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妞妞》，讀“父親”

祖娥

想說感同身受，卻覺得感同身受只是一個成語，用來形容我的心情，總覺得諷刺了你，諷刺了妞妞，諷刺了這本書。于是，我再也找不到合適的東西來形容我讀了這本書的感受。

或許這不是一本書，而是一個父親用感情的一磚一瓦筑起來的一座墳！面部表情越來越復雜，心揪得越來越緊，一句“妞妞死于一九九一年十一月七日下午五時”讓我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淚一下子就涌上來了。

《妞妞》一書記述了一個僅擁有562天生命的小女孩患上多發性視網膜母細胞癌，這是一種病發率僅為一萬二千分之一的絕癥，但這萬分之一的厄運偏偏落在可愛的妞妞身上，成了這個不幸家庭在劫難逃的百分之百。

任何治療都無法挽回妞妞的生命，然而妞妞的父母并沒有因此放棄她，或是消極地等待親生骨肉一點點逝去，他們像養育健康小孩一樣細心地呵護她，他們給妞妞上戶口，給妞妞買玩具，抱妞妞去公園，帶妞妞上醫院，為妞妞說出第一個“爸”字而狂喜不已……這是一種多么絕望而熾烈的親情。

突然憶起，第一次帶男朋友回家。晚飯時，家里又來一位叔叔，三個男人幾杯酒下肚后，便開始各種暢談。我怕他尷尬，便一直坐在旁邊。聊著聊著便聊到了生男孩好還是生女孩好這個話題。叔叔毫不猶豫地說：“生個女孩遲早都是別人家的，不起什么作用，還是生個男孩比較實在。”

父親卻反駁道：“女孩也挺好的，只是要出嫁的時候，舍不得。”然后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舍不得”。在一旁的我低著頭，已經淚流滿面。

小學時，不舍我背著小書包走向學校，期待我從學校歸來的笑臉。這個時候，你或許想，還好，每天都可以見到。中學時，不舍我踏上客車的身影，欣喜等待周五下午歸來的我。那個時候，你或許想，也還好，每周都可以見到。大學時，不舍我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三步一回頭的道別，然后盼望一個學期的結束。終于，你內心開始忐忑不安，開始覺得我離你越來越遠。以至于，我帶男朋友回家，你卻滿臉愁容。這份心思，我懂。

哲學是智慧的科學，身為哲學家的父親，卻發現任何一種智慧都不能使他免于痛苦。他寫道：“我明白了，世界上沒有什么東西能割斷父母對孩子的牽掛，連死亡也不能。這牽掛的線團系在你遠逝的小軀體上，穿透死亡的壁壘，達于另一個世界。我明知你不復存在，仍然惦記你，猶如惦記一個失蹤的游子。”是啊，這份愛，這份牽掛能穿過時光，穿過歲月，得到永恒。

是啊，這份愛，這份牽掛能穿過時光，穿過歲月，得到永恒。《親愛的安德烈》一書中有這么一句話：“所謂父母，就是那個不斷對著背影既欣喜又悲傷，想追回擁抱又不敢聲張的人。”我想，你每次送我，以往的入學也好，如今的工作也罷，一定也是這樣的心情吧。

大學時期的一個假期，我想利用假期掙點生活費，就沒有回家。過了幾天，我爸給我打電話：“扯了兩筐梨留給你回來吃，太累就回來吧。”我說：“你們吃吧，我在這過得很好。”我爸又說：“那你快開學的時候回來幾天吧。”我說：“合同到九月五號呢，那個時候已經開學了，所以就不回來了。”我知道，你太念我。我也知道，這樣的對白會越來越多。

其實，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后來，我才從媽媽口中得知，就是因為我的不回家，爸爸把媽媽“訓”了一頓，爸爸責怪媽媽：“都怪你，以往回來老是讓她洗碗，現在好了，直接不回來了。”

你會發現有那么一種奇妙的存在，即便是最黑的夜，他的存在也會讓你覺得黎明即將出現，用他特有的溫柔喚醒你；即使最寒冷的夜，他也會讓你覺得第二天陽光會出現，用它散發的光芒溫暖你。我能感受，妞妞亦能。妞妞的生命雖然短暫，但相信她已經感受到父親這如黎明、如陽光的愛。或許，妞妞的死對于她自己并不是什么悲劇，而是一種解脫。

我是一個幸運兒，久久的靜享著個個溫柔的黎明，沐浴著恰到好處的陽光。只有你，依然把25歲的我當成一個孩子一樣照顧；只有你，覺得我做的飯好看也好吃；也只有你，不夸獎我有多棒，內心卻早已驕傲到內傷……有時候，我憧憬美好的婚姻；更多時候，我害怕我成為他人之妻，因為，我怕你孤獨。很多人說，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人是爸爸。可是，爸爸，我想對你說，以后的日子里，我想像當初你拉著我的小手一樣，拉著你的大手，陪你一路，走走停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