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與神話

摘要：黑幫片是好萊塢重要的類型片之一，這類影片一般涉及法外犯罪的主題，有類型化的劇情、人物、場面調度等等。《火車大劫案》可以算是這類犯罪題材影片在美國電影工業初期的雛形。但是，黑幫電影和犯罪題材電影相互之間有所不同，黑幫電影一定直接出現法外內容，然而犯罪題材影片卻不一定都是黑幫片。黑幫概念是美國20世紀30年代逐漸產生的文化現象。由于20年代美國實行長期禁酒令，販賣私酒成為非法斂財的途徑。在此期間，黑手黨成為最大的法外勢力。在這一時期的好萊塢影片中，表現禁酒令黑手黨犯罪題材的黑幫片集中出現，形成第一次黑幫片高潮。隨著“法典時代”的到來，它所創造的世俗英雄的神話也隨即瓦解，并在其后黑色電影的崛起中，被都市犯罪片所取代。電影分級制帶來了美國黑幫電影的復興，并在隨后的新好萊塢時代催生了《教父》《美國往事》《巴格西》《好家伙》等一批史詩之作。但昔日“黑幫夢幻”的破滅感也在這些史詩中初露端倪，并使這一經典類型所創造的神話在當代銀幕上逐漸走向消解。

關鍵詞：現實主義；幫派電影

黑幫片是好萊塢最為經典的類型電影之一，其持續的影響力更是為百余年來的世界電影打上了強烈的美國文化的印記。盡管這一電影類型和大多數類型片一樣，最初起源于歐洲。20 世紀頭十年，法國導演費雅德的《方托馬斯》系列片（1913—1914）被普遍認為最早建立了這一深受觀眾喜愛的電影類型，而其后在德國表現主義時代電影對現代文明的反思中，弗里茨·朗的《馬布斯博士》系列，則已經推開了現代犯罪片——它們涵蓋了黑幫片——的大門。但正如蘇珊·海沃德所說 ：“盡管法國導演路易·費雅德拍攝的《方托馬斯》是黑幫片的最早原型之一，但黑幫片通常會毫不遲疑地被當做是美國電影類型。”

1.原因在于黑幫片顯然滿足了構成美國電影的兩個事實 ：第一，由移民及他們的美國夢所組成的美國生活 ；第二，是觀眾對于生活和自我夢想、欲望的投射。它們共同構成了美國黑幫電影內在的敘事。

在其背后，則是人們在對現代都市中“世俗英雄”（即包含觀眾自我在內的“大眾英雄”）的追尋。在美國走向都市化的背景下，黑幫片作為一種電影類型，以其內部的神話和外部的現實的混合，表達著美國走向現代社會進程中的大眾經驗。前者包含了以榮譽、家庭、冒險、追逐財富夢想所包裝的世俗英雄，以及被人們渴望的凌駕于世人之上的夢幻生活；后者是現實中的犯罪、暴力以及社會的腐敗和都市巨大的異己的力量。“黑幫們”的故事則成為一個倒錯的“美國夢”——歹徒們以非法手段追逐著財富的夢想，而他們當然也永遠無法實現。它的價值則是通過展示一個不為觀眾所知的地下犯罪世界，揭示著都市夢幻的內在矛盾，也完成著大眾對于現代都市中虛擬的神話英雄的想象。這使它最終成為美國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并成為 20世紀文明進程中最重要的銀幕形象和見證。它給觀眾帶來娛樂，也凸顯出好萊塢對于美國文化的構建無法忽視的意義。

早期美國黑幫片最有意義的作品是格里菲斯 1912年拍攝的《窮巷劍客》，它講述的是紐約下東區的“劍客幫”犯罪集團的故事。其后類似的故事還有 1914 年的《黑幫和女孩》。真實的街景和鏡頭中走過的人物，給后來的學者們留下了深刻印象。1915 年，他的學生拉烏爾·沃爾什拍攝的《復活》則是美國第一部故事片長度的黑幫片。影片的黑幫主人公是一位愛爾蘭后裔，他如同當年的西部片中的牛仔殺手一樣，最終因愛上一個善良的女性而改邪歸正。這一故事顯然尚未脫離英國維多利亞時代道德故事的構架，與后來真正的美國黑幫片的內在敘事相去甚遠。因此，這些描寫了槍手們街頭喋血或強盜們在大街上拼殺的故事，雖然印證了著名導演馬丁·斯科塞斯那句對黑幫片意義的定義——“美國起源于街頭”——它指出了黑幫電影對于美國文化的意義，但遠沒有形成作為類型片的黑幫電影的敘事程式和神話。或者按照英國電影史學家的說法，它們顯示了這一電影類型的形成，而并非形成了類型電影。

2.前者指電影初創時期人們對電影類型松散的概括，后者則指形成了自己內在敘事的銀幕神話。

美國黑幫片的真正興起是在 20 世紀 20 年代末至30 年代初。兩個重要的社會因素讓黑幫片的“神話”得以真正建立。其中 1919—1933 年的禁酒令引發的私酒制販以及犯罪團伙為爭奪地盤展開的幫派戰爭，直接為黑幫電影提供了興奮點。這些現實中的犯罪浪潮以販私大本營芝加哥為中心，成為新聞媒介爭相報道的話題。它為黑幫片提供了一批現實中名聲赫赫的非法之徒和他們的犯罪故事，并“把歹徒們和他們的生活方式帶進了前所未有的眾人矚目的中心位置”。

3.尤其是使違法之徒們的力量以及他們的生活方式得以曝光。對于公眾來說，它們本身就構成了某種難以想象的社會“神話”。事實上，由于禁酒令過于純潔，反倒使違法者在現實中獲得了市場的支持，并使大量公眾成為這一違法“神話”的參與者。作為禁酒令和黑幫片誕生背景的“咆哮的 20 年代”，正是西方世界、尤其是美國進入現代消費時代的開始。社會享樂主義盛行，汽車蜂擁進入家庭，新出現的無線電把各種代表新生活品質的廣告送入大眾的耳鼓，酒吧和夜總會里充滿了剛剛流行的爵士樂和剪著時尚短發（被稱為蘑菇頭）的新女性，它們被稱為西方自文藝復興以來人們追求的高尚生活品質的理想最終實現。而販酒的黑幫們帶給公眾的除了犯罪新聞，更有讓他們享受新生活品味的酒、爵士樂和那些衣著光鮮的女性。現實中，混跡于這一光鮮生活中的不乏好萊塢的導演和明星們，他們顯然也是這一違法生活的參與者和享受者，并與這些地下人物們頗有交集。《疤臉大盜》的導演霍華德·霍克斯后來還專門把一個拷貝贈送給了卡朋，并從他那里獲得了回贈的禮物——一把小手槍，卡朋也向手下人對電影做了一番品評。

因而，從30年代《小凱撒》（1931）、《公敵》（1931）和《疤臉大盜》（1932）三部黑幫片的經典之作，一直到今天的幾乎所有經典的黑幫電影故事，都取材于這一時期現實中真實的犯罪人物。其中《小凱撒》和《疤臉大盜》均以當時最著名的私酒販子阿爾·卡朋為原型。特別是在后者中，擔任編劇的正是來自當年在報紙上大肆報道私酒犯罪的芝加哥日報的記者本·赫克特，他在片中只是把黑幫主人公的名字從卡朋改成了卡朋特。而赫克特此前已經是 20 年代末最重要的黑幫片《地下世界》編劇，也稱得上是把黑幫們從現實推上銀幕的重要人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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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許鐵梁（1997.01.20-），男，河北邢臺清河縣人，河北大學2015級戲劇影視文學在讀本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