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宇
清雍正九年至十三年的衛所裁并
楊晨宇
(復旦大學歷史系,上海200433)
衛所制度建立于明初,明中后期開始“民化”。入清以后,清政府逐步對其進行改制和裁并。繼順治和康熙兩朝之后,雍正一朝繼續對其進行大力裁并。經過雍正一朝的裁并,衛所數量所剩無幾,剩下的衛所,基本都是漕運衛所和極少數邊地衛所。雍正九年至十三年是繼雍正元年至三年與雍正四年至八年以后,雍正年間衛所裁并的第三個高峰,為雍正年間的衛所裁并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清朝 雍正 衛所 裁并
衛所制度建立于明初,明中后期開始“民化”。入清以后,清政府逐步對其進行改制和裁并。繼順治和康熙兩朝之后,雍正一朝繼續對其進行大力裁并。雍正年間的衛所裁并始于二年,一直到雍正一朝結束,基本上每年都有衛所被裁并。其中,二年、三年、四年和九年是衛所裁并較多的年份。經歷過雍正一朝,再加上之前順治和康熙兩朝的大力裁并,全國的衛所數量所剩無幾,剩下的衛所基本都是漕運衛所和極少數邊地衛所。作為雍正年間衛所裁并的第三個高峰,清代的各種史料中對雍正九年至十三年的衛所裁并記載頗詳。通過仔細爬梳這些史料,不僅能對清代衛所裁并的過程本身有更加直觀和準確的認識,還可以看到皇帝與官員之間在議論衛所裁并時的互動,從而對清朝的吏治有一個更加深入的了解。
一
雍正九年(1731)二月,“尋定天津新升府曰天津,梁城所新改縣曰寧河。”[1]清世宗實錄(卷一○三).雍正九年二月丙辰.中華書局影印版,1986.(P368)《畿輔通志》上也載:“寧河縣,本梁城所,雍正九年改設。”[2](清)唐執玉等修.畿輔通志(卷六十).職官·本朝·順天府.載戴逸主編.文津閣四庫全書·清史資料匯刊(史部·二八).商務印書館影印本,2005.(P116)同年四月,“兵部議覆,廣東總督郝玉麟條奏改設縣治事宜:一,裁海豐縣之甲子、捷勝二所,改置一縣,于東海滘地方,建立縣治。……一,請裁平海、大城、海安、大鵬、雙魚五所,改設平海所巡檢一員,該所原管軍屯丁糧,歸并歸善縣管理,大城、海安二所軍屯糧米,歸并饒平、徐聞二縣管理,茲請添設新安、陽江二縣縣丞各一員,駐扎大鵬、雙魚二所城;一,請裁陽江縣太平驛、陽春縣樂安驛,驛丞二缺,其驛務歸各該縣管理,于太平地方,添設巡檢一員,以司捕務。均應如所請,從之。尋定東海滘新設縣曰陸豐。”[3]清世宗實錄(卷一○五).雍正九年四月己亥.中華書局影印版,1986.387;(清)赫玉麟等修.廣東通志(卷七).編年志二·國朝紀.載戴逸主編.文津閣四庫全書·清史資料匯刊(史部·五五).商務印書館影印本,2005.(P134-135)光緒《香山縣志》上也載:
廣州分左右前后四衛,又設南海、清遠兩衛,衛各設所,廣州右衛、廣州后衛有左右前后中各千戶所,廣海衛有左中前三千戶所。國朝仍之,康熙三年奉遷界外,官役裁撤,八年展界復設衛官收征屯糧,屯軍惟力田供賦……雍正三年八年裁各衛所屯田歸州縣管理。其廣州右衛、廣州后衛、廣海衛、新會所、新安所各屯錢糧并歸香山縣征解[1](清)田明曜修.陳澧纂.(光緒)香山縣志(卷七).經政·田賦·附屯米.載上海書店出版社編.中國地方志集成·廣東府縣志輯(三二).上海書店出版社,2003.(P101)。
此外,“四川省裁松潘衛,裁打沖河中前守御所、中左守御所,德昌守御所,迷易守御所。”[2]清會典事例(第七冊).卷五五六(兵部一五·官制·衛所).中華書局影印本,1991.(P215)《清史稿》上也載:“明,松潘衛,隸四川都司。順治初,仍明制為衛,屬龍安府。雍正九年,裁衛置廳。”[3]趙爾巽等撰.清史稿(卷六十九).志四十四(地理十六·四川·松潘直隸廳).中華書局,1976.(P2238)
在這一年,有廣東省[4]“行省之制,始于金,盛于元,至明清改為布政使司,本非行省,乃稱說口熟,人仍以行省呼之,今則直稱曰省。”見宋憲章修.于清泮纂.(民國)牟平縣志.卷二(地理志二·沿革).載鳳凰出版社編選.中國地方志集成·山東府縣志輯(五五).鳳凰出版社, 2004.(P67)的七個所、四川省的五個衛和所與直隸省的一個所,共計十三個衛、所被裁并,四川省的一個衛與直隸省的一個所分別被改置為廳和縣。至此,廣東省的六十四個衛、所全部被裁掉[5]《清代政區沿革綜表》第270頁還載“康熙二十五年裁信宜所(光緒《信宜縣志》卷五)”、“雍正十年裁石城一所(光緒《石城縣志》卷二)”,但筆者查證這些地方志后,并未找到相關內容和佐證,且《雍正會典》《清會典事例》與《清代衛所因革錄》都不載此二所。這兩個所在明朝是存在的,可能之后慢慢不復存在,因而清朝裁并衛所時才沒有這兩個所,參見(清)敖式槱修.梁安甸,李再榮纂.(光緒)信宜縣志.載廣東省地方史志辦公室輯.廣東歷代方志集成·高州府部(八).嶺南美術出版社,2009.317-594;(清)蔣廷桂修.陳蘭彬纂.(光緒)石城縣志.載廣東省地方史志辦公室輯.廣東歷代方志集成·高州府部(一四).嶺南美術出版社, 2009.1-291;大清五朝會典(第六冊)雍正會典(四).卷一百十七(兵部七·都司衛所下·廣東).線裝書局,2006.(P1913),順治十年裁掉三個,十二年裁掉三個,十三年裁掉三個,后又復設這三個,十七年裁掉九個;康熙四年裁掉十四個,八年復設這十四個,二十九年裁掉三個;雍正三年裁掉三十八個,七年裁掉一個,九年裁掉七個。廣東省成為繼盛京、河南省、福建省、廣西省、京師、云南省和陜西省之后,第八個境內衛所被全部裁掉的政區。
雍正十年(1732)二月,湖北巡撫王士俊因衛所屯田事宜上奏[6]清代公文書起初沿用明制,例行公事使用題本,個人私事則用奏本。爾后,為加強君臣間之聯系,歷康、雍、乾三朝,逐漸發展出一套由地方官員直接向皇帝奏報政務、私事及所見所聞的奏折。:
臣王士俊謹奏,為謹陳屯衛事宜,仰祈睿鑒事。竊湖北九衛一所,各有經管屯田,每逢漕運之時,衛所僉點旗丁除領錢糧之外,一切幫費皆由屯軍所出,故當日屯田之設,原為贍運。而屯糧之輕,本以恤軍。查楚省完糧,計石不計畝,如民田上則者八畝有零載糧一石,中則者十六畝有零載糧一石,下則者二十五畝有零載糧一石,每石計地丁、南漕二糧共征銀三兩一二錢或二兩七八錢不等。若屯糧則當日首墾之初,屯丁俱避重就輕,報下則者十之七八,即以中則而算如武左蘄襄德五衛所,每石止征銀五錢六錢不等,黃衛屯田每石止征銀三錢五分有零。既無南漕米項,又無雜項差使。據其中則之田而算是以十之六畝有零之田,止完三五六錢之銀,按畝計算,每畝不過完銀二三四五分,較之民田,輕重懸殊矣。夫屯糧所以最輕者,原因運丁有朋運挽運之苦,使出運之丁得資幫費,不憂賠累,公私兩便。迨后軍有逃故,田日荒蕪,或為軍墾,或為民墾。其貧苦屯丁,又將軍田輾轉典賣,田去丁存,幫費遂無所出。查每船旗丁幫費有二百余兩,一船者有一百七八十兩,一船者亦有一百三四十兩。一船者歷有妝冊為憑,原系因屯尋軍亦猶民賦之丁隨糧辦也。自屯為勢豪兼并,在戶眾屯多者幫貼尚易,惟屯田已無一畝丁又單寡力難幫貼。不追則運費無出,追則赤貧無完而兼并之家日據,無差之產坐享糧輕之田,窮丁不敢過問,而旗丁之私收幫費又無定額,總屬預收肥橐,比至漕運開船旗丁,又屬空手,不但窮丁受困,亦于漕運無濟。今欲除此弊,惟有因屯起運之一法,如一衛該船若干只該幫費若干兩,統計一衛屯糧若干石。從公酌定,照上中下則分派每石幫費若干,就其一船所收之數再加核減,寧少毋多。所派幫費隨糧完納,平征無耗,官征官給。匯解道庫,每年修船出運時,當堂散給旗丁,收領濟運總之按田出費,并不按丁派銀,則苦樂均平,豪強不能脫漏,窮丁猶免追呼,運軍無重收之弊,貼軍無騷擾之虞,而挽運漕糧亦不憂經費之匱乏矣。現今德安、襄陽、蘄州三衛皆已照糧征收,每石止征五錢或七錢不等,官收官給,已有成效,但未經題請。各衛從違不一,理合據實,奏明請旨。再查各衛屯田坐落不一,有丁在武昌而屯在安陸等府者,甚有丁在湖北而屯在湖南者,亦有丁在湖南而屯在湖北者,相隔遙遠,屯丁完納錢糧不能自封投柜,止憑衛所差役墨帖收糧,至省代納授收,花費那舊掩新積欠仍累,屯丁官民均受其害。以臣愚見,似應援照山東、山西、陜西、廣東之例,將衛所既行裁汰。查明各屯坐落處所歸并就近州縣,征收所有僉丁出運等事,俱令清軍同知管理。將貼軍幫費,悉如前議,按田均征,州縣徑解,道庫臨運給發,自無貽誤。如此各歸各縣,屯民完納甚便,幫費官征官給,旗丁亦得實濟,漕運永無遲誤,民屯不致相岐,實于地方有益。合并陳奏請旨,伏乞皇上睿鑒施行。謹奏。雍正十年二月十三日[1]湖北巡撫王士俊奏陳各衛屯田事宜折.雍正十年二月十三日.載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雍正朝漢文朱批奏折匯編(二一).江蘇古籍出版社,1991.(P848-849)
同年五月,“潼安衛守備缺,應請裁去,以節冗費。”[2]清世宗實錄(卷一一八).雍正十年五月庚午.中華書局影印版,1986.(P565)閏五月,湖北巡撫王士俊再次上奏,奏請從容辦理裁衛歸縣,就近征糧,以求屯漕兩利:
臣王士俊謹奏,為陳明事。竊臣前以衛所旗丁所派運糧幫費偏累無產窮軍,應照民賦丁隨糧辦之例,奏請因屯起運,以紓軍力,并裁衛歸縣就近征糧,總屬因地制宜,有利漕運起見。當蒙諭旨,與督臣邁柱、湖南撫臣趙弘恩公同商酌辦理,臣欽遵之。下隨備錄原折知會并行司道確查議詳去后,隨據湖北各衛所僉稱,因屯起運照科,則輕重分等,均幫實屬經久可行,即湖南各衛所亦皆幫運有案,事無岐誤。并據司道府會詳前來,所見皆同,因經督臣邁柱駁查,尚在悉心確議再行。題請外至裁衛歸縣一事,本系征收便民,第各屯坐落界址不一,各省關會難以刻期查造。且衛所武弁復瞻顧因循,憚于裁汰改補,事多牽制。臣自當博采輿情,熟思審處從容斟酌,務求屯漕兩利。立法盡善,斷無勉強,從事以滋弊端理合。先行陳明,伏乞睿鑒,謹奏。雍正十年閏五月十三日[3]湖北巡撫王士俊奏報從容辦理裁衛歸縣就近征糧事宜折.雍正十年閏五月十三日.載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雍正朝漢文朱批奏折匯編(二二).江蘇古籍出版社,1991.(P499)
雍正十一年(1733)七月,河東總督王士俊上了議裁東省衛所一折:
臣王士俊謹奏,為奏聞事。竊臣巡視東省,除一切應增應改事宜,容臣悉心籌畫,斟酌妥協陸續具奏外,臣于六月初八日自山東濟南府起程前往青萊登等府,巡察各處地方,驗看塘墩鋪。臣查三府沿海疆域口岸雖多,其近涯之處島嶼森列,礁石環擾,大船難于收泊,多系小船往來。惟萊屬之膠州與登州之蓬萊,最為緊要。膠州居南,登州居北,皆南臨大海,膠州有商艘聚泊,南接江浙等省,登州系賈舶經由,北連天津遼東,為四通八達之區,帆檣絡繹之地。向分南北二汛,各設水師營,每營現設趕繒雙篷舟居船各十只,每歲兩汛船只春出秋回,洋面哨巡皆至東面之成山頭左右而止。臣查成山頭為三府極東之境,一切外洋船只必遇之地,距登州水路六百余里,距膠州水路將近千里,形勢孤懸,更關緊要,向未設有營汛。惟兩汛哨船巡查至此,一會即返,并不停留,灣泊又不能時時梭織游巡,是頂東一面尚屬空虛。必須安設一汛使官兵有托足之所,船只有灣泊之區,方能興膠登二汛,首尾聯貫,聲勢相援。臣查成山頭有港名養魚池,可以避風泊船,又附近有成山衛,城池堅固,衙署完全,外有龍口崖炮臺,盡可防守。該衛守備止管屯軍,不設兵馬,止司催科,并無巡防。況所管屯糧數止四百余兩,而屯地大半坐落文登縣地方,去縣近而距衛遠,催輸實覺不便。臣擬將成山衛裁去,改為成山營,另設守備一員,千總一員,把總二員。即于膠登二營抽調水師兵丁各一百五十名,戰船各二只,駐扎成山衛城,遇出汛之時,令其帶領弁兵游巡。東面并與南北二汛,舟師交旗會合,遇撤師期內令其防守本汛地方,如此庶巡查嚴密,而東南北三面有犄角之勢矣。至成山衛所管屯糧俱歸文登縣管轄征收。再三府所屬州縣地方繁簡皆屬得宜,惟青州府附郭之益都縣,幅員廣闊,額征錢糧七萬有奇,當登萊孔道,又有旗兵駐扎,洵屬沖繁。而縣治之南有顏神一鎮,距縣一百八十余里,現有城垣、學宮、衙署,房舍、居民稠密,商賈云屯。雖有通判巡檢各一員駐扎彈壓,然刑名錢谷仍歸縣管。如小民赴縣納糧,與縣官赴鎮勘驗等事,往返皆須四五日,民苦跋涉之勞,官有鞭長之慮。臣擬將附近顏神鎮之錢糧分割,另設一縣管理,通判仍撤回府城,其城池等項無須另建。又登州府屬之萊陽縣所管地方,周圍有五百余里,錢糧七萬有零,此地民風刁詐,詞訟紛紜,實非一人所能獨理。查附近有大嵩一衛,相隔縣城一百四十余里,而該衛所管屯戶又散處于各州縣之內。其衛城左右盡屬萊陽地畝,城中戶口半屬萊陽,人民百姓完糧,必舍近就遠,殊多跋涉之勞。且查該衛城垣、衙署、學宮等項無不齊備,不須另建。臣擬將附近大嵩衛之錢糧分割,亦另設一縣管理,則大嵩衛可裁。如此布置庶官民兩便,遠近繁簡均得其宜矣。以上三項系臣親身踏看,相度機宜,已分行道府鎮協與各該縣衛確查明白,將增設分割及添改各事宜逐一妥議,造冊呈送去后俟詳報。到日臣與撫臣岳悉心會核具題是否有當,合先繕折奏聞,伏乞皇上訓示。遵行謹奏。雍正十一年七月初八日[1]河東總督王士俊奏陳裁撤成山大嵩二衛分改營縣并于益都縣顏神鎮另設一縣折.雍正十一年七月初八日,載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雍正朝漢文朱批奏折匯編(二四).江蘇古籍出版社,1991.(P780-781)
上述奏折中,王士俊提出的山東省裁撤衛所的建議第二年便得到施行。
二
雍正十二年(1734)四月,“兵部議覆,山西巡撫覺羅石麟疏言,山西新平得勝等路邊外,地廣民稠,實屬緊要。請于高廟子地方設衛守備一員,衙門口地方設衛千總一員,歸大同府管轄;赤不漢契地方設衛守備一員,后營子地方設衛千總一員,歸朔平府管轄,應如所請,從之。尋定高廟子新設衛曰豐川衛,衙門口所曰鎮寧所,赤不漢契衛曰寧朔衛,后營子所曰懷遠所。”[2]清世宗實錄(卷一四二).雍正十二年四月乙卯.中華書局影印版,1986.(P789)
同年十一月,“兵部議覆,河東總督王士俊疏奏,東省裁衛設縣事宜:一,大嵩、成山二衛,請改為二縣,裁衛守備、教授各一員,設知縣、典史、教諭各一員;一,靖海、威海二衛,請裁衛守備、教授各一員,添設巡檢各一員,靖海衛,即以寧海州議裁之乳山寨巡檢移駐,威海衛,即以文登縣原屬之溫泉寨巡檢移駐,均歸并文登縣管轄;一,萊陽縣行村鄉巡檢,請改隸大嵩新縣,文登縣赤山寨巡檢,改隸成山新縣;一,大嵩、成山既改衛為縣,其考試生童額數應行酌定,請將靖海衛附大嵩,威海衛附成山,各取進生童十六名,增設廩生二十名。應如所請,從之。尋定大嵩改設縣曰海陽,成山改設縣曰榮成。”[3]清世宗實錄(卷一四九).雍正十二年十一月丁亥.中華書局影印版,1986.848;還可參見.請均州縣衛所官員承審承緝處分以杜推諉延遲·雍正五年八月初九日·兼吏部行走朱軾.清代吏治史料·吏治改革史料(三).線裝書局影印本,2004.(P1010-1012)
同月,“兵部議覆,河東總督王士俊疏奏,東省裁改衛所事宜:一,鰲山一衛,雄崖、浮山二所,請改歸即墨縣管轄,靈山一衛,歸膠州管轄,所有守備、千總、教授各缺,俱行裁汰;一,鰲山衛原設把總,請改為千總,添兵三十八名,靈山衛把總亦改為千總,添兵二十六名,雄崖、浮山二所,各添設把總一員,兵三十名;一,二衛二所既經裁改,應各添設巡檢一員駐扎,除掖縣原屬之柴葫寨、膠州原屬之逢猛司及益都縣顏神鎮議裁之巡檢三員,請分撥移駐外,再添設巡檢一員,以資查緝;一,衛所童生學額,請照舊籍原設名數,各于所歸并州縣取進。均應如所請,從之。”[1]清世宗實錄(卷一四九).雍正十二年十一月壬辰.中華書局影印版,1986.(P850)《皇朝文獻通考》上也載:
改山東大嵩、成山二衛學為縣學,更定取進儒童及廩膳生員額數。時以河東總督王士俊疏言,改大嵩、成山二衛為二縣,大嵩曰海陽,成山曰榮城,設教諭各一員,其靖海衛童生附海陽縣考試,威海衛童生附榮城縣考試,各取進十六名,增設廩生二十名。裁改山東鰲山、雄崖等衛所學歸并州縣,鰲山衛及雄崖、浮山二所改歸即墨縣管轄,靈山衛改歸膠州管轄,其原設教授裁去,取進儒童學額照舊籍原設名數,各于所歸州縣取進[2](清)乾隆十二年敕.皇朝文獻通考(卷七十).學校考·直省鄉黨之學.載戴逸主編.文津閣四庫全書·清史資料匯刊(史部·六八).商務印書館影印本,2005.(P669)。
在這一年,有山東省的八個衛、所被裁并,山東省的兩個衛被改置為縣。從順治到雍正,山東省所有衛所的裁并情況在雍正《山東通志》一書中也有詳細的記載[3](清)岳浚等修.山東通志(卷二十五下).職官二·武職官制.載戴逸主編.文津閣四庫全書·清史資料匯刊(史部·四五).商務印書館影印本,2005.(P115)。
雍正十三年(1735)二月,甘肅巡撫許容上奏,認為甘省邊外無人戶村莊,亦無商民貿易聚集,因而不必照晉省之例設立衛所:
巡撫甘肅寧夏臨鞏等處地方贊理軍務兼理茶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加五級紀錄三次臣許容謹題,為敬陳芻蕪事。該臣看得甘省邊外應否亦照晉省設立衛所一案,臣前準部文隨行布政使遵照部議,移委各道查勘定議去后。茲據署布政使楊應琚詳準,甘涼西肅寧安洮臨各道咸稱,甘省沿邊河西地方從前俱系衛所,今皆改為州縣,且均系腹里內地。其間即有口外近番之地,如鞏昌府屬之洮州,西寧府屬口外之大通,臨洮府屬境外之歸德,肅州口外之赤金、靖逆、柳溝、安西、沙州等處,仍俱設立衛所。金塔寺營威魯堡亦設有水利州同至,其余邊外各處并無人戶村莊,亦無內地商民貿易聚集,似可無庸照晉省之例議設衛所等情勘明詳議前來。臣覆查無異,會同署督臣列于義謹題請旨。雍正十三年正月二十日題,二月十八日奉旨該部議奏[4]查甘省邊外無庸設立衛所·雍正十三年二月十八日·甘肅巡撫許容.清代吏治史料·吏治改革史料(六).線裝書局影印本, 2004.(P2772)。
可見,雍正朝早已開始有新設立衛所的舉措,而有些大臣從邊地實際情形出發,認為沒有必要新設立衛所,相關案例還可見《查榆林懷遠定邊葭州所轄建安等堡人煙稀少居無定所無庸設立衛所》[5]查榆林懷遠定邊葭州所轄建安等堡人煙稀少居無定所無庸設立衛所·雍正十三年二月十八日·暫留西安總理巡撫事務史貽直.清代吏治史料·吏治改革史料(六).線裝書局影印本,2004.(P2770-2771)。同年閏四月,福建巡撫盧焯奏請無軍屯糧歸縣征收,以求官民兩便:
福建巡撫臣盧焯謹奏,為酌請無軍屯糧歸縣征收官民兩便事。竊查閩省明代設立衛所專管軍人,各軍給以屯田,歲輸糧額,衛所掌之。迨明末各衛俱裁,田聽軍人執業,所有屯糧歸于廳員征解,我朝沿其舊制。迄于今,故軍之子孫將屯田與百姓頂耕,而在冊尚系故軍老戶,故仍存屯田之名,一戶之內數人數十人不等,皆冊上無名之百姓,其田久非軍有矣。查福州府同知額征屯田一千四百八十四頃零,坐落福屬之閩縣、侯官、古田、羅源、閩清、永福六縣并永春一州。福州府通判額征屯田五百七十頃零,坐落福屬之閩縣、侯官、長樂、連江四縣興屬之仙游一縣。興化府同知額征屯田五十九頃零,坐落興屬之莆田、仙游二縣。興化府通判額征屯田二百一十七頃零,坐落興屬之莆田、仙游二縣。泉州府通判額征屯田八十一頃零,坐落泉屬之晉江縣。漳州府通判額征屯田一百二十二頃零,坐落漳屬之龍溪縣。延平府通判額征屯田三十二頃零,坐落延屬之永安、大田二縣,福屬之閩清、侯官、永福三縣。建寧府同知額征屯田一百二十三頃零,坐落建屬之浦城縣,福屬之古田縣。建寧府通判額征屯田三十八頃零,坐落建屬之建安、甌寧、崇安、浦城四縣。汀州府同知額征屯田七十三頃零,坐落汀屬之寧化、清流、上杭三縣,并江西省之信豐縣。福寧府通判額征屯田一百八十七頃零,坐落福寧。府通共征銀一萬三千七百九十五兩零,征米一萬二千二十一石零。廳員駐扎府城,屯田屬隸各縣,且有相隔一府并有相隔一省者,戶非的名花分互頂,按籍難稽,產非原主,住居四散東西莫定,道途相隔有數十里及數百里者。按期赴比,徒托空言,所納錢糧以分計以錢計,自封投柜亦屬難事,順莊滾催之法勢不能行,籖拘票喚之擾在所不免,一經衙役之手包收代納,侵蝕那移已無所不至,地方遠,欠戶零星,縱極精明強干之員亦難登時發覺。以致積欠歷年不清,坐累考成,亦何補于國計。伏查定例內有此縣錢糧地在彼縣者,改歸彼縣完納,誠良法美意,請照此例將各廳所管屯糧歸并坐落之各州縣,改正的名革除軍戶,照舊額完課,則就田問賦便于催科,按戶征糧勤于輸納。民無遠涉之煩,役少侵漁之弊,而糧額徹底一清,考成亦可免累。倘容臣具題飭司分晰造冊,恭疏奏請,是否可行,伏侯訓示,為此繕折奏聞,謹奏。雍正十三年閏四月二十日[1]雍正十三年閏四月二十日·福建巡撫盧焯·奏陳酌請無軍屯糧歸縣征收官兵兩便折.載國立故宮博物院編.宮中檔雍正朝奏折(第二十四輯).國立故宮博物院,1979.(P558-559)
《欽定大清會典則例》上載:“(十三年十月)又覆準粵省各衛所屯軍籍童生額多人少,且軍民兩籍冒考,控訐不已,應照直隸河間等衛裁并歸縣之例,將粵省各衛所屯童生歸入見在住居納糧之州縣民籍內應試,所遺各軍籍撥入各該府學,文武童生額數悉由各該屬州縣民籍內一同憑文撥取。”[2](清)乾隆二十九年敕.欽定大清會典則例(卷七十).禮部·儀制清吏司·學校三.載戴逸主編.文津閣四庫全書·清史資料匯刊(史部·六六).商務印書館影印本,2005.(P357)
至此,整個雍正一朝(1723—1735)的衛所裁并宣告結束。
結語
雍正九年至十三年作為雍正年間衛所裁并的第三個高峰,上承雍正年間衛所裁并的首個高峰——雍正元年至三年,這期間共裁并衛所八十四個,占去雍正年間整個衛所裁并數量的一大半;以及雍正年間衛所裁并的第二個高峰——雍正四年至八年,這期間共裁并衛所二十八個。雍正九年至十三年共裁并衛所二十二個,在這些被裁并的衛所中,有山東省的兩個衛與直隸省的一個所被改置為縣,四川省的一個衛被改置為廳。
縱觀整個雍正一朝,共有約一百三十四個衛所被裁并。其中,裁并衛所較多的年代是雍正二年、三年、四年和九年;裁并衛所較多的政區是廣東省、甘肅省、山西省和四川省,安徽省和江蘇省衛所裁并數量較少;雍正二年陜西省衛所全裁,九年廣東省衛所全裁;雍正年間裁并衛所沒有涉及浙江省和江西省。雍正年間,包括甘肅省、山西省、四川省、貴州省、直隸省、山東省和湖北省以及湖南省在內,共有二十五個衛、九個所被改置為縣,兩個衛、一個所被改置為州,一個衛被改置為府,一個衛被改置為廳。這也直接證明了顧誠先生的論斷:大規模的改衛所為州縣是在清世宗統治期間進行的[1]顧誠.衛所制度在清代的變革.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88,(2).(P17)。
可以發現,廣東省境內的衛所裁并幾經曲折,很多衛所被裁后又被復設,之后又再次被裁并。并且陜西省和廣東省的衛所都是直接被裁掉,沒有被改置為州縣的。
與前兩朝相比,順治一朝共有約三百四十三個衛、所被裁并,康熙一朝是二百六十七個,而雍正一朝則是一百三十四個,總數量要比順治年間少兩百多個,比康熙年間少一百二十多個,即總數量越來越少,這是因為先前裁掉了很多衛所,客觀上剩下的衛所總數量在逐漸減少。順治年間,盛京、河南省衛所全裁;康熙年間,福建省、廣西省、京師、云南省衛所全裁;而到了雍正年間,陜西省、廣東省衛所全裁。康熙年間裁并衛所沒有涉及的山西省以及衛所裁并數量較少的甘肅省,在雍正年間的衛所裁并數量都比較多。江西省歷經順治、康熙與雍正三朝,衛所裁并數量始終很少,這是因為其境內衛所多為漕運衛所要承擔漕務,而不能裁撤。最后,順治年間沒有衛所被改置為州縣,康熙年間共有十八個衛被改置為縣,而雍正年間共有三十九個衛、所分別被改置為府、廳、州、縣。
經過順治、康熙兩朝的大力裁并,衛所裁并的數量已經占去整個清朝數量的一半,“至衛所之設,或屯邊,或領運,積年裁汰過半”[2](清)乾隆十二年敕.皇朝文獻通考(卷八十七).職官考十一·八旗駐防.載戴逸主編.文津閣四庫全書·清史資料匯刊(史部·六九).商務印書館影印本,2005.(P6)。再經過雍正一朝的大力裁并,衛所數量所剩無幾,剩下的衛所,基本都是漕運衛所和極少數邊地衛所,“各衛所以次裁并入州縣,其存者俱專司漕運,不治民事。”[3](清)乾隆十二年敕.皇朝文獻通考(卷二百七十二).輿地考·山東省.載戴逸主編.文津閣四庫全書·清史資料匯刊(史部·七一).商務印書館影印本,2005.(P509)由此看來,顧誠先生的論斷“明代的衛所在清代廣泛地延續了80多年,到雍正初年才大體上完成了并入行政系統的改革”[1](P20)大體上正確,盡管之后也有少數衛所被改置為府廳州縣。這一時期的衛所裁并為之后的衛所裁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責編:張佳琪)
Research on Abolition and Merger of Wei and Suo in the Last Five Years of Yong Zheng Period in Qing Dynasty
Yang Chenyu
Wei-suo system was built in early Ming dynasty,in the middle and late periods of Ming dynasty,the military capacity of wei-suo system gradually faded out.After Qing dynasty replaced Ming dynasty,Qing government gradually adjusted and reformed wei-suo system,some wei and suo were abolished,some were merged together,and some were changed into prefectures,states and counties.After the periods of Shun-zhi and Kang-xi,the emperor of Yong-zheng continued to abolish and merger wei-suo system.After this period,very few wei and suo were left,and these wei and suo almost all were located nearby the Canal or in the border areas. The time in the last five years of Yong-zheng,was the third peak of abolition and merger of wei-suo system, which made a good ending and laid a solid foundation for the future.
Qing Dynasty Yong Zheng Wei-suo System Abolition and Merger
楊晨宇(1987—),男,陜西平利人,復旦大學歷史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明清衛所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