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莎
(江西師范大學 江西 南昌 330000)
?
情理與法理的博弈
——以近年爭議案件為視角
胡 莎
(江西師范大學 江西 南昌 330000)
近幾年國內發生的一些法律案件頻繁的引起了情理與司法之間的爭議,在我國特殊國情下的文化背景、道德背景和法律背景作用下,最明顯的表現是刑事審判活動越來越受到公眾輿論的影響,或者說,情理因素與法理因素之間的博弈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超越了某些爭議案件本身所代表的法律內涵。因此,如何在情理因素為向導的社會輿論下維護法律的威嚴,正確處理法理和情理之間的關系,顯得尤為重要。
情理;法理;刑事審判
(一)具體案件分析
今年山東聊城中院一審判處“刺死辱母者”案件的被告人無期徒刑,①這一判決立即引起法學界和輿論的爭議,部分學者認為被告人的行為具有防衛情節,應當從輕或減輕處罰,判處無期徒刑顯然太重,也有學者認可法院的判決,認為當時的情況不存在防衛緊迫性,而輿論卻一面倒的認為法院的判決過重,大多數人認為被告人在母親受到那般侮辱的情況下,做出的刺傷他人的行為是在情理之中,基于被害人等人具有重大過錯的前提下,法院應當對其從輕或減輕處罰,有些人甚至認為被告人是無罪的。從法理上看,如果判案法官認為被告人不具有正當防衛的情節,依據《刑法》234條,故意傷害他人身體致人死亡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況且被告人還有刺傷幾人的情節,這樣看對其判處的無期徒刑是在法定量刑情節內的,那為什么會引起社會公眾如此大的爭議呢?顯然,依據此案件的具體情境,法院的判決是不合“情理”的。
(二)情理與法理沖突的理論分析
在中國法律發展的過程中,“情理”與“法理”曾多次發生碰撞,先秦儒家與法家的對立,清末的“禮法之爭”,雖然這兩次碰撞的直接原因是“禮”與“法”的沖突,但是中國人的“情理”思維正是從中國傳統“禮”文化中孕育而生,因此,情理與法理的對立是中國法制歷史上一直都存在的問題。從20世紀開始,我國在法律現代化過程中對西方法律體系進行了改造和移植,并參考西方國家的立法模式來建立自身的法律體系,這一過程中,中國僅承認西方法理的框架、內涵和解釋,但對西方立法的法理基礎并沒有深入了解,隨著社會的發展,現代法律與中國傳統文化價值觀念的沖突日益明顯,社會公眾對待事件判斷的標準即為“情理”,情理的衡量標準是中國傳統文化所形成的道德價值,這與現代法律的西方構建模式存在明顯的沖突,相應地,法理和情理的沖突也不斷升級,簡單地說,法理與情理之間的沖突,可以視為現代司法與傳統道德的理念對抗,中國古代本身也有基于自身文化價值觀形成的法律體系,但在現代司法系統中并不被認可,一種觀點是,中國傳統的以情理作為判斷犯罪案件的形式,不符合社會公正的普遍性,例如,中國古代的“親親相隱”制度,孔子就主張“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②即親屬之間隱匿犯罪不負刑事責任,這顯然現代法律中平等公正原則是相抵觸的,如前面所說的案例中,被害人對被告人母親實施的一系列嚴重違法了傳統的“倫理”的侮辱行為和被告人基于傳統的“禮儀孝悌”做出的合理反擊行為形成了鮮明對比,基于“情理”的判斷標準,公眾顯然會選擇站在于歡這方。因此,基于中國傳統思維所提出的“情理”,在現實中表現為,司法活動中判斷一個人的行為是否構成相應的結果,依據不是法律而是社會關系,主要是從具體情境和人際關系的個別性來考慮。而西方現代形式的法律原則是,將利益和利益保護的普遍原則作為基礎,司法機構的判決必須依據權力原則進行推導。
(一)法理與情理的融合
基于我國現實國情,過度強調依法治國會喪失社會公序良俗的親和力,容易發生違背大眾情感價值的判決結果,我國的法治建設進程應當是與本土法律文化和社會現實協調、融合的過程,不可操之過急。正如薩維尼所指出的:法律植根于一個民族的歷史當中,它“就像語言一樣,不是任意的、故意的意志的產物,而是緩慢的、有機的發展結果。因此,立法和司法組織建設中以及各項司法活動中,應當注重吸收“情理”的傳統,這樣才能發揮法律的最大價值。再看看前述案例,今年4月份,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對此案做出了最終判決,認定被告人的行為屬于防衛過當,判處其有期徒刑五年,我們回顧案件經過,一審判決公布后,學術界雖有人質疑此結果,認為被告人應當成立正當防衛,然而卻對案件的發展產生實質性的影響,真正推動案件發展的動力來源于公眾對此案的高度關注和巨大爭議,這使得司法部門不得不重新對調查、認定案件事實,最終得出被告人有正當防衛情節,可以這么說,在這次案件中,是情理使得法理得到了公正的運用,是情理與法理的一次完美協調和融合。
(二)完善現代法律內容
西方國家立法的過程中會考慮到法理與情理的平衡,中國在引入西方立法模式和法律體系的過程中,忽略了一個基本因素,即法律與社會情理之間是脫節的。基于此,應該從完善法律內容入手,加強對國內法律資源的消化,實現外來法律、本土法律和社會事實的平衡。例如,重視傳統文化理念,尊重公序良俗,將民族性的、地域性的等因素綜合考慮進來,以法律補充、法律修訂的形式納入到中國現代化法律系統中,更好地維護社會穩定。
(三)適當運用情理原則
如果將情理完全置于現代法律建設體系之外,那么法理建設無疑是閉門造車,所頒布的法律并不符合中國民眾的價值觀。當然,情理本身是一種感性的標準,它的執行依賴于人治環境下對社會關系、公共價值、公平正義的理解,如果將其放大必然會破壞法律的公平性、公正性,影響司法機關的公信力和權威性。在運用情理的過程中,可以從“適度”的原則入手。
從前述分析我們可以看出,情理與法理之間的沖突來源于中國傳統文化與現代法律理念的矛盾,但是在這個對立的過程中兩者卻在不斷融合,也在不斷促進中國法制的發展,因此,要真正推進法治,全面實現依法治國的目標,就必須注重如何在司法活動中注重“情理”與“法理”的結合,注重利用中國本土的資源,立法者和法律學者應當研究如何把“情理”原則更多地納入法律的規范之中,使“情理”在法律中有更明確的地位,而不是在實踐中借“法理”之名,行“情理”之實。
【注釋】
①新浪網,http://news.sina.com.cn/c/2017-06-24/doc-ifyhmtrw3765277.shtml
②《論語·子路》
[1]公丕祥.中國法制現代化的歷程[M].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1991.
[2]蘇力.法治及其本土資源[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6.
[3]李為民.法治視閾中的高校授益性學生管理行為:特征·現狀·進路[J].現代教育管理.2015年0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