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對外傳播模式與策略

郭曉林，閻立君

（沈陽工業大學 外語學院，遼寧 沈陽 110870）

語言對外傳播模式與策略

郭曉林，閻立君

（沈陽工業大學 外語學院，遼寧 沈陽 110870）

語言對外傳播經歷了漫長的過程，是人類在發展的不同階段進行接觸、交流、碰撞的必然結果。在不同的歷史時期，語言對外傳播的途徑和策略是不同的，實現的傳播效果和程度也不盡相同。早期的語言對外傳播常常依托于海外殖民、移民以及宗教，大多以被動傳播為主，而隨著人類步入文明時代，傳播的手段越發隱晦，模式越發多樣。時至今日，語言對外傳播的能力和程度已經被視為評價一個國家（或民族）的軟實力和國際影響力的重要指標之一，世界各國紛紛將本國語言的對外傳播納入外交戰略框架，以謀求在當今語言、文化多元化格局中更廣闊的發展空間。

語言對外傳播；傳播模式；傳播策略

語言是人類溝通和交流的主要媒介，也是社會文明的重要載體。語言傳播承載著使用者所在國家、民族的文化信仰、價值觀念和意識形態，語言對外傳播能力能夠充分反映一個國家的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本文將分別從海外移民和殖民、宗教以及現代外語傳播的三種主要模式出發，深入分析各個時期成功的語言對外傳播案例，探討不同國家成功地推進本國語言對外傳播的主要途徑和策略，在嘗試整理語言傳播歷史進程的同時，為推動我國漢語的國際傳播提供一些新的思路和見解。

一、以海外殖民和移民為主的語言對外傳播模式

早期的語言對外傳播主要是通過侵略、戰爭等暴力手段實現的，海外殖民和移民成為早期語言傳播的主要模式。以西班牙語為例，15世紀初期，意大利著名航海家哥倫布在西班牙女王的鼎力資助下，歷經70天的艱苦航行后，踏上了美洲這片神奇的土地，在開辟新航路的同時，也首次將西班牙語帶到了那里。憑借其經驗豐富的海軍和訓練有素的步兵方陣，西班牙征服者很快占領了南北美洲大片領土。隨著大批西班牙移民的涌入，與當地人雜居、通婚，西班牙語逐漸占據了主導地位，成為普遍使用的語言。目前，西班牙語的使用仍十分廣泛，它是非盟、歐盟以及聯合國的官方語言之一，全世界有約4.8億人講西班牙語，22個國家將西班牙語作為官方語言或通用語言使用[1]。

繼西班牙語之后，法語成為使用者人數最多的羅曼語言之一。17世紀至19世紀是法國海外殖民的高潮時期，法語的傳播和影響力也到達了鼎盛。路易十四在位期間（1643—1715年），大力推行“重商主義”政策，建立了多家包括著名的東印度公司在內的貿易公司[2]。在爭奪海上霸權和掠取殖民地的過程中，法語被傳播到40多個國家和地區，幾乎成為整個歐洲上流社會最時髦的社交語言。雖然法國在“英法七年戰爭”中受到重創，失去了大片殖民地，法語的地位也急轉直下，但幾百年后的今天，它仍在國際上占有重要位置。目前，全世界約有2.85億人使用法語，其中8700萬人將其當作母語使用[3]。

海外殖民和移民雖然充滿暴力和血腥，但仍是早期語言對外傳播最有效的模式，由于殖民地統治和大量移民涌入，宗主國的語言和文化被迅速推廣，成為殖民統治的利器和手段之一。

二、以宗教為依托的語言對外傳播模式

宗教是人類社會發展到一定歷史階段出現的一種文化現象，屬于社會意識形態，在語言對外傳播中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4]。在早期的殖民時代，殖民者最常使用的侵略策略就是一只手拿著武器，另一只手握著宗教，實現對當地人民從肉體到精神上的雙重征服[5]。宗教依靠語言表達思想、教義、體驗，語言通過宗教獲得更深遠的傳播。

伊斯蘭教是世界性的宗教之一。公元7世紀，穆罕默德建立了統一的阿拉伯帝國。在那之后，阿拉伯的統治者們發動了多次大規模的戰爭，阿拉伯人以風卷殘云之勢橫掃歐、亞、非大陸。每征服一地，為了鞏固和加強對當地的統治，阿拉伯人便開始忙于建造清真寺，大力推行伊斯蘭教，一切皆以《古蘭經》和《圣訓》為依據。當今以阿拉伯語作為母語的人數超過2.1億人，而阿拉伯語之所以能夠成為具有強大生命力的世界通用語言之一，伊斯蘭教為其傳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印度教也是世界主要宗教之一。公元2世紀隨著印度教的傳入，梵語成為柬埔寨的通用語言，柬埔寨人不僅在印度文化的基礎上創造了極具民族特色的吳哥文化，更是在印度文字的基礎上創造了高棉語[6]。事實上，除了阿拉伯語和梵語，希伯來語、希臘語以及巴利語都是借宗教經文得以對外傳播的。

三、以教育為載體，經濟、政治、文化、科技協同推動的語言對外傳播模式與策略

在信息傳播技術飛速發展和全球化趨勢愈演愈烈的今天，世界上的眾多國家都把推進本國語言的國際化傳播作為提升國家軟實力、擴大國際影響力的重要手段之一。如許多國家都建立了各自的語言推廣機構，并在政治上加以扶持，經濟上給予援助；不斷制定、調整和完善符合本國國情并順應世界發展趨勢的法規政策；利用先進的網絡、移動、數字技術等手段，最大限度地推動本國語言的對外傳播，展現文化魅力，不遺余力地擴大國際影響力。

（一）語言推廣、培訓機構的建立

在全球化背景下，國際語言文化傳播機構成為各國語言傳播及文化推廣過程中的優質載體，許多出色的語言傳播機構活躍在世界文化的舞臺上，其中包括：創建于1883年的非營利性半官方組織機構——法語聯盟，目前已遍布全球的130個國家和地區，擁有約1100多個機構，為各國的法語愛好者提供全方位、高質量的語言培訓服務；創建于1934年，致力于促進英國文化、教育、國際關系拓展和交流的組織機構——英國文化委員會；創建于1951年，以推廣德語和展現豐富多彩的德國形象為己任的組織機構——歌德學院；創建于1991年，以推動全世界的西班牙語教學和傳播西班牙文化為宗旨的非營利性官方組織——塞萬提斯學院；創建于2007年，以推動韓語和韓國文化傳播為目的的后起之秀——世宗學堂等；中國在全球各地建立的旨在推廣、宣傳中國語言、文化的孔子學院。

這些語言傳播推廣機構承辦各種宣傳本國語言文化、促進交流的活動，定期舉辦展覽、講座、見面會等；為留學、移民的申請者們提供協助；派遣志愿者承擔教學活動；為語言學習者提供資助等。因此，這些機構幾乎都受到本國政府的大力支持和經濟援助。例如，歷屆的法國總理都會同時兼任法語聯盟的名譽主席，法語聯盟的校長通常由政府直接派遣，校長工資由法國外交部支付[7]。歌德學院每年可支配的總資金預算高達2.8億歐元（約20億人民幣），其中大部分撥款來自外交部和聯邦新聞局[7]。而2014年的經費投入更是高達3.62億歐元(約25.4億元人民幣)，其中2.2億歐元(約15.5億元人民幣)來自德國外交部撥款，德國聯邦政府在2014年年底又追加撥款1660萬歐元(約1.2億元人民幣)[8]。英國的文化委員會自成立以來也得到英國外交部，財政部和國際發展、教育、就業部的共同支持和額外關注，英國人“將海外語言教學工作看成是與政治外交、經濟外交和軍事外交之外第四類重要的外交形式。”[9]

（二）相關法律、法規的制定與完善

國家制定相關法律、法規在語言傳播的過程中起著規范與導向作用，為有序、規范化的語言推廣提供保障，某種程度上，決定著語言傳播的未來趨勢和走向。國家在法律、法規的制定和調整過程中，通常會充分考慮國際社會發展態勢、本國的對外傳播需求、各國的接受程度等因素。因此，隨著客觀因素的改變，各國通常都會對法律、法規進行相應的完善和調整，以確保政策的延續性和有效性。德國曾因外交政策領域的拓展以及德語傳播的戰略地位變化，分別于1975年、2000年和2011年，先后三次出臺了關于對外語言文化政策的官方文件，為德語和德國文化的對外傳播提供了重要保障機制。針對經濟全球化這一國際新形式，德國的外交部文化教育司在2011年出臺了對外文化政策第三份政策文件——《全球化時代的對外文化教育方案》強調，“對德國而言，重要的是保障它在世界的影響力，并有責任地共同建構全球化……通過教育、溝通和對話方式，借助基于相互尊重文化的伙伴準則，我們就能直接接觸到目的國百姓，使之認同和接受我們的國家，接受我們的價值和理念。”[10]

此外，某些法律文件和國家政策會對語言傳播造成直接影響。美國大學委員會與美國教育測試中心（ETS）合作，共同舉辦了TOEFL、GRE、GMAT等考試。其他國家的學生要去美國留學，首先要通過相應等級的考試，這無疑進一步推動了各國的“英語熱”。據2015美國國際教育協會（IIE）發布最新門戶開放報告（Open Doors 2015）顯示，2014—2015學年留美人數再創新高，達到974926人，比上一學年增長10%，創35年來最高年度增幅。

（三）文化的顯性傳播與隱性滲透

文化是語言的載體，語言是民族文化的基石，文化對外的擴散和輻射能力愈強，其對語言傳播的貢獻就愈大。韓國是文化輸出方面的杰出代表，韓語曾經只是一個由幾千萬人使用的民族語言，但目前已傳播到世界五大洲的130多個國家和地區，韓語使用頻率的排名也隨之上升到世界第13的位置[11]。韓語的廣泛傳播離不開本國成熟文化產業鏈的推動，聲勢浩大的“韓流”席卷全球，韓劇、歌手組合、音樂、舞蹈、電影、娛樂節目甚至韓國服飾、妝容、飲食等都受到當今許多年輕人的追捧。韓國政府在發展現代文化的同時，還大力弘揚傳統的民族文化，定期舉行“文化遺產年”“旅游年”等活動，設立“泡菜節”“假面舞節”等慶典，并大力興建“民俗村”“博物館”等向海內外游客宣傳民族傳統文化[11]，人們對韓國文化的接受和認同也不斷增加了韓語的受眾基礎。

世界各國都在大力展示本國的文化和語言魅力。俄羅斯自2007年起啟動的“俄語年”，以增加全球范圍內學習俄語和了解俄羅斯文學、文化為目的，遍及76個國家，舉辦了約890項活動[12]。法國與各地政府、學校緊密聯系，利用“藝術節”“基金會”“圖書館”“博物館”等機構展示本國在繪畫、建筑、文學、電影等藝術領域的成就。此外，許多國家還會以資助的方式在他國建立語言學校，以減免學費、提供獎學金等方式吸引留學生，并為各國來進修語言的教師提供資助。

（四）現代科技的推動

隨著現代科技的飛速發展，網絡、廣播、電視、多媒體以及數字信息技術無不為語言對外傳播帶來了新的契機。隨著移動信息技術的發展以及無線網絡的大面積覆蓋，人們憑借手機、平板電腦、筆記本等移動終端可以隨時隨地進行語言學習、追蹤最新資訊、共享信息、發表觀點、進行討論，等等。如人們可以隨時登錄西班牙塞萬提斯學院先進的數字圖書館，訪問和下載各種“有聲讀物”“音頻、視頻資料”，并享受“極具學術價值”的信息檢索服務；登錄牛津大學網站觀看知名教授的網絡公開課，或者注冊劍橋大學的遠程教育系統，獲取各種免費的教學資源；通過網絡電視24小時不間斷地觀看法國國際5臺——法語推廣的王牌頻道；隨時收聽BBC或VOA廣播；下載各類語言學習APP，為自己量身制定學習課程等。在現代科技的助力下，語言對外傳播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以多維度、多渠道、多層次的模式被廣泛推廣到世界的各個角落。

語言對外傳播在人類歷史進程中展現了不同的傳播模式，進入21世紀，語言的傳播和推廣已經成為包含著各種錯綜復雜政治關系的較量。如何保持本國語言的魅力，得到國際社會的認可，并在更廣的范圍內進行傳播，是值得我們深刻思考和探討的問題。

四、綜述與啟示

縱觀語言對外傳播在人類歷史中的發展進程，無論是依托于早期的海外移民和殖民、宗教，抑或是多元化的現代語言傳播都呈現出由強勢國（群體）向弱勢國（群體）擴散的趨勢，語言本身的價值在傳播推廣過程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習近平同志在《人民日報》（海外版）創刊30周年會議上指出：“我國的對外傳播水平與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地位還不相稱，傳播規模、渠道范圍、話語體系的構建還有很大提升空間”，同時也指出：“我國將迎來對外傳播跨越式發展的嶄新局面”[13]。要推進漢語的廣泛傳播，必須不斷提升漢語的自身價值，增強我國的經濟實力以及在世界舞臺上的影響力，加強與他國間的交流與合作，提升我國在國際范圍內的話語權。因此，政府應加強對孔子學院的監督、管理和扶持，鼓勵半官方以及民間語言傳播機構積極開展海外交流，并根據國際局勢的風云變化、我國的對外傳播需求以及受眾對漢語傳播的反饋來不斷完善、調整相關的法律法規，在提升文化自身魅力的同時，充分利用先進科學技術速度快、范圍廣、交流性強等優勢，全方位提升漢語的對外傳播能力及影響力。

［1］崔斌箴.西班牙政府借語言優勢推動圖書出口［J］.出版參考，2012（10）：46.

［2］李明，沈宏.路易十四時期法國霸權衰落原因探析［J］.歷史教學問題，2005（1）：68-71.

［3］楊燕麗.中國人學習法語方法初探［J］.湖北經濟學院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6（9）：164-165.

［4］馬俊杰.略論宗教對西南少數民族舞蹈的影響［J］.大眾文藝，2015（9）：177-178.

［5］李英姿.宗教在語言傳播中的表現及作用［J］.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對外漢語教學研究版，2012（5）：56-62.

［6］胡西元.試論印度文化對柬埔寨文化的影響［J］.河南教育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8（2）：62-66.

［7］莫嘉琳.孔子學院與世界主要語言文化推廣機構的比較研究［J］.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對外漢語教學研究版，2009（5）：21-27.

［8］羅毅.德國歌德學院2014年海外德語課程參加人數同比增長6%［J］.世界教育信息，2015（4）：79.

［9］汲立立.戰后英國文化外交研究［D］.北京：中共中央黨校，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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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李世軍，吳嫻.韓國文化的崛起及其對我國的啟示［J］.學術界，2005（4）：245-252.

［12］劉敬敬.俄羅斯文化外交戰略中的俄語境外推廣政策研究［D］.蘭州：蘭州大學，2012.

［13］楊振武.把握對外傳播的時代新要求［N］.人民日報，2015-07-01（7）.

M odes and Policies of Language Spread to QutsideW orld Guo Xiaolin，Yan Lijun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Shenya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Shenyang Liaoning 110870）

Language spread，which has experienced a long developing history，is considered as the inevitable result of contact，communication and conflict among human beings during different historical stages.Methods and policies of Language spread vary during its development，which，accordingly，brought about completely different spreading effects and degrees.Early Language Spread featured by compulsion and passiveness，usually relied on oversea colonization，migration and religion.As themankind entering the era of civilization，themeans of Language spread become increasingly obscure and concealing，with itsmodes diversified.To date，the degree and capability of Language Spread was taken asa vitalevaluation ofa country’s（or anation’s）“softpower”and international influence. Contemporarily，in order to seek a broader space for development in the complex pattern of language diversity and cultural plurality，language spread policieswere subsumed into the diplomatic strategic framework bymost countries around theworld.

languagesspread；language spreadmodes；language spread policies

H0-05；G206

A

1674-5450（2017）02-0115-04

【責任編輯：趙 踐 責任校對：張立新】

2016－11－08

遼寧省社會科學規劃基金項目（L14DYY044）；2015年沈陽工業大學校科研立項階段性成果

郭曉林，女，遼寧沈陽人，沈陽工業大學講師，主要從事語言對外傳播研究；閻立君，女，遼寧沈陽人，沈陽工業大學副教授，主要從事語用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