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嘉忻

摘 要:目前宗教藝術類的漆畫作品較為少見,而對如意輪觀音造像進行研究并探索創新的更不多見。因此在傳承漆藝的基礎上,對中國宗教藝術進行研究,以大漆工藝為載體,將漆畫與如意輪觀音造像相結合,通過造型的借鑒與創新、色彩的運用、技法的傳承與發掘來探索實踐,使漆畫作品既有渲染力又有視覺沖擊力,達到作品的觀賞價值和宗教意義。
關鍵詞:漆畫;如意輪觀音造像;創作
漆畫是具有獨特風格的藝術門類,在制作工藝、材料選用上都有獨到之處,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深受國家的重視和保護。隨著國家的發展,漆藝作品也不斷推陳出新,因此在研究佛教如意輪觀音造像的基礎上,將中國傳統漆藝與宗教文化相融合,在工藝上不斷創新,以此來實現作品所表達的內涵,從而使漆畫如意輪觀音造像更加生動而富有感染力。
一、如意輪觀音造像源流與典型
如意輪觀音梵文名音譯為“振多摩尼”,意譯為如意珠輪,是佛教密宗六觀音之一,全稱如意輪觀世音菩薩。根據《如意輪陀羅尼經》記載[1],如意輪觀音兼具今生、來世功德、生慈悲心,在六道中是度化眾生的觀音,因此被眾人信仰、供奉。其形象一般是身有六臂,一只手持輪,一只手持念珠,一只手執如意寶珠,一只手扶右頰,一只手握蓮花,一只手按地,結加趺坐。手持的如意寶珠寓意滿足眾生的祈愿,因而稱為如意,“輪”則指弘揚佛法,以妙法度眾生,使佛法永駐世間,因此稱為如意輪。
如意輪觀音造像大約在唐朝(684年)期間傳入中國,南龕石窟唐代如意輪觀音雕像為盛唐時期作品[2]。造像上菩薩面部莊重安詳,雙眉修長,眼部深凹,帶有異域風味。上身裸露,胸部平緩有力度,戴項圈、纓絡進行裝飾。右肩袒露,左肩搭帛,顯得輕薄流暢,腿部大裙紋理清晰。蓮花臺座飽滿敦厚,花瓣寬大壯碩。這尊如意輪觀音造像帶有濃郁的印度色彩,雕塑的手法簡潔明快,姿態優美協調,神態寧靜安詳,頗具恬靜、優雅、自然之美。
敦煌莫高窟如意輪觀音壁畫為唐代晚期作品。菩薩遍身金色,面目豐滿圓潤,雙眼微睜若有所思。頭上的寶冠中間有阿彌陀佛化佛像,戴項圈、手環。六只手臂中左右手分別持有如意寶珠、寶輪、蓮花、念珠。下著裙,裙上花紋精美,赤足坐在仰蓮座上。菩薩姿態灑脫優雅,身后的光背為荷花瓣形,光背寬闊而高大,底邊延至佛像腳踝。從造型上可以看出,豐碩飽滿的體態、側傾的身姿已融入了唐俑的特征,畫面風格、神態意境更多地顯露了漢文化元素,造像逐漸趨于成熟和自如,給人一種柔美豐厚的感覺。
原存于河南溫縣慈勝寺,現珍藏于美國納爾遜-阿特金斯博物館的如意輪觀音壁畫為五代時期作品。菩薩背后為圓形光背,戴寶冠,冠中有小化佛,冠兩側的飄帶垂于肩部。菩薩面相方圓豐滿,高挑的雙眉給圓潤的臉頰增添了幾分秀麗,雙眼微睜,目視前方,顯得慈悲莊嚴。頸部戴項圈、纓絡,造型華麗優美。披帛繞垂、寶冠飄帶和天衣呈飄拂狀,使整個造像顯得輕盈靈動。從造像上可以看出,菩薩是以女性之貌塑造,其豐滿的面部、細長扁平的五官、柔和的外形已完全具備漢族人的特征。佛冠、衣飾也以當時的風格描繪。壁畫已將中國的傳統審美觀與如意輪觀音造像完美結合,突顯了菩薩慈眉善目、神態安詳、姿態典雅的性格特點。
早期如意輪觀音造像多為男相或中性,自唐代開始,菩薩形象逐漸由男相向女相轉變[4],將女性所具有的溫和、善良、慈愛附于菩薩身上,突出菩薩大慈大悲、樂善好施的性格特征。這與當時的文化、審美及皇室需求相融合,反映了佛教造像民族化、世俗化的趨向,也標志著佛教造像逐漸向本土化過渡。唐代因如意輪觀音傳入中國不久,造像上基本承襲了印度的造像手法,追求莊嚴、溫和、睿智的特征刻畫,表達寧靜淡泊欲施于人的心境。造像上人物表情形象生動,富有表現力,工藝制作上婉約細致。隨著時代的發展,宋代在如意輪觀音造像上加深了人物感情的刻畫,使佛像具有了反映現實生活的意義,塑造出一個具有偉大情感和開闊胸懷的形象。元代統治集團信奉喇嘛教,按照藏蒙習俗,如意輪觀音造像吸收了較多的印度、尼泊爾成分,造像上雖然接近于印度形式,但與中國唐代風格有一些兼容并蓄的聯系。明代如意輪觀音造像多為鎏金銅像,風格上主要來源于西藏,同時又融入漢族文化元素,使造像體現出雍容華貴、圓渾生動的藝術效果。清代如意輪觀音造像多承襲前朝,制作工藝上更加精巧細致,具有豐盈華貴的特點。
二、漆畫如意輪觀音造像創作思路
在對不同時期如意輪觀音造像研究的基礎上,以唐中晚期如意輪觀音造像作為漆畫作品的基礎框架。這一時期的菩薩造像既保留了印度傳入的基本形式與風格,同時又融入了中國漢族的文化元素。從面部特征上看,更趨于豐滿,衣飾上也不過分暴露,寶冠、纓絡更加華麗,姿態上也增加了女性的柔美,光背造型寓意更加豐富。
漆畫如意輪觀音構圖上力求造型簡練、均衡、有韻律,使作品既要全面表達宗教的內涵與意義,又具有藝術美感。因此創作設計上以敦煌莫高窟唐代時期作品為模本,加強明亮色彩,使其既保留古樸的風格,又表現出現代感,以符合當代人的審美需要。面部造型上以唐代女性豐滿圓潤的形象來塑造,以示佛有女性的陰柔之美;上半身則以男性比例來塑造,寬闊的肩膀及扁平的胸部,以示佛有男性的陽剛之美;下半身以女性比例來塑造,臀部寬大,以示佛有宇宙孕育之美;手以女性的比例來塑造,使其展現柔軟纖細如蘭花般清麗的姿態;腳則按小孩的造型來塑造,展示豐滿、玲瓏、柔和的效果。采用這種男女共性的手法,使菩薩造像達到“相與非相”,詮釋了“萬相即空相”的含意。
衣紋設計上,將線條加強,使衣紋褶皺的立體感突出,飄帶及大裙飄動弧度加大,表現一種寫實的手法,同時也體現了唐代“吳帶當風”的風格。蓮臺花瓣處理上,采用夸張的造型手法,將蓮瓣擴大、拉伸作藝術處理,詮釋宇宙自然的佛境;同時色彩上不再單一,用多色調來渲染蓮臺花瓣襯托背景,使畫面具有豐富的現代風格。
創作中根據畫面形象的大小、色彩的輕重、內容的主次,以菩薩形體為視覺中心點來保持視覺平衡,將構圖中零散的配景統一到人物主體上,達到內容和形式的和諧統一。在人物面部、肢體、衣裙等設計上以寫實的手法進行處理,用最簡練的視覺語言表達作品的形與神,同時加強形象的活力和動感刻畫,以表達菩薩所具有的人類感情及內在的生命活力。在色彩效果上加大對比度,將主題人物與背景色調進行明暗、冷暖對比,加深畫面的層次和表達力度。
三、漆畫制作中的創新表現手法
以傳統的漆畫工藝技法進行創作,將菩薩以寫實的效果體現在作品上,達到傳神逼真、與眾不同。色彩上以金、紅、綠色為主色調,體現出鮮艷、亮麗,以達到視覺的沖擊力,同時以粉、白等亮色予以襯托,來展現菩薩雍容華貴的氣質。線條輪廓上采用金屬絲鑲嵌工藝,以增強對圖形的塑形能力,突出立體效果。如菩薩大裙褶皺線條以金屬絲線進行勾勒,在畫面上形成凸起,使線條看起來更加流暢而有力度。
創作中發現,漆畫色彩較為古樸具有滄桑感,因此在色彩設計運用上,利用補色、撞色和暈染等關系,使色彩形成過渡、漸變,突破了傳統漆畫色彩無暈染的局限,使畫面色彩層次感增強,讓漆畫具有油畫的立體感與飽滿度,從而產生較好的視覺效果(圖1)。如在面部、身體著色中采用白色向粉色過渡,增加身體不同部位漆的上色層次;在手背、手指部位采用色彩漸變,增加不同光區下手指的質感;光背色彩由不同色系的綠色組合,增加畫面的肌理感。
制作中吸收了水墨畫的暈染技法,實現干濕重疊,濃淡交換。如背景制作中,利用漆的平流性將不同色系的漆相融在一起,由淺褐色向深褐色逐漸過渡形成動感,讓人感覺到大漆內部的聚散和呼吸,表現出一種韻律和生命力。
后期制作中,在完成打磨、罩清漆階段,增加了撒金工藝。在漆未干之時將金粉均勻地撒在光背及蓮臺上,使造像從不同的角度看上去金光閃閃,增加了畫面神秘莫測的宗教色彩。
漆畫繪制中,常常因漆的變幻性造成表達效果與設計方案出現不一致的情況發生,這種偶發性也正是漆畫魅力之所在。利用這種特性在光背處理上形成多層次肌理,來展現漆藝的變幻莫測與豐富多彩。
漆畫在光感上有其他工藝無法比擬的優點,無論是在自然光還是燈光下,畫面自然折射出溫潤、柔和的光澤,賦予畫面華美、飽滿的色彩,增加了漆畫神秘的質感,使作品的思想情感、精神意蘊得到了更好地體現,同時漆的堅固性使畫能長久保存,且隨著時間流逝色彩會越來越醇厚、亮麗。
四、結語
漆藝屬于中國的傳統文化,需要傳承,漆畫作為漆藝發展的產物使漆藝文化得到延綿和發展。將傳統的漆藝與佛教藝術相結合,充分利用漆藝特性將這種與眾不同的美展示出來,增加作品的表現力度與內涵,同時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不斷探索實踐,讓單純的漆畫制作在工藝上有創新表現,從而使漆畫作品更好地體現出佛教思想所詮釋的內容。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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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于君方.觀音——菩薩中國化的演變[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2:229.
作者單位:
江南大學設計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