕文件大多為ass、srt、ssa等不能進行獨立運行操作的格式，必須結合其他視頻文件一同運行。故而很難認定其對翻譯權的侵犯，也不能認為其造成對原視頻作品潛在市場的侵占。

此外，將視頻作品上傳至服務器，除了侵犯復制權外，筆者認為還侵犯了其信息網絡傳播權。正如前述，字幕組將視頻文件處于一種可以被任何人在任何時間獲取的一種狀態。而只有原著作權人才具有使其處于該種狀態的權利。但對于原作品添附字幕文件是否會構成新的著作權法保護的作品？字幕組成員是否可以成為新的著作權人？鄭成思教授認為“未經許可而將他人作品與自己的作品合并”這類作者首先是侵權人，不應將侵權人的行為認定在“事實上”形成了“合法作品”。而對于單純上傳字幕文件的行為來說，字幕文件是中文的，相對于原作品原本并不存在，對于這樣一個派生作品，其傳播并不等同于原作品的傳播。

三、結論

綜上，分析了字幕組在各個環節的行為后，筆者認為對“視頻+字幕”類的行為，其侵權行為是無可避免的。其侵犯了原著作權人的復制權，翻譯權，信息網絡傳播權，是應當受到侵權處罰的。而對于單純上傳字幕文件的行為，其不存在復制行為，也沒有構成對于原作品的信息網絡傳播，至于翻譯行為，因為字幕文件的獨立性和無償性，并不會對原作品造成著作權侵權，故而我認為其不會造成對翻譯權的侵害。所以我們在面對字幕侵權問題時應一分為二的看待不同的文件格式，分清合理使用的界限，從而才能更好的平衡著作權人的權益和公眾利益，而這也是著作權存在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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