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民事公益訴訟制度研究

(寧波大學 浙江 寧波 31500)

環境民事公益訴訟制度研究

龍婧

(寧波大學浙江寧波31500)

在2012年進行的《民事訴訟法》修改中，將公益訴訟制度納入了其中。新法頒布以后，不少人認為我國確立了民事公益訴訟制度，但是實際上新《民事訴訟法》對其只進行了原則性的規定，并非可直接適用。隨后修改的《環境保護法》對環境公益訴訟的相關問題進行細化，但在實施過程中仍存在不少問題，特別是“公共利益”的難以確定導致司法審判中適用的混亂。故不僅應對環境民事公益訴訟的對象進行界定，還應當對其立法邏輯進行探究。

環境；公共利益；民事公益訴訟；制度研究

環境民事公益訴訟制度在理論層面很大程度上依賴于環境公益訴訟制度而存在，可以說環境民事公益訴訟制度是環境公益訴訟制度的下位概念。在理論界，對于環境公益訴訟的各類探究較為成熟，梳理當前理論可以發現，環境公益訴訟主要的理論基礎有三類，分別為公共信托理論、環境權理論和私人檢察總長理論。基于這三類理論，環境公益訴訟論證了個人以及環保組織(社團)作為訴訟原告的資格。在結合到民事訴訟領域，對于環境公益訴訟制度是否需納入民事訴訟的規制中以及環境公益是否應分為環境行政訴訟與環境民事訴訟在理論界存在了較大的爭議，在2012年民訴法的修改中，確立公益訴訟制度的立法方式來強化對于公共利益的保護，立法初衷是好的，但是其效果以及其法律邏輯值得深究。

一、環境公益訴訟概述

環境民事公益訴訟制度是在2012年《民事訴訟法》進行修改之后得以以法律形式確定下來的概念，較之環境民事公益訴訟制度，環境公益訴訟的研究則顯得成熟的多。環境公益訴訟與環境民事公益訴訟兩者既有區別又有聯系，全面了解環境公益訴訟制度的概念與理論基礎可以更好的對環境民事公益訴訟進行剖析。

(一)環境公益訴訟的內涵

環境公益訴訟作為一種待正式引進的訴訟制度，有其特有的理論基礎。環境公益訴訟作為環境民事公益訴訟的上位概念，探討環境公益訴訟的理論基礎更有助于理清環境民事公益訴訟的法律邏輯。

1.環境公益訴訟的概念

環境公益訴的標的為利益，利益是訴訟的基礎，要準確認識環境公益訴訟的概念，就必須對其標的與基礎進行界定，即必須首先明晰公共利益的概念。本文要討論的公共利益又是在環境這一大概念的涵蓋下，故解讀環境公共利益可以應從環境的利益出發。

2.環境公益訴訟的理論基礎

環境公益訴訟實體法上的理論基礎為環境權理論和自然資源國家所有權理論，程序法上的理論基礎則有訴訟信托理論私人檢察官理論和新型當事人適格理論等，下面筆者就簡單介紹一下環境公益訴訟法的三個主要的理論基礎。

(1)公共信托理論

公共信托理論是起源于羅馬法的普通法理論，它的核心要旨是確立對特定自然要素的公共權利。美國的約瑟夫·薩克斯教授在《密歇根法學評論》上發表的《自然資源的公共信托原則：有效的司法干預》中表述道：“大氣、水流、日光等環境要素是全體人民的“共用財產”，任何人不能任意對其占有、支配和損害；共用人為了合理利用和保護共有財產，將其委托給國家保護和管理；國家和人民之間的關系是受托人和委托人之間的關系，作為受托人的國家有責任為全體人民的利益對受托財產加以保護，即國家應該作為全體國民的委托人管理好環境；受托人如果濫用委托權，未經委托人同意處置此項財產，或由此而對委托人造成侵害，則應承擔法律責任。”他認為，當政府因未善意履行財產受托義務而對公民造成損害時，公民當然擁有通過訴訟向法院請求保護信托財產的權利。同時由于環境覆蓋面較為廣泛，一旦侵權很容易造成不特定多數人的利益受損即公共利益受損，公民通過環保組織進行維權，能較好的集中訴求，更有利于訴訟，故除了公民本身，環保組織作為原告是有理論支撐的。

(2)環境權理論

環境權理論是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環境危機日益頻發的背景下誕生的。七十年代日本的公害國會和律師聯合會上，環境權的概念也曾被提出過。《歐洲自然資源人權草案》將環境權作為新的人權，基于環境權理論，公民享有潔凈空氣、潔凈水、安靜居所、健康食品的基本權利，享有在適宜人類生存的環境之中生活的權利。同樣地，當其所身處的環境遭受破壞的時候，公民亦有權利尋求司法救濟。除了公民享有環保權之外，環保社會團體亦可以通過接受公民委托，行使起訴資格的權利，其本質也是公民起訴資格的延伸，代替公民行使起訴資格的權利。

(3)私人檢察總長理論

這一理論被認為是美國公民訴訟制度確立的重要理論依據之一。根據該理論，對于不法環境行政行為，為了保護公共利益，國會可以授權一個公共官吏提起訴訟制止違法行為，也可以授權任何人提起訴訟解決這類糾紛。隨著美國環保事業的不斷推進，一方面，政府被立法賦予越來越多的有關環境保護的職責，而政府存在人力、物力和精力的不足，政府實施法律存在一定的盲點。另一方面，政府有時由于受各種因素的影響，如地方經濟的發展、短期經濟利益與政治利益的趨導等因素，政府本身有時不愿意充分實施法律。

(二)環境公益訴訟分類及思考

公益訴訟的分類在理論界由來已久，目前比較成熟的分類主要為兩大類，為民事公益訴訟和行政公益訴訟，但是該分類方式的內在邏輯值得探究。

1.兩種基本形態分類

通常認為，公益訴訟分為民事公益訴訟和行政公益訴訟，前者是針對公民或企業組織等私法主體的民事違法行為提起的公益訴訟，后者則是針對行政主體的行政違法行為而提起的公益訴訟。因此，環境公益訴訟也分為環境民事公益訴訟與環境行政公益訴訟兩種基本形態。

(1)環境民事公益訴訟

是指有資格的公民法人其他組織或有關國家機關，為了預防可能侵害環境公益之污染或破壞行為的發生，或阻止侵害環境公益之污染或破壞行為的繼續，或救濟已經受損的環境公益，而以環境公益的民事危害者或者致害者為被告，向人民法院提出追究其法律責任的請求，并由人民法院按照法定程序依法審判的法律制度。

(2)環境行政公益訴訟

較之環境民事公益訴訟的提起對象為私法主體不同，環境行政公益訴訟制度提起的對象為實施環境行政違法行為的行政主體(如環保部門)。具體表現為政府主動，如規劃或為了經濟利益引入污染企業或者被動，如行政監督的不作為等，對環境造成了公共損害，侵犯了不特定多數人的利益。

2.對基本形態分類的思考

現在學界的通說為以被訴對象及訴訟目的來界定環境公益訴訟，就是筆者上文所提到的情況。但細細想來這樣的分類是有問題。

(1)目的分析

與私益訴訟相比，公益訴訟的目的在于主持社會正義、實現社會公平、維護國家和社會公共利益。民事訴訟的目的在于保護自己的利益不言而喻，行政訴訟的目的也同樣保護自己的利益。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2條規定:“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認為行政機關和行政機關工作人員的具體行政行為侵犯其合法權益，有權依照本法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這也充分說明行政訴訟是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為維護自己的利益而提起的訴訟，并非出于主持社會正義、實現社會公平、維護國家和社會公共利益的目的。

(2)劃分標準

上文也提到，兩種基本形態的劃分是以被告是否國家行政機關為標準的。誠然，從劃分的對象來看，這兩者的區別是很明顯的，但是從行政法的立法來看就不盡然了。行政法是現代國家法治化進程的產物，其核心思想就是為了限制公權力，與之進行抗衡。

二、環境民事公益訴訟制度現狀

環境民事公益訴訟的理論基礎基本建立在環境公益訴訟的基礎上，上文已經進行了詳細的論述，故在其理論基礎上不再贅述。下面筆者主要從環境民事公益訴訟的理論爭議點與實踐情況進行分析。

(一)環境民事公益訴訟的制度探究

自從新《民事訴訟法》和新《環保法》修改后，其理論爭議點不少。首先，在要不要將環境公益訴訟歸入民訴法是一大爭議，其次，歸入環境民事公益訴訟之后，該制度在主體的平等性、原告適格、訴訟目的和程序保護方面都有較大的爭議，下面筆者就從是否應該納入民事訴訟范圍以及納入之后的主體(這里主要指原告)、客體以及若干程序問題的理論探究進行分析。

1.從民訴法原告適格角度考慮

從修改后的《環境保護法》來看，該法對環境公益訴訟的原告適格問題作出了專門規定。按照《環境保護法》第58條規定，對污染環境、破壞生態，損害社會公共利益的行為，符合下列條件的社會組織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

(1)依法在設區的市級以上人民政府民政部門登記；

(2)專門從事環境保護公益活動連續五年以上且無違法記錄。符合前款規定的社會組織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人民法院應當依法受理。提起訴訟的社會組織不得通過訴訟牟取經濟利益。

筆者在上文的環境公益訴訟的理論分析中，已經論證了公民個人和法人團體可以作為原告的主體提起訴訟。當然，這只是理論基礎的分析，在現實的法律應用中將會有不同的限制。在這里筆者重點想要討論的是檢察機關作為提出環境民事公益訴訟的原告是否應該被接受。法條中對此并沒有明文規定，但筆者更傾向于不應該被接受，原因之一是前文已經論述的與被告主體不平等問題，原因之二是，在現有的制度構建中，檢察機關的主要職責是提起刑事公訴，若是賦予檢察機關公益訴訟的職能，且不論檢察機關是否有能力和精力應訴，檢察機關提出的訴訟該歸于民事訴訟還是刑事公訴？假設把涉及環境類公益訴訟歸于民事訴訟，倘若該公益訴訟中又涉及刑事犯罪該如何處理？是一刀切還是看程度？若是看程度那么比例該如何確定？故若是把檢察機關作為適格原告有較多的不妥之處。

2.從訴訟客體的角度

每一個訴訟都有一個訴訟目的，既期望通過訴訟達到一個怎么樣的效果。毫無疑問，在民事環境公益訴訟中，其訴訟目的自然是為了公共利益保護的最大化，正是基于這樣子的利益又產生了一個問題，所尋求的利益是基于“對人的損害”還是“對環境的損害”？在實現中，被冠以“公益訴訟”的案件大致可以分為3類：一是純粹以個人名義提起的訴訟，二是以利益相關者的名義提起的訴訟，三是純粹以公共利益代表者的身份提起訴訟，既沒有直接利害關系的環保組織。在前面兩個分類中，我們可以很明顯的看到訴訟目的包括了公益目的和私人目的，相比較而言，第三種更接近與純粹的公益目的。

3.從程序的角度

《環境保護法》將訴權賦予了符合條件的社會組織，且擴大了環境公益訴訟的受案范圍，將破壞生態環境和污染環境的行為同時納入到環境公益訴訟的保護范圍內。同年最高人民法院立足于我國實踐并考慮學界及實務屆意見后頒布了《關于審理環境民事公益訴訟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及民事訴訟法司法解釋，在一定程度上細化了環境公益訴訟的程序規則。關于案件管轄的爭議點并不大，由于涉及公益訴訟，一般案件的影響力較大，故在《新民訴》中將其定位與中院管轄范圍是妥當的。這里需要探討的是公益訴訟是否可以反訴、和解與調解以及判決力如何的問題。

(1)關于反訴

在一般的民事訴訟中，《民事訴訟法》允許本訴的被告向本訴的原告提出與本訴有牽連關系的相反請求，即所謂反訴。反訴制度的目的在，通過反訴與本訴合并審理，減少當事人的訟累，降低訴訟成本，便于判決的執行。對于環境公益訴訟來講，筆者認為應當禁止反訴，原因有二：一是公益訴訟的原告本身只是“第三人”，即只是代表公共利益主體形式訴權，與公益訴訟的被告之間不存在基于訴訟標的和事實上的直接利害關系；二是如果允許反訴將會導致訴訟的復雜化，不符合反訴制度設置的目的。因為公益訴訟和私益訴訟并不是一個沖突的存在，并不是說提起了公益訴訟就排除了私益訴訟。

(2)關于公益訴訟的和解與調解

《民訴法解釋》第289條規定，對公益訴訟案件，當事人可以和解，人民法院可調解。環境公益訴訟司法解釋第25條規定，環境民事公益訴訟當事人達成調解協議或者自行達成和解協議后，人民法院應當將協議內容公告，公告期間不少于30日。

從上述法條中，民事訴訟法中對于公益訴訟的和解與調解并不排斥。民事訴訟中當事人之間能夠和解和調解都是以當事人對自己實體權利和訴訟權利的處分為前提的。無論是和解還是調解都是司法政策所鼓勵的，但對于公益訴訟是否也應如此重視和解與調解是需要探究的問題。

筆者認為，公益訴訟的原告與對方當事人之間是不能進行和解或者調解的。因為原告只是獲得了提起公益訴訟的資格。原告作為提起公益訴訟的機關或組織對其訴訟僅僅享有部分訴訟權利，因為他們畢竟不是公共利益實體上的代表，因此，不應對公益訴訟案件的實體問題享有處分權，其訴訟權利也應受到相應的限制。另，上文筆者也論述過，公益訴訟一般不涉及金錢賠償的問題，也就不存在就賠償的數額雙方之間進行和解或調解的問題。若是能確定具體的受害者，則完全可以按照私益訴訟解決，進行損害賠償的和解與調解。

(3)關于公益訴訟判決的效力

《民訴法解釋》第291條規定，公益訴訟案件的裁判發生法律效力后，其他依法具有原告資格的機關和有關組織就同一侵權行為另行提起公益訴訟的，人民法院裁定不予受理，但法律、司法解釋另有規定的除外。

在民事訴訟中，任何生效(確定)都有既判力，即法院不得就已經判決的實體爭議事項再行審理和裁判，即使判決也不得與前訴判決的主文判斷相矛盾；當事人也不得就已經裁判并已經裁判并確定的實體爭議事項再行起訴，即在判決的效力之內，對當事人雙方都有約束力。

但是筆者認為，在《民事訴訟解釋》中，將公益訴訟裁判誤認為有判決力實為不妥。在民事訴訟中，裁判只是一個程序事項的裁定，并不涉及實體事項的判決，也沒有解釋中所謂的“具有原告資格的機關和有關組織就同一侵權行為另行提起公益訴訟的，人民法院裁定不予受理”的情況。比較妥當的做法是僅就生效判決作出規定即可，否則，容易讓人民誤認為裁定具有既判力是通常情況。

(二)實踐中民事公益訴訟遇冷的分析

昆明中院環保法庭正式掛牌于2008年12月11日，但直到2010年8月，該環保法庭才開始受理全省第一例環境公益訴訟案件，實現了環境公益訴訟“零”的突破。在此之前將近兩年的時間，云南全省個環保法庭沒有審理過一件真正意義上的環境公益訴訟案件。江蘇無錫環保法庭成立于2008年，自掛牌之后的400多天時間里，一直未見環境公益訴訟案件登場，直到2009年6月，錫山區檢察院對兩名盜伐林木者提起民事公益訴訟，才填補了無錫環保法庭一直沒有環境公益訴訟的空白可見，民訴公益訴訟制度在實踐中多有不足之處。筆者認為，除卻上文提到的“公共利益”不明之外，究其原因還有以下兩點。

1.公共選擇理論中的“理性冷漠”現象

“理性冷漠”是公共選擇理論中的一個重要概念。公共選擇理論認為，從個人自利的前提中邏輯地推演出人們會自動采取行動以增進其所屬集團的共同利益，這種觀念事實上是不正確的。“除非一個集團中人數很少，或者除非存在強制或者其他某些特殊手段以使個人按照他們的共同利益行事，有理性的、尋求自我利益的個人不會采取行動以實現他們共同的或集團的利益。筆者在上文也論述過，由于公益訴訟的特殊性，會出現制度的“搭便車”情況以及制度的反射效應。且公益訴訟往往涉及多數不特定人的利益，以“集團”的形式出現，也不利于克服公共選擇中的“理性冷漠”。

2.成本制約是“零受案率”現象的主因

所欲增進的利益的公共物品屬性、訴訟收益與訴訟成本的巨大反差以及受益人眾多，這三個因素是各國環境公益訴訟共同面臨的問題。但是縱觀全球，發現環境公益訴訟“零受案率”現象為我國所獨有。毫無疑問，環境公共利益的公共物品屬性以及受益人眾多是任何國家均無法通過制度設計予以改變的事實，差別就在于其他國家通過制度設計解決了環境公益訴訟原告訴訟收益與訴訟成本的巨額反差，而我國由于制度設計的缺陷，還沒有從根本上解決環境公益訴訟原告的成本分攤問題。

三、對環境民事公益訴訟的制度完善與實踐建議

在上文的分析中，筆者就環境民事公益訴訟的制度建設與實踐情況進行了介紹，發現在理論上和實踐中都有不少值得改善與完善的地方。

(一)環境民事公益訴訟的制度完善

由于《民事公益訴訟》的修改僅僅對公益訴訟做了原則性的規定，更多上的是由于環境問題的日益嚴峻而對民眾做出的政治上的回應。但是對于民眾而言，光是政治上的呼應還遠遠不夠，尤其是在人民對法制基于莫大希望的情形下，法院必將在現實中面對公益訴訟的提起，故制度的完善顯得尤為重要。

1.加強其他相關法律的細化

眾所周知，民訴法是一部程序法，往往不會涉及實體法上的內容。故關于實體上的內容往往需要各部法律進行詳細的規定。但是由于本次的民訴法修改中，僅對于公益訴訟進行了原則上的規定，并沒有將程序細化。導致出現了實體法中對于公益訴訟的程序部分估計不足。以《環境保護法》為例，該法認為程序性問題應該在《民事訴訟法》中加以規定，導致兩部法中對公益訴訟程序制定規定的缺失。

2.訴訟制度設計的傾斜

在筆者上文的分析中，可以發現，由于公益訴訟的特有的“公共性”，導致了“搭便車”與“反射效應”，進行導致了公眾對于公益訴訟制度的冷漠。為了改善這一情況，可以從兩方面對制度進行設計。

(1)健全訴訟費用制度

在我國，訴訟費用分擔的一般原則是“敗訴方負擔”，即訴訟中敗訴的當事人不僅要承擔自己的訴訟費用，還要承擔對方的訴訟費用。但必須明確的是，按照我國《人民法院訴訟費收費辦法》第2條和第4條的規定，這里的訴訟費用并不包括當事人各方所應承擔的律師費。所以我國的“敗訴方負擔”原則是指除律師費以外的訴訟費用由敗訴方負擔。相比較與公益訴訟發源地的美國，敗訴方不僅要承擔我國所規定的費用，甚至包括了對方的律師費。可以說此舉大大減少了作為公共利益代表的“第三方”的經濟負擔，大大激勵了提起公益訴訟的動力。

當然，如果環境公益訴訟原告敗訴，仍應承擔自身為提起環境公益訴訟而耗費的各類成本，而不應通過環境公益訴訟基金等其他方式轉嫁出去。唯有如此，潛在原告才會在提起環境公益訴訟之前仔細權衡其勝訴的可能性，并謹慎作出是否起訴的決定，從而實現“敗訴方負擔”規則所具有的“正訴激勵”與“濫訴預防”的雙重功能。

(2)“賞金獵人”制度的引入

公益訴訟具有不同于私益訴訟的激勵結構。私益訴訟原告之所以愿意提起訴訟，是因為他們遭受了可以通過訴訟進行救濟的損害，并且預計其訴訟收益會超過訴訟成本。因此，由于利益訴求的存在，不用法院進行激勵，其本身也就有提起訴訟的動力。但是公益訴訟不同，筆者在前文也進行了論述，采取公益訴訟的方式能夠實現的請求通常限于停止侵害、恢復原狀、消除危險，往往不涉及具體金額的賠償，故沒有內在利益驅動，若想真正發揮公益訴訟的目的，必須靠外在制度進行激勵。

所謂“賞金獵人”制度，其設計的核心目的為通過對“獵人”進行“獎勵”，來激勵其采取合理方式通過“私人力量”來彌補“公有力量”的不足。在美國，勝訴原告一般可以獲得損害賠償金的10%到30%，以彌補勝訴原告的成本支出，而且往往會使其在訴訟中獲得一定的利益，此舉通過制度的外部激勵，更好的提升了公益訴訟的提起率，對于環境公益訴訟同樣適用。

(二)實踐對策建議

縱觀我國實踐情況，隨著立案登記制的實施以及環保法庭的成立，提起公益訴訟受理基本是“有門”的，現在最關鍵的是對于民間環保組織的規范與支持。

1.民間環保組織成立規范

我國民間環保組織由政府發起設立的環保組織和高校環保社團居多，均在40%左右；草根的民間環保組織較少，僅占15%。我國環保組織的發展主要面臨著登記注冊難和資金短缺兩方面的困難。在各級民政部門正式注冊登記為社會團體的比例較低；大部分民間環保組織只能登記為民辦非企業單位或者進行工商登記注冊；高校的環保社團則是在高校團委登記，仍有不少民間環保組織未辦理任何注冊登記手續。

可見，我國公益訴訟組織的水平層次不齊。只有給民間環保組織發揮作用的機會，他們才能提高能力，產生影響，吸引人才，發展壯大。如果我們一味埋怨其沒有訴訟能力，同時又不給其發展提高的機會，這無異于是強環保組織之難，反映的是根本不想發揮環保民間組織作用的心理。有的人一方面擔心讓環保民間組織參與環境公益訴訟會導致濫訴，一方面又認為環保民間組織根本沒有能力提起公益訴訟，反映的是一種矛盾心理，但實質上反映的是對公眾參與環保的懼怕心理。

2.民間環保組織資源來源保障

費用問題是困擾我國民間環保組織生存和發展的主要制約因素之一。據中華環保聯合會調查，我國76.1%的民間環保組織沒有固定經費來源，有22.5%的民間環保組織基本沒有籌到經費，81.5%籌集的經費在5萬元以下。由于經費不足，超過60%的民間環保組織沒有自己的辦公場所；96%的全職人員薪酬在當地屬中等以下水平，其中43.9%的全職人員基本沒有薪酬；有72.5%的民間環保組織沒有能力為其職員提供失業、養老、醫療等福利保障。可見，目前我國眾多的民間環保組織處于“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狀態。環保公益訴訟不僅是一個技術活，也是一個費財力的活。從目前來看，做的比較好的組織有自然之友、阿里巴巴設立環境公益訴訟基金進行支持。值得注意的是，在互聯網的浪潮下，我國于2015年6月5日在環保領域推出首個眾籌平臺——綠動未來。該平臺的目標是主要有三：一是充分發揮“綠動未來”平臺的民資蓄水池作用，積極參與社會資本和政府合作模式，為推動環保產業發展、穩定經濟增長作出應有的貢獻。二是充分發揮“綠動未來”平臺的民智反應釜作用，把老百姓在污染治理方面的智慧、意愿和辦法集中起來，不僅讓這些智慧發生物理反應，還要發生化學反應，生成更多的“金點子”，成為改進環境治理方式和治理效果的重要推動力。三是充分發揮“綠動未來”平臺的民意孵化器作用，通過匯集每一個簡單的環保創意、每一個微小的節約設想、每一個細心的綠色生活建議，再通過平臺的孵化和放大，引導人們從衣、食、住、行各方面做出綠色選擇、踐行綠色生活、實現綠色夢想，從而形成人人、事事、時時崇尚生態文明的社會新風尚。此舉由環保部出面，通過“眾籌”的手段，更好體現了“環境”這一概念的集體性，為環境組織在訴前階段更好的提供了資金支持。

四、結語

從2012年的《新民訴》的出臺，到2015年《新環境保護法》的施行。在環境保護上，不論從法律的完善到政策的制定方面，這幾年我國都有不少的進步。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民眾的環保意識也在不斷的增強。但是不足之處仍有不少，比如民事訴訟制度的規定不夠細化，對于訴訟費用的規定也不利于公益訴訟的提起。與此同時民間環境組織的水平層次不齊，這都對環境民事公益訴訟的具體施行產生了不小的障礙。在理論上，對于“環境公益”與“環境民事公益訴訟最核心的理論基礎”都不同的看法。可以說將環境公益訴訟放入民事訴訟的范圍之中都有較大的爭議，但是現實是環境公益訴訟已經納入民事訴訟的范圍之中，在此種情況下，更應該做的是理清民事訴訟與公益訴訟的制度關系，為此，對于公共利益之司法救濟這種當今世界各國都面臨的高難度的重大理論與實踐問題，在中國今天的現實語境中，怎樣構建及其設置是需要我們做更為深入的研究、思考與嚴格的理論論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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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婧(1991-)，女，漢，寧波大學15級經濟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