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歆雪
(天津師范大學 天津 3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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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銀時代的象征主義詩歌創作
——以勃留索夫為例
張歆雪
(天津師范大學 天津 300000)
勃留索夫一生跨越了兩個世紀,兩個時代,他的創作也經歷了兩個大的時期,即世紀之交前后的象征主義時期和十月革命前后的現實主義時期。勃留索夫是一個有很大影響的詩人,俄國新一代象征主義和阿克梅主義詩人,都曾在不同程度上受益于他。勃洛克和葉賽寧尊他為老師。關于勃留索夫的詩,戈羅杰茨基寫道:“他的詩,論音樂性,不如巴爾蒙特;論抒情性,不如勃洛克;論深刻性,不如維·伊萬諾夫。然而,它很樸素,當誰的詩也不樸素的時候;它很溫和,當周圍不夠克制的時候;它很冷靜,當別人情緒激奮的時候。”勃洛克也說:“勃留索夫不但會錘煉詩句,還會錘煉思想,不讓它們膨脹得失去輪廓……在他筆下,再溫柔的思想也不會墮入聲名狼藉的‘情緒’的深淵……勃留索夫始終是嚴整的,清晰的。”
勃留索夫;象征主義詩歌;白銀時代
瓦列里·勃留索夫生于莫斯科的一個商人家庭,自幼聰穎好學,受到良好的教育,廣泛涉獵自然科學、文學和哲學書籍。八歲開始習詩,中學時即接觸了法國象征主義詩歌,讀過魏爾倫、馬拉美和韓波,并深受這些詩人的影響。二十歲考進莫斯科大學文史系,大學未畢業,已成為幾本詩集的作者,在詩壇上頗有名氣。
勃留索夫青年時代的詩歌深受法國象征主義作家如魏爾倫、馬拉美等人的影響,力圖標新立異,突破俄羅斯的詩歌傳統。他曾經寫道:“90年代我認識了魏爾倫和馬拉美的詩,而很快,波德萊爾又為我打開了一個新世界。在他們的作品的影響下,我寫出了最初發表的那些詩。”1894年開始,三本《俄國象征主義者》接連問世標志著俄國詩歌中這一新流派的形成,這三本被評論家稱為“象征主義參考書”的第一輯的開篇便是勃留索夫的一首《序詩》,
從開頭這是一首風景詩。描寫早春夜幕降臨,而在結尾通過夢的窗戶和看不見的沉睡幻想,我們可以感受到詩人意在追求一種模糊的、捉摸不定的朦朧的印象。而勃留索夫早期創作中,這種捉摸不定的象征主義時期主要的特征。
象征主義詩人喜歡用詩歌形式圖解自己的象征主義理論,創作一些“宣言詩”、“示范詩”勃留索夫也不例外。他早期著名的《創作》一詩,就是一首具有探索意義的象征主義詩篇之一詩人觸景生情、靈感迸發、完成藝術構思的創作心理過程,詩句帶有明顯的朦朧神秘的色彩。單獨看,詩句中的每一個詞都明白易懂,“影像”、“夢”、“琺瑯壁”、“涼亭”、“手臂”、“聲響”等等,然而,連貫起來看,則讓人感到生硬晦澀。可以看出詩中詞與詞之間的搭配是矛盾的,反邏輯的,用傳統的方式是無法解讀的。不過這也正是象征主義詩人常用的逆喻法。象征主義詩歌中的詞語和它們在日常語言中的含義已大相徑庭。作者刻意創造一個絕對不合邏輯的形象,它不具有任何外部輪廓,以自己遣詞造句的標新立異引人入勝。在勃留索夫看來象征主義詩歌就應該是這樣的。
貶抑現實,拔高理想導致了勃留索夫創作的另一個傾向:轉向歷史。高爾基形象地稱之為“向歷史頻頻謝幕”。這在詩集《第三警衛隊》中有集中的表現。《第三警衛隊》最精彩的部分是組詩《世紀的寵兒》,其中大多是用獨白的形式寫成的。勃留索夫深受尼采哲學的影響,他筆下的“超人”,是具有神話般的力量的英雄,人類命運的改造者。這一時期的勃留索夫也是個城市詩人。城市對于他的吸引力在于其創造的潛力。因此,勃留索夫的創作無法回避城市。他的創作氣質、他對生活的理解,都跟城市聯系在一起,跟文明的發展聯系在一起。世紀初的勃留索夫堅信:城市的繁榮將與時俱進,未來的城市將充滿詩情畫意,將令人驚嘆,詩人們對待城市的態度也會好轉;城市將成為詩歌的題材。在另一方面,勃留索夫看來,城市在世紀之交是陰暗的,是悲劇性的。“凝固的高樓大廈”人滿為患,充斥著“粗野的人群”;逗留在這樣的城市的馬路上,隨時有可能遭到厄運。一旦離開辦公室或圖書館,你在城市里就會感到“如在墳墓”;“建筑就像有千百只肚子的猛獸!關閉的門令人不寒而栗:每一個房間都是一口棺材”。在這樣的城市里,人們舉步維艱,“仿佛戴著鐐銬的奴隸”。正如諷刺長詩《與世隔絕者》中,詩人進入教堂,在豪華的禮拜儀式中看到的只是“毫無意義的占卜”和虛偽且缺乏信仰與靈感的排場時,他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所措。他來到“學術會議”廳,聽乏味的發言者枯燥的講話,他覺得,那簡直就像“聽話的公牛在呼嘯的鞭子下”吃力地拖著“知識的巨大偶像”,“他們講的一切都是老生常談”。
1903年,勃留索夫出版了他最重要的詩集《致城市與世界》。在這個集子里,勃留索夫表現出接近現實的傾向。《孤獨》是勃留索夫最優秀的詩歌作品之一。詩中講的是詩人內心的孤獨和苦悶,揭示了詩人的內心世界與對現實的不滿。這是一首類似古典主義體裁的哀歌,是對社會反面現象發出的一聲悲哀而痛苦的吶喊這一階段的詩人明白他需要對當代問題做出回答。《泥瓦匠》、《工作》和《回答》等詩中,詩人以飽滿的公民熱情,放聲謳歌工作和勞動。《泥瓦匠》作于1901年,是用對話的形式寫成的。在這里,詩人第一次成功地以現實主義的筆法塑造出一個真實具體的工人形象。他系著白圍裙,拿著鐵鍬,能意識到自己的尊嚴,懂得自己在干什么。從泥瓦匠嚴厲的話語中,聽得出悲觀的音調:工人建造監獄,而被關進監獄里的將有可能是同樣的一個工人,甚或是他自己的兒子。“我們面臨的總是險惡的世道”。
如果說,《致城市與世界》是作者開拓當代生活題材一個開始的話,《花環》則標志著當代生活題材已在詩人的創作中占據了顯著的位置。日俄戰爭期間,勃留索夫密切注意著戰況。《花環》問世于1905年革命和日俄戰爭后。在《戰爭》、《致太平洋》、《致同胞們》等詩中,詩人創造了一個個血淋淋的戰爭形象,他比喻道:戰爭生來是喝豹奶長大的,嗜血是它的一貫要求,它“在戰斗的喧囂中”擺開“可怕的宴席”。
《花環》之后勃留索夫沉寂了幾年,直到1909年才發表新作《曲調匯總》。這個集子收入了詩人作于1906—1909年間的詩。這一時期正是第一次俄國革命失敗后社會的黑暗和沉悶時期,也是勃留索夫創作的轉折時期。《曲調匯總》中反映私生活的抒情詩得到強化。自傳性的主題成為詩人創作的主要主題之一。例如,《給一個親近的女人》、《嗓音》等詩是寫給著名演員科米薩爾熱夫斯卡婭的。這前一時期慷慨激昂面向現實的勃留索夫不同,象征主義信條又清晰地回響在他的詩作中。詩集《曲調匯總》中的《致詩人》一詩,勃留索夫好像又回到了90年代末那個“自我中心主義”和“純藝術”的鼓吹者。
《曲調匯總》代表了勃留索夫思想創作的危機,1912年的《影之鏡》則一掃此前的沉悶和頹萎而代之以“故鄉的草原”、俄羅斯的四季風景、以及詩人對詩歌和祖國語言的思考,標志著詩人脫離象征主義詩學,轉向現實主義詩歌傳統。整個詩集洋溢樂觀主義情緒。詩人為“回到人們中間,回到世間,回到客廳的喧嘩中”感到高興。勃留索夫說:不能只向生活索取歡樂和享受,生活是復雜的,里面也可能有悲哀和苦澀,但它的陰暗面同熱愛生活的人所能夠知道、了解和感受的東西相比,是微不足道的。人應該感受世界,心應該戰栗,血應該沸騰。人從本性來講渴望生活,他有義務把智力和雙手伸向整個世界,擁抱太陽,擁抱藝術,擁抱愛情。
張歆雪,天津師范大學2015級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