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

塵埃，本名歐陽文，作品發表于《詩選刊》《大家》《滇池》及《2009中國詩歌精選》等，獲 2012年滇東文學獎和 2015年昆明文學年會獎。出版詩集《只有天使不哭泣》。

拿什么拯救

吃了

所有有毒的沒毒的藥

打了

所有有用的沒有的針

花了

所有冤枉的不冤枉的錢

下了

所有該下的不該下的狠手

可那些隱藏在骨頭深處游移的痛

還是不買賬

倒了

所有唱誦中豎立起來的信念

完了

所有冥想時出現的美好

毀了

所有多年教育培養起來的三觀

認了

所有是你的不是你的債

可那些靈魂里醒來的螞蟻

還是無法麻醉

月亮在月亮的光中被看見

月亮在月亮的光中被看見

不明不暗

月亮在月亮的光年被看見

不冷不熱

月亮從地球的角度被看見

有圓有缺

月亮從人們的眼里被看見

有離有合

月亮在月亮的意義上

不負責悲歡

月亮只把寧靜和潔白

披在夜的影子上

就如同我愿把燭光和暖意

點在你心頭

花瓶碎裂的瞬間

花瓶碎裂的一瞬間

花瓶已不再是花瓶

一地的碎片

裸露著傷口

花瓶碎裂的一瞬間

花瓶里的空氣還是空氣

它并未隨同花瓶的碎裂而碎裂

只是從有型

變成無限

目睹花瓶碎裂的一瞬間

就像目睹一場倉促的死亡

那么快 那么意外 那么猝不及防

我們聽到碎裂的聲音和碎裂同時發生

花瓶的一聲絕響之后

摸得到的留下了悲傷

聽得清的走進了遠方

看不見的散成了自由

看體檢報告

最深的報復

總是來自內部

你曾厭惡過的頭發

她變白 繼而離你而去

你曾經嫌棄過的身體

她開始用持續的疼痛提醒你

曾經的她多么好！

或胖或瘦 或高或矮 或美或丑

她都給過你健康和真實的追隨

你曾經忽視并一再折磨的器官

忍受暴飲暴食 或吃或不吃的胃

為忽愛忽不愛跳得忽快忽慢的心

被酒精和毒藥迷醉的肝

還有，還有。。。。。。

她們都用怠工甚至罷工來抗議

你的傲慢和無知

看一份體檢報告簡直就是在讀

一份討伐檄文一份宣戰表一份判決書

它宣布了你前半生任性胡為虧欠的債

必須用后半生的謹小慎微悔不當初來還

它敲打你

無論與過去還是未來相比

今天的你永遠是最好的你

一場打蟲子的戰爭

整理食品柜

發現一包干松茸居然生蟲了

想起來買時挺貴的 沒舍得吃

縱容蛀蟲建立了一個王國

消滅蛀蟲 第一個想到的辦法

就是：曝光法

攤開一張人民日報

把松茸和蛀蟲倒上去

放在陽光下

無數蟲子像逃亡的罪犯

紛紛涌向報紙的四邊

正好順著邊緣

一群 一群 拍死

一陣慌亂后 蟲兒有了對策

潛伏在松茸上不再亂動

只好使出第二招：篩網法

把松茸和蟲放到網篩上

又簸 又顛 又振動

那些抓不牢 站不穩 動搖的蛀蟲

統統篩出處死

可依然還有少數

志向堅定頑抗到底的無法清除

雖然隱藏的深的只是少數

但繁衍下去危害性極大

不下狠招只恐禍害將來

收拾它們還有兩種絕招可用

一種是徹底拋棄法

另一種是魚死網破水覆法

本著不浪費血汗錢和公共資源的精神

采用水覆法

一盆清水一泡

所有老謀深算者 死不改悔者

全浮尸水面

只是松茸也只有被立刻燉煮的命

一場打蟲子的戰爭

最后兩敗俱傷

殃及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