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貝馬斯公共領域理論探析

(鄭州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河南 鄭州 450001)

哈貝馬斯公共領域理論探析

彭幫姣

(鄭州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河南鄭州450001)

市民社會在理論上經(jīng)歷了歷史發(fā)展的三個階段，政治社會、經(jīng)濟社會、文化社會三個階段。哈貝馬斯在第三個階段文化階段提出了公共領域的理論。在哈貝馬斯看來,公共領域是國家權力與市場經(jīng)濟之間的緩沖地帶,其核心訴求是通過觀念和文化的力量對抗政治權力,但就其內(nèi)涵而言，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已遠遠超出了文化領導權，用觀念啟蒙來影響公眾和政治權力持有者,不斷發(fā)揚和擴大民主。但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理論很大程度上是一種理想的狀態(tài)，其本身并不是沒有矛盾，正是這些矛盾和悖論的揭示，哈貝馬斯完成了對資產(chǎn)階級法治國家公共領域辯證法的論證。

哈貝馬斯；公共領域；生活世界

哈貝馬斯首先通過考察公共領域概念而考察市民社會的概念，從而形成他關于市民社會討論的第一階段，在討論公共領域與市民社會這兩個概念以什么樣的關系存在于哈貝馬斯的語境中。有學者認為哈貝馬斯所說的市民社會特指之前的以交往為理性的“公共領域”即生活世界。而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指的更多的是市民社會與國家的互動地帶。而厘清這些公共領域的概念，形成，功能等問題，從而客觀再現(xiàn)哈貝馬斯市民社會概念的真實面貌。

一、公共領域的概念與歷史生成

何謂公共領域？在美國著名漢學家黃宗智看來，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包括了兩種含義。含義之一比較確定是特指17世紀以后英國和法國出現(xiàn)的現(xiàn)象。含義之二較廣泛，是指社會中較寬泛的情況。[1]應該說黃宗智比較全面的把握了哈貝馬斯公共領域的內(nèi)涵，但是其實第二種含義并未過多的出現(xiàn)在哈貝馬斯的理論視野。即哈貝馬斯關注的不是社會的公共領域而是資產(chǎn)階級的公共領域。[2]在這種情況下哈貝馬斯首先考察了歷史上的公共領域的類型，借此一方面厘清了公共領域范疇的改變以及引出他的重點—資產(chǎn)階級公共領域。

哈貝馬斯認為，歷史地看，公共領域經(jīng)歷過三種形態(tài)的變化。因而這三種形態(tài)具有不同的含義。第一種含義是針對古希臘城邦而言的，因為這種生活主要是廣場上進行，形成了一種特殊的廣場文化。這種文化以兩種方式存在的。一種是言談對話，包括討論和訴訟；二為公共實踐活動，包括戰(zhàn)爭和競技，這是亞里士多德的城邦公民政治生活的內(nèi)容。可見，哈貝馬斯最初的形態(tài)公共領域是亞里士多德描述的公民社會或市民社會。亞里士多德對公共領域劃分了私人領域與公共領域，在哈貝馬斯看來，私人領域是必然王國，相反公共領域是自由王國。如果私人領域是受生活必須品勞動的制約，而公共領域則完全擺脫這些制約。而這種公共領域?qū)θ藗兊纳钣^念產(chǎn)生比較深的影響。

第二種含義是針對中世紀歐洲封建社會來說的。在古代并不存在現(xiàn)代意義的“公共領域”與“私人領域”。封建社會主要由封建莊園經(jīng)濟。封建莊園由封建領主所支配，形成了封建主所有權，封建領主既不是一種私有權也不是一種公有權。即不存在公與私的對立。從制度范疇上講是政治國家與市民社會并未發(fā)生分離，實質(zhì)是馬克思說的政治與市民社會沒有分離。哈貝馬斯認為作為一個公共領域它不是從制度層面講的而純粹是一種地位的象征。與古希臘城邦公共領域相比，代表公共領域的沒有發(fā)生明顯的場所，上至國王，下至低層貴族。他們不是在固定的場合，由于代表型公共領域如此注重權威，因此實際講民眾排除在外。領主在民眾面前代表的是所有權而非民眾。

然而在哈貝馬斯看來，無論是古希臘的公共領域還是中世紀代表型公共領域，都沒有作為一個批判性的存在。而這樣的公共領域只是近代的事情。近代重商主義的發(fā)展導致最后的資本主義私人經(jīng)濟。然而市民經(jīng)濟如何對公眾進行批判。以什么樣的手段進行批判，哈貝馬斯認為報紙和出版物可以承擔批判的功能。這樣就形成了以一個新的閱讀群體組成的新的公共領域。它們同新聞出版物與新聞媒體構成一種全新的公共領域，即資產(chǎn)階級公共領域。它是哈貝馬斯的第三種形態(tài)的公共領域。根據(jù)資產(chǎn)階級所談論的話題分為兩種類型；一種為文學類型，二為政治公共領域。因為文學公共領域主要體現(xiàn)在由報紙和雜志等出版物延伸而來的咖啡館、沙龍和社交聚會，但有了他們，公眾理念才能成為才能稱為觀念，進而成為客觀要求。[3]然而，就資產(chǎn)階級公共領域而言，文學公共領域是遠遠不夠的，為了有力地對抗公共領域，必須上升為政治公共領域。因此政治公共領域是從文學公共領域而來的。那么什么是政治領域？當公眾討論與涉及國家相關的問題時，我們稱為政治的公共領域。可見政治領域?qū)嵸|(zhì)是以政治問題為討論對象的。

二、公共領域的特征

根據(jù)哈貝馬斯的語境，我們可以把公共領域的基本特征概括為以下幾點。

(一)推理性和討論性

因為緣起閱讀群體的場所，公共領域成為那些特別是有知識，受教育的公眾組成的空間。盡管宴會，沙龍交往方式各有不同，但他們總是就他們私人的問題達成一致。因此正如國內(nèi)很早研究哈貝馬斯公共領域問題的蕭瑟指出的，公共領域是一個社會生活的領域在哪里，人們可以就他們所關心的問題進行自由平等的討論。因為不受，政治，傳統(tǒng)觀念的影響[4]。

(二)批判性和批評性

因為公共領域面對的是公共權力的形成與發(fā)展，因此批評性一直是他的特點。在他周圍總是形成政治批評中心和文學批評中心。而無論是文學批評中心還是政治中心都無疑將矛頭轉向的是上層階級的干預和個人，保護公共領域的私人領域不受侵犯。

(三)平等性與開放性

公共領域中的不同成員由于將反對專制主義看做是共同目標，因而他們在公共領域中平等相處。當然這平等不是政治上的不平等而是單純的“人”的平等。同時公共領域原則上向所有全民開放，因為資產(chǎn)階級公共領域的成敗始終都離不開普遍開放的原則，把某個特殊集團排除在外不是真正的公共領域。

(四)強調(diào)公眾意見和公眾輿論的形成

所謂公共領域首先指的是我們的社會生活的一個領域，在這個領域中，像這種公共意見的思維可以形成。[5]而且資產(chǎn)階級公共領域，對其功能的理解具體表現(xiàn)為“公眾輿論”范疇。只有借助于公共輿論和公眾意見，市民階級才會形成批評的力量。如果說公共領域是哈貝馬斯市民社會理論的一個核心范疇，那么公眾輿論就是公共領域的一個核心概念。

通過公共領域的上述基本特征，我們發(fā)現(xiàn)，雖然哈貝馬斯同葛蘭西一樣強調(diào)市民社會文化整合的重要地位，但是就內(nèi)涵而言，公共領域卻遠遠超過了文化領導權，意義顯得更加豐富。同時需要指出的是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已經(jīng)接近他后來的空間和生活世界。這些范疇和范式在哈貝馬斯哪里的文本中占據(jù)了重要的地位，也為哈貝馬斯在第二階段以全新視角界定市民社會做出了注解。

三、公共領域的基本功能

通過對公共領域的形成，概念等問題的考察，哈貝馬斯向我們初步展示了其市民社會的具體形象。在哈貝馬斯的論述中，公共領域的基本功能有兩個維度。其一為公共領域的解放功能，即對市民社會和人類的解放。其二，為公共領域的合法性功能，即為法律，民主，以及法治提供合法性依據(jù)。

(一)公共領域的解放功能

哈貝馬斯主要是通過討論市民家庭私有人自律和界定資產(chǎn)階級公共地位而展開的。這里哈貝馬斯借用了馬克思提出的“政治解放與人的解放”這一術語，來描述資產(chǎn)階級公共領域的解放功能。然而他對這一術語的解釋卻有很大的差異。馬克思在市民社會問題的討論中區(qū)分了政治解放與人的解放，指出以人的解放為標志的政治解放只不過是一種市民社會的解放。它不但沒有克服市民社會，相反帶來了市民社會的種種弊端。而馬克思認為，革命就必須實現(xiàn)人類解放，而實現(xiàn)人類解放就必須推翻私有制，這一任務只能由無產(chǎn)階級完成。而在哈貝馬斯的論述中，哈貝馬斯將人的解放看成是人性的解放。這點沒馬克思深刻，現(xiàn)實途徑是通過公共領域?qū)€人自律提升為普遍人性。他過分夸大了私人自律和公共領域之于市民社會的解放和人的解放的作用。這正如美國著名學者教授所指出的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過分渲染了資產(chǎn)階級的公共閱讀，交談的合理層面，從而導致了不正確的理想化。

(二)公共領域的政治功能

在哈貝馬斯看來，資產(chǎn)階級公共領域除了發(fā)揮解放功能外，還發(fā)揮政治功能，在哈貝馬斯看來，根據(jù)公告領域之理性討論來擬定法律，在理論上意味著消除政治。因為私人的公開討論和批判要求具有一種既正確又公正，而且沒有任何強制的鮮明特征，所以訴諸公共領域之公眾輿論的立法顯然不能說是一種統(tǒng)治了。然而，在孟德斯鳩和洛克哪里，所謂的消除統(tǒng)治僅僅是就執(zhí)法權來說的，對于立法權來說，它顯然帶有強權即統(tǒng)治的性質(zhì)。因為只有與舊權力的斗爭才能贏得立法權。在哈貝馬斯哪里，法律應當具有理性或合理性，因此立法權應該歸屬于產(chǎn)生理性的公共領域，公共領域成為立法的源泉，公眾輿論使得資產(chǎn)階級國家法典成為合理的法律文獻。所謂合理，一方面意味著法律切合市場規(guī)律，從而維護起市民社會社會利益的作用，另一方面他消除了強權政治，因而更具有民眾性。這就是資產(chǎn)階級法律與公共領域的關系。

四、公共領域的歷史困境

在哈貝馬斯哪里，他所設想的理想類型“資產(chǎn)階級公共領域”在現(xiàn)實中逐漸走向了消亡。隨著國家和社會的相互滲透，家庭與社會再生產(chǎn)的機制也脫離了關系。過去，內(nèi)心領域是私人領域的核心，但是隨著私人領域逐漸失去私人特征，這個領域無法為公共領域提供支持了。在自由主義時代，市民階級典型的私人生活范圍是職業(yè)和家庭。而現(xiàn)在他們朝著相反的方向發(fā)展。而且可以說家庭變的越來越私人化了。而勞動和公共組織變得越來越公共化了。[6]家庭失去了經(jīng)濟職能，與此同時也失去了塑造內(nèi)心的作用。家庭之外的經(jīng)濟職能對應著塑造內(nèi)心領域的機制。“家庭以外的力量直接作用與個人，于是，這一形單影只的內(nèi)省領域逐步轉變?yōu)樗饺祟I域”[7]。

隨著私人領域逐漸走向公共化，公共領域自身具有了私人領域的因素，私人領域和公共領域的界限消失了。按照市民社會自身的理想，自由競爭機制可以自我調(diào)解，但前提是沒有任何的干涉。也就是能保證所有的都能按勞分配。理想中的市場經(jīng)濟是不受公共權力干預的經(jīng)濟，但是隨著資本主義的經(jīng)濟發(fā)展國家干預政策取代了自由放任主義，必然是社會結構發(fā)生改變。國家直接承擔經(jīng)濟和社會功能，使得社會國家化。“社會的國家化與國家的社會化同步，正是這一辯證關系，破壞了資產(chǎn)階級公共領域的基礎”以即國家和社會的分離。從而產(chǎn)生了一個重新政治化的社會領域，從這一領域擺脫了公與私的區(qū)別。

哈貝馬斯也指出，18世紀發(fā)展的文學公共領域也消失了，文學公共領域消費化了。在18世紀前，人們是在業(yè)余時間參加文學公共領域，而現(xiàn)在業(yè)余時間不夠。文學公共領域在消費領域的消失，公眾的批判意識逐漸變?yōu)橄M觀念。這樣就從文化批判轉向文學消費了。過去的文學，藝術，具有批判功能，但是現(xiàn)在市場規(guī)律深入人心。在哈貝馬斯看來，大眾文化試圖迎合教育水平較低的消費集體娛樂和消費需求，以增加銷售，而不是一種導向性的文學。

從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的轉型來看，哈貝馬斯早期公共領域思想具有悲觀色彩。哈貝馬斯認為這種轉型是一種退化，顯然受到老一輩法蘭克福學派的影響，特別是阿多諾的影響。將公共領域的看做是一個從理性的公共領域轉變?yōu)橐粋€消費的公共領域。使得現(xiàn)代社會的民主合法性的原則陷入危機。沒有留下任何保障。哈貝馬斯不再相信公共領域可以滿足這個要求。進入了研究公共領域的歷史困境。而如何解決，哈貝馬斯寄希望于后期建立的交往系統(tǒng)。這也是為什么后來轉入交往理論的緣由。

[1]哈貝馬斯.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M].曹衛(wèi)東等譯，學林出版社，1991：1.

[2]哈貝馬斯.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M].曹衛(wèi)東等譯，學林出版社，1991：84-85.

[3]哈貝馬斯.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M].曹衛(wèi)東等譯，學林出版社，1991：34.

[4]哈貝馬斯.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M].曹衛(wèi)東等譯，學林出版社，1991：59.

[5]哈貝馬斯.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M].曹衛(wèi)東等譯，學林出版社，1991：107.

[6]哈貝馬斯.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M].曹衛(wèi)東等譯，學林出版社，1991：179.

[7]哈貝馬斯.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M].曹衛(wèi)東等譯，學林出版社，1991：171.

彭幫姣(1991.9-)，女，漢，河南省信陽市，在校研究生，鄭州大學，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哲學人與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