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開發的正義反思與求索

曹詩圖

Doi： 10.3969/j.issn.1002-5006.2017.04.005

一、空間正義概念的核心與意義

所謂“空間正義”，主要是指區域發展中在追求資源分配效率之上應照顧不同群體的利益，尊重廣大居民的基本權利，創造人人可享的基本保障和公共服務，提供均等自由的發展機會。其核心是兼顧效率與公平，實現整體利益與長遠利益的最大化。堅持空間正義是社會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需要。可持續發展應遵循持續性、公平性等原則，其中公平性原則除包括代際（時間）公平外還應包括地域（空間）公平，因為時空一體。地域公平的體現就是“空間正義”。在可持續發展中，空間正義是前提，時間公平是建立在空間正義基礎之上的，空間正義是可持續發展中更為現實的問題。空間正義概念的提出，是對可持續發展理論的豐富與發展。

中共十八屆五中全會強調，實現“十三五”時期發展目標，必須牢固樹立并切實貫徹“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發展理念。這五大發展理念中的“協調”“共享”概念的提出，主要是為了糾正以前發展中存在的非正義現象（偏重發展而忽視公平），當然其中也包括空間非正義現象。旅游發展肩負著“協調發展、共享發展，促進空間正義”“構建和諧社會”的重要任務。近些年來，我國旅游發展特別是旅游開發中空間正義問題已經越來越突出，迫切需要引起關注和研究。

二、旅游開發中的空間非正義現象與原因

依據“正義論”的原則，各區域的發展機會應是均等的，落實在空間上即“空間正義”。而“空間非正義”就是對空間生產、分配和消費中的正義原則的違背，是公民權益在空間資源配置中被剝奪的表現。

任何事物均有利弊兩面性。旅游開發與空間正義的關系非常復雜，具有雙重效應。從積極方面來看，旅游一般是高勢能文化向低勢能文化擴散的過程，有利于促進文化交流，促進落后地區的文化變遷以及社會文明的進步；旅游可以促進落后地區的經濟發展，縮小城鄉差別；旅游可以促進區域聯合、產業融合、社會協作，形成資源共享、產品互動、客源互流、信息互通、利益共贏、環境均好的區域協調發展局面，等等。追求空間正義的旅游開發，關注的是整個旅游區域的環境發展即環境的均好性。然而，在現實中，旅游開發在空間效應上并不是公平的，有時在客觀上產生著消極作用。旅游開發中的空間非正義現象主要有以下表現：重視建設區域輕視非建設區域，景區內外“兩重天”，景區與社區沖突較嚴重；有的景區建設將當地居民強行遷出，使其失去賴以生存的資源基礎；為了建設供極少數人享樂的高端娛樂場所，使居民失去大片土地資源；旅游過度開發，污染和破壞了當地的生態環境；宗教旅游在我國一些地方已經異化為“廟產經濟”，宗教文化空間已經被剝奪并異化為商業利益空間；為了某種開發而拆除許多名勝古跡包括名人故居，并在旅游開發名義下制造假古董。即使重建的某些古跡、名人故居，多半與原貌大相徑庭，成為商業需求的“符號道具”；一些世界自然遺產、文化遺產錯位開發，在空間職能上由“傳家寶”變成了“搖錢樹”，使“遺產”變成了“遺憾”；不少地方興起“搶祖宗”“搶名人”之風，搶了祖宗賣祖宗，搶了名人賣名人，賺了錢卻糟蹋了文化。有些地方旅游開發造假文化，自我標榜為某名人故里、某歷史事件發生地，使真正的某名人故里、某歷史事件發生地處于尷尬地位，“李逵輸給李鬼”。其問題的根源在于資本邏輯的駕馭和經濟利益的驅使，深層原因則是倫理與制度建設的缺失。這也是旅游開發中“空間正義”實踐中面臨的難點與挑戰。

三、旅游開發中空間正義實踐探索

1.樹立科學旅游發展觀。科學的旅游發展觀是重要的旅游哲學觀，是指導旅游發展的世界觀和方法論的集中體現，其主要內涵是“堅持以人為本，統籌區域發展，促進旅游業的健康發展”。“以人為本”的“人”主要是指游客和社區居民。旅游開發應堅持人文性、正義性原則，滿足旅游者需求，符合當地居民意愿，切實照顧社區的根本利益，把旅游開發與促進當地居民的就業和提高人民的生活質量結合起來，做到興地富民。“統籌區域發展”是在旅游區域一體化的思想指導下，兼顧地區發展的公平正義。科學地統籌開發地區與未開發地區的利益，正確處理好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的關系，改變以往那種“重效率輕公平”的觀念，充分發揮旅游業在促進區域經濟與社會協調發展中的作用。

2.加強制度建設和倫理建設。制度是用來規范我們行為的規則、條文，用以保證良好秩序和維護公平正義，是旅游開發實現空間正義的重要保證。倫理是人們在社會活動中應遵循的道德規范的總和，也是旅游利益相關者的道德準則。二者構成旅游空間正義建設的一體兩翼。加強制度建設（健全旅游法規）和倫理建設（旅游倫理教育等），要做到“一手硬、一手軟”，雙管齊下，有效約束旅游開發中空間非正義現象的發生。

3.創新旅游規劃與開發。克服旅游開發的空間非正義現象的有效途徑之一是創新規劃與開發，充分發揮旅游的優化功能。新時期旅游發展強調全行業融合，全環境營造，全居民參與，全社會共建，構建空間協調化的系統旅游。應在系統理論、協同理論和科學發展觀指導下創新旅游規劃與開發，通過規劃與開發手段，整合資源，進行產業融合并利用游憩線路將區域中景觀資源與特色節點進行有機串聯，優化空間結構，形成各具特色、差異互補、布局合理的區域游憩休閑網絡，重視提升規劃區域居民的生活空間質量，促進旅游區域的空間正義與可持續發展。

旅游開發空間正義的實施，需要政府、企業、社區居民、旅游者等利益相關者共同努力，更需要從學理上進行探討。旅游開發空間正義是一個多層次、多方面的復雜的系統問題，涉及觀念、制度、倫理、規劃、開發等多層面。旅游開發中的空間正義問題不僅僅是表面的空間問題、地理問題，在深層次更是人的發展問題、人權問題和社會可持續發展問題。而這顯然是一個人學、倫理學問題和復雜系統問題，需要從理論與實踐上深入分析和研究。

（作者系該院教授；收稿日期：2016-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