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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眾人物的隱私保護:一個框架性理論重述

2017-04-07 22:31:27戴昕
現代法學 2017年2期

戴昕

摘要:

有關法律學說和實踐關于公眾人物隱私保護問題缺乏有效的分析思路。圍繞立法形式的爭論和概括性的價值平衡學說無助于推進學界與實務界的思考。在二元社會分層視角和多元規制視角之下,公眾人物隱私保護不但會影響社會知名人士借助個人信息控制獲得的各類利益,也會影響普通人的信息決策和信息消費行為。民法人格權制度中的公眾人物隱私規則由此會產生復雜和多面的社會影響,研究者和制度實踐者需結合具體社會制度語境對此做細致分析。

關鍵詞:公眾人物;隱私保護;多元規制;社會分層;社會福利

中圖分類號:

DF49

文獻標志碼:ADOI:10.3969/j.issn.1001-2397.2017.02.12

一、引論:隱私法的老問題和中國法的好問題

公眾人物的隱私保護是信息隱私法(information privacy law,以下簡稱“隱私法”)

本文對“信息隱私”概念采寬泛理解,即有關個人信息(personal information)在物理和虛擬社會空間流動的規則。(Paul Schwartz and Daniel Solove, Information Privacy Law, Walters Kluwer, 5 ed. 2014, pp. 2-3; Neil M. Richards & Jonathan H. King, “Big Data Ethics,” Wake Forest Law Review, Vol. 49 (2014), p.395. )這個寬泛界定包括了一些時候研究者試圖做進一步區分的“隱私”和“個人信息保護”兩類問題。上最為人津津樂道,卻又似乎已被“嚼爛”的話題。十數年間,媒體未曾間斷過對明星等名人的挖料、爆料、“周一見”

有關該網絡流行語所出自的背景事件,見“周一見”詞條,互動百科,http://www.baike.com/wiki/%E5%91%A8%E4%B8%80%E8%A7%81[2016-05-15].,而法學界和新聞學界的相關思考少有新的突破

可比較不同時期的相關論文,如張新寶.隱私權研究[J].法學研究,1990(3);張新寶.言論表述和新聞出版自由與隱私權保護[J].法學研究,1996(6);王利明.公眾人物人格權的限制和保護[J].中州學刊,2005(2);李新天,鄭鳴.論中國公眾人物隱私權的構建[J].中國法學,2005(5);洪波,李軼.公眾人物的判斷標準、類型及其名譽權的限制——以媒體侵害公眾人物名譽權為中心[J].當代法學,2006;王驍,李秀娜.周一見事件引發的公眾人物隱私權思考[J].新聞與傳播,2015(11).。一些學者采重復套路,如援引“紐約時報訴蘇利文案”(New York Times Co. v. Sullivan

376 U.S. 254 (1964)。,以下簡稱“蘇利文案”)一類比較法“舊聞”,或復述平衡“私權”和“公共利益”的“通說”,卻少見更具深度或新意的探討。相比“大數據”、“物聯網”、“云存儲”帶來的各類新型隱私挑戰,公眾人物隱私保護問題已算不上“前沿”,因此,學者關注不足或可理解

除非像2015年“好萊塢艷照門”那樣同時牽涉新技術因素。該事件介紹,見Wikipedia, “iCloud leaks of celebrity photos”, available at https://en.wikipedia.org/wiki/ICloud_leaks_of_celebrity_photos, [2016-05-15].。

本文嘗試提出重新審視公眾人物隱私保護問題的一個框架性思路并對與實踐有關的一些規范與實證問題作初步探討。本文的寫作出發點是目前隱私法學說與實踐的現狀,即學界和實務界對公眾人物隱私保護問題的分析思路存在的局限。

眾所周知,公眾人物隱私保護作為一個專門法律問題始自歐美

見下文第二部分。。1980年代后期學界開始引介美國隱私權學說時,已留意到公眾人物問題

按照王利明教授的說法,他在1987年赴美國訪問之時,“對隱私這個概念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王利明.沒有隱私就沒有真正的自由[EB/OL].中國民商法律網,http://old.civillaw.com.cn/article/default.asp?id=62557,[2016-05-15]。(張新寶等學者在早期論文中均參考了我國臺灣學者呂光1985年出版的《大眾傳播與法律》一書,其中對公眾人物隱私問題有所討論。(見張新寶.隱私權研究[J].法學研究,1990(3):63-65;張新寶.言論表述和新聞出版自由與隱私權保護[J].法學研究,1996(6):41-42,及腳注25)。1986年《民法通則》并未將隱私權單列為公民人身權的一種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1986年)第五章第四節。,但1988年最高人民法院確立了通過名譽權間接保護隱私的司法實踐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試行)》第140條。,將保護隱私權全面納入法制軌道[1]。

而基于名譽權的隱私訴訟甚至比相關司法解釋還要更早出現,且早期最受人關注的隱私訴訟正與“公眾人物”有關。1987年1月,

《小說林》雜志刊登了《楊沫的初戀》一文,其中對著名作家楊沫青年時期的感情生活大加描寫。《楊沫的初戀》一文顯然是“還原小說真實原型”的噱頭

相關描述可見王利明,楊立新.人格權與新聞侵權[M].北京:中國方正出版社,2009:606;Hilary Josephs, “Defamation, Invasion of Privacy, and the Press in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UCLA Pacific Basin Law Journal, Vol. 11, 1993, p.194。張詩蒂.新聞侵權、輿論監督與隱私權保護[J].現代法學,1998(2):96。,楊沫女士向法院提起訴訟,有關法院判決原告勝訴。

作為《民法通則》正式施行后有記載的第一起公眾人物隱私案,“楊沫案”判決堅持了保護當事人隱私的立場。事后回看,“楊沫案”可作為“前傳”被同時編排進商業媒體擴張和人格權利興起這兩條內含沖突的敘事之中。1990年代,傳媒娛樂業發展進入“快車道”,名人名譽、隱私糾紛訴諸法律的情況日益增多,媒體從業者甚至一度抱怨出現所謂“告記者熱”[2]。

尋求進一步擴大其市場化運營空間的新聞業界及一些法律學者,通過引介“蘇利文案”等新聞言論自由判例,提出借鑒域外做法,以降低新聞單位和從業人員面臨的訴訟風險

民法學界這一時期對移植“新聞自由/公眾知情權高于私權”的有所保留,1996年圍繞“《秋菊打官司》的官司”引發的爭論是其時法學界兩類思路的一次典型對立。(張新寶.言論表述和新聞出版自由與隱私權保護;蘇力.《秋菊打官司》案、邱氏鼠藥案和言論自由[J].法學研究,1996(3).)。

2002年,在“范志毅訴文匯新民晚報聯合業集團侵犯名譽權”一案(以下簡稱“范志毅案”)的判決中,“公眾人物人格權保護限制”規則被運用于司法實踐

范志毅訴文匯新民聯合報業集團案(2002年)。。盡管在此前2001年的一個司法解釋中,最高人民法院已將隱私侵權表述為區別于名譽權的精神損害賠償請求權基礎

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2001年)第一條。,但在2008年隱私權糾紛成為獨立案由

《民事案件案由規定》(2008年)第一部分(一)。、2009年隱私權在《侵權責任法》中被確認為具體人格權之前

《侵權責任法》(2009年)第二條。,名譽和隱私兩類人格利益在司法實踐中并非涇渭分明。因此,雖然“范志毅案”涉及的具體糾紛性質實為誹謗,即媒體通過報道、傳播虛假事實信息損害公眾人物名譽,但有學者認為有關處理規則同樣適用于隱私糾紛案件[3]。

而就有關司法實踐的后續發展來看,2002年“范志毅案”判決對“行動中的法”(law in action)產生的影響無疑超出了個案。

不過,

就狹義的隱私權糾紛而言,2002年至2009年之間能夠找到的明確適用“公眾人物規則”的司法判例不多[4]。但由于法律條文規定較為粗疏,司法判例屈指可數,而爭議性事件又不斷出現,才使得實踐中對法律

調整的必要性的感知尤為強烈。在這個意義上,“范志毅案”引入了“公眾人物規則”,同時也引發了一系列“公眾人物問題”的思考:如果公眾人物隱私保護應受限制,那么,誰是公眾人物?何時限制?怎么限制?

2008年楊麗娟母女訴《南方周末》一案

法院分為三個并行的案件處理,即楊麗娟訴《南方周末》、楊麗娟代楊勤冀訴《南方周末》及陶菊英訴《南方周末》,三個案件的判決內容基本一致。中,實務部門曾著力探索這一問題的解決思路。該案中,兩審法院均認定楊麗娟及其父母為“自愿型的公眾人物”,以此為由駁回其隱私侵權訴請。2009年頒布的《侵權責任法》及之后一系列有關信息隱私保護的法律法規的出臺,雖使隱私權話題的熱度持續上升,但對公眾人物隱私的學術討論卻

未見深入。而在《侵權責任法》生效后最受關注的公眾人物隱私案件——2014年“錢鍾書書信手稿拍賣案”

中貿圣佳國際拍賣有限公司訴楊季康(筆名楊絳)等侵害著作權及隱私權糾紛案(2014)。的判決,并沒有從公眾人物的角度說理

此案兩審判決中均未出現對公眾人物概念的提及。。

但公眾人物問題是隱私法難以回避的基礎性問題。

民法學者注意到,即便是涉及“被遺忘權”的討論,也還是避不開對公眾人物隱私保護問題的思考和處理[5]。

本文不奢求能為公眾人物隱私保護問題給出完美答案,但希望提供有助于增進理解的一些分析思路。在第二部分中,我將首先分析長期以來學術界已有的思路為何會遭遇“瓶頸”。第三部分借助社會分層視角,對公眾人物隱私問題涉及的實質利益沖突與分配做初步分析。第四部分引入本文稱為“多元規制”的分析視角,并結合

現實語境,分析公眾人物規則對社會知名人士隱私保護的復雜影響,揭示相關制度蘊含的公平與效率權衡。第五部分討論與“自愿型公眾人物”概念相關聯的普通人激勵與媒體呈現多樣性問題。第六部分做簡單總結,并擴展思考本文分析與當代信息環境中更具一般性的信息隱私保護問題如何關聯。

二、公眾人物、公共利益與利益平衡

基于成文法制度,民法學者提出公眾人物隱私問題需要通過立法層面統一規定來解決,而有學者甚至將“侵權法無法[對公眾人物隱私問題]作出全面規定”視為主張“人格權法”單獨立法的理由之一[6]。

本文無意介入民法典立法體例的爭論,僅通過以下比較法揭示現有思路的不足。

(一)隱私法上的“公眾人物規則”

對比較法材料的引介常將“公眾人物規則”在當代西方法制中的確立籠統描述為始自“蘇利文案”[7],

但“公眾人物”或類似概念的出現比“蘇利文案”早得多。現代西方社會的隱私法其實本就起源于“公眾人物”(public figures)——上流社會——的隱私訴求。根據James Q. Whitman的描述,十八、十九世紀西歐法律早期隱私保護的抓手主要是貴族階層維護自身尊榮的訴求[8]。

而Lawrence Friedman對十九世紀美國法的考察則揭示,北美社會有關隱私的道德和法律規范同樣也主要服務于維護新貴的體面[9]。

到十九、二十世紀之交,面對新近被柯達照相機武裝起來的“黃色小報”(yellow journalism),名流賢達更難以掩飾內心恐慌;至今被奉為現代隱私權法理奠基之作的名篇——美國人Samuel D. Warren和Louis D. Brandeis于1890年發表的《隱私權》[10],

正反映了北美社會上層人士持有的類似心態[11]。

而Whitman分析認為,隱私在德國法上逐漸從貴族訴求推廣為普遍法權,主要也是因為在社會夷平化的趨勢面前,貴族無法繼續將隱私利益以法律特權形式予以維護,因此只好選擇更可行的平等權利方式

Whitman更具爭議性的觀點是德國法上為人格尊嚴權所包含的隱私權,(參考文獻[9],p.1187。)這與傳統上認為歐洲戰后德國法上隱私權的興起源于對納粹的回應一說完全相反,例如,Gerald L. Neuman, “On Fascist Honour and Human Dignity: A Sceptical Response,” in Christian Joerges & Navraj Singh Ghaleigh (eds.), Darker Legacies of Law in Europe: The Shadow of National Socialism and Fascism over Europe and its Legal Traditions, Hart Publishing, 2003, p.289.。

但隨著隱私權的發展,西方社會精英隱私獲得的法律保護卻自20世紀上半葉始進入萎縮態勢,而這在美國相比西歐更加明顯。流行的說法認為這與新聞自由在美國的進一步發展有關:通過

“蘇利文案”等一系列

判例

其他國內介紹較多的案例如Curtis Publishing Co. v. Butts, 388 U.S. 130 (1967)、Rosenbloom v. Metromedia, Inc., 403 U.S. 29 (1971)、Gertz v. Robert Welch, Inc., 418 U.S. 323 (1974)等。(參見:郭春鎮:公共人物理論視角下網絡謠言的規制[J].法學研究,2014(4):159-162.),美國法院建構了“公眾人物”規則框架;一個人可能因被辨識為“公共官員”、“自愿型公共人物”、“非自愿公共人物”、“有限目的公共人物”等不同身份,而在人格利益受媒體報道侵害時只獲得比普通人更為有限的法律救濟。這樣一種根據原告身份區別法律保護待遇的“公眾人物規則”,通常被論證是為降低新聞媒體面臨的訴訟風險,避免新聞自由受損于所謂“寒蟬效應”(chilling effect)。在我國民法學界,“公眾人物的人格權應受限制和克減”這一觀點得到普遍認可。

但值得注意的是,“蘇利文案”等判例的原始訴訟語境是誹謗/名譽侵權,而非隱私侵權。雖然二者在學理上藕斷絲連,但各自適用的侵權規則有所區別:以美國普通法為例,誹謗侵權成立的要件之一是侵權言論與事實不符,而隱私侵權通常涉及對有關權利人真實信息的收集和披露

Paul Schwartz and Daniel Solove, Information Privacy Law, Walters Rluwer 5 ed. 2014, p.179.美國隱私侵權法被Prosser總結為四種形態,其中以虛假事實侵害隱私(false light invasion of privacy)和誹謗的區別很小,經常重合。(參見:William L. Prosser, “Privacy”, California Law Review, Vol. 48, No.3, 1960, p.400.)但隱私侵權最主要的形態(侵入私人生活(intrusion into privacy)和公開披露隱私(public disclosure of private facts))與誹謗還是有重要區別;當代學者甚至認為只有intrusion和disclosure兩類真正屬于隱私侵權。(參見:Lior Jacob Strahilevitz, “Reunifying Privacy Law,” California Law Review, Vol. 98, 2007, p.2012.)。“蘇利文案”中確立的“公眾人物規則”改變了普通法上原先針對誹謗侵權“事實虛假性”要件所適用的嚴格責任標準[12];

在該規則確立后,誹謗案原告被要求證明侵權人就誹謗信息的事實虛假性具有某種主觀過錯,而如果原告被認定為“公眾人物”身份,則需證明被告主觀過錯達到“實質惡意”程度

New York Times Co.v Sullivan, 376 U.S. 254, 279-80(1964).。這大大增加了原告——特別是公眾人物——的起訴難度[13],

從而事實上起到保護媒體的作用。

但以上述方式具體獲得適用的公眾人物規則,在不以侵權信息事實虛假性為要件的隱私訴訟中并無抓手,因此嚴格意義上不能直接適用于隱私案件[14]。

類似地,盡管“范志毅案”判決尚未將隱私權與名譽權分開,但尤其在《侵權責任法》通過后,名譽權案件語境中形成的公眾人物規則,能否及如何在隱私案件中適用,似乎并未有統一認識。

(二)隱私法上的“公眾人物規則”:公共利益標準

美國隱私法上有沒有“公眾人物規則”?這也很難一概而論。普通法法院在公眾人物身份如何限制原告隱私保護這一問題上的處理起初并不完全清晰[15]。

主流規則逐漸形成后,非法披露隱私侵權(public disclosure of private facts)訴訟中被告的一個基本抗辯是其所披露事實“有新聞價值”(newsworthy);而有無新聞價值則需綜合考慮諸如被披露信息的社會價值、信息主體的公共性及信息采集和披露行為侵入私人生活的嚴重程度等多項因素[16]。

換言之,美國法上有關隱私保護限制的核心規范應是被披露信息是否涉及公共利益,而公眾人物身份只是衡量公共利益時考慮的因素之一,對裁判后果不具有獨立決定意義。

以公共利益而非公眾人物身份為主要判斷依據的進路符合Warren和Brandeis最初的設計:《隱私權》中構想的普通法隱私侵權已明確包含公共利益抗辯,而公職人士的隱私保護范圍小于普通人則是這一抗辯可預見的后果[10]214,215。但Warren和Brandeis強調,任何人都應享有一些基本隱私保護;他們不愿看到只要個體深度涉入公共生活就完全喪失隱私[10]214,215。雖然脫不開“物傷其類”的嫌疑,但這種觀點倒也符合人權學說常采用的康德主義立場,即人必須被作為目的獲得尊重,而不能僅被視為公共利益的手段。

由此看來,美國誹謗法和隱私法就公眾人物權利保護限制采取的規范形式有所不同,甚至有點“規則”對“標準”(“rule versus standard”)

[17]

的意味:雖然二者實質上都在對圍繞特定信息產生的私權與公益做權衡取舍,但理論上,誹謗法側重辨識原告身份類型的公眾人物規則,可以相對降低

而不是取消,因為嚴格來講,誹謗法的規則有時也要求公眾人物判斷之外要考慮事項的公共性。守法者和裁判者在個案中進行利益平衡所需的信息和決策成本,盡管這有時以犧牲個案判決適當性為代價;而隱私法使用的“公共利益”或“新聞價值”標準,雖會增加守法者事前面臨的不確定性和裁判者事后判斷的難度,但也為個案權衡留出了更大彈性空間。如果這一差別的確存在,倒也符合包括Warren和Brandeis在內的許多隱私法學者的理想,并呼應了“蘇利文案”的邏輯:公眾人物可以借助自身較強的公共影響力進行“辟謠”,削弱虛假誹謗信息的影響

Gertz v. Robert Welch, Inc., 418 U.S. 323(1974).334,但真實的隱私被揭露后,受害者無從辯白,因此需要更靈活的法律救濟空間。

然而美國隱私法的“公共利益”標準在實踐中未必“善解人意”:絕大多數案件下,涉及各類公眾人物的信息一旦被發表,法院很難也很少認為其沒有新聞價值[18]。

這種傾向自普通法隱私訴訟出現之初即被注意到[15]42-43,而1940年在Sidis v. F-R Publishing Corp.

113 F.2d 806 (2d Cir. 1940). Sidis案較為詳細的背景描述見上注。一案中則明確無疑。該案原告William James Sidis曾是1920年代美國家喻戶曉的神童,但青年后淪為平庸,甚至行事古怪。《New Yorker》雜志記者采訪中年Sidis之后發表了“傷仲永”題材的文章。Sidis向法院訴稱自己多年來低調以求回避關注,個人生活不應再受曝光。但法院認為Sidis既然年少成名,社會基于對兒童教育問題的關心而對其發展軌跡有興趣,因此Sidis必須繼續容忍媒體對他的報道

同上注③。。此案中,法院表面似乎在做公共利益標準下的權衡分析,但正如大多數研究者指出的,該案判決反映了“一朝公眾人物,永世公眾人物”(“once a public figure, always a public figure”)這一立場:[18]146Sidis少時本是被其父強行拖到聚光燈下,一經成年便竭力退出公眾視野,難道媒體以真名實姓炒作二十年前“冷飯”的“新聞價值”,對二十年后的公眾仍如此重要,以至于犧牲無辜者安寧也在所不惜?

Sidis在訴訟結束后不久于1944年離世。顯然,Sidis作為曾家喻戶曉的明星人物這一身份,對法院的公共利益判斷產生了十分強勁的“錨定效應”(anchoring effect)。

“蘇利文案”后,當媒體成為隱私訴訟被告時,法院更不可能無視公眾人物規則。在公共利益考察中,法院甚至往往接受媒體的判斷

所謂的“聽任媒體”模式(leave-it-to-the-press model)。(參考文獻[17], pp.66.),而媒體對名人的趨之若鶩則意味著原告的公眾人物身份成為隱私判決事實上最重要,甚至具有決定性的因素。對此最好的證據不是美國隱私訴訟中公眾人物勝訴之少見,而是進入訴訟乃至經法院做出最終判決的糾紛之少——原告高薪聘請的律師無疑能理智地判斷其客戶因特殊身份難有勝訴機會[19]。

因此,美國隱私法上看似靈活、體貼的“公共利益標準”,在現實中并未真能通過個案權衡避免對公眾人物過于嚴苛

如果說美國隱私法公共利益標準還有 “靈活性”,那反倒使普通人“躺槍”:他們有更大機會因恰好卷入公共事件而遭到類似名人的隱私保護克減待遇。(參見:The Florida Star v. B.J.F., 491 U.S. 524 (1989); McNamara v. Freedom Newspapers, Inc., 802 S.W.2d 901, 905 (Tex. App. 1991).)。在此意義上,可以認為隱私法實際適用的同樣是突出身份識別的公眾人物規則。

(三)形式判斷還是實質判斷

一些希望提高美國隱私法保護水平的學者由此呼吁,美國隱私法不如采納類似歐洲的包含更細致身份類型的公眾人物規則,并對不同類型的公眾人物真正給予不同待遇[18]199-203。

以德國為例,其民法上區分永久公眾人物、名流和臨時公眾人物,三者獲得的隱私保護水平被認為從低到高依次有

[18]185,這樣的立法模式似乎可至少保證永久公眾人物外其他人獲得更多保護。這一建議仍然延續了Warren和Brandeis的價值追求,但其認為適當的法律規范進路不是恢復更靈活的標準,反倒是將規則進一步細化。

但正如比較法學者注意到的,歐洲法與美國法有關公眾人物隱私保護的分歧是更深層而全面的。實際上,無論是對政治人物、娛樂明星還是焦點事件主人公,歐洲法域的隱私保護都大大超過美國——涉及法國總統密特朗、摩納哥公主卡洛琳、F1賽事老板Mosley等人的著名案例均為明證[18]181-199。就算美國隱私法采納歐洲的公眾人物類型化規則,美國法院也未必會在類似案件中做出與歐洲法院相同的裁判結果。就此不妨參考美國誹謗法:盡管其理論上已采納了類型化公眾人物規則,但審判實踐中不同類型公眾人物的維權效果并不像理論預想中那樣明顯有別;為了達到保護媒體的目的,法院甚至會在無法嚴格借助公眾人物規則時,反倒將更模糊的公共利益討論搬出來支持其拒絕為原告提供法律救濟的結論

例如,Hustler Magazine, Inc. v. Falwell, 485 U.S. 46 (1988).。

按照Whitman的解釋,歐美隱私法的差異根源于“文化”:歐洲法院對隱私和人格尊嚴有更強烈的偏好,對新聞自由卻不像美國人那樣執著[8]1160-1164。后續研究更精細地指出,所謂歐美“文化”差異,在隱私法上主要體現在兩地名人群體——而非一般社會——之間[18]199。換言之,行動中的隱私法取決于規則形式以外一些更深層的價值或利益判斷。當某種實質判斷被社會中的司法裁判者普遍分享時,“標準”和“規則”的形式區別就不再是決定性的。

因此,在我國現實語境下繼續討論公眾人物隱私制度,討論立法體例或規則形式選擇是必要的,但思考有哪些一般或特殊的實質判斷更加重要。表面看來,學界既有的隱私法研究并未忽略實體價值問題,但除了“一邊是個體人格權利,另一邊是新聞自由與公眾知情權”,“二者不能偏廢、務求兼顧”的基本觀點

,民法學界沒有提出更為細致的分析。

而立法層面,“為社會公共利益進行輿論監督,可以披露社會公眾人物的有關隱私”是學者建議中曾經使用的規則表述[20]。

這體現了前述利益平衡思路,但并不能真正為實踐者提供清晰指導:即便有此規則,司法者仍需回答什么是公共利益、什么是輿論監督、公眾人物隱私是否都涉及公共利益和輿論監督,依賴什么標準和方法進行實質判斷。因此,無論未來立法采取何種體例和規范形式——明確制定公眾人物身份類型規則或采用概括性的公共利益標準——都未必足以理順公眾人物隱私的制度實踐。

尋求突破需要學界變換思路。法學研究中,真正意義上的權衡在以權利為核心概念的學理框架內其實無法做出,因為后者或明或暗都預設了不同權利之間不可通約。相比之下,將眼光移到更具體的社會福利后果層面,關注不同規則在特定社會分層語境中對不同利益群體的可能影響,將更有助于我們具象地理解制度選擇中的利益博弈和決策者需要做出的實質判斷。此前有學者已意識到公眾人物隱私保護與社會利益分化、分配和隱私多元規制等實質問題之間的關聯[21],

但尚未做更細致、系統的討論。下文三、四、五部分將展開這一分析。

三、公眾人物隱私保護及其福利后果:社會分層視角

需要首先說明,本文不會糾結于“如何界定公眾人物概念的外延”這一實際上不太重要的討論

邊際并非不重要,但在關注邊際之前,應首先考慮核心問題。,而將大致借用社會學意義上的精英與社會分層概念

相關社會學理論,參見:Vilfredo Pareto (Arthur Livingston trans), The Mind and Society, Nabu Press, 2011; C. Wright Mills & Alan Wolfe, The Power Elite,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18/00 edition, 2000; Pierre Bourdieu (Tony Bennet trans.), Distinction: A Social Critique of the Judgment of Taste, Routledge, 2010.,直接切入有關公眾人物隱私保護制度福利后果的討論。社會學意義上的精英概念以權力和資源占有為核心內容。不同社會中可被歸入精英階層者當然不同,但在任何社會中,與大多數人——即本文中簡稱的“普通人”——相比具有各類資源占有優勢的少數都可被比較可靠地識別出來。而觀察當代法律制度和學說中對“公眾人物”所做的界定,不難看到,除因被動卷入公共事件而“出名”者之外,對其他通說范圍內的公眾人物主要包括:政府公職人員;公益組織負責人;文藝界、娛樂界、體育界的明星;文學家、科學家、知名學者等知名人士[22]。

隱私法規則影響特定隱私信息在非自愿前提下被第三方獲取和披露的范圍及難易程度(隱私信息的可及性(accessibility))。公眾人物隱私保護的強弱,直接影響名人隱私信息的可及性。基于福利主義視角(welfarism),關注隱私信息可及性的落腳點在于它會如何影響名人自身與普通人的福利

除了這兩個互為對應的社會利益群體之外,下文分析中還會自然涉及到媒體這一具有獨立利益訴求的利益集團圍繞信息可及性所扮演的角色和受到的影響。但對媒體利益的分析不是本文的重點。。結合既有研究,這可從以下幾個角度分析。

(一)人格尊嚴

隱私保護最直觀的效果無疑是滿足特定個體對自主、尊嚴等主觀人格價值的需求和偏好。事實上,歐洲法律傳統中主流的人格權理論將隱私法幾乎完全立基于人格尊嚴價值之上,而我國民法學者倡導的人格權理論很大程度上反映了這種將隱私權視為本體價值的思路。這類學說邏輯通常并不復雜,甚至可被簡化為“因為隱私,所以隱私”。

基于福利主義視角,個體對人格尊嚴的偏好和追求可被視為其效用函數的一個自變量

福利經濟學的福利(well-being)概念內涵是寬泛的。(參見:Louis Kaplow & Steven Shavell, Fairness versus Welfar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2, p.18.)。即便Posner法官也承認例如一個人的私密性信息即使被陌生人知曉,前者仍會感到羞恥。(參見:Northwestern Memorial Hospital V. Ashcroft, 362 F. 3d 923, 929 (2004).),有時個體對隱私的偏好是完全主觀、無需解釋的,而隱私保護可以通過避免尊嚴傷害來改善個體福利。雖然名人可能尤其關注自身尊嚴,但名人因隱私泄露而遭受主觀尊嚴傷害的同時,也恰恰可能因此獲得關注。在近年以美國ESPN電視臺前知名女主播Erin Andrews為受害人的隱私侵權訴訟中,被訴酒店就辯稱他們管理固然有失誤,未能防止Andrews在房間更衣時被他人偷拍,但Andrews在偷拍事件后知名度大漲,事業發展更順,因此并無可救濟的損失。Andrews對此并不否認,但強調偷拍事件給她造成的身心傷害是真實、持久的[23]。

基于人格尊嚴理論,顯然不能以其事后因知名度獲利為由拒絕保護Andrews的權利。但假設一個普通女子遭遇類似侵犯,她受到的人格尊嚴傷害固然可能因隱私傳播范圍較小而低于作為公眾人物的Andrews,但普通女子因隱私泄露獲得其他物質利益的機會卻同樣更小。因此,如果法律基于人格尊嚴平等的理由對名人和普通人提供相同保護,那么前者從中獲得的福利改善更多,而這一結論成立甚至不需要以其比普通人對個人尊嚴意義上的隱私更敏感為前提。

(二)“公關欺詐”

參考Posner在1978年經典論文中的尖銳用語,個體借隱私操控個人信息可及性從而在社會交往中獲益的行為,可稱為“社交欺詐(social fraud)”[24],

而隱私保護水平無疑影響個體通過“社交欺詐”獲利的能力。

“欺詐”一詞常有較強道德評價色彩,而將隱私說成“欺詐”不符合人們的直覺。強調人格自主(autonomy)的學說認為個體控制其外在自我呈現具有極高正當性,而“欺詐”似乎是對這一正當性的否認。但社會交往中,如果一方通過操控其個人信息可及性影響另一方判斷、選擇和行為,那么后者的自主性其實受到了損害,而這在理論上或生活中,足以構成主觀福利損失。例如戀愛關系中一方若向另一方隱瞞之前情感史(哪怕其中不包括婚姻史),后者完全可能僅因隱瞞行為本身而感到心理受傷——即使戀愛關系本身的質量未必會由于這一段被隱瞞的情感史而受任何影響。因此,如果論者將自主性概念當真,恐怕也很難反對借助隱私影響他人自主判斷的行為被描述為“欺詐”。

但有損自主性的行為不必然同時損害個體或社會福利。基于行為心理學的邏輯提示,普通人未必完全理性地運用可得信息進行認知活動,因此信息越多不等于決策越好,而類似“助推”式的信息操控(manipulation)反而可能實現被操控者福利的提升[25]。

因此,“欺詐”與“信息操控”嚴格意義上可以再作區別,后者僅指操控信息一方藉此實現非生產性財富轉移(non-productive transfer of wealth),并通過使相對方受損而實現自身獲益的情形[25]221。為便于討論,本文仍在籠統意義上使用Posner的“社交欺詐”概念,但毫無疑問,個體借隱私保護在社會交往中獲得收益有時是純粹財富轉移性質的,另一些時候卻有利于社會福利改善。仍以異性交往為例,通過隱瞞個人不正當信息達到目的者的確存在。但除此之外,相識初期男女雙方通常都精心控制本人信息的可及性,不會立刻互相攤開全部底牌,否則反而會減少交往成功機會。上述兩類情形在描述上均可稱被為“社交欺詐”,但對其各自做出的社會效率評價顯然會有所區別。

名人對隱私保護的利用常與其維護自身公眾形象、獲得營銷收益的需要有關,這可稱之為“公關欺詐”,因為普通公眾有時會參考名人披露的信息做出影響自身福利的行為選擇。例如公職人員的隱私會被民眾用以判斷其適任性,而娛樂明星的私生活狀態會成為粉絲及其他利益相關者行動的依據。對名人隱私的較強保護有利于其操控自身公眾形象,使之通過影響普通人選擇而獲取更多

資源。反之,較弱的隱私保護會使名人對自身隱私信息披露的內容和范圍缺乏控制,限制其通過自身公眾形象進行公關營銷的能力,或者使其面臨更高的“公關”運作的成本。

“公關欺詐”對普通人的福利影響存在不確定性。直觀來看,對名人的隱私保護越強,普通人獲取真實、全面信息的能力就越低。但當信息顯著性(salience)等機制影響認知時,較強隱私保護可被用來降低與有效決策無關的隱私信息的可及性。

(三)社會規范約束

隱私保護的另一個可能后果是影響特定語境中個體面臨的社會規范約束。按照Robert Merton的說法,如果沒有隱私保護,現實生活將難以想象[26]。

社會規范通常被視為一種重要且具有積極社會福利意義的規制資源[27]。具有較大社會影響力的名人個體的逾矩行為會對特定社會規范下的秩序構成威脅。名人的舉止常被認為有道德垂范意義,而隱私保護如使名人逃脫制裁,便可能破壞規范的威信和效力,造成一般性的福利損失[28]。但另一方面,在歷史上,隱私曾經也是維護社會秩序的憑借。

Friedman將十九世紀歐美社會中存在的利用隱私維持名人個體與社會整體“體面”的社會歷史現象稱為“維多利亞式妥協”(Victorian Compromise)[9]66-80。維多利亞式妥協是特定社會分層結構的產物,與社會平夷化的進程存在沖突[9]213-215。但隱私和保護的類似作用可能有某種緣由,因為并非所有社會規范在所有情境中都促進福利最大化,曾經有積極福利意義的社會規范也可能因相關限制條件變化而失去效率。

(四)信息消費

Lior Strahilevitz認為,公眾人物隱私是媒體生產娛樂信息消費品(即所謂“infotainment”)的素材,而隱私保護會影響此類產品對不同社會群體的生產和供給[29]。

Strahilevitz由此分析指出,歐洲和美國之間因在公眾人物隱私保護水平方面的差異,會導致信息消費分配格局出現不同[29]。

基于市場視角,在供給一側,隱私保護決定著信息這一生產要素的狀況,而這種狀況又決定了名人有能力影響信息消費品的生產、供給和剩余分配。而需求一側的分析更復雜些,因為消費者選擇和福利未必總是一致的。而按照Warren和Brandeis曾經的著名主張,名人隱私八卦屬于毫無積極社會價值的信息

“Idle curiosity”,參考文獻[11]。類似看法,參見:Anita Allen, “Privacy Law: Positive Theory and Normative Practice,” Harvard Law Review Forum, Vol. 126, 2013, pp 243-44.,因此即使完全被限制出現在媒體中,減少的消費未必構成福利損失。

(五)小結

綜上所述,公眾人物隱私保護的強弱會影響名人的福利,主要體現在人格尊嚴偏好的滿足程度、進行“公關欺詐”的能力、獲得規避社會規范約束的空間以及對信息消費品生產和剩余分配過程的控制等幾個方面。在早期隱私法采取的保護模式下,名人在法律上享有比普通人更高的隱私保護[9]。這既是其經濟和社會文化領域優勢地位在法律上的映射,也反過來鞏固其優勢。而在更為現代的隱私權平等保護模式下,名人對尊嚴體面的偏好不弱于,甚至超過普通人,其利用隱私從事“公關欺詐”、逃避社會規范及影響信息消費品市場生產的需求和能力也高于后者。因此,普遍隱私保護在理論上具有交叉補貼(cross subsidy)的性質,有可能導致財富從普通人向名人轉移。而當代隱私法上的公眾人物規則可以一定程度上防止資源、財富和權力向名人集中。

而公眾人物規則雖然能使普通人感受到更多平等,但其決策會面臨更多無關信息干擾,通過穩定社會規范提供的秩序感會減少,并且有可能過度消費娛樂信息。這意味著隱私法上的公眾人物規則背后涉及某種有關公平與效率的取舍。

四、隱私保護的多元規制視角

前文未對“隱私保護”和“隱私的法律保護”做區分。這一部分引入本文所稱的多元規制視角:“隱私保護”不僅指正式法律制度提供的保護,也應包括現實中任何關注隱私的個體借助基于

技術乃至社會關系機制對個人信息流動實現的控制。我國學者之前的研究中對這一視角有所觸及[21],但尚未運用其做詳盡討論。

參考Lawrence Lessig提出的多元規制框架[30],

在法律之外,市場機制(market)、物質技術結構(architecture)和社會規范(social norms)都會對公眾人物隱私保護的實際效果

這種實際效果與美國法上的“實際模糊性”(practical obscurity)概念描述的是同一種事實,但為論述方便,本文中暫不使用美國隱私法上的這一術語。(參見: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Justice v. Reporters Committee for Freedom of the Press, 489 U.S. 749 (1989).)產生影響。例如公眾關注熱點時常變化。名人投資置辦的深宅大院和私人交通工具、聘用的公關乃至購買的網絡聲譽管理服務

這類服務,參見:How Reputation Management Works, Reputation.com, available at http://www.reputation.com/personal/how-reputation-management-works ,[2016-05-15]。,都屬于實現隱私保護的物質結構資源。而有關隱私的社會規范對名人實際獲得的隱私保護也有很大影響;例如法律責任外,媒體的“挖料爆料”行為有時也會受行規——或稱“職業倫理”——的約束。

在多元規制視角下分析公眾人物隱私保護的法律規則,有助于避免形式化思維的影響。首先,法律規范既然不是影響隱私保護狀態的唯一變量,那么探討法律規范的作用在邏輯上需要假定其他變量穩定(ceteris paribas)。在此前提下,法律規范對公眾人物隱私的嚴格保護將減少名人隱私信息的非自愿傳播,而較弱保護則將使此類信息的可及性提高。如果其他規制因素在相反方向上作用,法律規范保護的意義就不會像人們通常認為的那樣顯著。其次,在分析法律規范的功能和后果時,還應關注法律與其他規制因素之間的相互關系。這種關系往往不是嚴格獨立的,也不僅是單向度的,常常存在較為復雜的相互作用,即法律規范本身對其他社會事實有建構功能

在前述Lessig的多元規制模型中,法律和市場、規范、結構之間實際上就被設定為相互影響。參考文獻[31]。。

以下討論中將更多結合我國社會制度語境中的一些具體變量。我國語境中,人們最常談論的隱私規制因素主要是前文介紹的民事法律規范。民法學者強調隱私權應定位為民事權利。

但早在1950年代及改革開放后的若干訴訟程序法律中,有關隱私(“陰私”)保護的規則就已出現

例如,《全國人大常委會關于不公開進行審理的案件的決定》(1956);《刑事訴訟法》(1979)《人民法院組織法》(1979)《律師暫行條例》(1980)。,而近二十年間也有大量刑事和行政法律法規涉及個人信息保護問題

較近的例如,《刑法》;《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居民身份證法》;《統計法》;《通信網絡安全管理辦法》;《地圖管理條例》等。。與民法領域不同,公眾人物尚未被排除出相關刑法和行政法制度的保護范圍

但有討論認為似乎在監管語境中也應對公眾人物做區別處理(見參考文獻[6])。。

下文將主要分析民事人格權法律規范之外的三個之前研究中未獲充分處理的規制性因素:基于行政管理需要的內容審查、基于市場力量的商業性公關運作和關于隱私保護的文化規范。這三者對不同類型群體的隱私保護存在重要影響,而民事隱私法上公眾人物規則的真實功能和意義由此比第三部分靜態分析顯示得更為復雜微妙。

(一)內容審查

我國現行的信息監管體制賦予有權機構行使對各類媒體進行內容審查(content censorship)的權力。這是一種重要的

社會管理方式,而它常常

也會影響個體的隱私保護。內容審查通常具備明確的法律形式。例如有關互聯網信息的法律和行政監管性規范規定,對“侵害他人合法權益”的信息,服務經營者可通過事前審核、事后監管等方式禁止或限制其傳播

例如《電信條例》第56、61條。。

與基于事后責任的民事侵權法相比,以行政監管模式運作的內容審查理論上可更有效地控制個人信息的流動與傳播,更好地保護隱私。

(二)商業性公關

一般認為,名人人格利益的法律保護因公共利益而應被“克減”,或者說,其對人格權益遭到的侵害需承擔某種“容忍義務”。

如果其他規制性因素穩定,那么引入公眾人物規則理應促使圍繞隱私發生的社會利益分配體現更強的平等性。在商業邏輯之下,名人通過“公關欺詐”牟利的空間將受到限制。例如一個私生活“不檢點”的女明星,將可能失去向“不明真相”的粉絲兜售所謂“清純、健康”公共形象的商業機會[31]。

名人將不得不在更多情境中就私人生活自由和公共形象完美進行取舍,并被期待接受社會規范約束、服從主流社會價值。雖然名人會利用市場中可得的資源對自身信息披露加以控制,但商業化媒體競爭會為名人最大化“公關欺詐”收益設限。盡管名人的宅院變得越來越深、行蹤變得越來越隱秘,但眼球經濟中的“狗仔隊”裝備也在不斷升級。同時,競爭市場促使媒體傾向于追求報道內容差異化;無論如何,任何名人都很難避免在至少一些時期遭到一些媒體爆料,而缺乏資源的名人更容易成為媒體火力的焦點。理論上,在理性衡量其借助公眾關注度可得的社會經濟利益與因隱私喪失而遭受的損失后,自認得不償失者可選擇退出公共視野, “做回普通人”。但這一決策對每個有限理性和有限意志力的個體都不容易,當事人可能

戀棧,也可能放不下。而正如Sidis的遭遇所示,名人能否“事了拂身去”,也不取決于一廂情愿;一個悖論是,越是當下聲名響亮、備受其累者,越難下決心“退隱”,即使退隱也越容易被人們事后想起,而本只有些小名聲的,反倒更容易“放得下”,也更可能真正被公眾忘卻。

因此,如果在公眾人物規則下實行低水平隱私保護,那么,這一約束條件會使名人群體構成呈現選擇性。我們無法像Warren和Brandeis那樣斷言這意味著文化市場福利的損失,但也許至少可以說,公眾人物規則有可能影響人力資源利用的配置效率。

(三)社會文化規范

此處所說的“社會文化規范”與第三部分有所區別,專指有關隱私保護——而非其他領域行為——的規范,不妨稱為“隱私規范”。隱私規范是法律權利獲得界定的重要參照[32]。

但法律和隱私規范的保護范圍并不總是重合的。有時,法律的保護可能超出隱私規范認可的合理隱私預期。例如在涉及“人肉搜索”的糾紛中,性道德逾矩者被網民自發曝光的個人信息雖受有關法律規則保護,但這類侵害行為并不違反一些民間分享的隱私規范,甚至是適用于當事人逾矩行為的性道德規范得以執行的憑借。另一些時候,現實法律規則拒絕救濟的損害卻落在隱私規范承認的合理隱私預期之中,因此相關披露行為即使表面上看起來與法律規范并無沖突,也會被認為違反了隱私規范。例如親朋、友人之間交流分享的許多閑言碎語,可能涉及私密信息,或至少“不足為外人道也”,但若有人事后對旁人轉述,在某種法律規范上雖或基于“第三方規則”而不構成隱私侵權

例如Nader v. General. Motors Corp., 255 N.E.2d 765, 568-69 (N.Y. 1970); Smith v. Maryland, 442 U.S. 735, 743-44 (1979); United States v. Miller, 425 U.S. 435, 443 (1976),傳話者卻會因違反隱私規范而被斥“嘴碎”(indiscreet)。

某些法律規范和隱私規范的關系也體現在公眾人物隱私保護問題上。一致的情形,以媒體拍攝這一具體行為為例,如拍攝者在公共場合或在保持距離的前提下對名人進行未經允許的拍攝,法律和隱私規范均要求名人予以容忍

Von Hannover v. Germany, 2004-VI Eur. Ct. H.R. 41.;但若拍攝者為偷拍侵入私宅,或近身騷擾,甚至構成安全威脅,法律和隱私規范都會被認為此類行為應被禁止并受制裁

Galella v. Onassis, 487 F.2d 986 (2d Cir. 1973). 又見加州的“反狗仔隊法案”,California Civil Code § 1708.8 (West 2012)。而“錯位”的情形,常體現為名人因種種原因沒有獲得法律救濟,但可能在隱私規范下得到更多承認乃至實際保護。前文中提到的Sidis案判決便是域外司法的實例

[15]60-63。

有時,法律上至多屬于“擦邊球”的媒體行為,可能因觸及某種“文化底線”式隱私規范而遭到廣泛輿論譴責。“死者為大”是此類底線式規范中的一個典型。2015年歌手姚貝娜病逝時,記者進入手術室拍攝遺容等行為引發民間猛烈的抨擊[33],

類似地,現實中的這類情形說明法律規范調整范圍、力度和方式與道德規范調整的某種細微差異。

需注意的是,相關隱私規范無需內化為人們的認知;即使其只是人們發送信號的憑借[34],

也足以構成對媒體行為的規范壓力。

(四)小結

公眾人物規則對名人隱私保護的真正影響,需要參照法律制度所嵌入的社會環境中其他隱私規制因素綜合分析。靜態視角下,公眾人物規則對名人普遍不利,但多元規制視角下,這一制度的福利影響較為微妙。在現實語境中,它實際上會造成名人隱私保護待遇的分化,而這種分化又產生激勵,一方面促使各類名人追逐有利于隱私保護的資源,另一方面削弱缺乏此類資源者進入公眾視野的意愿。由此進一步推論是,表面看來體現開放、多元精神的公眾人物規則,在現實中可能反會促使名人在利益訴求和個性表達方面趨同,并形成較為封閉的社會網絡。

與此相比,在法律上提供不區分主體的普遍隱私保護,或將公眾人物規則的適用范圍限縮,會更有利于注重隱私但缺乏保護資源者進入高關注度領域,實現向上流動,增強名人群體的內部多元化。這種多元化有其代價:其他變量穩定的前提下,法律提供的普遍隱私保護會在總體上拉大名人與普通人之間在資源占有和生活機會方面的差距。因此,圍繞公眾人物規則的制度選擇應當注重社會流動、多元——即效率——與平等之間矛盾的解決。

五、媒體人格(media personalities)的生產和多樣性

名人之外,普通人同樣可能成為法律上的“自愿公眾人物”或“非自愿公眾人物”。

名人通常均屬于“自愿公眾人物”,即其自主選擇進入受公眾關注、可能廣泛影響公共利益的重要社會領域。法律對名人提供低水平隱私保護的理由,一是風險自擔(assumption of risks),二是自力救濟能力強。

但基于多元規制視角,“自愿”進入公眾視野的普通人通常不具備名人擁有的經濟和文化規范性隱私保護資源。因此,當法律保護被削弱時,有理由相信這一部分普通人享有的實際隱私保護水平幾乎處于社會最底端,不但低于依靠法律外隱私保護資源的名人,也低于獲得法律保護的其他普通人。

但對此的一個回應是,自力救濟能力之外,風險自擔可作為支持公眾人物規則適用的獨立依據。如果普通人的確自愿選擇進入公眾視線并由此放棄法律上的隱私保護,這一選擇的基礎需要從其所獲“收益”來理解。

六、結語:和普通人有多大關系?

如果未來思考仍局限在規則形式和立法技術層面,有關公眾人物隱私的學理和實踐的“瓶頸”就很難被突破。對研究者、規則設計者和司法裁判者來說,打破思維局限需要其更清晰地意識到,與公眾人物隱私有關的制度選擇是嵌在社會結構及其資源、利益分配格局之中的。無論選擇何種價值立場,實踐者都首先需要關注、了解、思考規則的實質后果,才能

提高制度設計成效。

本文為此提供了一個框架性分析思路,并嘗試從單變量分析入手,再引入多元規制視角,逐步展示相關問題的復雜性。對公眾人物隱私的保護水平高低直觀上當然與作為“公眾人物”群體

主要構成部份的社會名人的利益呈正相關關系,但在具體情境中,名人追求通過更多隱私保護獲益,并不必然意味著普通人相應受損和社會財富的非生產性轉移。因此,在思考公眾人物規則的福利涵義時,常見的零和博弈修辭失于簡單。

而在此之上,本文提示應將“隱私保護”理解為多種規制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結合我國的現實語境,本文集中分析了內容審查、市場運作和文化規范這三類在民事法律之外影響名人實際隱私保護水平的因素,并以此為前提考慮了法律上的公眾人物規則為名人提供的行為激勵及與之相應的分配后果。而除了直觀易見的控制與分配問題外,無法借助

社會資源逃避高強度公眾審視的名人群體隱私保護將出現較強同質化傾向。

至此,我初步回答了這一部分小標題中的設問:公眾人物規則并非只影響少部分名人的福利,也影響普通人所處的公共信息環境的形態和質量。為了公共信息環境真正的多樣性、維護社會唯賢(meritocracy)體制的激勵,我們愿意承受多大程度的不平等和道德風險?即使普通人對上述問題沒有決定權,制度設計者亦應更充分地考慮普通人的相關偏好。

但公眾人物隱私制度與普通人福利的關聯不止于此。隨著社交網絡和自媒體的普及,普通人與某種“公眾關注度”和“知名度”之間的距離往往只差“一次(有意或無意的)手滑”。在社交網絡中,許多普通人的個人信息披露行為與“名人”已頗為類似。曾經只有后者才能通過媒體將自己的每日行蹤變為遠在天邊的陌生人的掛念,而如今,在一個或數個規模十分龐大的弱關系網絡(weak tie networks)中發布(“曬”)自己的衣食起居甚至心情隨感,便獲得許多甚至未曾謀面者的關注或評價(“點贊”),是許多普通人的“日常”。新的傳播條件大幅提升了普通人策略性地使用個人信息的能力和回報。盡管Goffman很早就指出角色變換是所有人生活的必然內容[35],

但大多數普通人主要在互聯網興起和普及后才有可能進入公眾視野。

然而,這是否意味著普通人也應由此更多地自行承擔這些策略性信息披露行為帶來的隱私風險,更多地自行尋求保護。在大數據時代,假如“自愿”行為導致個人信息的客觀傳播范圍越大就應獲得越低的隱私保護,那么任何人只要上網不刪cookie、不用匿名瀏覽器,豈不就成了“公眾人物”?——這顯然還不是人們當下能夠接受的隱私法形態

人們對SunMicrosystems公司CEO Scott McNealy著名的“零隱私”的表述的普遍反感,可以很好地說明這一點。(參見:Polly Sprenger.Sun on Privacy: “Get Over It”[EB/OL].[2016-05-15]. http://www.wired.com/politics/law/news/1999/01/17538.。正確的說法無疑是,當代個體隱私對法律保護的需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強,因為比起個體如今獲得的更強信息操控能力,商業控制的信息收集和處理能力帶來的數據隱私威脅和安全風險更堪稱前所未有。

然而即便如此,值得思考的是與名人相比,普通人如今靠什么獲得隱私保護?其實際獲得的以及追求、主張的隱私保護,又各自會有哪些福利后果?雖然今天的普通人仍無法享有類似名人的隱私保護資源,但有助于改善隱私的技術軟硬件卻更容易從公開市場獲取了。此外,普通人借助自媒體尋求隱私規范協助的能力,或許也在加強。因此,民事隱私法是否真是普通人尋求隱私保護的主要憑借?如果法律保護在數字時代對普通人隱私采取較高水平保護,使之擁有更強信息操控能力,他們是否會更多地濫用“社交欺詐”?由此是否也會形成某種未必可欲的社會分配格局?公平與效率的權衡在此處又應如何做出?當普通人在其自身所屬的弱關系網絡中表現得越來越像傳統意義上的“公眾人物”時,本文針對公眾人物隱私提出的框架性分析思路,也因此同樣適用于思考普通人隱私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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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Rarely has effective analysis been offered, from either theoretical or practical perspectives, on the problem of public figure privacy in Chinese law. Conventional analyses consisting primarily of formalist discussions and overgeneralized valuebalancing discourses prove inadequate and unable to make meaningful progress on this issue. The theoretical lens of social stratification and multimodality regulation, in contrast, enable lawyers to understand legal protections of privacy afforded to public figures as affecting not only the social elites interests in profiting from controlling and manipulating personal information, but also the general publics informationrelated decisionmakings and consumption behaviors. In this light, the civil law rules on public figure privacy have complex and variegated ramifications for general social welfare, which need be closely and contextually investigated and deliberated by legal academics and practitioners.

Key Words: public figure; privacy protection; multimodality regulation; social stratification; general social welf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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