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與歷書

文丨張雋波

百花與歷書

文丨張雋波

花，是大自然的寵兒，是美好幸福的象征，更是愉悅身心、表情達意的使者。為貼近百姓生活，歷書封面圖案中，爭奇斗艷的“花”成了露臉最多的元素之一。

花是時間的代言人

翻開小學三年級《語文》（人教版）上冊，一篇《花鐘》的課文告訴我們：不同的花會在一天中的不同時間次第開放，植物學家據此修建“花鐘”來告知時間。

“花木管時令，鳥鳴報農時。”古人很早就發現花草樹木的變化能預報時間。

花信風，就是應花期而刮起的風。我國古代以五日為一候，三候為一節氣。每年，從小寒到谷雨這8個節氣里共有24候，每候都有某種花卉綻蕾開放，于是便有了“24番花信風”之說。如驚蟄：一候桃花、二候棠梨、三候薔薇。

日常生活中人們還喜歡把一年中的12個月與某種花相對應，放在一起便形成了“花歷”。書畫家們在作品落款處，經常直接署上桃月、桂月等。由于我國地域遼闊，各地氣候、物候相差頗大，但個別月份所對應的花為世人普遍認可，例如杏月是二月，荷月必是六月，菊月必指九月。

歷書封面百花開

歷書的前身是“皇歷”，其封面除了保護功能外，有無官印和“硃批”二字等細節還體現著使用者的等級尊卑，所以在清代及以前的歷書中，封面格式非常固定，鮮見任何圖案。

民國成立初期，官方出版的歷書封面大多沿襲了以前的設計和做法，所不同的是，封面“官印”是印上去的，不是蓋上去的。而民間書局出版的大量歷書，為了吸引消費者，更為了在破舊立新之際烘托節日氣氛，封面的審美功能和查找功能開始顯著增強，福祿壽、吉祥如意、平安富貴等裝飾畫驟然增多。要美化、亮化封面，貼近百姓生活，爭奇斗艷的“花”成了露臉最多的元素之一。

歷書封面的花多為吉祥寓意的傳統花卉，牡丹花、荷花、梅花、百合花等都是上鏡率較高的花卉。1913年的一本歷書封面上，幾行豎排文字的周圍全用花枝和綠葉環繞，雖然這些花并不在同一時間開放，但在畫家的筆下，呈現了一幅瓜瓞綿綿、吉祥富貴的美好景象。1915年上海廣益書局出版的歷書封面上，大總統、副總統、國務卿3人的半身像周圍全是花叢，大總統在歷書封面的上半部分，另二人在下半部分，符合審美習慣，使得整個畫面十分協調、美觀。

更多的是傳統吉祥紋樣。1924年上海錦章圖書局出版的歷書封面上，百合花、牡丹花、靈芝、花瓶、如意等組成圖案，“百合”和“百事”的百字互通，“瓶”和“平”同音同聲，“如意”和“靈芝”形態接近，象征百事平安、一切皆如意。看似雜亂無章的畫面，卻是一幅寓意豐富、畫面生動、多姿多彩的傳統中國畫。

新中國成立后，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歷書封面的花 “百花齊放”，出現最多的是荷花，其次是梅花、牡丹花等。進入21世紀以來，歷書封面除了傳統花卉外，又“盛開”了許多時興花、時髦花，有的還是引進或馴化的品種，如蝴蝶蘭、康乃馨、郁金香等。

歷書封面首選的荷花，也叫蓮花、水芙蓉，因其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是幸福生活、純潔友情、美好愛情的象征。在民間，新婚洞房的布置就常有并蒂蓮、魚戲蓮、荷花鴛鴦這些圖案。蓮花的根為藕，與“偶”諧音，而藕中又有千萬條細絲，藕雖斷，絲還連，這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愛情象征物。而蓮花的果實蓮子，一子一隔，互不干涉，又與我國多子多福、長幼有序的傳統觀念極為吻合，因此被賦予了“多子”的意義。又因“蓮”與“連”諧音，所以還有用“蓮生貴子”來祝賀多生兒子的說法，以蓮來象征生殖繁衍。“荷”“和”諧音，民間常見的吉祥畫《和合二仙》，便是一人手中執荷，另一人手中捧盒，取其諧音之故。

此外，歷書封面出現較多的還有牡丹花、梅花、菊花等。牡丹花朵碩大，色澤鮮艷，被稱為“花中之王”，人們視其為富貴榮華的象征。梅花的枝干蒼勁挺秀、寧折不彎，被人們用來象征剛強不屈的意志，而迎風斗雪怒放的梅花則最先給人間帶來春的氣息。菊花在秋季開放，花期長，千姿百態，其不畏風霜的高尚品格為人們稱道。

社員都是向陽花

20世紀60年代初，歌曲《社員都是向陽花》風靡一時，歌詞中唱到：“公社是顆紅太陽，社員都是向陽花，花兒朝陽開，花朵磨盤大，不管風吹和雨打，我們永遠不離開她。”當時中央人民廣播電臺農民節目的開場曲就是這首歌。

向陽花就是向日葵，也叫太陽花，因花盤隨太陽轉動而得名。在特殊的年代里，它被賦予了特殊含義。從沒有進入中國傳統吉祥圖案大家庭的向日葵，也開始高調躋身其間，并頻繁出現在歷書封面上。

北京出版社編輯出版的1966年歷書，其封面右上角有兩朵碩大的向日葵，向日葵的花盤下，是1女3男共4名“突擊隊員”，他們有的頭戴草帽，有的手拿鐮刀，有的肩挎長槍，意氣風發地行走在田間小路上，身旁是豐收的麥浪和掛滿果實的蘋果樹，麥田里收割機在收獲，遠處綠色森林覆蓋著群山，山間有巍峨的大水壩和高聳的電線桿，群山之間，彩云環繞，一輪紅日冉冉升起，好一幅欣欣向榮的金色畫面。河北人民出版社編輯出版的1966年歷書，其封面的向日葵數量更是多達8朵，向日葵下方，是3女2男共5位人民公社社員，3人在學習毛主席的《實踐論》，2人在執槍站崗，雙眼炯炯有神，平視前方，保衛國家。江西人民出版社編輯出版的1969年歷書，其封面用7朵向日葵組成了一個漂亮的“U”形圖案，圖案上方，是毛主席頭像照片。

花兒有語亦有情，歷書封面上的鮮花，帶來的不僅是絢麗的色彩、綽約的風姿，給人以美的享受，而且還是幸福、友好、和平的象征，是增進友誼、傳遞情感的紐帶，更是對偉大祖國在新的一年里百業興旺、繁榮昌盛的美好祝福。

（張雋波，山西日報社主任記者，中國民俗學會會員，收藏近300個年份的不同版本歷書3000余本。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項目“中華傳統節日的文化內涵及其傳承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15BZW186。文中照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