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底樂天

杜白羽

樂天家族和安倍家族關系密切，早已不是秘密

權傾朝野的韓國財閥家族罕見地“集體”出庭。

3月20日，樂天集團會長辛東彬及其家族4人出席首爾中央地方法院首場聽證會，均否認檢方指控。

檢方認為，經辛東彬之手運作的非法資金總額或高達1700億韓元（約合10億元人民幣）。此外，樂天集團創始人辛格浩涉嫌逃避數以千億韓元計的贈與稅，其長子辛東主則被控從樂天集團領取了400億韓元（約合2.4億元人民幣）的非法薪資。

近日正在風口浪尖之上的樂天，其發展歷史極具戲劇性。一方面，其患有韓國財閥大企業官商勾結的通病，另一方面，這又是一家罕見的、堪稱擁有日韓“雙重國籍”的企業。

2017年3月20日，韓國首爾中央地方法院，樂天集團創始人辛格浩（中）在首場聽證會出庭前接受采訪

“內幕交易”

時間回到韓國前總統樸槿惠“親信干政”案之前。

經過四個月的集中調查，2016年9月26日，首爾中央地方檢察廳就辛東彬涉嫌貪污巨資向法院提請簽發拘捕令。檢方認為，辛東彬涉嫌在海外收購、合并過程中將發生的損失轉移給其他子公司，或把真實的資產以低價轉移給其他子公司等犯罪行為。9月29日，法院駁回了檢方請求。

隨后一天，韓國國防部宣布將“薩德”部署地由星州炮臺改為星州樂天高爾夫球場。國防部開始與樂天方面協商換地事宜。

10月19日，檢方對辛格浩、辛東彬等樂天家族成員涉嫌挪用公款、瀆職、逃稅等提起不拘捕公訴。

反對“薩德”全國行動共同執行委員長樸石民對本刊記者說，2016年法院一駁回拘捕令，樂天就表態同意為部署“薩德”與政府換地。樂天集團已經因免稅店問題涉嫌行賄，卻依然于2016年12月再次被選為首爾市新一批免稅店的經營者。他說，樂天集團同樸槿惠政府官商勾結，其為政府提供部署“薩德”用地的行為是“行賄”行為。

事實上，韓國輿論早就對樂天發展背后的“內幕交易”頻頻質疑：如果沒有權力核心作后盾，樂天怎能僅在前總統李明博任內就實現資產翻了一倍以上，僅在韓國國內就完成了17起大型企業并購？

在樸槿惠“親信干政”案中，也出現了樂天的身影。

樂天免稅店CEO張善旭曾因牽涉“親信干政”案被檢方問詢。檢方懷疑，樂天集團向樸槿惠的好友崔順實控制的兩家基金會捐款45億韓元（約合2782萬元人民幣），以換取在首爾市區的免稅店經營權。

韓國憲法法院對總統的罷免判決書中指出，樸槿惠曾單獨與辛東彬會面，逼迫樂天集團向K體育財團提供70億韓元（約合4328萬元人民幣）的捐助。

連環控股術

樂天在集團治理方式上，也一直為外界所詬病。其連環控股模式，即使在韓國諸多財閥企業中也頗為罕見，這一直被視為是導致其貪污腐敗、監管缺失的關鍵。

目前，韓國國內的財閥共有94個連環控股（循環出資）結構，其中71.3%都是樂天的。2013年，韓國修訂《公正交易法》，禁止新的連環控股行為，之后樂天集團將連環控股環節從9.5033萬個大幅縮減到416個，然而總裁家族依然牢牢掌控著集團。

樂天總裁家族在整個集團的持股率雖然約為3%，但他們卻通過復雜的出資結構牢牢掌控著這個銷售額達83萬億韓元、在韓國擁有86家子公司、在日本擁有36家子公司的大財閥企業。

在韓國國內的86家樂天子公司中，只有8家上市企業。樂天也是韓國十大財閥企業中唯一沒有推動控股公司上市的財閥集團。

在樂天的這一老套封閉的經營模式中，財閥家族擁有無所不能的權力，不僅缺乏外部監督，且沒有任何內部牽制機制。財閥通過私設秘密資金向政界大行賄賂、非法公關，樂天也不光彩地成了權錢交易、貪污逃稅的“典型”。

父子反目，兄弟鬩墻

通過連環控股，樂天構筑了龐大的財富大廈。但是，再精妙的外部連環套，也捆不住內部的裂痕。

2015年，為爭奪繼承權，樂天掌門人辛格浩的長子辛東主和次子辛東彬發生內訌。盡管父親向著老大，但最終仍是次子辛東彬勝出，成為樂天集團新任實際掌門人。

如今，父子齊上法庭，三人各執一詞，均否認檢方對自己的指控。

2017年3月20日，辛東彬為了推卸責任說是父親掌握著決定權。他表示，是父親指示將首都圈的影院運營權分給三夫人徐美敬，將首都圈外地區的電影院運營權分配給大女兒辛英子。辛格浩的律師反駁說，辛格浩總會長年事已高，不可能過問具體經營事務。

辛東主與辛東彬兄弟二人，則并非首次對簿公堂。2015年，兄弟二人在一年內共展開九場訴訟大戰。老大曾以老二隱瞞在中國事業損失規模為由對其提起訴訟，在審判過程中拿出了1.6萬多張會計賬簿及相關資料。韓國媒體批評說，兄弟兩人在日本設法拉攏友好資本，展開生死斗爭，完全不顧企業死活，只想把企業收歸自己手中。

韓國財閥家族的繼承之爭，往往會對財閥集團造成致命打擊，內斗會造成內部腐敗暴露，財閥家門隨即見光死。三星、現代、韓華集團都曾如此，樂天也如出一轍。韓國檢方在樂天兄弟爭權的過程中，搜集了相當數量的涉腐情報。辛東彬雖在繼承之爭中勝出，卻在一年后被檢方調查。

旅日韓僑，安倍世交

在韓國的財閥中，樂天的特殊之處還體現為，其與日本關系密切。

早年，辛格浩旅日期間，從做泡泡糖起家創辦了樂天，并依靠與日本政界的關系迅速發展。

在創辦日本樂天4年之后，1952年，辛格浩和日本名門之女重光初子結婚，長子辛東主、次子辛東彬皆為其所生。難怪有韓國人抱怨，樂天家族都是日本人，樂天本是日籍企業。

樂天家族和安倍家族關系密切，早已不是秘密。辛格浩和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的父親安倍晉太郎（日本前外務大臣）、安倍的外祖父岸信介（日本前首相）交情深厚。辛東彬和安倍年齡相仿，安倍曾多次單獨與辛東彬會面。辛東彬的母親、媳婦、兒媳婦，全是日本人。

辛東彬與辛東主發生權力紛爭后，2015年11月28日，在東京帝國酒店，辛東彬長子辛有列舉行婚禮答謝宴，辛格浩和辛東主都沒有出現。有趣的是，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出席了當天的答謝宴。

從樂天酒店的持股比例來看，日本L投資公司旗下12家公司的持股比例達到72.65%，日本樂天控股（LotteHolding）的持股比例為19.07%，樂天完全可被視為是一家“日籍企業”。

辛東彬對此反駁稱，韓國樂天集團旗下8家上市公司的銷售額在集團銷售總額中所占比重高達80%以上，樂天集團是名副其實的韓國企業。

但是，對于將韓日樂天分離并把日本樂天交由辛東主管理的方案，辛東彬表示，韓日樂天一同發展能產生協同效應，擴大股東利益，將韓日樂天分離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