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20世紀60年代初,我剛上小學的時候,由于父親是個“老革命”,腿腳受傷落下殘疾,加之在一個小地方當了個小官,所以單位給他配了輛“專車”。那專車可不是現(xiàn)代意義上的轎車或其他高檔機動車,而是一輛“飛鴿牌”自行車。現(xiàn)在自行車行駛在道路上已經(jīng)很不起眼,可是當時在人們眼里比現(xiàn)在的轎車還稀罕。那時的街道沒有現(xiàn)在這種車水馬龍的景象,滿街都是步行的人,偶有幾輛馬車、毛驢車和“地排車”、獨輪車路過,幾乎見不到自行車,更別說汽車了。有時自行車從街道上路過,鈴鐺一響,凡是聽得到的行人都箭一般地往路邊躲,為自行車讓出一條道。不像現(xiàn)在的行人那樣,后邊汽車喇叭按得震天響,仍然大搖大擺,置若罔聞。
父親那時工作很忙,除了上班,開會,多數(shù)時候都是出差和下鄉(xiāng)蹲點,偶爾有點小空,會在上班前騎車送我到學校。那是我最驕傲和得意的時刻,因為滿街的小朋友都會向我投來羨慕或嫉妒的目光。有時父親歇一個難得的星期天,我就慌忙推出那輛自行車,和小朋友一起到附近操場上去“操練”,所以我當時的人緣顯得特別好。起初由于個子小,屁股夠不著座位,就把腿插進“大梁”下邊練。后來個子長高了一點,就騎在“大梁”上面蹬,再后來終于夠上了座位,父親的自行車也爛得差不多了。這時父親腿上的殘疾加重,自行車蹬不動了,單位又給他換了一輛手搖三輪車,每當我們有空就去幫他的忙,他在前面搖,我們在后邊推。就這樣,我一直為父親的“專車”而驕傲,沒想到后來我也混上了“專車”。
第一次坐“專車”,是在我1973年入伍以后,我當?shù)氖翘箍瞬筷牭耐ㄐ疟徊侩娕_一輛車,我們乘坐的是老式的帆布篷吉普車,和首長享受一樣的待遇。每當演習和拉練時,我們的車和首長的車距離很近,邊行駛邊收發(fā)電報,下車后便架起帳篷或將電臺搬到老百姓家中,按照首長的指示繼續(xù)輪班工作。就這樣一直持續(xù)了七年,直到退伍。
退伍后不久,我被安排在一個鄉(xiāng)鎮(zhèn)擔任武裝部干事,單位為我們每人配備了一輛“金鹿”牌自行車,每天騎著它走村串戶,組織、檢查和指導民兵工作。過了兩年,我當上了鄉(xiāng)鎮(zhèn)黨委秘書,這時的“專車待遇”又有所改善。當時流傳著這樣一段順口溜:“廳級干部兩頭平(轎車),縣級干部帆布篷(吉普車),鄉(xiāng)鎮(zhèn)干部一三零(客貨兩用車),大隊干部蹦蹦蹦(拖拉機)。”我們鄉(xiāng)鎮(zhèn)也配備了一輛一三零專車,一般是黨委書記專用,書記不用時才能輪到鎮(zhèn)長、副書記、副鎮(zhèn)長和其他人員使用。那時對“專車”的管理很嚴格,一般下村都是騎自行車,只有到上面開會和在本鄉(xiāng)鎮(zhèn)組織大檢查時才允許使用。由于我是黨委秘書,加之“專車”歸我管理,所以享有一定的特權。每當需要到縣里報送材料和領取文件以及跟隨書記去縣里開會,我都可以坐上這輛“專車”。平時鄉(xiāng)鎮(zhèn)領導集體外出時,我也可以偷偷摸摸地出去轉圈兜風,當然這要冒很大風險,一是司機要好說話,二是不能讓領導發(fā)現(xiàn)。
后來我被逐級提拔,從副科到正科,從正科到副處,最終在正處的位置上離崗。其間坐上了真正意義上的專車,而且坐過的專車全都是“兩頭平”,較之過去廳級干部的那種要高級得多,不過專車在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不值錢了,因為多得像螞蟻。
離崗賦閑后,我買了一輛老年代步車,平日里開著它接送外孫上學放學,拉著老婆趕集上店,夏天帶著丈母娘、老婆和外孫去日照海邊度假,春秋冬三季拉著老婆回老家探親或郊游,一路談天說地,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摘自新浪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