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少數孩子一邊

祁麗

早上一走進教室，立即被一陣一陣怪異的氣味給怔住了。再看看孩子們也是三五成群、竊竊私語，有的用手捏著鼻子，嘴里不住地說“好臭好臭”；有的搖晃著腦袋，分明是在尋找這氣味的源頭，還不時朝我看看，仿佛是讓我也來找找。

正在一片騷動之時，小余大聲叫起來：“老師，小韜身上太臭了！教室的味道就是他身上的！”孩子們的目光立刻投向小韜，還有個快嘴的說：“是不是大便弄到褲子上啦！”

眾目睽睽下的小韜一下沒有了往日的神氣，扭扭捏捏地站起來：“不！不是的，不是的！是……是……我早上吃的榴蓮！”大家這才恍然大悟。

“那也太臭了！”還是有幾個孩子忍不住悄悄地議論。

是的，記得幾年前在外旅游的時候，當地導游給大家鄭重推薦了這種水果，結果眾人的反應趨向兩個極端，喜歡的人幾乎把它當飯吃，而不喜歡的人，看到別人吃也想吐。我就屬于第二種人。可是你可以選擇不吃、不看，卻無法選擇不聞。對于像我這樣抗拒榴蓮的人來說，它的氣味也是一種折磨。所以，導游再三提醒大家，榴蓮自己可以吃，但千萬不要帶上汽車、帶到賓館，以免影響他人。

看到教室里這副群情沸騰的樣子，看到低著頭、無比委屈的小韜。我一下子想起小時候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那時家里很窮，每年冬天上學不只是怕冷，更有一種難言的羞愧，那就是自己的衣服。記憶中我就沒怎么穿過新衣服，我的衣服基本都是母親把姐姐、甚至是哥哥的舊衣服改一改、裁一裁就成了我的衣服。平常日子還好，到了冬天衣服不是太大，穿在身上空蕩蕩的，就是太小太破，有的地方甚至棉絮也露了出來，這時難免有一兩個調皮的同學對著我指指點點、評頭論足。年少的我偏偏又特別敏感，比起教室外凜冽的北風，教室里同學們的目光更加冷酷。所以，每每這個時候我是能躲則躲，盡可能少在同學面前晃悠，遇到學校、班級有什么活動，我甚至請假不去學校。

也有躲不過的時候。有一次，上數學課，教數學的黃老師讓我到黑板前板演。眾目睽睽之下，我的心情可想而知。好不容易我把數學題做完，就在我帶著一點僥幸走回座位的時候，班上一個調皮的同學從我的棉衣扯下了一大團棉花，他怪異的動作引得全班哄堂大笑，眼淚卻從我的眼睛里奪眶而出。這時候黃老師的一個舉動把大家怔住了，她脫下自己的外套，竟也露出了她棉衣上一處兩處白白的棉花。教室里立刻安靜下來，黃老師這才說：“我穿的不好，是因為我把穿新衣服的機會留給了我的孩子；小麗穿的不好，是她把這個機會讓給了哥哥、姐姐，這一點兒也不丟人。再說，一個人要有真才實學，衣服算得了什么呢！你們看黑板上的這道題，我之所以叫小麗同學來做，是因為全班也就幾個人能做出來，小麗就是其中一個。”幾句話，說得我心里暖洋洋的，我也感到同學們的眼里從取笑變成了艷羨。

關鍵的時候，好的老師總是選擇站在少數孩子一邊，站在有困難的孩子一邊。想到這里，我清了清嗓子，等孩子把目光慢慢轉移到我這邊的時候，我笑著說：“原來是榴蓮啊！這可是個好東西，老師也特別喜歡吃呢！”

一聽說我也喜歡吃，小韜立即活躍了起來：“是的，榴蓮聞起來臭，吃起來特別香，就像你們有的人喜歡吃臭豆腐一樣！我姑姑剛剛旅游回來，特地帶給我們吃的，說這是當地正宗的榴蓮。”說著還拿出一個水果盒，里面果真裝著一塊榴蓮。

我補充說：“榴蓮的氣味是比較大，但它可是名副其實的水果之王，聽說一個榴蓮的營養相當于一只老母雞呢！”

聽我們這么一說，教室一下子安靜下來，小海忍不住說：“我媽媽也很愛吃榴蓮，她說榴蓮一點兒也不臭！我也挺喜歡吃榴蓮的。”小海的話一下子又引起一番議論：“榴蓮真的不臭，還挺好吃呢！”“我剛才就覺得好像是榴蓮！”

這時，我也不忘幽默一下：“榴蓮雖然好吃，但還是不要把它帶到學校，免得把我們肚子里的小饞蟲給勾出來，你這一塊也不夠分啊！”再看看小韜，臉上又現出了一副得意的神色。

生活中，孩子難免遇到尷尬的時候，困難的時候，失誤的時候，失敗的時候，此刻作為老師除了給予他們鼓勵、支持和信任，有時選擇跟他們站在一起、做他們的堅強后盾，就是對孩子最大的幫助。

（作者單位：江蘇蘇州工業園區星海小學）

責任編輯 黃佳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