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利亞的秘密”內衣秀對模特身體的展演

□ 賈林迤

“維多利亞的秘密”內衣秀對模特身體的展演

□ 賈林迤

本文分析了“維多利亞的秘密”內衣秀中身體符號的編碼，以及在大眾媒體迅速發展的環境下，內衣秀是如何對身體進行展示的，試圖揭示內衣秀中身體背后的社會權力意義。

“維多利亞的秘密”內衣秀；身體符號；大眾媒體；消費社會

2016年11月30日，“維多利亞的秘密”內衣秀（以下簡稱“維密內衣秀”）在巴黎大皇宮如期舉行。12月5日，維密內衣秀在美國CBS電視臺播出，中國的騰訊視頻、優酷視頻同步轉播。據悉，每年約有190多個國家轉播該秀。截至2017年2月28日，2016年維密內衣秀在優酷視頻的點擊量突破1.3億，在騰訊視頻點擊量突破5.0億。維密內衣秀的巨大影響以及因內衣秀而促成內衣等產品的大賣，充分證明了身體符號化的力量。

20世紀中后期，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相繼進入了“消費社會”，人們不再單單追求物品的功用，轉而追求商品所指向的社會地位，這在時尚產業尤為明顯。維密內衣秀是時尚產業的一部分，時尚的生產與消費本質上是符號的生產與消費，人們消費的是產品背后的意義，其價值遠遠超出產品本身的使用價值。維密內衣秀上，模特穿戴天價內衣走秀，讓內衣進入時尚領域，成為符號消費的產品，使得人們追求的不再只是內衣的穿著使用價值。在消費社會中，資本通過一套“符碼規則”來編碼商品的象征意義，身體是“最美麗的”商品，遵循著消費社會的秩序與規則。為表現“時尚”“性感”的意義，維密對身體進行了一系列編碼。

一、“維多利亞的秘密”內衣秀對模特身體符號的編碼

（一）身體的選擇

2009年劉雯成為首位登上維密舞臺的中國模特，2016年的維密內衣秀舞臺上有來自北美洲、歐洲、亞洲、非洲、南美洲五個大洲的52名模特。不論是來自哪個國家的模特，身高都在175厘米以上，體重只有50千克左右。她們擁有大長腿、小細腰、豐滿的臀部以及傲人的胸部，這是維密對模特身體的基本要求。模特身體最早的編碼是高挑纖細、膚白貌美，維密也不例外。20世紀末，拉美文化在美國大肆流行，人們對身體的審美發生改變，維密天使也從原來的白瘦美，變成了健康美，肌肉、古銅色的皮膚成為天使們的標配。天使形象的改變，帶動了減肥、健身、美黑產業的發展。此外，社會輿論對模特過瘦的指責，讓模特的體重標準從平均僅有40公斤到現今的50公斤左右。

（二）身體的部分

作為內衣品牌，維密對模特胸部、臀部的展示尤其重視，這與其品牌發展歷史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20世紀80年代，美國女性穿的內衣主要是鮮果布衣、恒適和Jockey 三大品牌，這三個品牌內衣的特點是比較樸實、寬大。社會的發展讓女性對個性的彰顯和對美的表露日趨明顯，對內衣的外觀有了更高的要求。維密以其性感、開放、個性的定位，開發了女性內衣品牌的新領域。美胸、翹臀沖破維多利亞時代的層層束縛，走向T臺，進入廣大女性的視野。

（三）身體的“語言”

維密內衣秀塑造的身體之美不僅是身體曲線的性感美，還有從外觀到肢體語言，甚至包括性格與個人經歷的全方位編碼。肢體動作豐富了身體符號的內涵。法國人類學家馬賽爾莫斯提出了“身體技術”的概念來描述“人們在不同社會如何使用自己身體的種種方式”。阿德里亞娜·利馬成為維密的當家模特，正是依靠自身性感的眼神、大氣的臺步、完美的定點。臺步和定點是模特展示身體的重要部分，從后臺緩緩走出的模特，邁著精致的貓步，不斷與臺下觀眾互動，一個模特由此展示自身的魅力與性感，這個過程是身體的展現。眼神、飛吻、比心等動作的意義明顯，塑造了維密“魅力、浪漫、縱容、性感”的特質。

（四）身體的精神

走秀部分展示了性感的身體語言，展演間歇的花絮則訴說了模特們的夢想。她們大多來自貧窮家庭，自小有著“天使夢”，依靠自己的努力奮斗，成功站在了維密的舞臺上。這些花絮補充著身體符號，模特們不單單只是行走的性感軀體。成為“天使”后，她們還在努力學習、創業。比如，作為全球收入第一的模特，吉賽爾·邦臣不僅為各個時尚品牌代言，還親自參與時尚產品的設計，擁有自己的品牌、同名香水；卡莉·克勞斯在模特工作之余，還進入大學學習編程。她們熱衷慈善，熱愛生活，這種不斷前進的精神正是“美國夢”的縮影，自然而然地吸引著每個為夢想打拼的女孩。夢想、善心、魅力、聰慧補充了軀體僅僅展現出的性感，身體不再只是僅會賣弄風情的性感軀體，而是從外在到內涵的完美身體，成了理想的化身。完美的身體引起大眾的爭相學習與模仿，而模仿的最直接途徑就是購買“維多利亞的秘密”內衣。隨著網絡文化的普及，網紅模特開始出現，她們家境富裕、自帶人氣，成為各大秀場的佼佼者，最重要的是她們擁有一大票粉絲，在推特上影響著輿論的方向。2015年凱戴珊家族的肯達爾·詹娜與推特知名博主吉吉·哈迪德開始參與維密內衣秀，備受關注的同時，也頗受觀眾喜愛，為此維密開始改變模特“灰姑娘”的定位，重新對身體進行編碼。

二、“維多利亞的秘密”內衣秀中模特身體符號的補充

（一）展示的平臺

在內衣秀舞臺上，模特作為主體功能十分突出，為了更好地展示模特身體，維密精心搭建了華麗的舞臺，燈光、舞美、音樂、嘉賓也成為了維密內衣秀的重要組成部分，是身體編碼的重要一環。2016年維密內衣秀在法國巴黎舉行，回顧其歷年的選址，無論是“大本營”紐約還是離開美國本土的倫敦、巴黎，無一不是消費水平高、時尚氛圍濃厚、文化先進的城市，美麗夢幻的城市先行為身體的展示打下了良好的基礎。然后是燈光舞美，絢麗的燈光、宏大的舞臺、美麗的妝容，呈現了一個華麗的視覺環境，閃亮的T臺呼應著性感的身體，奢侈品牌提供的定制妝容呈現著最完美的臉龐，閃爍的燈光打亮了身體最美好的部分，流行音樂為內衣秀帶來聽覺上的享受。這些元素打造了魔幻的視聽環境，如同“柏拉圖的洞穴”，觀眾不自覺地投入到這場內衣秀，取得了良好的傳播效果。另外，魔幻的環境塑造了魔幻的身體，人們不斷地模仿模特的身體，以期達到同樣的視覺效果。然而模特的身體是在特殊環境下所展示的，人們難以達到魔幻完美的身體，這促進了人們的不斷消費。燈光、音樂、化妝品，甚至是城市通過身體的展示，得到了被消費的機會。

（二）陪襯的身體

維密內衣秀的表演嘉賓每次都能引發巨大討論，提高了維密內衣秀的傳播范圍與影響力。時尚大咖、名媛貴婦、名人明星的參與和觀看，作為內衣秀的標配，與內衣秀的主題完美融合，豐富了模特身體的內容及其所表達的意義。工作人員出現在維密內衣秀視頻中，是維密內衣秀的又一特色。設計師、編導、化妝師與模特們的溝通互動，讓模特的身體語言更加豐富。設計師的理念、編導的指揮調度、化妝師的精心裝扮也讓內衣秀的內涵更加豐富。以上這些元素不僅為身體的呈現提供基礎，也成為身體符號的一部分，展現了身體符號的多層次，完整了身體符號的編碼。

三、大眾媒體對“維多利亞的秘密”內衣秀的重新呈現

（一）大眾媒體的二次加工

除了在秀場上對身體進行編碼，維密內衣秀也盡情使用大眾媒體對身體進行展示。2001年維密內衣秀開始與美國CBS電視臺合作，當年的觀眾就超過10億人，擴大了維密內衣秀的傳播范圍。電視節目本就是以圖像和聲音為語言，并將人與自然納入到自己的鏡頭并制成影像，身體形象作為大眾傳播的重要內容，直接走到了人們的眼前。維密內衣秀經過CBS電視臺的精心“修剪”，重新進行了身體的選擇，并加以排列組合，例如知名度高的模特不僅在走臺步與定點時有鏡頭，甚至是出場、離場都會有鏡頭的關注，揮手、飛吻更成為鏡頭捕捉的焦點。維密內衣秀利用鏡頭的特點，遠景近景切換，自下而上特寫模特的腿部及臀部，由遠及近放大模特胸部在鏡頭中的比重，從而突出了腿、胸、腰、臀等身體部分，加強局部身體的編碼，吸引觀眾眼球。維密內衣秀通過對身體局部的突出，提供了身體局部的美麗范本，從而刺激了觀眾對內衣的消費。當代大眾媒體以一種分割身體的策略強調身體各個部分的魅力及崇拜，進而構成了身體的局部標準和審美觀念。同時，這些局部的美又總是和商品消費密切地聯系在一起，完成身體局部美化的同時也就完成了特定的消費過程。此外，通過大眾媒體打造的“天使”成為公眾趨之若鶩的身體偶像，塑造了人們理想的自我形象，為了與理想中的自我形象接近，人們會購買與偶像一致的物品。大眾媒體正是通過制造偶像的方式，對人體審美產生深刻影響。維密在進入中國的過程中，利用大眾媒體（門戶網站）塑造身體偶像，為其實物商品進入打下基礎。隨著手機終端的發展與分眾傳播的流行，維密內衣秀在CBS電視臺的收視不斷下降，面對新媒體時代的到來，維密必須改進打造身體偶像的方式，更新身體符號的編碼，僅僅依靠網紅模特的加入是遠遠不夠的。

（二）內衣產業

維密通過一場一場的內衣秀塑造著美好身體，人們

追捧模特的內衣、服飾、妝容，自覺地減肥、鍛煉、塑身、整形，通過各種手段模仿模特的身體特征，改變原本的身體形態向著模特的身體靠攏，身體已經成為人們一項重要的規劃。美好身體作為能指，背后所指向的生活方式、社會地位，極大地喚起了女性觀眾心中的消費熱情。理想的身體作為一種符號對現實的身體進行塑造，形成了身體的“再生產”，引發了身體消費。身體的審美化由此形成了一個價值巨大的產業，構造著種種關于身體的規訓，引發人們對身體的自覺性關注，顯示著這一產業的強大生產性。

四、“維多利亞的秘密”內衣秀體現的身體文化與政治規訓

（一）身體的“背后”

在身體審美的環境下，有人會因為自己的膚色而自卑，個子矮小的人總想讓自己看起來高一點，肥胖的人會努力運動健身。然而古希臘時期豐腴的雅典娜形象并不能符合現代西方人的審美，穆斯林地區的人們也無法認同維密模特的美麗。由此可見，維秘天使展示的身體有其背后特定的文化審美，受眾所欣賞的美麗身體其實是當代社會價值觀下的美麗，這種美麗不是恒定的。在中國也是這樣，古代以“纏足”為美，“文革”時期追求扁平身材，改革開放以來，外來文化不斷沖擊傳統審美，“大胸細腰”成了女性追逐的目標，這與國家形態、政治環境、社會文化的變遷相對應。美麗的身體與丑陋的身體，健康的身體與不健康的身體，著裝的得體與凌亂、整潔與邋遢，強壯與軟弱等之間的關系，都是關乎規范和偏離的社會政治關系。健康的意義是社會的而非生理的，美的意義是政治的而非審美的，健康與美麗同樣是政治意義上的，因此都是用于社會權力運作的話語。

（二）身體的規訓

維密內衣秀對身體的展示是為了表達品牌符號的意義，但其背后是女性身體符號文化價值與社會認同的演變。在一次又一次的內衣秀展示中，身體的生理屬性被淡化，充滿社會性的身體作為一個審美對象被凸顯出來。在網絡時代，人們選擇主動地改造身體，但社會權力仍在無形中操縱著身體，人們不斷向著偶像的、理想的身體靠攏，以期獲得社會的認同。

五、結語

隨著全球化與網絡媒體的發展，歐美文化憑借其自身強大的傳播力，正在影響全球。維密最早的影響力僅限于美國，最近正在被全球越來越多的地區所接受，在中國知名度有明顯提高。同時，模特的國籍也越來越多樣化，以西方審美為標準的“完美天使”將世界各地的人們納入“規訓”的范疇，美國社會文化下的身體審美成為主流。總體而言，借助于資本與發達的網絡媒體，符合主流身體認同的“維多利亞的秘密”內衣會迅速壯大，并影響全球。

1.[法]讓·鮑德里亞.消費社會[M].劉成富,全志鋼譯.南京大學出版社,2006.

2.[美]約翰·菲斯克.理解大眾文化[M].王曉玨,宋偉杰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06.

（作者系陜西師范大學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