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東良,謝文秀
(中國人民解放軍裝備學院 a、研究生管理大隊 b、裝備采辦系,北京 101416)
裝備采辦市場中尋租行為的博弈分析
蔣東良a,謝文秀b
(中國人民解放軍裝備學院 a、研究生管理大隊 b、裝備采辦系,北京 101416)
我國裝備采辦市場上的壟斷問題依然存在,由于政府對市場的干預性較強,非生產性的尋租行為仍然存在。本文建立了裝備采辦市場中采購方與供應方尋租行為的博弈模型,分析求解不同條件下博弈雙方的最優策略以及混合策略下的納什均衡解,進而討論分析了模型相關結果并得出結論,對制約尋租行為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
壟斷;尋租行為;博弈分析;納什均衡
我國裝備采辦市場的發展仍處于起步階段,市場結構不完善、競爭不充分,存在較強的壟斷性,特別是在推進武器裝備市場軍民融合式發展的改革進程中,出現了市場供給主體多元化、市場需求主體多樣化的趨勢。又由于目前裝備采辦的相關法律體系不健全,缺乏完善、有效的監管手段,因此,各利益主體在市場競爭中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會采取各種合法或非法的經濟手段,“尋租”就是其非法手段之一。基于我國裝備采辦市場發展的實際情況,本文利用博弈論的方法探索信息不對稱條件下的尋租風險,這對推動裝備建設發展、提高裝備采辦市場運行效率等方面具有重大意義。
尋租是指人們憑借政府保護而進行的尋求財富轉移的活動,其主要特征是不經過相應的生產勞動而將社會公眾財富轉移到一部分人手中[1]。作為一種非生產性的經濟活動,尋租阻礙了資源的合理配置,降低經濟效率,引發社會道德危機,是人類社會的負和博弈。
1、裝備采辦市場中尋租行為產生的原因
(1)政府對裝備采辦市場的管理錯位。我國裝備采辦合同依舊以指令性的計劃合同為主,單一來源的采購方式在競爭性采購中所占的比例較大,企業進入武器裝備市場的行政壁壘過高。一方面,政府在裝備采辦的某些關鍵環節擁有決策權,直接關系到廠商的訂單數量、壟斷地位以及超額利潤等,其權力過大。另一方面,政府在對承制單位的監管、相關技術人員的培訓教育、各個階段的跟蹤監督等方面卻投入過少,重視程度不足,供應方的尋租風險較小。因此,政府管制的失衡、錯位,是造成尋租行為的重要原因之一[2]。
(2)裝備采辦市場的特殊性。我國裝備采辦市場具有自然壟斷性,市場競爭不充分,軍方是唯一買家,形成買方壟斷,而由于某些核心武器裝備的保密性、特殊性,生產廠家單一,又形成了賣方壟斷,承制單位虛報成本的現象較為普遍。另外,我國裝備采辦市場的會計核算方法不同于一般企業,定價模式采取固定5%利潤率模式,國家對于軍工企業也不得不提供必要的優惠政策,例如免稅、貸款等,諸多原因造成我國裝備采辦過程中的可操縱利潤空間較大,企業為在市場競爭中獲得一席之地,多管齊下,競爭手段早已不僅僅局限于價格等生產性行為,有礙于市場競爭的尋租行為成為了某些競爭者的選擇。我國裝備采辦市場的特殊性為尋租行為提供了客觀條件。
(3)裝備采辦市場中不完善的監督制約機制[3]。武器裝備作為一種直接關系國家安全的特殊公共產品,軍方是唯一的需求主體,相比普通的政府采購項目,保密性強。采購活動中有相當一部分工作是不透明的,而且軍品市場中采購方與供應方兩者之間存在嚴重的信息不對稱,第三方監督制約的難度太大,這給我國監督制約體系的改革、完善造成了不小的困難,監督成本高。另外,我國對已查處的尋租行為以及涉事者并沒有明確的懲治規定,大多以罰款為主,尋租行為相關各方的機會成本不高,同時,由于我國法律建設不健全,相關條款不夠具體、詳細,在裝備采購的個別環節仍存在私設“小金庫”、“鉆制度漏洞”等現象,這也增加了廠商選擇尋租行為的概率。
2、裝備采辦市場中尋租行為的危害
(1)不利于國防資源的合理配置。采購方與供應方之間的裝備采辦合同都是依據相關法律法規簽訂的,對于不同種類的武器裝備所采取的采購方式國家也有明確規定,武器裝備的成本預算、采購量、性能質量、技術指標等在前期都經過了多次論證,基本符合我國國防資源的現狀。然而,由于尋租行為的存在,武器裝備采購中的合同簽署、定價、成本控制、質量監督以及驗收入庫等階段或多或少都會受到人為因素的干擾,設租者(如裝備采辦官員)一旦接受尋租,可能會引發道德危機,做出有利于尋租者的決策,進而抑制市場競爭,擾亂市場秩序,嚴重者會出現國防資源的極大浪費。
(2)降低生產效率,抑制市場競爭[4]。一旦裝備采購過程中存在尋租行為,必然會導致某種程度上的不公平現象,本應獲得裝備采辦合同的廠商可能會失去訂單,而達到目的的尋租者由于得到了政府的特許,獲得了一定的壟斷地位,缺乏激勵,自然會缺少創新技術、降低成本、優化費效比、改善管理等方面的動力。更為嚴重的是,武器裝備具有經濟與國防的雙重效益,這要求承制單位具備較高的技術、質量等硬實力,如果獲得裝備采購訂單的企業自身并未完全具備武器裝備的研制或生產條件,可能會導致中途更改合同、拖延交貨日期、質量不達標等一系列后續問題。由此可見,尋租行為若不得到強有力的管理、控制,必然會阻礙我國裝備采辦市場的健康發展。
(3)破壞采辦制度和規則,滋生腐敗行為。設租者為了能獲得符合自己內心需求的租金,可能會有意為難尋租者,比如故意降低工作效率,拖延工作進程。一旦尋租者提供的租金滿足了設租者(裝備采辦官員)的要求,便會得到先前設租者已承諾的各種便利,在某些環節獲得所謂的“照顧”。而尋租者獲得訂單后,又會想辦法收回尋租付出的成本以及獲得更大的利潤,導致裝備研制生產質量下降,A-J效應嚴重,不可避免地破壞了裝備采辦的制度和規則。
1、博弈模型中各參與方的界定
裝備采辦活動涉及多個利益相關方,本文分析的尋租博弈過程中的主要參與人分為兩方:一是武器裝備的需求方,即采購方(本文以軍方為例),其既是裝備采辦活動中的委托人,同時也具有監督、管理的權利職能,所以自然也會成為被尋租的對象;二是供應方(本文以裝備承制單位為例),其作為被監督方,在裝備采辦市場中扮演代理人與尋租者的雙重角色,屬于潛在的尋租者。
2、建立博弈模型
假設博弈活動中,軍方和裝備承制單位的策略空間分別為(監督、不監督),(尋租、不尋租)。軍方進行監督的概率為P3,監督過程中發現存在尋租行為的概率為P1,則未發現任何問題的概率為(1-P1),監督成本記為F;承制單位存在尋租行為的概率為P2,正常工作的概率為(1-P2);承制單位的尋租收益為C,尋租行為的付出成本為G[5],正常利潤為Z;軍方若發現尋租行為則對承制單位處以尋租收益C的α倍罰款,α為懲罰系數。通過以上假設,博弈雙方在不同策略組合下的不同收益能夠用字母直觀地表示出來,結果如下。
一是軍方監督,承制單位尋租,軍方發現尋租行為,軍方收益為-F+αC,承制單位的收益為-αC-G;二是軍方監督,承制單位尋租,軍方未發現問題,軍方收益為-F-C,承制單位收益為C+Z-G;三是軍方監督,承制單位未尋租,軍方收益為-F,承制單位收益為Z;四是軍方不監督,承制單位尋租,軍方收益為-C,承制單位收益為C+Z-G;五是軍方不監督,承制單位不尋租,軍方收益為0,承制單位收益為Z。根據以上相關假設,可以得出軍方與承制單位的得益矩陣,詳見表1。

表1 不同條件下雙方博弈結果分析表
3、博弈模型的納什均衡分析
依據博弈模型的得益矩陣,對不同假定情況下的均衡解求解分析。
(1)當軍方進行監督時,承制單位存在進行尋租的最優概率為P2*。由博弈分析的得益矩陣可以分別求出軍方在監督和不監督情況下的期望收益。首先計算軍方進行監督時的期望收益,設為U1,則可得等式:U1=P2[(-F+αC)P1+(-F-C)(1-P1)]+(1-P2)(-F),然后,再計算軍方不進行監督時的期望收益,記為U2,則可得等式:U2=-CP2,當且僅當U1=U2,即軍方監督和不監督時的期望收益無差別時,軍方由于監督成本的存在,不會選擇進行監督,承制單位極有可能在此時存在尋租行為,最優尋租概率為P2*。令U1= U2,P2[(-F+αC)P1+(-F-C)(1-P1)]+(1-P2)(-F)=-C,解得最優尋租概率:

式(1)表示當軍方進行監督時,承制單位存在尋租行為的最優概率所滿足的等式。從該等式中,軍方的監督成本F作為分子,與承制單位選擇尋租的概率成正相關,即軍方監督需要付出的成本越大,承制單位就越有可能“鋌而走險”,采取尋租行為,反之亦然。另外,尋租概率還與軍方監督成功的概率P1成反比,即軍方監督成功的概率越大,承制單位會由于監督成功后的各種懲罰措施而有所顧忌,放棄尋租。同時,對承制單位的尋租行為懲罰力度越大,即懲罰系數α越大,尋租概率越小,兩者成負相關。這些結論基本也反映了裝備采辦市場中的真實情況。
唯一需要說明的是尋租收益C與尋租概率P2的關系,根據(1)式,尋租概率與尋租收益成負相關,即企業的尋租收益C越高,罰款基數越大,所面臨的處罰力度也越大,尋租付出的機會成本高,很多裝備承制單位便“知難而退”,放棄尋租行為,這種情況是存在的。而在現實中,也存在另一種情況,即尋租收益C越高,較高的超額利潤、承制單位的趨利性使其更加傾向于尋租。所以,(1)式中反映的C與P2的關系并無錯誤,本模型是將C(α+1)看作整體。因此,為防止不同理解而帶來的爭議,在本文建立的博弈模型中,尋租收益C被看作是固定不變的常數[6]。
(2)當承制單位存在尋租行為時,軍方存在進行監督的最優概率為P3*。由博弈分析的得益矩陣可以分別求出承制單位在尋租和不尋租情況下的期望收益。首先計算承制單位尋租時的期望收益,設為U3,則可得等式:U3=P3[P1(-αC-G)+(1-P1)(C+Z-G)]+(1-P3)(C+Z-G),然后再計算承制單位不尋租時的期望收益,記為U4,則可得等式:U4=P3Z+(1-P3)Z,當且僅當U3=U4,即承制單位尋租和不尋租時的期望收益相同時,才會達到博弈均衡,軍方進行監督的最優概率為P3*。令U3=U4,P3[P1(-αC-G)+(1-P1)(C+Z-G)]+(1-P3)(C+Z-G)=P3Z+(1-P3)Z,解得最優監督概率:

從(2)式中可以看出,軍方對承制單位進行監督的最優概率P3*與監督成功的概率P1、對裝備承制單位的懲罰倍數α、企業的正常利潤Z以及承制單位的尋租成本G成反比。即監督效率、成功率越高,對承制單位的威懾力越大,軍方便會酌情減少監督的次數、頻率;承制單位正常交易獲得的利潤越大,或者能夠滿足經營者的內心需求,其采取不正當競爭手段的可能性越低,軍方進行監督的概率自然隨之降低;然而,如果承制單位尋租付出的成本較小,軍方對于尋租行為的處罰力度輕,即承制單位尋租的機會成本越小,承制單位很有可能傾向于選擇收益遠大于成本的尋租行為,軍方就會相應加大監督的力度和頻率。此外,由上述分析還可得出以下結論:當P3>P3*時,承制單位則可能傾向于不尋租;當P3<P3*時,承制單位則可能更傾向于尋租;當P3=P3*時,承制單位是否尋租取決于隨機因素(包括承制單位負責人與軍事代表的私人關系,研制、生產難度,武器裝備需求的迫切程度等)。
此外,軍方的監督成本F雖然未出現在(2)式中,但顯而易見,監督成本F與軍方進行監督的概率應成反比,即監督成本越大,監督越困難,軍方進行監督的可能性越小。
根據上述博弈分析的相關結果得知:裝備采辦市場中,供應方(承制單位)違反相關規定,存在尋租行為的概率P2主要取決于軍方對尋租行為監督成功的概率P1、對存在尋租行為承制單位的處罰系數α、軍方的監督成本F以及承制單位尋租收益C的大小。本文中已作說明,本模型中C為固定不變的常數,可以不考慮。因此,需有效治理裝備采辦市場中的舞弊、違規行為,降低承制單位尋租的概率。
1、提高軍方監督人員的專業素養和政治信念[7]
我軍目前的監督人才隊伍建設有待進一步加強,監督人員的專業素養不高。部隊在注重內部人才培養的同時,可以適度從地方吸收部分有關財務、審計等方面的專業人員,并且采取一定的激勵措施,將專業水平高低與升遷、獎金掛鉤,甚至對于專業不“過關”的人員采取相應的懲罰措施。此外,主管部門要定期對監督人員進行思想政治教育,組織監督人員職業道德考核評審,不斷堅定監督人員的政治信念,使尋租者“無租可尋”。
2、增加尋租者的尋租成本
這里的尋租成本不僅僅指尋租者所付出的實際成本,還包括尋租的機會成本。針對尋租的實際成本,一方面立法機關要健全法律法規,減少政策性漏洞,增加尋租風險,從側面提高尋租成本;另一方面則要盡可能地實現監督方(軍方)內部各方權利互相制衡,避免出現“一言堂”的局面,增加尋租者的尋租對象,增加尋租者的“公關”難度,使得尋租者“有租難尋”。同時,提高尋租的機會成本,加大對尋租行為的處罰力度,“多管齊下”,綜合運用經濟、行政、法律等多種手段,對尋租方罰款的同時,可將其列入“黑名單”,處罰相關責任人等。
3、建立健全監督體制,創新監督方法
監督機構在加強監督人員專業素養的同時,要不斷完善相應的監督體制,針對監督工作中出現的種種問題進行制度上的改良,特別是對于易發生尋租行為的“高危”環節,可酌情采取“專制專管”的策略。另外,軍方作為主要監督方,要積極借鑒地方成功企業的監督經驗,結合外國成熟的監督方法、手段,建立一套符合我國實際國情的監督體系,運用先進的監督技術、方法,不僅能提高監督的成功率,還能大大減少監督成本,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1] 朱志峰、李海瀅:以”尋租理論”為基點的反復策略分析[J].長白學刊,2012(5).
[2] 劉勁松:尋租與尋租理論評述[J].東北財經大學學報,2009(5).
[3] 張潔:軍隊采購中尋租行為的防范[J].武警工程學院報,2004,20(4).
[4] 楊先德、孫一杰、朱亞紅:裝備采辦市場中的尋租及政府對尋租行為的監控研究[J].四川兵工學報,2009,12(3).
[5] 蒲艷、王官誠:尋租成本問題研究述評[J].經濟學動態,2012(11).
[6] 何朝盛:裝備采辦合同定價中的行為分析與激勵機制研究[D].國防科技大學,2004.
[7] 武宏程:武器裝備采辦市場中尋租行為分析及治理對策[D].復旦大學,2008.
(責任編輯:胡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