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鏈視角下的產教融合研究

[摘要]產教融合首先要厘清產業發展脈絡，產業鏈主導現代產業發展方向，是產教融合的重要抓手。將高職教育融入產業鏈，對服務產業轉型升級、促進教學改革、深化專業內涵建設非常必要。文章從產業鏈選擇、教師團隊組建、專業運行與保障等方面探索了高職教育與產業鏈對接的策略。

[關鍵詞]產教融合 產業鏈 高職教育 專業建設

[課題項目]本文系2015年江蘇省教育科學“十二五”規劃課題“基于產業鏈對接的高職專業建設自組織研究”的階段性研究成果。（課題編號：D/2015/03/030）

[中圖分類號]G71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3985（2017）08-0024-06

《高等職業教育創新發展行動計劃（2015—2018年）》（教職成[2015]9號） 指出：“堅持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堅持工學結合、知行合一，推動高等職業教育與經濟社會同步發展”，明確了職業教育服務經濟社會的總體方略。其中，產教融合是戰略部署，校企合作是戰術落實，工學結合是機制運行，知行合一是目標方向。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對高職院校加強內涵建設、提高產業服務能力起到關鍵主導作用。

產教融合指產業系統與教育系統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相互滲透。產業之間關系盤根錯節，產業內部又有分支細流，厘清它們之間的關系是開展實踐的前提。職業教育以縱向三次產業、橫向行業企業分類為產業認識的基本框架，這種認識適用于教育和產業部門的宏觀或中觀掌控，但在微觀落實上缺乏可操作性，特別是在優化資源配置、緊密專業關聯度、形成具化的產教合作載體、提高集成化服務水平等方面尚有許多困惑，需要進行理論研究。本文從產業發展趨勢、產業內涵、產業轉型升級、人才需求變化、專業建設、教學改革等方面闡述了將高職教育融入產業鏈的意義及策略，以尋求創新發展之路。

一、產業發展變化與職業人才需求

1.企業由大規模生產向大規模定制轉化。始于18世紀中葉的工業革命，使機器代替了人力，成為生產的主要方式。人類社會進入工業化時代，但仍以作坊式的單件生產為主，產品加工工藝和質量要靠工人的生產技藝保證，產品難以量化，經濟效益不高。20世紀初，福特汽車公司建立了世界上第一條自動生產線，標志著大規模生產方式的開始。以流水線為代表的大規模生產，其產品品種單一、產量大、生產重復性強；工人的工作地點相對固定，操作動作簡單重復，長期按照一定的生產節拍加工零件或組裝產品。由于產品工藝和質量保證取決于機器的性能和加工精度，因此對工人的生產技藝要求不高。大規模生產的經濟效益來自“規模”，即產量擴大使每一單位產品所分擔的固定成本下降，從而降低了產品的單位成本。大規模生產極大地縮短了生產周期，提高了生產效率和產品質量，產出大量價格低廉的產品，使更多的消費者受益。

20世紀中后期，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和經濟全球化趨勢的發展，市場環境發生變化，企業競爭加劇，消費者的個性化和多樣化需求成為主流。傳統的大規模生產不適應市場變化，因而迫切需要一種新的生產模式，大規模定制由此產生。1970年，阿爾文·托夫提出：以類似于標準化和大規模生產的成本和時間，為客戶提供特定需求的產品和服務。1987年，斯坦·戴維斯將這種生產方式定義為“大規模定制”。1993年，約瑟夫·派恩進一步解釋了大規模定制的內涵，即“大規模定制的核心是產品品種的多樣化和定制化急劇增加，而不相應增加成本；其范疇是個性化定制產品和服務的大規模生產；其最大優點是提供戰略優勢和創造經濟價值”。

大規模定制的特點表現為生產組織的柔性化、一體化和增值性。柔性化指采用成組技術、同步生產、快速響應等方法生產多品種、小批量的產品，以滿足客戶個性化、多樣化的需求；一體化指為了實現大規模定制生產，要利用信息技術做到產品研發、設計、供應、生產、銷售和服務全過程的協同一致，以縮短生產周期、降低成本、提高效率；增值性是基于產品零件和結構的相似性、通用性，利用模塊化方法降低產品內部的多樣性，通過流程改造把定制生產轉化或部分轉化為零部件的批量生產以取得大規模生產效果，同時從客戶的角度定義價值，消除生產過程中的一切浪費，增加產品附加價值。大規模定制生產注重協同性，為了快速響應客戶需求盡量把權力職責下放，削減組織中間層次，賦予一線員工更多的職權，對團隊協作、多技能、應變性和以客戶為中心等能力素質尤為看重。

2.產業鏈與產業集群主導產業的發展方向。產業的經濟學定義是：“在分工基礎上形成的、具有某種相同屬性的各經濟單位的集合。”產業分工指一定的生產經營主體、群體在整個生產過程中所承擔的任務或扮演的角色。產業可以按多種屬性分類。《國民經濟行業分類（GB/T 4754—2011）》把產業與行業視作等同概念，定義為：“行業（或產業）是指從事相同性質經濟活動的所有單位的集合。”這里的行業（或產業）指從事工程技術相關的生產（服務）經營活動的所有單位集合。因此，行業可以理解為特指企業橫向技術關聯的產業，縱向關聯則依據《三次產業劃分規定（2012年）》。教育部原則上根據兩個標準制定《普通高等學校高等職業教育（專科）專業目錄（2015年）》，是從大的格局上將產業與專業對應。在實踐中，高職院校如果把行業分類和三次產業劃分作為依據，將在很大程度上束縛產業認識視角，不能有針對性地培養適用人才。

產業鏈是我國經濟學者的理論創新，是在國外供應鏈和價值鏈基礎上的研究成果，也是大規模定制環境下產業整合的主要方式。產業鏈指相關產業組織形成的一種功能性網鏈結構，是產業聚集的更高級形態。產業鏈整合產品設計研發、生產、供應、銷售和服務過程中企業的縱向和橫向關系，從供需鏈、價值鏈、產品鏈、技術鏈和空間鏈五個維度上反映知識、技術、資金、信息和物料的流動性以及企業的增值性活動。與產業鏈并存的是產業集群，指在特定區域內具有競爭與合作關系，且在地理上集中，由具有交互關聯性的企業、專業化供應商、服務供應商、金融機構、相關產業的廠商及其他相關機構等組成的群體。產業集群內包含一條或幾條產業鏈，也可能是產業鏈環的一部分。鏈上企業可以共享知識、協調分工、減少交易成本、獲得遞增報酬，通過集群整合培育、吸引高附加值的產業環節， 有利于形成完整的產業鏈優勢， 促進產業升級。現代產業的總體發展趨勢是產業網絡化、產業集群化、產業融合化，產業鏈和產業集群是主要的組織形式， 并呈現明顯的競爭優勢。在經濟全球化、一體化的大背景下，中國企業參與國際分工競爭，產業鏈集群化發展是重要選項。高職院校與產業發展關系緊密，其服務性質決定了必須主動適應這一發展要求。產業鏈整合客觀上為職業教育凝聚產業聚焦點、深化產教融合帶來了機會。

3.產業鏈分工對職業人才需求的影響。產業分工在我國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為“產業間分工”，指不同區域發展不同的產業部門，稱為“部門專業化”；第二階段為“產業內分工”，不同地區可能在發展同一產業部門，但產品種類不一樣，稱為“產品專業化”；第三階段為“產業鏈分工”，雖然多個地區生產同一產品，但各個區域按照產業鏈的不同環節、工序甚至模塊進行專業化分工，產品之間形成競爭，稱為“功能專業化”，如圖1所示。

就一線崗位人才而言，在工業體系形成和規模化發展的一、二階段，產業供需關系比較粗放，企業靠規模生產創造價值，重點關注產品的性能、質量、價格和交付，利潤主要來自高效率和低成本，要求一線崗位人才具備較高的專業技能且價格相對低廉。隨著工業化進程推進和市場競爭加劇，開始出現行業（橫向關聯的產業）內分工，即同一行業在產品特性、市場細分、技術標準、生產加工、企業文化、商業模式以及客戶群體等方面表現出不同程度的差異，對職業人才層次、結構、規格以及能力素質要求也出現分化，尤其需要高素質技術技能型人才。

在產業鏈分工階段，按產品生產服務全過程對企業進行跨行業整合，以創造價值的能力優化和聚集，以產業聯盟方式面向共同市場。企業間分工協作關系緊密，既有相同行業內不同產品間的橫向分工，也有不同行業間的縱向分工。企業為了保持產業鏈的競爭優勢，以客戶為中心，以產品價值最大化為目標，不但追求高效率和低成本，還通過新技術應用、管理創新、市場開發、供應鏈管理等多種方式創造產品附加價值。這就要求職業人才既具備較高的本專業相關技術技能，又具備相關復合專業的知識技能。

職業教育源于產業分工，產業分工變化是職業教育變革的緣由。高職教育形成和發展于我國產業發展進程的第二階段，這個階段把人才培養目標定位為“高素質技能型人才”或“高端技能人才”，是與產業內分工發展相適應的。《國家教育事業發展第十二個五年規劃》提出：“高等職業教育重點培養產業轉型升級和企業技術創新需要的發展型、復合型和創新型的技術技能人才”，這就對高職教育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二、高職院校融入產業鏈的必要性

1.服務產業轉型升級。產業鏈的結構特點為：一是空間分布分散，這是由資源稟賦非集中和區位優勢發展不平衡引發的；二是不同產業鏈或鏈環之間存在著勞動力、技術、知識、資金密集程度的差異；三是同一產業鏈上不同鏈環之間的產品附加價值率不同。從發展趨勢看，區域間的產業結構趨同將不可避免，如發達國家產業大多以技術、資本和知識密集為主，而我國大部分產業處于產業鏈附加價值率低的中低端。隨著經濟結構調整，西部地區將在傳統的采掘業和原料加工業基礎上升級或向產業鏈的中間甚至終端延伸，東西部地區產業結構的相似度將逐漸提高。即使在經濟發達的長三角地區，產業也主要集中在電子信息、化工、機械制造、紡織服裝四個領域。如果不對產業結構內部進行深入透視，找出產品之間的脈絡關系，極易發生同質化的誤判。

產業鏈形式的產業結構調整是政府部門規劃的重心，發達地區以產業鏈分工為特征的產業聚集形態已初步形成。例如，江蘇省“十二五”期間裝備制造業重點打造15條產業鏈，提升裝備制造產業鏈上下游的協調發展水平；無錫市把發展高端產業或產業鏈環作為主攻方向，已形成可以裝配完整高檔整車的汽車零部件產業集群。“中國制造2025”（國發[2015]28號）中多處出現產業鏈概念，高度重視產業鏈的組織方式，如完善產業鏈條、全產業鏈的綜合集成應用、產業鏈協同高效、產業鏈整合、產業鏈與創新鏈、全產業鏈追溯、全球產業鏈體系等。中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創新驅動、穩增長可持續、經濟結構優化升級是主基調，產業鏈整合具有供給側改革、靈活適應多樣化市場需求的特性，在產業結構調整中將起到主導作用。

高職院校與產業鏈融合的意義在于：一是高職教育在人才培養、應用研究、技術服務與創新方面有重要的支持、保障作用。二是產業鏈界定了人才培養的尺規。不同類型產業鏈的知識、技術、勞動力和資本密集程度決定了人才需求的層次、結構和規格，成為構建職教體系的重要依據。三是產業鏈上的企業分布和關聯構成了職業院校聯結的紐帶。不同區域和層次的職業院校可以依托產業鏈建立多種合作關系，集中發揮優勢，促進高職教育的整體發展。

2.深化高職院校內涵建設。《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指出：“當前職業教育還不能完全適應經濟社會發展的需要，結構不盡合理，質量有待提高，辦學條件薄弱，體制機制不暢。”其中問題的關鍵在于人才培養質量和產業服務能力。質量的管理學含義是指產品或服務的適用性和滿足需求的程度，產品適合用戶需求才生產，用戶滿意才購買，而需求是不斷變化的，因此產品質量也是變化的。人才培養質量是人才層次、結構、規格滿足產業需求的程度，這種需求受產業規模與結構、區域分布、技術與管理、產業文化等外部因素影響，由學校主動調整適應。

專業作為高職院校聯結社會的紐帶與載體，規模結構與社會需求不協調問題始終存在。在專業總體布局上，各專業以行業企業為服務對象各自為戰，整體集約化管理水平低、產業服務效果不顯著。具體表現為：課程依據行業企業共性或典型特征構建，專業之間主要是學科關聯而非產業關聯；各專業的教學資源配置不均衡，共享集成度低，總體利用效率不高；培養的人才技術指向和職業指向寬泛，學生就業后不能直接為企業創造價值，需要經過再培訓；產學合作聚焦點分散，形不成整體合力，與產業對接只是一種泛在的離散對接。

而專業與產業鏈融合，同一產業鏈上企業有較為趨同的戰略愿景和價值取向，對崗位人才有比較一致的職業規范要求。崗位之間存在著緊密的知識、技能、態度和經驗關聯，便于集群化設置專業，集約化進行教學管理和配置資源，有針對性地培養復合型技術技能人才。以汽車產業鏈為例，在生產制造、市場銷售、售后服務三大環節分別有多個專業可以組群對接，或改造別的專業后嵌入，通過共同開發產業特色課程，建立專業群或專業之間的縱橫關聯，共享教學資源，提高了集約化管理水平和產業服務能力，如圖2所示。

3.促進教學改革。美國教育學家羅伯特·加涅認為，人類通過學習獲得五種才能：言語信息、智慧技能、認知策略、動作技能和態度；馬慶發教授認為，技能內涵包括認知技能、思維技能、操作技能。無論五種才能還是三種技能，作為能力的統一體，要采用不同的教學方式使學習者習得。認識對象的針對性、一致性和連貫性是基本指向，而現實表現卻往往是分散、模糊的。以產業鏈為對象的課程改革，便于按照工作任務系統化原則開發學習領域課程，使教學過程與生產過程實現有效對接。在教學組織上，大衛·柯波的學習周期理論被國外職教界廣為推崇，其認為學習過程由四個相互聯系的活動組成：具體經驗、反應觀察、抽象概括、積極實踐，即完整的學習是經過“感知—理解—反思—應用”螺旋式循環完成。每個單獨的活動都不能算真正意義上的學習，學習者可以根據環境、習慣和喜好從任意一個環節開始。在提高教學效果方面，多模態學習理論有很好的啟示意義。多模態學習指涉及學習者多個感覺和行為系統的學習狀態，學習者可以通過感官與外部交互，再通過內部處理形成知識，通過協調利用各種模態來促進學習。建立穩定長期的產業鏈對接關系，便于理順和靈活調整理論和實踐、單項技能和綜合訓練、校內實訓和校外實習的時空順序關系，按照認知規律合理組織教學過程。

總之，與產業鏈融合是高職教育由規模擴延向集約內涵轉型的重要舉措，其開展的實踐也為理論研究和決策提供了支持。

三、高職院校融入產業鏈的策略選擇

1.產業鏈選擇。產業鏈對象的選擇關系到高職院校發展的總體部署和長遠規劃，要綜合分析區域產業環境變化和學校辦學條件，從學校優勢與劣勢、外部環境機會與風險四方面綜合評價選擇。影響區域產業發展的因素包括政策、經濟、社會、技術、環境和法律等；學校的影響因素有區域位置、職教理念、歷史傳承、專業優勢、師資結構、教學條件、生源狀況等。

在實施中，一要分析當地政府的產業扶持重點。調查掌握產業鏈的分布結構和聚集形態，主導產業鏈的核心企業或盟主企業，以及不同產業鏈環在整個鏈條中的功能和作用，由此決定人才需求規模。二要分析產業鏈上勞動力、技術、資金、附加價值的聚集程度，這些要素決定了人才需求的層次和結構。三要調查崗位人才能力需求狀況，并將其作為專業教學的依據。專業設置要整合校內資源形成面向本地區產業鏈環的核心專業（群），利用有限資源培養企業緊缺人才；還可以通過托管、集團化辦學、職教聯盟等方式聯合相關院校，相輔相成共同建立面向全產業鏈的專業體系。四要根據產業鏈的區域分布狀況與企業聯合跨地區招生，實現本土招生、異地培養，以確保生源和就業。

2.教師團隊建設。學校在教師團隊建設中的作用就是促進教師能力結構改善和支持團隊目標實現。教師能力改善的關鍵在于教師專業素養和動手實踐能力的提高，因此，要根據企業和教師的實際情況規劃實踐方案，通過企業考察觀摩、接受各式培訓、在生產和管理崗位任職或兼職、參與企業產品研發和技術創新等方式，調查了解企業的產品特性、技術工藝、生產組織過程、企業文化、商業模式、客戶群、產業發展趨勢等基本情況，熟悉關鍵崗位的技術要求、管理制度、崗位職責、操作標準等職業規范，總結新知識、新技術、新工藝、新材料、新設備、新標準在企業中的應用，促使教師切身感受和體驗，用真實的企業案例或素材進行課程和教學改革，同時以幫助企業增值為目的開展創新性技術的應用研究和服務。

3.專業運行與保障。平臺搭建、制度建設、資源配置對專業運行起到保障激勵作用。學校要搭建好兩個平臺：一是校外產學研合作平臺；二是校內服務管理平臺。在制度建設上，以鼓勵專業創新發展、促進合作與競爭、發揮專業靈活自主性、綜合提升產業服務能力為主旨，制定或修訂各項配套制度。教學資源以有利于專業共享、能發揮集成效用、總體提高技術水平和服務能力為目標進行合理配置，通過科研開發和技術服務吸收企業資金。

四、結語

“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如果以“道、形、器”為隱喻，那么職業教育服務經濟社會發展、促進就業為“道”，產教融合、校企合作為“形”。高職院校只有依據區域經濟特點，深化產業屬性和規律認識，構筑各自的“器”，方能產生有效“器能”，以鑄就高職教育的“國之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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