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約會

劉明宙

冬季臘月的天空漸漸睜開明亮的雙眼，我望向窗外，深感它把天空下的一切都看得真真切切，而我在它微睜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暖床，甜甜地想著，今天是我的生日，更是我和她約好見面的一天。

我盯著墻壁上的時鐘，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鐘頭，不敢想象漫長的等待是多么難忍受，我在沙發上一直坐立不安。我雙手捧著手機，拇指對著手機上的鍵盤，遲遲不肯按下去。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和她的空白對話框，眼神放空。突然，我像是得到了某種靈感一樣，飛快地打字，我想是不是可以跟她說將約定時間提前。我捏了捏手，咬了咬下嘴唇，又思慮了一瞬間，心想：既然已經事先定了時間，臨時更改會不會讓她手忙腳亂，妨礙她在這之前要做的事，再者她是否會因為這樣而認為我是個沒有信用的人？最終我還是將輸入框里的內容刪除了……我突然感覺人就是這樣，總是在制定規則，卻并不會一直耐心遵從，反倒是自己一直急切地要去打破。

終于，她的消息來了！“我可以稍微遲一點嗎？”收到她消息的我開心不已，我想這一定是她要先打扮打扮，女為悅己者容。沒想到她會為了我而精心打扮一番，這是對我的尊重啊！于是，我美滋滋地給她回了句：那就按你的時間來吧！可是過了一會兒，我又開始不安起來，我記起她之前說過她原本打算今天待在家里看書學習的，剛才她向我再多要點時間，是否她還不愿離開書桌前？我開始有點兒六神無主了，或許我應該取消這次約會，把時間都還給她，畢竟這本是屬于她安靜的一天。唉，我該給她回個消息了……我腦子里空蕩蕩的，我下不去手回。

我決定不在這個事情上糾結，去趟影院看一看我們待會兒要看的電影的播放時間，這才發現竟沒有一個播出時間是與我們計劃的時間對得上的。什么事情都是預則立，不預則廢。我無奈之下給她匯報了這個情況，我連發這個消息都鼓足了很大的勇氣，因為這無疑是向她說明我是個做事毫無計劃的人，發完后我的心里忐忑極了。“那算了吧，我也不想看電影的。”我感覺她想安慰我，也可能她真的沒打算看電影，我生怕她說不來了，情急之下硬是想了很多可做的事情。“不去，等一會兒。”她這樣說。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心想：“不去”可能是說現在不去，然后才有后面的“等一會兒”，就是等一會兒再去；可是，“不去”可能就是不去，“等一會兒”可能就是叫我等一會兒再說。我頓感一個思緒萬千的人的腦子里，才真的是剪不斷，理還亂。

我感到手頭一震，是她發消息過來了：“是不是覺得我名堂很多？（還在后面配了哭笑不得的表情）這句話讓我雜亂的心反而變得開朗起來，想著她有任性的一面，但并不是任意妄為，全然不顧他人；相反，她更愿意一邊任性一邊揣摩別人的情緒，顧及別人的感受。所以，她的任性越發讓我覺察出她的可愛之處。我敢肯定所謂的光環效應與這一感受是完全不同的，前者看不到對方的缺點，只認為對方一切都是美好的；后者看到對方優點的同時也承認了對方身上的缺點，轉而包容和愛上了對方的缺點。我對此深信不疑！我幽默地回了她：有嗎？so so。“那我在新華書店等你。”看到她會來，我的心花又怒放了起來，可是我想不出為什么地點要挑在書店？難道說她的家其實就住在那家書店附近，這樣過來既方便又近？我從來沒機會送她回家過，如果真是這樣，我也許可以送她回次家，送一小段路都成。我春風得意地趕去書店，發現書店門外并沒有一個美麗的身影在等待，我想我肯定是來得比她早了，于是得意地進了書店，想著我待會兒在她心里算是個守時的人而高興。“我進去等你了喲。”待我發完這個消息準備悠閑逛書店的時候，立馬收到了她的回復：你上來吧，我在里面。我心想這不可能，我到書店前后不到兩分鐘，除非她住在書店，不然怎么會完美地躲過了我的眼睛，這么快就到了二樓？然而，我從沒見過書店里住人。我半信半疑地上到二樓，在最里面的角落，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我以為是錯覺，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逐漸靠近這個倩影，腳步越發輕盈，輕盈到幾乎消泯了聲音。那是一身粉色的背影，散發著初戀的味道；披肩的秀發像微微蕩漾的波浪，染黃的發尾在其微波上粼粼閃耀；那一雙修長的腿和那窈窕的身段，像達芬奇用最好的比例畫出來一般――是她！

怡人的景致讓人駐足停留，久久我才回過神來。我悄悄地去撥弄她后面的背包，我一點都不怕認錯人，因為已經認定，就是她！她好像一朵嬌羞的水仙受到了驚嚇，身子微側，轉過頭來，看到是我，便輕柔地說了聲：“哎，你來啦。”我趕緊隨手抓了本書以掩飾緊張。她的眼睛沒有為我停留，繼續在書柜邊搜尋。我說：“是要逛書店嗎？”她只是輕輕應了一聲，她眼睛里藏著什么，我從來都一無所知。一種站在眼前，卻恍若兩個世界的不安，開始在我心里蔓延，我心想可不能這樣，就大步搶到她前面，低頭就打算幫她選書，當我抬頭時，沒想到她手里已經拿了一本書，心想原來她早就看準那本書了，畢竟她來了一會兒了，我開始嘲笑自己真是笨拙。“你覺得你面前的這兩本和我手里的這本哪個好？”溫柔的聲音讓我意識到她走到了我的面前，我突然感到欣慰，她肯來問我的意見。我說：“我不太喜歡這兩本大冰的書。”“嗯，那就這本吧！”我看到她滿意的表情，心里很滿足。待她結完賬后，我好奇地把書拿到手上，發現這是關于一對北大雙胞胎的勵志書籍，可我記得她喜歡的作家不是李尚龍嗎？或許她偶爾也讀讀別的？在我想得入迷時，她的話不僅打斷了我的思緒，更是讓我驚喜――“生日快樂，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原來她一直在幫我挑選禮物，所以才讓我來書店，等我來了書店，才問我喜歡哪一本。所有的疑問都在這一刻被一條線給串聯起來——她是在為我準備生日禮物！我心里笑著想，我可真傻呀！后來，她依然陪我看了電影，陪我逛了公園，我在她面前小小的驕傲是用槍打氣球的時候，她指哪我打哪，槍槍都中……后來，她朋友的一通電話催促她離開了，我才明白過來她原本是和朋友一起的，特意抽出時間來陪我一會兒，我真是個笨拙的后覺者！

我們在十字路口道別，她給我的最后那美麗的瞬間，是她轉過身向我揮手說再見。我一直看著她安全穿過川流不息的馬路，心里慨嘆著：有些人一直把“朋友”掛在嘴邊，卻從不曾真正為朋友做過什么，比如我；有些人沒有跟你提過一句“朋友”的字眼，但一直在用行動證明我們是朋友，比如她！

（湖南大眾傳媒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