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正已正人”是中國傳統管理哲學中的實質,陸九淵心學體系方法論中講究發明本心的修養方法,就是“正已”的修養方法,陸九淵對中國傳統管理哲學做出了重大的貢獻。本文對陸九淵的方法論進行描述,闡明其哲學思想對中國傳統管理哲學的貢獻。
關鍵詞:發明本心管理哲學
在南宋朱熹將其理學理論完備化的同時,陸九淵也逐漸形成了其心學體系。陸九淵所創立的“心學”體系經王陽明的發展,成為了宋明理學的一個重要的分支,對宋明時期影響深遠。陸九淵心學哲學體系中所蘊含的管理哲學也頗具特色。
葛榮晉在其論文《簡論中國管理哲學的對象和范圍》(《哲學動態》2007年第2期)中認為,管理哲學的研究對象,就是對管理本質的理解。西方所認識的管理是注重如何管理別人,而忽略如何管理自己,而中國的傳統卻認為管理學是一門正已正人之學。如何“正已”?宋明理學是對此問題思考最多的一個哲學時期,而陸九淵的心學的發明本心理論對如何“正已”的理解最具特色,對中國傳統管理哲學的“正已”思想做出了重大的貢獻。陸九淵的所提倡的“正已”就是他提出的“發明本心”的簡易功夫。
一、“發明本心”的理論基礎———心即理
與朱熹提出的“性即理”不同,陸九淵提出了“心即理”的哲學命題。朱熹認為“理在人心,是之為性”、“性即理也,在心喚作性,在事喚作理”(《朱子語類》卷九十八)。“理”是朱熹理學首要的、最高形態的概念,但這個“理”有不同的表現形式,“理”在人心,叫做性,“理”在事物中,叫做理。在陸九淵哲學中也沒有逃出“理”的范圍,但陸九淵卻認為性不是理,提出“心即理”這一哲學核心命題。陸九淵在論述這一命題時顯然有其雙重規定。一方面,他說:“人之于耳,要聽即聽,不要聽即否,于目亦然,何獨于心而不由我乎?”(《語錄下》)這里很明顯,“心”是由我控制的人之感官之一,并與耳等感覺器官并列,具有主觀性的規定。另一方面,他又說:“心只是一個心。某之心,吾友之心,上而千百載圣賢之心,下而千百載復有一圣賢,其心亦只如此”(《語錄下》)這里又很明顯地知道此心并不是某個人的心,上下千古圣賢皆有此心,心是客觀存在的,具有客觀性的規定。這種主觀性與客觀性的矛盾并不影響陸九淵哲學發明本心的方法論。在之后的論述中,陸九淵進一步提出,既然“心即理”,那么只要我們每一個都能“存心”,就能從最大限度地去體認天理。他說:“茍此心之存,則此理自明,當側隱處自側隱,當羞惡,當辭遜,是非在前,自能辯之”(《語錄上》)其實這里要求“存心”,就是發明本心。由此可知,陸象山發明本心的方法論是以其“心即理”的本體論決定的,本體論是其方法論的基礎。
二、“發明本心”的主要原則
“發明本心”是陸九淵哲學“先立其大”的方法論,這種方法論的原則包括兩個方面,這兩個原則指導著發明本心的進程。
(一)石稱丈量
石稱丈量主要是強調認識事物的方法應該是從整體上去把握事物。這種原則與朱熹所倡導的辨析原則是相對的。為此,陸九淵還以“支離事業”來反對這種辨析的做法。在《語錄上》中記載說:“急于辨析,是學者大病。雖若詳明,不知累我多矣。石稱丈量,徑而寡失;銖銖而稱,至石必謬;寸寸而度,至丈必差。”陸九淵在這里認為,如果我們認識事物運用辨析的方法,必定會對事物的“理”有所遺漏,不能全面把握事物,只有石稱丈量,對事物作整體上的認識,我們的認識才能完備。作為“發明本心”的原則之一,要求我們在發明本心的進程中,不能停留在事物的細枝末節上,而應從更高的范疇對事物進行體認。多少帶有點禪宗頓悟的味道。
(二)直指本心
直指本心,強調的是在“發明本心”的認識過程中要以本心作為終極目標。在《語錄下》中記載道:“不專論事論末,專就心上說”。直指本心,就不能“專論事論末”,即認識活動中不能追求事物的表面,應該直接去體認你的心。在《語錄上》中記說道:“揣量模寫之工,依放假借之似,其條畫足以自信,其節目足以自安。”這里以節止自安,也就是停留于具體枝節,而不是直指本心,從而不能從總體上見道。正是在此基礎上,在《語錄上》中記說道:“學茍知本,六經皆我注腳”。心學體系的哲學家之所以不重視著書,跟直接本心的原則有很大的關系。這一發明本心的原則,受到了責難,批評者均認為這是一種主觀的、獨斷的做法。與朱熹的格物致知的原則與方法背道而馳,相去甚遠。
三、“發明本心”具體方法———自作主宰
陸九淵的內圣工夫,就是“發明本心”的簡易工夫。所以,如何才能做到“發明本心”,陸九淵論述最多,最為全面。概括起來就是要求做到自作主宰。自作主宰又包括了兩種相互聯系的具體的方法。在“石稱丈量”和“直指本心”原則的指導下,自作主宰成為了發明本心的具體方法。
(一)剝落
對于人的本心,陸九淵認為是至靈的,為什么現實生活會出現人心不靈的情況,他認為這是因為本心有蔽。他說:“此心本靈,此理本明,至其氣稟所蒙,習尚所梏,俗論邪說所蔽,則非加剖磨切,則靈且明者曾無驗矣。”(《陸九淵集》卷十《與劉志甫》)我們的心之所以有不靈的情況出現,是因為“氣稟所蒙,習尚所梏,俗論邪說所蔽”,為了除去這些“蔽”,就必須我們去剝落。《語錄下》中記載道:“人心有病,須是剝落。剝落得一番,即一番清明,后隨起來,又剝落,又清明,須是剝落得凈盡方是”。但是,我們應該如何剝落呢?,陸九淵分兩個方面來論述剝落的方法。從主觀方面而言,應該擺脫外部對象的制約:“夫權皆在我,若在物,即為物役矣。”(《語錄下》)因為人心本身會受到外物的污染而使心蔽,所以作為人主體本身,不能外物所役。否則,發明本心就無從談起。從客觀方面而言,剝落需要有良師益友的幫助。“萬物皆備于我,只要明理。然理不解自明,須是隆師親友”(《語錄下》)“人之精爽,負于血氣,其發露于五官者安得皆正?不得明師良友剖剝,如何得去其浮偽,而歸于真實?又如何得能自省、自覺、自剝落?”(《語錄下》)這兩句能充分表明理是不能自明,剝落是需要明師良友的。但是我們的良師益友一定具有較高的道德修養,否則,會起相反的作用。所以象山先生說:“道非難知,亦非難行,患人無志耳。及其有志,又患無真實師友,反相眩惑,則為可惜耳。”(《陸九淵集》.卷一.《與侄孫浚.》)如果沒有真實師友,就有可能“反相眩惑”。
(二)讀書
“發明本心”的另一方法就是讀書。因為讀書,與圣賢進行心靈對話,對于發明自己的本心是有效的方式。象山先生的讀書方式頗有特色,這種特色使其能有助的本心的發明。陸九淵被當時的人誤認為是忽略讀書的。以至于他在《語錄下》說:“人謂某不教人讀書,如敏求前日來問下手處,某教他讀《旅獒》、《太甲》、《告子》“牛山之木以下”,何常不讀書來?只是比他人讀的別些子”。陸九淵肯定是重視讀書的,只是方法與別人有點有一樣而已。其一,讀書首先要正心。“《洪范》一篇著在《尚書》,今人多讀,未必能曉大義。若其心正,其事善,雖不曾識字,亦自有讀書之功。其心不正,雖多讀書,有何所用?用之不善,反增罪惡耳。”(《陸九淵集》.卷二十三.《荊門軍上元設廳皇極講義》)其二,讀書要細心體味。他說:“讀書之法,須是平平淡淡去看,仔細玩味,不可草草”(《語錄下》)其三、讀書要讀經典但不能盲從。“如《中庸》、《大學》、《論語》諸書,不可不時讀之,以聽其發揚告教”(《與戴少望》)“不明乎理,而惟書之信,取之不當,以至于悖理違道者,得無類是乎?故曰“盡信書,不如無書。”(《取二三策而已矣》)
通過剝落和讀書兩種方法,使自己真正做到“發明本心”。
四、“發明本心”的管理哲學意義。
陸九淵發明本心的哲學方法論,對于中國傳統管理哲學有著重要的意義。
(一)傳承和發展了中國傳統管理哲學的精神實質
前文已述,中國傳統管理哲學的實質是一種正已正人的哲學。《論語·子路》中,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這是說:當管理者自身端正,作出表率時,不用下命令,被管理者也就會跟著行動起來;相反,如果管理者自身不端正,而要求被管理者端正,那未,縱然三令五申,被管理者也不會服從的。這一正已然后正人原則在歷史長河中從來沒被國人所拋棄,成為了中國傳統管理哲學的實質。但在《論語》及以后的典籍中,卻極少系統地論述如何去正已以達到正人的方法。我們卻可以從陸九淵哲學中的心學方法論看到大量的正已思想。從此可以看出陸九淵心學哲學方法論傳承和發展了中國傳統管理哲學的精神實質。
(二)豐富了中國傳統管理哲學方法論的重要內容
陸九淵從發明本心發展而來的多種管理哲學方法論,是對中國傳統管理哲學方法論的豐富和發展。這在陸九淵晚年奉詔知荊門軍體現得淋漓盡致。南宋光宗紹熙二年,陸九淵到荊門赴任。雖然此時南宋政權已是千瘡百孔,但對于究竟如何治荊這一問題,陸九淵卻是頗費思量。根據其發明本心的哲學方法論,他提出一句口訣:“必也治人心”。在陸九淵看來人人皆可以為堯舜,要治理好一方,應該將希望寄托在人人都發明本心上。首先自己正已,然后正人。并在此基礎上提出了他的四君子湯:任賢、使能、賞功、罰罪。四種管理方式首先都要以端正的心作為前提和基礎。這種“必也治人心”的管理哲學智慧確實豐富了中國傳統管理哲學方法論。
(三)展示了中國傳統管理哲學中理想管理主體人格
“所謂管理主體人格,主要是指通過‘自我管理來塑造管理主體的理想人格。”(葛榮晉,《簡論中國管理哲學的對象和范圍》《哲學動態》2007年第2期)先秦諸子百家中均有他們的理想人格。如儒家的智、仁、勇的君子人格;道家的“上善若水”的真人人格等。在陸九淵的心學哲學中,我們可以看到其高尚的人生修養。他有賦詩道:“若某則不識一字,亦須還我堂堂正正做個人”。堂堂正正地做人,既是鮮明地展示了儒家理想的管理主體人格,又是對陸九淵一生的高度總結。
陸九淵心學哲學體系,為中國管理哲學的內容增添了濃濃的一筆,是中國管理哲學寶庫里珍貴的珍品。
參考書目
[1]《陸九淵集》,中華書局,1980年.
[2]葛榮晉,《簡論中國管理哲學的對象和范圍》《哲學動態》2007年第2期.
[3]楊小光,《陸九淵治荊及其思考》,江西教育學院學報,1999年2月二十卷第一期.
[4]饒國賓,《陸九淵的人生哲學及其意義》,撫州師專學報,1992年第二期.
作者簡介
范國增(1975.04-)男,漢族,廣州工商學院思政部教師,碩士,講師,研究方向:哲學、思想政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