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博樺
(西華大學人文學院 四川 成都 611700)
?
白流蘇和王琦瑤形象簡要比較
彭博樺
(西華大學人文學院 四川 成都 611700)
她們同樣處事精明,步步為營。
在白流蘇的娘家,當所有人都指責離婚對她毫無益處時,白流蘇并未放棄,而是精明地思考,認為自己條件尚佳,還有機會再嫁心愛之人。在她與范柳原的愛情中,由于始終缺乏真正的安全感,她也是精明的。她不停耍著心計,在爭取愛情時千方百計,煞費苦心地設計情節去討范柳原的歡喜,讓范心甘情愿地上鉤。
王琦瑤同樣處事精明。她和吳佩珍的友情就是帶有功利性的,以好朋友的名義一直利用著吳佩珍。當兩個人開始慢慢疏遠時,王又開始與蔣麗莉交好,一大部分也是因為蔣麗莉家的排場。接受蔣麗莉的邀請去參加她的生日聚會,更多的也是把它看作通往上層社會的通道罷了。朋友之間是這樣,和她有密切關系的幾個男人同樣如此。除了程先生對王琦瑤是不計回報外,剩下的幾個男人與王琦瑤或多或少都有利用和被利用的關系。她太過精明的處世態度讓她把僅有的幾個真心對她的人都弄得遍體鱗傷。
雖然她們面對自己的愛情與未來時都如履薄冰,但依舊沒有改變她們對于男人的依附性。
白流蘇堅強,會反抗,能大膽頂著眾人的唾棄與前夫分道揚鑣,尋求新的生活。然而幾千年高壓的封建男權社會中形成的、對男性根深蒂固的寄生性又深深束縛著她。她將男人作為衡量自己價值地位的標準,只關心范柳原到底想不想娶她。她已無人的主體性可言,除了她的傾城美貌和在封建大家庭中養成的小智小慧,剩下的只有一個依附男人的狹隘卑俗的靈魂。
王琦瑤一生中歷經了五位男人。對她來說,每一次選擇都有自己的打算。一開始選擇李主任就是為了選擇安穩。雖然那時她只有十六七歲,不可否定的世俗讓她選擇在成為“三小姐”之后成為李主任的金絲雀,將自己對人生實現榮華富貴的幻想寄托于他。這么多的男人,這么多次愛情,卻每一次都是以悲劇結尾,她把自己的貞潔、名譽、金錢都與男人緊緊捆綁,最后卻發現自己仍孑然一身。
她們面對困境時抉擇不同。王琦瑤在處理與五位男人的愛情關系的過程中,表現出的是一味的妥協和認命。而白流蘇顯然更加勇敢,表現出的是與命運頑強的抗爭,以自己的方式自救,去主宰自己的人生。譬如,在離婚后被眾人議論紛紛時,她仍舊照著鏡子堅持認可自己的美。她的勇敢、樂觀和主動更體現在故事的結局上。在經歷了戰亂之后的婚禮上,范柳原和白流蘇互表衷心時,范柳原道:“流蘇,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白流蘇卻言:“我和柳原的姻緣是因為整個城市的傾覆而獲得的,我們在苦難中相知、相攜,更相愛。我希望戰爭永遠消亡,我希望我和柳原的愛情就像這個城市一樣,永不摧毀。”
她們的性格不同。王琦瑤靜默隱忍,心事重重。為了能攀爬到更高社會階層,她甘愿淪為他人情婦,力圖在復雜的生存競爭中更勝一籌。而白流蘇遵守本分,自命清高。她并非不愛錢。當他的兄嫂們處于金錢的利益勸其回去守喪以繼承她前夫的財產時,她骨子里的清高不容許她這么做。并且她忌于法律,認為這樣做是不合法的,堅決不服從。她希望自己是光明正大的。
她們的結局不同。對白流蘇而言,香港的淪陷成就了她,她和范柳原也步入了婚姻殿堂。而王琦瑤在艱難中生養了女兒,卻在知天命的年歲難逃劫數。女兒同學的男朋友為了金錢使其命喪黃泉。結局的不同,既有兩人的時運因素,也有各自的性格原因。
世界萬物存在差別的原因分為內因即自然屬性和外因即社會屬性。白流蘇與王琦瑤性格的異同及最終的命運源于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的雙重作用。內因使她們的性格有相似之處,而外因則造成她們性格不同的成分。
首先是內因。
白流蘇和王琦瑤本我人格造成了二人心思婉轉、自我意識強烈的性格。“本我”的性格對于個人的需求極度重視。根據馬斯洛的需求理論,人的需求中最基本的、最強烈、最明顯的需求是生存需求。一旦生存需求得到滿足,就會出現安全需求。當生理和安全的需要得到滿足時,對愛和歸屬的需要就出現了。之后,對尊重和自我實現的欲望產生。白流蘇尋求她的第二次婚姻顯然帶有多重目的——以自己的美貌和名譽作賭注,將經濟能力列為首要擇愛標準,確保富足的物質生活,組建可靠的小家庭。這是她為了生存而產生的對愛和歸屬的需求。由此她執著于生活,生命欲望強烈,費盡心機地去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上海弄堂里生長的王琦瑤從不安現狀到不切實際,虛榮心已在她心里生根壯大,功利大膽,對人生道路充滿了幻想。她渴望名利,追慕富貴,為自己精心設計迂回曲折的生活情節,并在其中自導自演,樂此不疲。在她看來,這是她的生活目標和證明自我價值的途徑。
另外,白流蘇與王琦瑤性格形成及命運結果的另一原因是社會屬性。
首先是家庭教育的影響。在《傾城之戀》中,白公館只出現了兩次。白公館是白流蘇的娘家,也是她命運的枷鎖。白公館里的“老鐘”比所有的時鐘慢了一個小時,哥嫂諷刺的對話也讓白流蘇意識到逃離這守舊腐朽的舊式家庭是必要的。而唯一方法便是從白公館嫁出去,打碎這牢牢套在身上的枷鎖,以婚姻為賭注上演一場心智的斗爭。
《長恨歌》中涉及王琦瑤的家事僅有兩處。一是在小說開頭,王琦瑤還與父母哥哥等親人生活在一起;二是在產女之后,母親來給她照顧月子,結果她與母親不歡而散。小說筆墨始終停留在不說破的層面上,關于家庭的場景描寫數筆帶過。由此可見,王琦瑤對家的眷戀根本不足以牽絆王琦瑤,更何況她與家人感情幾乎是寡淡的。細想,王琦瑤在家當小姑娘的時候,與親人就是有間隙的。于是她隱隱約約開始樹立起她傲人的斗志了。
其次是社會物質環境的影響。白流蘇生活在上海衰落的大戶人家里。當時上海的仍保留著傳統社會的框架,積淀千年的中國道德觀念和家長制度仍被遵守著。女性處于對父母兄長的服從地位;血緣的親疏決定了人心距離的遠近,同一家庭內大家彼此勾心斗角。另一方面,上海的傳統正被現代城市文明沖擊。上海隨處可見現代物質文明的痕跡:為了“節省天光”而撥快時鐘,看電影,有跳舞場的飯店……物質刺激下,金錢的地位更顯著,驕奢淫逸的風氣興起,人與人之間更冷漠自私。小說描述白流蘇十幾歲時在傾盆大雨中與家人走散了的場景:“她獨自站在人行道上,瞪著眼看人,人也瞪著眼看她……人人都關在他們自己的小世界里,她撞破了頭也撞不進去。”在這個陌生人世界里,冷漠自閉成了受西方文明沖擊的現代城市人的特征。這種社會環境使白流蘇既被傳統家庭壓迫,又接受了一定西方文明的熏陶。她想靠殘留的青春換取美滿的婚姻,提高經濟地位,但又像上海一樣尚未掙脫傳統,不愿隨便尋一個工作而丟失淑女身份,幻想靠婚姻來獲取女人的人生意義。而香港現代化氣息更濃,更國際化、自由化,并由于戰爭而不安定。上海沉悶的舊式家庭氛圍在這里不復存在。白流蘇開始擺脫舊式家庭的束縛,解放天性。香港發達的城市文明為她提供了“文雅調情”的環境,置辦一套房子也很容易,這種簡單隨意的關系為她提供了一個叛離傳統的空間。
王琦瑤是典型的上海弄堂女兒。她已然成了上海弄堂里小女兒情態的代名詞。這種情態和王琦瑤身上所具有的特征有著很多相似的地方:同樣安靜優雅、寬容自在,沒那么高不可攀。它可能不夠大氣,比較喜歡自己的世界,卻也擁有小情小調。王琦瑤的一生都是在弄堂里度過的。無論是在弄堂頂端的愛麗絲公寓,還是“曲折深長藏污納垢的弄堂”的平安里,弄堂文化精明實惠的特征都貫穿了她的一生。
彭博樺(1995-),女,漢族,四川瀘州人,本科,西華大學人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