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職業教育在新型城鎮化進程中主要扮演“培養者”“調配者”和“分享者”三大角色。民族地區在應對新型城鎮化挑戰時,必須以地區特色為基礎,著眼于“新型”發展要求?!芭囵B者”要“向新向高”、職業導向要“向寬向活”、育人目標要“向德向全”、教學活動要“向長向特”;“調配者”要在自覺性上由被動走向主動、在區域體中由孤立走向聯系、在發展模式上由特殊走向一般;“分享者”要尋找經濟發展與人性自由的平衡點,削減技能技藝性知識與學術性知識的價值差異。三大角色之間應當由“零和”向“正和”的角色關系邁進。
[關鍵詞]民族地區 新型城鎮化 職業教育角色
[作者簡介]蔣士會(1967- ),男,廣西全州人,廣西師范大學教育學部,教授,博士,碩士生導師;周佳樑(1993- ),男,廣西桂林人,廣西師范大學在讀碩士。(廣西 桂林 541004)
[基金項目]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2014年度一般項目“邊疆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進程中民族文化交融機制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14BMZ053)
[中圖分類號]G71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3985(2017)22-0008-07
新型城鎮化是我國當前轉變經濟結構、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實現經濟新增長的必由之路。作為我國新型城鎮化系統重要組成部分的民族地區,其新型城鎮化的發展有利于社會穩定與民族團結以及實現我國“十三五”規劃提出的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階段性目標。職業教育作為與經濟發展聯系最為直接、互動最為頻繁的一種教育活動,其價值觀、實踐觀等都直接受社會經濟的影響。民族地區在應對城鎮化“新型”發展的挑戰時,要認清職業教育的社會功能及相應的義務和責任,即職業教育角色,從而相應地調整職業教育的目標與內容。
一、互動與共生:城鎮化進程中職業教育的角色由來
“角色一詞來源于戲劇,是與某種社會地位、身份相一致的一整套權利、義務的規范與行為模式?!雹龠@一定義有兩層含義:第一,指出角色的由來是出于“戲劇”的某種需求;第二,角色必須具備滿足這類需求的功能與行為模式。因此,想要探討職業教育的角色由來,必先溯其根本,討論城鎮化這部“戲劇”的根本需要。
社會是在特定環境下形成的個體間存在關系的總和。人是城鎮化系統整體的最小要素、城鎮化進程的動力來源,而城鎮化是個體的社會構成方式、個體過上幸福生活的體系保證。簡言之,城鎮與人的關系即是特定條件下整體與個體的關系——個體只有在整體中才能實現自我價值,整體必須依靠個體才能體現效能。因此,互動與共生,成為城鎮整體和個體形成緊密關系的邏輯前提,也成為城鎮化的根本需求。新型城鎮化進程中的職業教育,必須承擔起促進“人與城”互動共生的紐帶功能,即職業教育既要能將散亂的個體集聚到城鎮中來,也能夠將城鎮的利好傳導到個體中去。因此,城鎮化進程中的職業教育演化出以下三個角色,產生推動新型城鎮化進程的相關功能,如圖所示。
1.“培養者”——職業教育促進城鎮化發展的動力提供角色。“培養者”是促成“人”符合“城鎮化”要求的重要推手,是職業教育促進城鎮化進程發展的直接動力。個體只有符合城鎮化的整體要求,才能作為有效的要素促進整體的發展。從理論層面看,工業化發展處于城鎮化發展的主導地位?,F代工業發展對于技術技能型人才的長期需要,是職業教育在城鎮化進程中扮演“培養者”角色的邏輯起點。從實證層面看,哈里比森(Haribison)和馬亞(Myer)通過分析國家民眾受教育程度和類型與國民經濟生產總值的關系,發現職業教育尤其是中等職業教育對國家的人均國民經濟生產總值影響最大。②闞大學、呂連菊基于我國省級動態面板數據發現,“職業教育有利于中國城鎮化水平的提高” ③。
2.“調配者”——職業教育促進城鎮化深度發展的動力擴大角色。作為“調配者”,職業教育深度建構“城鎮化”的動力體系,將人力資本配置到“城鎮化”的關鍵環節。“人”在城鎮化整體中不能僅是個體與個體集合的關系,而應形成一個相互聯系、相互依托的整體結構?!叭恕钡膫€體必須放在整體系統中,才能使作為個體的部分功能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英國經濟學家劉易斯(A.Lewis)提出了二元結構模型,強調把城鄉二元地區割裂的勞動力資源組合起來,相互流通,進而形成效率最高的、完全商品化流通的、一元體系下的勞動力市場。這種對于“人”的要素的合理調配與安排的需要,構成了職業教育作為“調配者”的現實需求。職業教育通過專業劃分、資源配置等一系列手段,能夠引導技術技能型人才前往城鎮化系統中預定的職位。從區域角度看,可以引導人才前往城鎮或鄉村,促進其進一步完善功能;從行業角度看,可以避免人才進入夕陽行業,引導其向重點發展領域前進,保障個體在系統中最大程度地發揮自身人力資本的價值。
3.“分享者”——職業教育促進城鎮化發展的動力保障角色。“分享者”是“城鎮化”和“人”構成互動共生體系的保障,承載著城鎮化發展中的成果轉化任務。整體的體系保障,能夠最大程度地滿足個體實現自我價值。這種保障功能正是個體愿意參與整體中、形成個體與整體互動共生的動因。城鎮化的發展為職業教育的發展提供了絕佳的平臺,進而反饋到受教育者身上。從橫向上看,城鎮化的發展使職業教育分享了“技藝的自由”④。城鎮化的發展使非農產業擴大,為多樣化職業選擇提供了堅實的土壤,增加了“人”在職業選擇上的自由度。這種自由度使得“人”逐漸擺脫作為城鎮化發展的“工具屬性”,享受根據自身天賦、興趣自由選擇職業的權利,從而在城鎮化體系下實現“理性價值”。從縱向上看,城鎮化的發展使職業教育分享了“對技藝的尊重”。城鎮化的發展為職業教育的質量和層次的提升提供了充足的空間。在城鎮整體中,職業教育的重要性不斷攀升,職業教育培養出的技術人才的物質報酬不斷增長。更重要的是,在城鎮化進程中,職業教育能使“人”打破固有的社會分層,促使人由低層次向高層次發展,獲得職業的尊重。
二、應然與實然:民族地區城鎮化新型訴求下職業教育的角色轉向
民族地區城鎮化的“新型”與“傳統”,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從實質定義的角度看,“新型城鎮化”與傳統的“城鎮化”都具有相同的“屬”,即城鎮化,其最為基本的“人口集聚、非農產業擴大、城鎮空間擴張、城鎮化觀念意識轉化”⑤這四大屬性未發生顛覆性改變。
“新型城鎮化”與傳統“城鎮化”最大的新舊區別在于以下三個方面。首先,指導思想“緊緊圍繞全面提高城鎮化質量”⑥,扭轉城鎮化發展中一直忽略的質量問題,讓城鎮化的質量由低向高發展。其次,發展方式由“犧牲式”向“可持續”轉變,強調“生態文明理念和原則”的融入,以取代粗放、犧牲式的發展,謀求一種“集約、智能、綠色、低碳”的可持續發展道路。最后,從成果分享看,其對象要由“個別”向“全體”轉化,從個人出發,將“以人文本,公平共享”的城鎮化成果惠及全民,“優化布局,統籌城鄉”,抹平城鄉二元差異。在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發展的現實情境中,職業教育的角色既要保留其基本功能,也必須尊重“新型”要求,做出符合民族地區城鎮化的改變,配合推動新型城鎮化進程的推進。
1.“培養者”角色的轉向。職業教育“培養者”角色的根本目的,是使人達到準入城市的標準,推動城鎮化發展。在民族地區城鎮化的新型訴求語境下,城鎮的準入標準相對提高,導致職業教育培養之“供”與新型城鎮之“需”產生不對等的沖突。具體表現為職業教育受教育者的技術、職業性、素質和教育年限四個方面亟待轉變。
第一,技術要“向高向新”。技術技能是職業教育培養出來的一線操作型人才的核心能力,也是職業教育過程中的主要活動。技術培養要求的轉變,是發揮“人”作為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發展的直接動力的根本來源。一方面,要強調技術培養過程中“高”的要求?!跋蚋摺敝傅氖羌夹g水平,要從初等、單個的簡單技能向高等、綜合性策略技能轉變。與東部發達地區相比,民族地區在發展過程中有后發優勢,能夠直接利用發達地區引入的先進技術實現快速發展,但這也造成了區域現有人才的技術技能水平較低與需要大批先進技術水平人才之間的矛盾。因此,在民族地區城鎮化進程中,必須強調職業教育技術培養向高層次發展,解決區域中人才技術供給與需求的矛盾,最大程度地發揮民族地區的后發優勢。另一方面,要強調技術培養過程中“新”的要求?!跋蛐隆敝傅氖羌夹g水平,要從刻板的技術掌握向新環境、新條件下的技術遷移轉變。民族地區的區域特色各不相同且復雜繁多,這要求民族地區職業教育在培養新型城鎮化“人”的過程中,注重技術在當地遷移轉化的能力,在具體的區域條件下深化技能的新內涵,注重其對傳統領域的技術改造,培養符合區域特色的人才。同時,技術“向新”也是國家大力倡導“大眾創業、萬眾創新”語境下的發展需要。
第二,職業導向要“向寬向活”。職業是職業教育人才培養活動的目標和歸宿,對培養活動起引導作用。職業引導方向的轉變,是發揮“人”作為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發展直接動力的重要途徑。要強調職業導向過程中“寬”的需要,“向寬”指的是將“職業”一詞的含義由單個職業向多個擁有相同核心技能職業群轉化。其次,要強調職業導向過程中“活”的要求?!跋蚧睢敝冈诼殬I導向過程中,培養“人”基本的遷移和學習能力,從容應對職業間的轉換適應。在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進程中,工業化水平大大超過相應的城鎮化程度,也就是說,工業對人才的需要應當超過人才對工業的供給,屬于人才的買方市場。這里,將“培養者”角色中的職業性與技術型的要求作一區分,暫不考慮結構性失業的問題。在這一前提下,“向新向活”能夠促使培養的人才一專多長、一崗多能,通過提升人才效率來填補當前技術技能型人才缺口,從而化解因工業化程度超過城鎮化程度而帶來的挑戰,促進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發展。
第三,育人目標要“向徳向全”。育人是職業教育對受教育者精神層面的塑造,是職業教育培養人才的重要內容。職業教育育人要求的轉變,是發揮“人”作為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發展直接動力的重要抓手。首先,要強調育人過程中“德”的需要。“向德”指的是在職業教育活動中,不僅要有與職業相對應的技術技能,還要有職業觀念和職業道德。農業轉移人口的“候鳥群體”問題,使得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的層次始終停留在“淺層”。具有技能的農業轉移人口來到城鎮,但大多數僅把城鎮職業看成養家糊口的工具,在謀得足夠的經濟利益后又會返回鄉村。只有重視職業教育培養過程中職業觀念、職業道德的含義,將職業從一種單純的謀生工具上升到“天職”的自我實現地位,才能使農業轉移人口留下來,實現“市民化”,民族地區的新型城鎮化才能向更深層次發展。其次,要強調育人過程中“全”的要求?!跋蛉敝傅氖窃诼殬I教育活動中,要具備全面的公民素質,為城鎮化的生活行為方式做好準備。生活方式上的轉變和適應也是當前農業轉移人口的重要問題,諸如法律意識、責任觀念、環保態度等基本的公民素質在以往的職業教育過程中常常被忽略。職業教育在培養活動中只有全面重視公民基本素質的重要性,才能幫助受教育者融入城鎮,保障其主觀能動性在城鎮范圍內的發揮。
第四,教學活動要“向長向特”。教學是職業教育使受教育者達成培養目標的具體操作手段。職業教育承擔著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從對“人”的需求內化到受教育者的使命,教學活動正是這一使命的載體。教學要求的轉變是發揮“人”作為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發展直接動力的現實依托。首先,要強調教學活動“長”的需要?!跋蜷L”指的是職業教育應當由“階段化”向“終身化”的長線發展。“2015年我國城鎮化率為56.10%”⑦,根據“諾瑟姆曲線”的描述,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進程已進行到快速發展階段,對職業人才的要求將會加速提高。單把職業教育教學活動放在職前階段,已不能滿足新型城鎮化日益發展的需要,因此,應將職業教育滲透進職前、職中、職后的各個階段,從學校階段向社會培訓階段發展,避免“斷頭式”職業教育,倡導“終生式”學習,促使受教育者在各個階段都能夠學習到職業知識,為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發展長期服務。其次,要強調教學活動“特”的要求。“向特”指的是職業教育應由大眾化的教學方法向具有民族地區特色的教學方法轉化。少數民族地區往往具有自己獨特的文化習慣和信仰,在職業教育教學活動中應對此給予充分的尊重。同時,針對少數民族地區特有的民族物件,要在教學活動中特別予以繼承和發展,開發民俗傳統文化的經濟價值。
2.“調配者”角色轉向?!罢{配者”角色的根本目的,是使人采用科學合理的方法構成城鎮整體,放大城鎮整體的力量?!皟灮季?,統籌城鄉”等新型城鎮化概念使得“調配者”角色涵蓋的內容更加豐富,也增加了“調配者”角色所需承擔的責任,催生“調配者”角色功能的轉變。
第一,自覺性——供需調配由被動走向主動。從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這一過程的社會屬性來看,職業教育系統是技術技能型人才的“供方”,地區內企業所構成的勞動力市場是技術技能型人才的“需方”,且“供需”關系更強調結構性。職業教育作為新型城鎮化的“調配者”,首要目標就是調配供需關系,促成供求平衡。在實現“無業者有業”之后,調配者放大新型城鎮化發展動力的功能才能初步實現。因此,供需調配是整個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調配活動的起點。
長期以來,職業教育的供需調配職能都是被動進行,通常職業教育的招生計劃、專業開設計劃都由政府部門通過行業分析和預測后直接指派。從這種角度來看,職業教育的調配職能實際上成為落實政府計劃的工具職能。但是,政府是職業教育系統和勞動力市場供需雙方之外的第三方,對于供需關系的了解是間接的,難免出現理解不準確或滯后的情況,容易直接引起職業教育系統與勞動力市場的供需失衡進而導致結構性失業。以廣西壯族自治區計算機信息技術專業為例,出于對計算機人才的需要,廣西將計算機信息技術專業列為重點建設專業。全區有295所職業學校,不考慮市場需求的容量上限,清一色開設計算機信息技術這一專業,造成某些城市計算機人才就業困難。同為廣西市場急需的護理、海洋經濟等專業,其發展則面臨桎梏,至今仍未建成一個國家或自治區級別的實訓基地。
為避免類似的供需失衡現象再次出現,影響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的建設進程,職業教育必須由被動的執行者向主動的調配目標制定者轉化。職業教育理應打破傳統的“供方”與“需方”的壁壘界限,讓企業參與職業教育辦學,主動建立與勞動力市場的直接聯系。一方面,讓企業成為招生人數、專業設置的主要決策者,由職業院校為其培養訂單式人才;另一方面,政府要逐漸取消計劃性指導,轉而發揮其法律、政策保障功能,使供需調配者這一職能具備速度屬性和質量屬性,快速形成供需平衡并保證供需平衡的長期實現。在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進程中,職業教育的供需調配職能必須要由被動走向主動,形成調配作用的自覺性,才能促成供需平衡關系又快又好地建立,夯實“培養者”動力效用的基礎,更好地應對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的挑戰。
第二,互動性——區域調配由孤立走向聯系。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對新型城鎮化系統結構首次進行了整體性描述,“推動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鎮協調發展。產業和城鎮融合發展,促進城鎮化和新農村建設協調推進”。產業和城市發展之間的聯系、農村和城市之間的聯系、城市群和城市群之間的聯系以及民族區域與民族區域之間的聯系,構成了職業教育在新型城鎮化進程中的具體“新型”內容。這幾組復雜程度由低到高的聯系,呈現“環環遞進”的結構體系。每一個較簡單的聯系都是后一個復雜聯系實現的基礎,而每一個較復雜的聯系又為前一個簡單聯系指明了發展方向。在“新型”內容的要求下,職業教育區域調配職能必須跳出供需調控的小圈,由單個的、孤立的區域調控走向內涵更豐富、范圍更寬廣的區域與區域聯系的調控。
以民族地區城鄉區域調配層面為例,職業教育要促成城鄉一體、功能明確的城鎮形態。凡是脫離城市純談農村發展,或者脫離農村現狀單論城市發展,都把城鄉看作分離的兩個單元。在孤立的區域內發揮職業教育的調控功能,是把錯誤的結構向更錯誤的方向發展。在新型城鎮化要求下,城鎮的職業教育要利用其資源配置的優勢,有針對性地為鄉村地區輸出現代農業技能人才。同時,鄉村的職業教育要以城市需求為指導,轉移農村剩余勞動力,為城鎮發展添磚加瓦,形成“以城促鄉”“以鄉養城”的咬合鏈。這種鏈式結構廣泛存在于新型城鎮化互動聯系的各個層次。無論是在城市與城市之間還是區域體與區域體之間,職業教育都要通過類似的鏈式結構,促成分工明確、各具特色、優勢互補的區域聯系,以滿足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對區域互動性的調配要求。
第三,常態性——發展調配由特殊走向一般。常態性指的是一種正常合理的狀態,表明被描述者處于一種穩定、有效的狀態。常態是系統發展的穩定階段,是系統變態過程想要達到的形態目標。在應對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挑戰的進程中,由于職業教育“調配者”職能由被動轉向主動、由孤立轉向互動,其操作流程與具體制度必然發生大量配套變化。當前適用于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的職業教育調配手段與流程仍處于由舊常態向新常態發展中的變態階段。具體表現為:民族地區職業教育沒有形成一整套具有普適性的調配手段。當前針對民族地區新型城鎮進程中的職業教育改革仍處于摸著石頭過河的實驗階段,對民族區域內的試點區域進行了改革探索。例如,內蒙古自治區于2010年在包頭和鄂爾多斯設立了職業教育園區,嘗試城鄉立體式辦學;廣西壯族自治區2012年選定南寧作為職業教育改革試驗園區。這些試點取得了寶貴的實踐經驗,檢驗了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職業教育調控改革的一些設想,但還沒有基于普適性的視角形成民族地區職業教育促進新型城鎮化發展的有效之策。只有職業教育的調配手段發展到常態性的穩定階段,職業教育在新型城鎮化中“調配者”角色的功能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職業教育的調配方向才能向一般的常態性狀態轉變。
3.“分享者”角色的轉向。“分享者”角色的根本目的,是維持城鎮對個體長久且持續的吸引力。當下民族地區職業教育對“人”的發展選擇的忽視、對人精神實現的淡漠,與“以人為本,公平共享”的新型訴求相去甚遠,刺激著“分享者”角色的轉變。
第一,適應性——尋找經濟與自由的平衡點。適應性指的是職業教育經濟導向性和人的職業選擇自由性之間的動態平衡。在以往民族地區城鎮化進程中,在職業教育經濟因素與人的自由選擇兩者之間,毫不猶豫地偏向前者,因而強調民族地區的職業教育需全身心地投入到高經濟效益的職業中。但在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進程中,“以人為本”的核心概念確定,使“分享者”角色有了轉變的必要,即減少城鎮化進程中純經濟性的職業教育對“人”的自由性的剝奪。美國社會哲學家劉易斯·芒福德曾對城鎮中“人”的職業選擇的自由有過描述——“勞動本身曾是一種兼職性的活動,并不能同生活中的其他活動完全分離”,強調了原始職業和人類生活之間自由愉快的聯系。但在經濟利益導向下,城鎮人便失去了“享受整體生活的資格” ⑨,即多樣性職業的愉快生活。因此,在民族地區職業設置上,應適當提供高出經濟效益之外的、為滿足“人”的興趣需要而開展的職業培訓,尤其是以民族地區特有的文化遺產為中心,開設的白族扎染、瑤族挑花等職業培訓,能夠滿足民族地區人民對完整職業生活的需要,從而在現有城鎮化程度下,最大限度地給予“人”以自由性平衡點。在尋找到經濟與自由之間的平衡點后,職業教育的“分享者”才能發揮其應有的動力保障效用,從外部環境給予“人”以內部支持。
第二,對等性——削減技能技藝性知識與學術性知識的價值差。對等性指的是職業教育的技能技藝性知識與普通教育的學術性知識在價值尺度上要走向對等統一。以往民族地區城鎮化進程中,職業教育體系培養出的人才還遠未得到與普通教育體系培養出來的人才相當的地位與認同。民族地區職業教育的生源往往是普通教育的淘汰者,就讀職業院校的學生被打上失敗者的標簽,難以得到應有的尊重。此外,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的差異還體現在兩者文憑的社會功能上。普通教育體系的人才得到的晉升機會和物質報酬相對豐富,而職業教育體系的人才則機會相對較少。在新型城鎮化“公平共享”概念的指引下,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在價值尺度上應當縮小差距,平等發展。
借用哲學的觀點,這里的“價值尺度”由掌管“價值”概念的“質”,與掌管“尺度”限制的“量”構成。要使得技能技藝性知識與學術性知識在價值尺度上對等,必須做到“質”與“量”的同步。從“質”來看,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的價值包括社會地位受尊重的價值,亦包含物質回報的價值。做到“質”的對等,即要求“分享者”角色通過改善教學質量,補齊配套設施,加大資源投入,提高重視程度,增強職業教育的價值內涵,真正做到與普通教育對等。從縱向來看,職業教育也應當擁有向高層次教育發展的可能,而不是到了高等層次就轉化為學術性教育;從橫向來看,職業教育的知識界限也應當相應拓寬,要承認無論是“理發師”還是“工程師”,都是技藝技能性知識再生產的結果。
在技能技藝性知識與學術性知識的價值差相對削減之后,職業教育的“分享者”角色才能發揮其應有的動力保障功能,從外部環境給予“人”保障支持。
三、零和與正和:民族地區城鎮化新型訴求下職業教育角色關系的演變
角色關系指的是職業教育在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進程中扮演的“培養者”“調配者”和“分享者”三大角色之間,為達成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發展的目標而構成的相互作用、相互影響的狀態。角色關系的狀態對角色自身發展、角色合力大小以及價值體現取向都有很大的影響。若三大角色之間各自為政,形成一種非黑即白的零和狀態,則三大角色的職能皆無法發揮。只有三大角色關系走向和諧,將零和化為正和,才是發揮職業教育促進新型城鎮化發展的功能以及實現各個角色職能的保障。
1.聯系由割裂走向互動?!芭囵B者”“調配者”和“分享者”的關系不是割裂的,“培養者”角色是“調配者”角色的前提,“調配者”只有通過“培養者”才能發揮其調配作用,“分享者”是阻止以上兩者循環失序的保障者。同樣,“調配者”又能促進“培養者”角色的更好實現。
2.合力由加和走向倍增。“培養者”“調配者”“分享者”三大角色形成了職業教育在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進程中應承擔的職能,以及在促進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發展中所起的作用。但是,這三者聚合的功效不是三個獨立個體簡單相加之和。“培養者”“調配者”和“分享者”三大角色的合力應當是系統論中的“整體大于部分之和”,即職業教育在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的過程中協同發力、整體推進,產生的合力大于三者之力的簡單相加,出現倍增效應。
3.價值由沖突走向統一?!芭囵B者”“調配者”和“分享者”都是為推進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發展服務,沒必要強調職業教育內部“培養者”“調配者”與“分享者”的比重。在職業教育的三種角色功能中,哪種更多一些,取決于新型城鎮化進程中各個階段的發展需求。要拋棄認為職業教育就是單純培養人的教育、就是單一為了調控產業結構沖突的認識。這三種職能在推進新型城鎮化的大前提下,應當由沖突走向統一。
[注釋]
①廖蓋隆,孫連成,陳有進.馬克思主義百科要覽:下卷[M].北京:人民日報出版社,1993:1630.
②朱德全,林克松.重慶職業教育城鄉統籌發展理論研究——經濟學的視角[J].教育與經濟,2010(3):36.
③闞大學,呂連菊.職業教育對中國城鎮化水平影響的實證研究[J].中國人口科學,2014(1):72.
④徐平利.技藝自由:職業教育的邏輯起點[J].職教論壇,2010(4):9.
⑤單卓然,黃亞平.“新型城鎮化”概念內涵、目標內容、規劃策略及認知誤區解析[J].城市規劃學刊,2013(2):17.
⑥中共中央,國務院.國家新型城鎮化規劃(2014—2020年)[Z].2014-03-16.
⑦國家統計局.2015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Z].2016-02-29.
⑧(美)劉易斯·芒福德.城市發展史——起源、演變和前景[M].2版.宋俊嶺,倪文彥,譯.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05: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