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序
(廈門大學 教育研究院,福建 廈門 36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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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教育·利益
——讀《當代西方教育與國家關系》
周 序
(廈門大學 教育研究院,福建 廈門 361005)
教育與國家的關系是什么樣的?這一看似簡單的問題背后折射出教育政策的制定和教育發展的走向等根本性問題。恰如哈爾西所言,“國家是理解教育及其發展本質的核心”。樂先蓮博士的《當代西方教育與國家關系》一書,以政治學的國家理論觀特別是國家利益觀為理論基礎和分析框架,對西方國家與教育關系的思想進行了理論梳理,不但清晰地展現了其歷史圖景,更帶給我們一種“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啟迪。
教育與國家的關系是一個非常值得研究的話題。但是朱旭東教授在為本書作“序”的時候卻感慨道:“國內學術界對這一基本理論問題卻較少關注,或者說,關注的力度還遠遠不夠。”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教育與國家的關系是一個非常“宏觀”的問題,類似于史學當中所說的“宏大敘事”,試圖從宏觀上構建關于國家社會及其發展的模式,但因其很難被證實而屢遭質疑。近年來,人們對“細節”問題的關注日漸增多,“宏大”的東西則越來越不受歡迎。
人們之所以不喜歡“宏大”,主要是因為“宏大”的東西往往太過于遷就意識形態的需要,從而略顯“失真”。正如作者在本書中所說,我國關于教育與國家關系的研究“一直未能擺脫馬克思主義的窠臼”。“窠臼”一說或可商討,但我們的研究思路單一,略顯偏頗,也是實情。但是,研究教育問題是不能離開對大局的認識的,正如一部電影不能只有演員和演技而沒有劇情和脈絡,教育也不能只有“小組合作學習”、“成長記錄袋”和“講課時間不能超過十五分鐘”等“細節”,而沒有對誰辦教育,辦什么樣的教育、為誰辦教育等基本的、宏觀的理論問題的探討。
但是,一個好的“宏大”作品是有講究的。很多“宏大”的作品不受人歡迎,往往在于它們大都停留在一個淺層面的分析,看起來什么都說到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沒有說清楚。但本書則未落此俗套。作者以西方國家與教育關系的思想為考察對象,立足于政治哲學的國家利益觀的視角,采取文獻分析法和比較分析法,不但闡述和解釋了西方教育與國家關系思想的基本圖景,而且總結并提煉了當代西方教育與國家關系的歷史邏輯、發展理路、理論派別、人物譜系,以及實踐影響,使關于教育與國家關系的研究從實踐領域深入到了理論領域,對我國教育研究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
因此可以說,本書是一部“宏大”并且“深刻”的教育學杰作。
那么,這部“宏大”的教育學著作,到底有哪些獨到的思路和建樹?
自從柏拉圖信誓旦旦地提出“國家本位論”的教育主張,到梁啟超先生斬釘截鐵地指出“教育是教人學做人——學做‘現代的’人”,再到今天阿普爾教授意味深長地提出“誰的知識最有價值”這一問題,在古今中外教育發展史的漫漫長河中,無論是在思想層面還是制度層面,“利益”都是一條暗含著的,但同時也貫穿始終的線索。本書的獨到之處,就在于樂先蓮博士敏銳地抓住了“利益”這一分析線索。正如作者在書中所說,“當代西方學者對于教育與國家關系的認識存在差異的根源在于對‘國家代表誰的利益’這一根本問題存在多元理解”。
沿著這條線索,樂先蓮博士區分了基于公共論國家利益觀、工具論國家利益觀、精英論國家利益觀、多元論國家利益觀的四種教育:從公共論國家利益觀強調民主,到精英論國家利益觀重視統治者;從工具論國家利益觀對國家的強烈批判,再到多元論國家利益觀對不同利益集團及其關系的調和,持有不同“利益觀”的學者看到了教育不同的側面,進而從不同的側面對教育的本質進行了不同的解讀。而當社會進入到全球化時代之后,教育思想開始從“解讀”走向“預測”,不同學者“預測”結果的大相徑庭,恰好表明了他們自身持有的不同利益立場。因而,作者雖然對“全球化”表示了認可,但同時也指出,“對于全球化本身存在的意識形態傾向卻不能不加以警惕”。作者的這一擔憂當然也是從“發展中國家的利益立場”上去考慮的,但是正如閻光才教授所言,“在一個作為現代性的延伸而不是超越的全球性時代,民族國家的整體利益依舊是第一位的”,那么這一從“發展中國家的利益立場”上考慮的利益,難道不值得我們去維護么?
教育從其誕生之日起,就注定不可能“獨善其身”,而是必須“兼濟天下”。正因為教育有這一功能,國家必然會對教育進行干預和控制。所以,探索并把握教育與國家之間的關系,對我們厘定教育發展的思路、方向和節奏,都有著重要的意義。西方教育與國家關系的思想,自然是一個重要的參考和借鑒。在這個意義上,樂先蓮博士的《當代西方教育與國家關系》一書,便頗值一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